第 13 章
逃亡之路

「不行!你的計劃太冒險了,我不同意!」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咆哮。

「但是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也差不多是唯一的辦法。」萊博得對迦那亞的計劃投了贊同票。

「你來看。」迦那亞指著「羽」送來的情報和地圖,「這裡和這裡是我們前往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的必經之路,想要繞開是根本不可能的!塔格特那家伙如果不是笨蛋的話,一定會派人把守這兩個地方的,更不要說那些四處追捕你們的搜索隊了。想要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送公主回國……」

「像我們來的時候一樣,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從花都繞道不行嗎?」尤菲米婭提出了一個看似不錯的主意。

「不可能!」迦那亞歎了口氣,「魔法師公會那邊塔格特—定會派人監視的,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行不通,除非……除非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

「算了,你這話和沒說一樣。」蘇多拉很沒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想要使用空間扭曲傳送術最少要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想要帶人傳送的話則最少要是六星的魔導師。而且即使是魔導師,一次傳送也只能夠帶上一個人。咱們這些人裡可沒有魔導師!」

艾塞亞和尤菲米婭也只比一星的見習魔法師強一點,勉強算得上是二星。那個精靈夜翼的實力算三星,不會再高。不過因為是精靈,所以他在施展暗系魔法的時候,速度絕對不是同等級別的人類魔法師所能夠比擬的。亞西米勒那家伙魔力是夠強,不過因為沒有神祗契約,所以只能夠施展出初級一段或二段的魔法。至於她和迦那亞……嘿嘿……

「所以我才說要調虎離山嘛。」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身為誘餌的你不就太危險了嗎?」亞西米勒看來是打算反對到底。

「危險肯定會有,但是不會太大。前幾天那伙人是在費爾南多城和我們動手的,所以我在蘇蘇亞山脈附近出沒應該不會有人起疑的。我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四處搜捕維維安·輝光公主的人都引來這裡,帶著他們在蘇蘇亞山脈裡兜圈子就可以了。我這個冒牌貨在這邊搞得越引人注目,真正的維維安·輝光公主就會越安全。」對於危險,迦那亞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她有絕對的信心一定能逃得掉。

「那也不用你來裝扮公主啊!」

「我眼睛和頭髮的顏色剛好和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一樣,而且我也擁有聖劍,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亞西米勒一時間無言以對。就理性而言,他不得不承認迦那亞是對的,她的計劃也很好。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不能接受用迦那亞來當誘餌,施展調虎離山計。

「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見說不服迦那亞,亞西米勒只好投降了。

「我會的。」迦那亞順從地點了點頭。

「那麼討論一下具體的細節吧。」亞西米勒把剛才的不愉快丟到腦後,把精力都投注到計劃的完善上去。

很快地,計劃的每一個細節,以及相互之間的聯絡方式,等等都已經敲定了。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又為了人員的分配而起了爭執。

「……聽著,你是負責吸引敵人的,所以你當然要多帶一點兒人。我們這邊要悄悄地潛入,人多了反而麻煩。」

「正因為你不能帶上太多人,我才讓你把阿瑟他們帶走的。」多帶上一些騎士這一點她沒意見,但是亞西米勒要把阿瑟他們都留給她,連夜翼都不帶,她就是不同意。

「沒得商量,你要是不帶上阿瑟他們,我就讓阿瑟他們去護送公主,我親自保護你!」顯然亞西米勒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經過大腦,完全沒什麼理性。能夠讓一向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亞西米勒如此失態的也就只有迦那亞了。

迦那亞決定和他講講道理:「為了強調我這個誘餌的真實性,威內卡副團長必須要跟我在一起。除了威內卡副團長以外,我們這裡適合擔任指揮的就只剩下你了。恕我失禮,阿瑟他們根本就沒有擔當領袖的能力。」

盡管被迦那亞指名道姓地說能力不夠,阿瑟他們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因為……迦那亞說的的確是事實。

阿瑟通常都不太喜歡負責任,習慣於毫不猶豫地聽從他所信賴的人的命令。歐內斯特雖然習慣耍一些小聰明,但是出謀劃策這種事一向輪不到他。艾塞亞和尤菲米婭兩個人,一個將全部的精力都傾注在了魔法上,另一個則是將全心全靈都奉獻給了神。至於夜翼……你總不能指望一個生性自由散漫的精靈去指揮人類吧?對了還有蘇多拉,這個家伙……

亞西米勒也知道他想要親自保護迦那亞是不可能的,這與她的計劃不符。但是他實在是不放心……

「這樣好了,我帶走夜翼,剩下的人都留給你。」

「不行!你只帶了十名騎士,即使加上夜翼,力量也還是差了一些。」迦那亞堅決不同意。

其他人只能夠看著他們爭執,連插話的份都沒有。

又爭執了一會兒,兩個人才算是達成了協議。

亞西米勒帶走十名騎士,再加上夜翼、歐內斯特和艾塞亞。阿瑟、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則留下來保護迦那亞,同時留下來的還有萊博得和他的一百六十多名騎士。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迦那亞不想就這件事情再爭執下去了。

「我們這邊一旦成功見到光明神殿的大祭司,我會馬上聯絡你的。」

「好的,一收到你的信號,我就會馬上隱匿行跡。我保證,以劍之名!」迦那亞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前臂上——搭在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上。接著,她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項鏈上墜著一枚小小的白金雕成的羽毛,羽毛上銘刻著一個血色的魔法符號,她把項鏈給亞西米勒戴好。

「拿著這個給『羽』的聯絡人看,『羽』會全力配合你的。」這是「羽」的令符,也是代表她身份的信符。

亞西米勒小心地把項鏈貼身收藏好,他之所以珍惜這條項鏈,不是因為這條項鏈可以調動「羽」的力量,而是因為這是迦那亞親手為他戴上的。

「啊!差點忘記了!」迦那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把長髮甩到了胸前,手腕一翻,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鋒利的匕首輕輕一揮,她那猶如金色的瀑布一般長及腰間的金髮,就變成了略微過耳的參差不齊的短髮,被斬斷的一大把金色秀髮掉落在地上。

「你在干什麼!」

被嚇到的不光是亞西米勒,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既然是做戲,那就要做到十足嘛。」指了指短髮的公主,迦那亞本人看起來並不怎麼在意。

「好可惜哦!」蘇多拉走上來,一邊幫迦那亞把參差不齊的頭髮修剪整齊,一邊惋惜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多羨慕你的長髮,你居然這樣就剪掉了!真是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她還做出了一副誇張的心痛的表情。

亞西米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走到迦那亞的面前,將掉落在地上的淺金色長髮收拾了起來……

握著那一把淺金色的長髮,過了良久,他才輕聲說道:「短髮,也很漂亮。」

斬殺掉最後一個敵人,萊博得氣喘吁吁地收起劍。雖然迦那亞給了他一顆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幫助他解了多年以前所中的「附魂蝕骨」的劇毒,但是畢竟他中毒已經太久了,現在他的實力也只有他全盛時的六七成,甚至可能還要更低……

「傷亡情況?」他轉身對身邊的一位騎士問道。

「死亡五人,重傷三人,輕傷六十人左右。」

「馬上收拾一下,我們必須趕快撤離這裡!」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被襲擊過近十次了,已經損失了七十多人,除了三個魔法師,隊伍裡不帶傷的人幾乎沒有。

尤菲米婭盡力地行使神職人員的權能,施展神術盡力保住重傷者的命。這樣的逃亡生涯使她的神術使用又精通了不少——看來她的確更適合當一名神職人員,而不是魔法師。

騎士們為死去的同伴們舉行了簡單的葬禮。為了不讓死者受到蘇蘇亞山脈裡那些游蕩的食腐生物的騷擾,騎士們火化了他們的遺體,把骨灰撒在附近的小河裡。他們的劍被深深地插在小河邊,劍旁是一面面破碎的盾牌。

「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

完成了簡單的禱文,萊博得來到了迦那亞的面前,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一起行動以來,萊博得已經發現了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已經十七了,為什麼沒有人看得出來呢?),擁有與她的年齡絕對不相稱的智慧與經驗。

「我打算繼續往北方走。」萊博得攤開地圖,盡管沒多大用處——沒有任何一張地圖能夠詳細地描繪出蘇蘇亞山脈中的具體地形。只有山脈的外圍畫得還算詳細,山脈的深處差不多都是空白一片。

而很不好意思的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已經是地圖上的空白地帶了。

估算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迦那亞發現他們離黑色高塔似乎有點太近了——繼續往北的話,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了。這可不太妙!

「我們往北,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山谷。」

至少一千多年以前那裡有一個山谷。迦那亞拼命地回憶著蘇蘇亞山脈的地形——盡管都是些一千多年以前的過時情報了,「在山谷休整以後,往東前進比較好,繼續深入蘇蘇亞山脈可能會和追蹤者脫節的。我們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吸引敵人,不是嗎?而且,這幾天我們的運氣還算好,沒有遇到什麼高等級的魔獸,繼續深入的話……」迦那亞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她倒不是真的擔心和追蹤者脫節,魔獸方面她也不是特別在意,但是她的高塔在偏西的地方,往東去的話就可以避開高塔了。

萊博得一邊撫著下巴,一邊考慮著迦那亞的建議。從理論上來講迦那亞的建議沒什麼錯誤,只不過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妥……但是他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考慮了一下,他還是同意了迦那亞的提議。

萊博得走後,蘇多拉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要是繼續往北走,再偏西一點的話,大概再過三天左右我們就可以到達一個極有可能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的地方了,就這樣錯過了,實在是太可惜了!」說完,蘇多拉頗具深意地看了迦那亞一眼,遺憾的是迦那亞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另一邊,尤菲米婭拖著疲憊的身軀,蒼白著臉,對著一名傷員斷斷續續地吟唱著治療神術的禱文。不過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神術並沒有發揮效果,柔和的光輝只是一閃就消失了。尤菲米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白得和死人一樣。再這樣下去,要接受治療的人恐怕就是尤菲米婭本人了。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了。」迦那亞輕輕拍了拍尤菲米婭的肩膀。不等尤菲米婭說什麼,她就抬起手,微微的藍光在她的手中集結。

「『治療之水』!」

「治療之水」——水系的中級一段魔法,用以治療傷口,事實上這個魔法只對火系的傷害效果很好,對於其他的傷勢效果就非常一般了。

迦那亞所使用的是這個魔法的改良版本——她自己改良的——使這個單體魔法變成了范圍魔法。大概她周圍十米以內的范圍都是這個「治療之水·改」的有效范圍。

有效范圍之內的傷員的傷口處浮現起了一層薄薄的淺藍色的水霧,圍繞著傷口。水霧散去,傷口雖然沒有像接受神術治療那樣迅速地愈合,但是至少血已經完全止住了,傷口也有了開始愈合的趨勢。

與迦那亞同行已經一段時間了,這些騎士們也看得出這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是一名厲害的魔法師。再加上他們對魔法這東西根本沒多深了解,所以對於迦那亞將原本的單體魔法變成了范圍魔法也不覺得吃驚。有魔法常識的蘇多拉和尤菲米婭又因為已經和迦那亞相處得久了,也早就學會見慣不怪了。唯一一個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萊博得·威內卡,身為火鳥騎士團的副團長,他曾經和魔法師共事過,對魔法這東西的了解比他屬下的那些騎士要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有治療效果的范圍魔法都是很高級的魔法。只是以這個迦那亞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不像很強的魔法師!與戰士系的職業不同,魔法師的實力一般都是與年齡成正比的,強大的魔法師大多都很有一把年歲了。

不過顯然已經沒有時間讓他胡思亂想了。結束了法術的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正准備扶起尤菲米婭的時候,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

是風靈雀!那只他們一進入蘇蘇亞山脈就被迦那亞捕獲,以魔法馴服擔任偵察警衛的風靈雀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空盤旋,發出示警的鳴叫聲。

迦那亞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大家小心,那只風靈雀就被一個火球給打了下來。這回好了,不用她提醒,大家都知道有敵人來了。

「結圓陣防御,傷員在中間。保護好公主殿下!」萊博得臨危不亂,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從火球發射的方位來看敵人已經很近了,跑是跑不掉了。他現在只能向神祈禱:這回來的敵人不要太多!

騎士們有條不紊地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阿瑟也很自覺地站在萊博得旁邊,也就是迦那亞正前方的位置。本來應該護在迦那亞的兩翼的尤菲米婭和蘇多拉,因為尤菲米婭的力量透支,沒有了戰斗能力,蘇多拉不得不和迦那亞背靠背地站著。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一個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從樹林中響起。

這個聲音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就在迦那亞搜腸刮肚地回憶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已經從樹叢中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隊,整整三百五十多名劍士——他們的鎧甲上清晰地印著劍士的徽章。

迦那亞和萊博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聲,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再一次異口同聲地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來者正是在哈奇森林將迦那亞錯認為維維安·輝光的兩個人之一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兩個人雖然同時發出驚呼,但是兩人驚呼的原因卻不一樣。

萊博得發出驚呼是因為看到敵人的首領就是難對付的大劍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和整整比他們三倍還多的敵人。

而迦那亞驚呼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敵人太多,而是因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出現。

他們七年前曾經在哈奇森林中見過面。這家伙很可能還認得她,也就是說她的身份要曝光了。

不過幸好由於天氣的緣故,她披著斗篷,戴著兜帽,面容完全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為了行動的方便,她也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袍子,唯一能夠顯示出她煉金術師身份的就是她手中的提籃了。不過七年以前,遇到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時候她還不是煉金術師。所以只要她不說話,不亮出水之聖劍波塞因斯,再隱瞞一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認出她以前,將之殺人滅口。不過很遺憾的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是一名能夠使用斗氣的大劍士,不用亡靈魔法的話,想要一舉擊殺他恐怕她也辦不到,使用了亡靈魔法的話……那她只會死得更慘而已!

迦那亞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萊博得。她極小聲地用風系的傳訊術說道:「那個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曾經和我見過面,也知道我是水之聖劍的主人。」她這樣說,萊博得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吧?

聽了迦那亞的話,萊博得那因為大量敵人突然出現而感到疼痛的頭變得更加痛了。他相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她無法出手了,否則身份就可能會曝光。他也相當明白迦那亞的實力有多強,迦那亞的無法出手使這場本來就已經很難打的仗變得更加艱苦了!

他本來就是打算邊打邊退的,但是現在……他很懷疑到底有幾個人可以逃得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深插在小河邊的一把把劍的墓碑。這一仗結束,又會有多少年輕的騎士沉眠於墓下……

想這些干什麼?萊博得·威內卡重新將心神放回到即將開始的戰斗上。

這絕對是一場惡戰!

因為擁有壓倒性的優勢,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顯然並不急著出手,反正他們已經跑不掉了。

「把公主殿下交出來吧,說不定看在曾經是同學的分上我會饒你一命的。」

「你做夢!」萊博得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全體攻擊!除了公主以外全部殺掉!不用留活口!」他就不相信,只憑對方那一百來個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

聽了他的叫囂,迦那亞忍不住暗歎了口氣。都七年了,他就不能換一句台詞嗎?怎麼說的和七年前一樣?

不過迦那亞是絕對不會就此小看他的。七年以前他的身手就已經相當了得,當年憑借兩把聖劍的威能,她和亞西米勒才勉強能和他們打成了平手,時間已經過了七年,想來他的身手應該更加好才對。

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對方在人數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己方這邊的騎士實力又不是特別強——本來在這種肉搏戰中騎士就比同等級的劍士稍差一些,但是一旦讓騎士上馬,情況就會完全顛倒過來。戰斗在剛一開始,騎士們就要每個人面對三個以上的敵人,情況很快就會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迦那亞從提籃中拿出三支綁在一起的試管。在以前的戰斗裡,她隨身攜帶的藥劑和魔道具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能夠不用這些東西她就盡量不用。不過現在……

迦那亞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三支試管摔在了腳邊,試管裡的液體藥劑混合在一起,充滿血腥味的霧氣迅速以她為中心四散。驅動身邊的風,四散的霧氣很快地包裹住了靠她比較近的幾十名騎士的身體,侵入了他們的體內。

被霧氣侵入的騎士發出了瘋狂的咆哮聲,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在一瞬之間提升了很多。

「那是什麼?」萊博得發現了他的屬下的異變,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迦那亞並不打算開口說話,但是有人替她回答了。

「那看起來像是狂化藥劑,但是又不太像。」從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穿繡著火焰紋飾的黑色魔法袍的清瘦老人。

「狂化藥劑」這個詞顯然給了眾人一個強刺激,圍攻那幾十個騎士的人更是猶如見了鬼一般跳到了一邊。和那些不畏生死的狂戰士動手?算了吧,那是百分之百要送命的!無視痛苦,視傷痕為無物的狂戰士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敵人的死亡。他們是不知道死亡的戰士,一個狂戰士的自殺性攻擊常常能夠殺死十倍、二十倍的敵人。

這些人停止攻擊,也連帶影響了其他的人,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所帶來的劍士幾乎都停手了。萊博得的部下自然也停了下來——包括那幾名被血色霧氣影響的騎士,現場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冷場。

「奇怪!他們的眼珠並沒有變成綠色,那是發狂的標志,是以精神壓制肉體和情感的標志啊!而且顯然他們還是有理性的,他們還會躲避敵人的攻擊,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戮直到自己倒下為止的沖動。」那老人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玩具一樣,「小姑娘,你到底給他們用了什麼?減劑量的狂化藥劑嗎?」

迦那亞知道要是她再不解釋的話,恐怕最先和她算賬的會是萊博得·威內卡。因為靠狂化藥劑變成狂戰士的人是沒希望活下去的,即使沒有在戰斗中死亡,也會在藥效結束以後死於心跳驟停或者主動脈破裂等並發症——狂化藥劑的副作用是很致命的。

「這不是狂化藥劑。」迦那亞刻意壓低聲音說道,「那是一種叫做狂暴戰魂的藥劑,這種藥劑和狂化藥劑不同,它不能創造出不畏生死的戰士,但是可以大幅度地提升攻擊力和速度。」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種藥劑的缺點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代價是藥劑失效以後的一兩天內會全身脫力。」老人狡詐地笑了笑,「這種藥劑的攻擊力與速度的提升似乎是通過透支體力來實現的,雖然也很危險,但是比狂化藥劑要安全得多。我沒有說錯吧?」

「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問我?」迦那亞的語調倒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狂暴戰魂這種藥劑已經好幾百年沒人見過了,我也只是看過書上的記述而已,你不說我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倒是狂化藥劑一直都有國家在偷偷地使用。」老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狂暴戰魂。」

「你想拖延時間好讓狂暴戰魂失效嗎?」迦那亞冷冷地揭穿了對方的企圖。狂暴戰魂最致命的缺點就是有效時間太短,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平均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分鍾不到。

「既然被識破了那就沒辦法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只好動一動了。」他顯然是收了錢的,看來現在是沒法偷懶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牆術』!」

烈焰般的火牆拔地而起,兩名躲閃不及的騎士在火焰中化為了焦炭,也完全打亂了騎士們的陣形。同時那些劍士們也沖了上來,混戰再一次開始。

「以簡略咒文使用中級法術?!各位小心了,他最少是五星的魔法師!」蘇多拉一邊凝集風元素,一邊警告道。

「呵呵,小姑娘的眼力倒是很好嘛!不過你還是說錯了,我是六星的魔導師。」老人捻了捻胡子,指了指別在胸前的星環——秘銀環上鑲嵌著六枚火紅的星石,這是火系魔導師的徽章。然後他揚起手中的法杖。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炎之矛』!」

這一次是火焰的長矛!因為雙方已經混戰在一起,所以范圍魔法是不能用了。

「『碧藍風界』!」蘇多拉總算來得及念完那一大串的咒文,在火焰的長矛及體之前釋放出了「碧藍風界」!她所釋放的「碧藍風界」將她、尤菲米婭和迦那亞包裹在內,擋住了「炎之矛」。

「『水輪壁』!」為了不被烤熟,迦那亞想都沒想,一動念幾乎和蘇多拉同時釋放了一個中級一段的水系防御魔法,在她身體四周形成旋轉的半人高的水牆。尤菲米婭和蘇多拉自然也在魔法的保護范圍之內。

「兩個魔法師啊!那再接我這一招看看。」

老人閉目陷入了冥想,悠長的咒文自他的口中念出。

「打斷他!不要讓他的咒文完成!」萊博得當機立斷地下了命令,魔法的恐怖他可是見識過的。

不過現場幾乎沒有人可以騰得出手去對付那個老人。更何況站在老人身邊的可是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名非常優秀的大劍士。

幾乎沒有人,不代表真的沒有人。

「『冰之刃』!」迦那亞的手掌中飛出了數道薄薄的冰之刃。

那些寒冰構築的薄薄的飛行物幾乎碰觸到了老人——僅僅是幾乎碰觸到而已。靠近老人的一瞬間,只見藍色的光芒一閃,蘊含有寒冷力量的「冰之刃」就消融在了空中——回歸了它原有的氣體狀態,連一滴水都沒有留下。

「法術無效結界!」

是她疏忽了!居然沒有注意到老人已經布下了法術無效結界。不過法術無效結界只能夠防護中級二段以下的魔法。既然這樣子的話,那麼她就用中級三段魔法好了。

「雨絲·刺』!」中級三段,雨絲術的多種變體之一!

無數小小的水滴在老人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頭頂上方高高地浮現,然後像下雨一樣爭先恐後地落下來,下落的過程中,細小的水滴變成了尖細的水針。

迦那亞的施法速度顯然嚇了老人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中級三段的魔法,迦那亞居然說使就使,既不吟唱咒文,也沒有結印,完成速度快得驚人。即使是他自己想要以這麼快的速度完成魔法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好的法器輔助。

精靈血統?這是老人首先想到的,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了,那些要命的雨絲已經近在咫尺了!

「火之神以法蓮,請允許我使用您的力量!『火焰護盾』!」他不得不放棄正在准備的魔法,施展了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魔法。

烈焰的護盾將他包圍,除了最開始的少量幾枚漏網之魚在「火焰護盾」完成以前刺入了老人的身體,給他帶來了刺骨的,但還勉強可以忍受的疼痛以外,其他的雨絲在碰到「火焰護盾」的同時發出「嵫嵫」的聲音升騰汽化了——很遺憾的是「火焰護盾」只對施法者自己有效,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這個家伙則很不幸地完全暴露在雨絲的攢射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對魔法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也看得出這個看似柔美的魔法殺傷力絕對不小——事實上比起其他系的同等級法術,水系的法術攻擊力算是最弱的了,最常用的水系法術反而是各種輔助和防御魔法,可能是大多數水系魔法師們認為水系魔法威力不夠大吧。用來攻擊的話,他們更多使用的是水系冰屬性的魔法。

盡管如此,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也不想和這些危險的雨絲做親密接觸,他運起斗氣護體,然後很狼狽地滾向了一邊,離開了雨絲的攻擊范圍。

天空中不斷有新的水滴出現,雨絲源源不斷地落下,「火焰護盾」的消耗異常迅速,火焰在雨絲下漸漸熄滅,老人不得不再補上一層「火焰護盾」。兩個魔法師似乎陷入了膠著狀態。

迦那亞牽制住了老人,使得蘇多拉可以騰出手來支援那些騎士們。一個又一個像「風刃」這種不怎麼消耗魔力的初級一段魔法呼嘯著飛向敵人沒有盔甲保護的頭臉和四肢。

這種「風刃」幾乎不可能造成致命的或者嚴重的傷害,但是卻可以阻止敵人的動作,起到擾敵的作用,讓騎士們有可乘之機,真正殺人的是騎士們手中的劍。在這種時候是不會有哪個騎士笨得去信守騎士信條中的公正戰斗等等的,反正這場戰斗本來就沒有什麼公正可言。

雨絲不停地落下,飛速地消耗著「火焰護盾」。老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補充「火焰護盾」,根本騰不出手來准備其他的魔法——除非他想成為雨絲攢射的靶子。

真是該死!這個女孩子偏偏是一位水系魔法師——剛好與他相克的系別,否則他的「火焰護盾」絕對不會消耗得這麼快。

他沒有辦法准備其他的魔法,不代表迦那亞不能。迦那亞已經厭倦這樣相互消耗魔力了——像雨絲這種魔法,只要魔力夠,就幾乎可以無休無止地放下去。迦那亞自信她的魔力絕對比那個老人要深厚得多,而且通過元素之心施法,她的魔力消耗也遠比老人要小得多,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了。她這邊的騎士們已經快要損失過半,而狂暴戰魂的藥效也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一邊維持著雨絲術,迦那亞一邊以風系傳訊術傳訊給萊博得。

「一起霧就馬上往西北方撤退!」她已經用神念偵察過了,西北方還算安全。

萊博得點了點頭,表示聽到。

維持這一個需要專注的魔法,同時又准備另一個魔法,這種情況即使是迦那亞也要多花一點時間來完成。

就在迦那亞開始准備下一個法術的時候,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加入了戰局。憑借高超的實力,他很快越過了攔路者,朝著迦那亞沖了過來。

「小心!快躲開!」蘇多拉、阿瑟和萊博得等人幾乎同時喊道!

迦那亞也想躲開,但是她現在移動的話,不但她正在准備的法術會失敗,連一直在維持的雨絲也會停止。

還好,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根本就沒有殺她的打算,那一劍只是為了打斷她施法所必需的專注,速度並不快,也沒有刺向要害。所以迦那亞一咬牙,只是稍微側了側身,勉強避讓了一下,劍鋒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迷霧之海』!」這時迦那亞完成了她的法術——中級三段的「迷霧之海」,濃厚深沉的霧氣以她為中心四散。

「往西北!快走!」萊博得高聲命令道。

「想走?門都沒有!」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伸手去抓離他極近的迦那亞。反正他們的目標就是公主殿下,只要抓到公主,其他人……哼哼……

雖然濃霧彌散,但是他早已經算好了迦那亞的方位,他就不信抓不到人。

然而……他的確什麼也沒有抓到,迦那亞本應該在的方位上空空如也!

接連兩個短距離瞬移讓迦那亞脫離了迷霧的影響范圍。她靠在一棵樹上喘息了一下,放出神念搜索眾人的位置。大家應該差不多都逃出來了吧?起碼她看到蘇多拉借助風系的加持逃得很快,阿瑟雖然帶上了有些虛弱的尤菲米婭但是速度也不慢。

找到了!蘇多拉、阿瑟、尤菲米婭……嗯,萊博得·威內卡,還好,主要的人員都還在。騎士們……十五,不對,十二個,還有十二個騎士!那幾十個受了狂暴戰魂影響的騎士都不在其中,應該是留下斷後了吧。

依據神念搜索的引導,迦那亞很順利地和大家會合。

「快走!敵人也有魔法師,『迷霧之海』不會持續多久的!」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樣,他們身後迷霧籠罩的地方開始有紅光在閃爍。

「是對方的魔法師在使用驅散術!」通過魔力的波動,迦那亞可以清楚地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法術。

眾人的情況現在糟透了。除了蘇多拉和一開始就因為無力而沒有參加戰斗的尤菲米婭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受傷的人相互攙扶著,匆匆撤進蘇蘇亞山脈的更深處。

他們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倉皇逃竄,一直到夜幕降臨。

星辰在天空閃耀,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之下,他們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來休息,為了不引來敵人,他們既沒有點火,也沒有使用照明魔法。

迦那亞疲憊地靠坐在一個背風的地方。僅存的騎士們自動地盡著本分內的職責。已經緩過氣來的尤菲米婭開始默念禱文,准備治療大家的傷勢。

「尤菲米婭,不行!」看到尤菲米婭的行動,迦那亞急忙出聲打斷她的禱文,「敵人有魔法師在,你現在使用魔法就會像暗中明燈那樣暴露自己!」

「那怎麼辦?大家的傷勢……」尤菲米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大家的傷勢總不能不處理吧?

這的確是個麻煩!不說別的,光說她自己的傷……一路上她是做了緊急的止血處理,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吧。

她從提籃裡拿出一套結界水晶——這是最後一套了。恢復咒文藥劑早就用完了,攻擊和輔助用的魔道具和藥劑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提籃裡除了一套迷你煉金術用具以外,就只剩下一些沿途采集的沒有處理過的藥材了。不光是提籃裡,她的次元袋裡也同樣沒有什麼存貨了。

「拿去吧!布置在營地的四周,可以暫時隔絕魔力的波動。」不管怎麼說傷口都是要處理的,尤菲米婭的神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尤菲米婭從她的手中接過水晶,在朦朧的月光下她發現本應該晶瑩剔透的水晶上染有血跡!

「迦那亞,你受傷了?!」為了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尤菲米婭直接掀開迦那亞的斗篷尋找傷口的所在。

「沒關系的,我已經處理過了,去忙你的吧!」迦那亞將被尤菲米婭掀開的斗篷重新拉好,拒絕了尤菲米婭的治療。不是她不想接受尤菲米婭的好意,而是由於她那經過死靈融合而已經有些冥靈化的身體,是不能夠承受光系的力量的,尤菲米婭的神術不但無法治療她,反而會對她有害。

「可是……」

「水系的治療術雖然效果比光系的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勸走了尤菲米婭,迦那亞松了一口氣。

身體些微的冥靈化讓她擁有了良好的黑暗視覺。她挽起袖子,借助朦朧的月光檢查著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倒是感覺不到有多痛,但是那傷口很深,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膚已經發生了變化,慘白的膚色中透著死亡的青灰色,還隱隱籠罩上了灰色的霧氣。身體的冥靈化好像又嚴重了一點兒。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幸好她早就在手臂上畫上了隔絕的魔法符號,否則這些死亡的氣息外洩的話,那她的麻煩就大了。

見尤菲米婭已經把結界水晶布置妥當,迦那亞凝集水元素對著自己的傷口釋放了一個「治療之水」。當環繞著傷口的那一層薄薄的淺藍色水霧褪去,迦那亞又緊接著施展了第二次「治療之水」。

兩個「治療之水」過後,傷口愈合了——至少表面上是愈合了,雖然手臂動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很不方便。

背靠著樹干,蘇多拉遞給她一只水袋和一些干糧。喝了幾口水,迦那亞心不在焉地咬著干糧。

她一點兒都不明白亞西米勒為什麼要卷進人世間的政治爭斗中,人世間金錢、權勢和榮耀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無數的興盛與衰敗的交替,難道無數年來他們看得還不夠多嗎?身為命運收線者的亞西米勒應該是比她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啊!

對了,亞西米勒還沒有覺醒,還沒有以前的記憶,不過本性應該是不會因為是否覺醒而改變的……

就在迦那亞胡思亂想的時候,萊博得走了過來,他手裡拎著一條毛毯。

他幫迦那亞把毛毯鋪好。「今天跑得太匆忙了,行李都丟得差不多了,就只好請你委屈—下了。」睡袋一類的都已經丟光了,毛毯只剩下三條,剛好三個女孩子一人一條。這一帶的冬天雖然不會下雪,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很冷的。

「沒關系的。」迦那亞並不太在意這些。更何況身體輕微冥靈化以後,她對冷、熱、疼痛等的感覺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遲鈍了。

看著尤菲米婭賣力地施展著神術,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騎士們,萊博得萬分感慨地說道:「不知道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還能夠有幾個人活著!」

「如果被追上的話,恐怕……」她自己肯定是可以脫身的,以她對時空系魔法的掌握,她想要逃的話,這個大陸上能夠留得住她的人是很少很少的。蘇多拉那家伙也應該……至於其他人嗎……恐怕會把生命留在蘇蘇亞山脈吧。

「我有個提議,你們要不要聽?」蘇多拉突然冒了出來。

「什麼提議?」此時此刻萊博得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從這裡繼續往西北走,很可能有一座古老的法師的陵寢,據我所知那座法師的陵寢修建得相當易守難攻……」

「蘇多拉,你不要忘記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還只是—個傳說!」迦那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說的是『很可能』!」蘇多拉繼續說道,「反正即使那座陵寢不在那裡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有一線希望,總比盲目逃竄要好得多!再說了,要是真的找到了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那裡面搞不好還會有—些強力的魔法物品可以幫我們脫困呢!」

蘇多拉的說辭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是迦那亞也還有—張牌可以打。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你認為她的陵寢會絲毫沒有防備嗎?再說,死靈法師的法器可不是元素魔法師能夠使用的。」

「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吧。更何況那個死靈法師都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蘇多拉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死靈法師」這四個字就足以讓萊博得想要離那座陵寢越遠越好,但是蘇多拉的那句「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吧」還是對他有所觸動的。而事實情況也的確如蘇多拉所說的一般。

萊博得把心一橫,一個已經死掉一千多年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就算有危險,想來也不會很危險的,應該……比面對後面的追兵要好一些吧?

「那個陵寢離這裡有多遠?」他可不想死在這裡,當年政變的時候他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維維安·輝光公主殿下的身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最快兩天,多則四五天!我家的智囊團已經很努力了,他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資料才找出了這個大概的范圍。」蘇多拉無奈地說道,「不過應該不會很難找,那個陵寢死靈氣很重,尤菲米婭算是半個神職人員,對死靈的氣息還是比較敏感的。」

萊博得和蘇多拉開始商量明天的行程,迦那亞知道她的反對不會有效,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反正高塔結界的性質已經被她暫時性地改變了,他們是不可能進入高塔的,就由他們去吧。

蘇蘇亞山脈似乎特別愛起霧,全年幾乎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煙霧繚繞,今天也不例外。

太陽才剛剛升起,迦那亞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收拾妥當,清理掉了昨天宿營留下的痕跡准備趕路了。

一行人在霧氣繚繞的森林中摸索著前進,畢竟對這裡的地形誰都不熟悉——即使是迦那亞也一樣,畢竟她在這一帶出沒也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霧不是很濃,想要看清楚路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想要清楚地掌握周圍的具體情況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除了可以完全不依賴眼睛,以神念感知世界的迦那亞,也就只有……

不過這一整天他們的運氣倒是出奇的好,不但沒有被追兵追上,一路上甚至連厲害一點兒的魔獸都沒有遇到一只。唯一的一場遭遇戰的對手是十來只餓狼,殺幾只狼對這些騎士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在快入夜的時候,尤菲米婭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

注意到她的變化,阿瑟關切地問道:「尤菲米婭,你怎麼了?」

「死亡的氣息,在那邊!」尤菲米婭勉強抬手指著前方,「那邊有好強烈的死亡的氣息!」那氣息雖然只能夠隱約地感覺到,但是卻令人十分的不安。

好敏感!迦那亞不由得暗自贊歎道。看來尤菲米婭不當神職人員還真是太可惜了!這裡離黑色高塔還有將近十多公裡,她就已經感覺到黑色高塔的氣息了,還真是不簡單啊!

蘇多拉興奮地打了一個響指,「太好了!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前面應該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了!尤菲米婭,我們現在離死亡氣息的源頭大概還有多遠?」雲_霄_閣

「這個……」尤菲米婭猶豫了一下,老實說她也不是很確定,「有十到二十公裡。」

「加緊趕路的話,在明天天亮以前我們就可以趕到了!」

「晚上趕路真的合適嗎?」萊博得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在晚上前往死靈法師的陵寢似乎有點太冒失了,誰知道那陵寢中會不會有一堆不死怪物,在晚上和不死生物作戰實在是一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那就等到明天好了。」蘇多拉倒是很好說話,反正她也不急嘛。

「我想我們恐怕沒有辦法休息了,敵人已經追來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水袋,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的,她一直都在從風中讀取消息,雖然風中的消息非常含糊,遠遠不如神念外放來得准確,但是太頻繁的使用神念外放,她的身體可無法承受。通過無處不在的風,她一直掌握著敵人的動向。

讀風不是一種魔法,是不會造成魔法波動的,所以敵人自然無法發現她的偵察。

現在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敵人相抗衡,逃跑成為了唯一的選擇。乘著夜幕,眾人再一次倉皇而逃。

然而,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似乎不怎麼好,逃亡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迫中斷,攔住了他們去路的是一只魔獸。

這只魔獸盤踞在一棵倒伏的巨大樹干上,長達四米多的猶如蛇一般的軀體上覆蓋著閃爍的鱗片,有著一張類似人類的面孔。黑色的軀體上相間地分布著一環一環的深紅色寬帶,它所散發出的濃烈的屍臭味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中。

「真是見鬼!」蘇多拉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聲,「這麼冷的天氣,這裡怎麼會有納迦出沒?」

「大家千萬不要與它對視!這是幽魂納迦,納迦中相當麻煩的一個亞種!」迦那亞也是相當不明白,納迦這種一向喜歡待在溫暖地帶,又不會輕易離開巢穴的魔獸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她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大家小心幽魂納迦的特殊能力——魅惑凝視。

最麻煩的是幽魂納迦可以自由地使用所有的暗系初級魔法。要是亞西米勒在這裡就好了,以暗之聖劍的威能,就算無法降服這只納迦,至少也可以使眾人在不與幽魂納迦起沖突的情況下通過。

現在麻煩大了!後面有追兵,前面又盤踞著一只幽魂納迦:除非她自己逃走,否則想要活命的話她就不可能再隱瞞實力了。

但是使出亡靈系魔法的話……

就在這時,三名騎士交換了一下眼色,勇敢地拔出劍向著幽魂納迦沖了過去。

「你們……」萊博得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願光明女神與你們同在!其他人馬上跟我跑!」

「可是團長……」剛有人要提出異議,就被萊博得吼了回去。

「不准再廢話!我叫你跑,你他媽的就給我跑!你想讓他們白白犧牲嗎?!」他的咆哮聲大得連幽魂納迦都被嚇了一跳。

跑!跑!跑!不停地跑!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只知道在奔跑的時候在身後曾經傳來過人類的瀕死的慘叫聲。

當大家都再也跑不動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為逝去的同伴悲傷,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悲傷。事實上從昨天開始隊伍的氣氛就是如此了,只不過今天變得更加嚴重。

絕望、悲傷、茫然、精疲力竭等負面的陰影籠罩著整支隊伍。

「後面情況怎麼樣了?」萊博得對迦那亞詢問道,他知道迦那亞可以通過一種他所無法想象的方式知道許多事情。

雙目微閉,迦那亞讀取著風中的信息。

「追兵們似乎被納迦暫時纏住了。」從風中的信息她推測出大概的情況。

「不想被追上的話,最好稍微休整一下就繼續趕路。」迦那亞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以後,就閉上嘴不再說什麼了。

萊博得這時才注意到,在迦那亞的身上他找不到絲毫的負面情緒,似乎剛才的悲劇、昨天的慘敗、狼狽的奔逃、敵人的窮追不捨,以及上百名騎士生命的消逝都沒有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她表現得冷靜而平淡,一種全然超脫於物外的冷靜與平淡。萊博得有些羨慕迦那亞的冷靜,但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究竟是冷靜……還是冷血。

「你還能夠繼續趕路嗎?」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魔法師這個職業一向不是以體力著稱。一路跑下來,對她們這些魔法師而言應該已經相當吃力了。

不過他白擔心了,迦那亞的情況倒是好得很。

這一路上她為自己加持了風系輔助法術,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體力,繼續跑下去也沒什麼問題。蘇多拉的情況應該和她差不多,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主修光系法術的尤菲米婭,不過有阿瑟在幫她,她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太差。

「我沒有什麼問題,去擔心你的屬下吧。」迦那亞斟酌著用詞,「他們現在的心理狀態……有點不太好。」

打發走了萊博得·威內卡,迦那亞陷入了一種出神的狀態,她開始分出她的一部分精神力和留守在高塔中的菲格安聯系。另一部分精神力則用來防止自己的身上散發出亡靈魔法的氣息。

「您在呼喚我嗎,吾主?」

熟悉的精神波動恭敬地回應她的召喚。

「菲格安,你能夠准確地感應到我的位置嗎?」

「……可以,吾主。」

「追在我身後的另一隊人類的位置呢?」

「……也很清楚,吾主。」

「我要你派遣出一隊不死戰士,將那一隊人類截殺。」

「這很困難,吾主。我感應到很強的魔法波動。」

「我知道,我不在乎損失。現在可以立刻派遣出多少不死戰士?」即使損失超過敵人的五倍甚至十倍都沒關系,反正只要再召喚就有了。即使她不動手,高塔的結界也會自然而然地召喚出新的不死生物,來補充損失掉的,只不過強度比她親自召喚的弱一些而已。

菲格安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在計算著,「兩個囚魂魔,十名亡魂騎士,三十名怨魂和縛靈,五十名屍妖,一百混編的食屍鬼和妖鬼,大約五百的骷髏和僵屍。如果您肯多等一下的話,我還可以再派遣出一個飛翼夜影,再追加一倍的食屍鬼和骷髏。」

「不必了,去掉囚魂魔,把剩下的不死戰士派遣出來吧!」囚魂魔是不太好召喚和控制的高等不死生物,不必浪費在這種地方。即使沒有囚魂魔,這些不死戰士也足以成為後面那些追兵的噩夢了,單是那些對普通刀劍攻擊免疫的虛體的怨魂和縛靈就足夠讓他們忙上好一陣子了。菲格安聚集起的不死戰士比她預料中的只多不少。

「遵命,吾主。您需要檢閱一下嗎?」

「不必,讓它們繞過我所在的地方前進。在我到達高塔的結界以前,我不想看到任何的不死生物。」迦那亞知道她的命令是一定會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的,因為所有的游蕩在高塔范圍內的不死生物必須無條件地服從於她。身為死靈法師,只要她自身的實力不削弱,她就對那些不死生物有絕對的控制權。

「遵命,吾主。」

結束了和菲格安的聯系,迦那亞從出神的狀態中醒來。一睜眼,她看到的是尤菲米婭、阿瑟和蘇多拉關切的臉。

「我沒事,只是有點出神而已。」感受到她們的關心,迦那亞露出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溫和笑容,只是她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毫無笑意。

「要開始趕路了,你們幾個沒問題嗎?」萊博得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沒關系,你們呢?」她溫和地詢問著身邊的人。

「當然沒關系,這點運動量還難不倒我!」阿瑟倒是隨時都能夠保持樂觀的態度。

「我也沒問題。」尤菲米婭小聲地答道。不過她那蒼白的臉色讓她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蘇多拉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迦那亞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和草屑,同時用極輕的聲音說道:「萬一被追上的話,大家就分頭跑。以你們的實力想要跑的話,後面的人除了那個魔法師和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沒人留得下你們。到時候尤菲米婭就拜托阿瑟照顧了。跑掉以後就……」

「你們在商量什麼?」萊博得突然轉身問道。

「沒什麼,我們在猜想那個死靈法師的陵寢到底是什麼樣子。」蘇多拉絕對是說謊不打草稿。

「哦。」萊博得也很知趣地沒有再追問。

「聽著,你們不是輝光帝國的人,沒有必要為了輝光帝國內部的權力紛爭送命,一切行動都要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著想,明白了嗎?」迦那亞不得不再一次勸告他們。同樣的話在出發以前亞西米勒已經跟他們說過一遍了,但是……阿瑟和尤菲米婭顯然沒有把亞西米勒當時的話聽進去。他們表現得太過積極了一些,希望這一次的勸告他們能夠聽得進去,否則的話……

「知道。」阿瑟回答得很快,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就只有天知道了。

尤菲米婭則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任何的話。

走出沒有多遠,尤菲米婭突然抓住身邊的阿瑟,慌亂地大聲說道:「是不死生物!有不死生物正在向我們靠近!有好多!」

她的喊聲讓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死生物?!好多?!

這絕對是噩夢和死亡的代名詞,絕望開始吞噬每一個人的心靈。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萊博得用力搖晃著尤菲米婭追問,他現在的舉動實在是非常失禮的,不過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有不死生物正向著我們這個方向過來!」萊博得的一通搖晃倒是讓慌亂的尤菲米婭冷靜了下來,「數量很多,很強大!近了,已經很近了!」那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哪個方向?從哪個方向來?」希望能夠躲得開,否則……萊博得感到了無比的苦澀。也許……也許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處,和他的野心一起……

「正面!」尤菲米婭馬上答道,那死亡的氣息已經很清晰了,她不可能會弄錯。

「右邊的地勢比較平坦,跑起來會比較快一些。」蘇多拉適時地提出了建議,反正往哪邊跑都差不多……

就在眾人准備往右邊逃竄的時候,尤菲米婭又突然高喊道:「大家等一下!」

「又怎麼了?!」眾人的神經都已經緊張得快要斷掉了。

「那些不死生物……改變方向了!」她自己說得都有點不確定,但是她的感應力清楚地告訴她這是事實。

蘇多拉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然後說道:「尤菲米婭說的沒錯,那些不死生物的確改變方向了。」她雖然不是神職人員,但是在這種距離她也是可以感覺到那些不死生物所散發出的氣息。而且……說實話……她比尤菲米婭還要……

「我也認同尤菲米婭所說的。」第三個魔法師——迦那亞也對尤菲米婭的話投了贊同票。她的語氣相當肯定,畢竟這是她一手安排的。

眾人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尤菲米婭再一次開口。

「那邊!」尤菲米婭指著左手邊的密林,「那些不死生物轉向那邊了。」

「離我們有多遠?」萊博得比較關心的是兩者間的距離問題。

「一公裡到一公裡半。」回答他的不是尤菲米婭,而是迦那亞,「而且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聽了迦那亞的回答,萊博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在確定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死生物不會與他們遭遇以後,看著僅存的幾名神經高度緊張、早已經精疲力竭的騎士,萊博得不得不冒險下令原地休息。否則不等後面的人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非常的寧靜,既沒有魔獸來騷擾,也沒有追兵趕上來。

但他們的寧靜不代表緊緊咬在他們身後的那一隊人的寧靜。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先是遇到了一只攔路的、負了傷的納迦——這不算什麼,那只受傷的納迦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纏斗,只是稍微糾纏了一下就游竄開了。

現在他所遇到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煩,是整整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不死生物!除了可以一眼認出來的骷髏和僵屍以外,還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

十名骷髏騎士,披掛著殘破的黑色鎧甲,枯骨的手掌中握著致命的武器,它們騎在有著由火焰構成的雙眼和四蹄的夢魘上。

還有在黑暗中閃現的,早已朦朧扭曲不全的五官,發出極度痛苦的呻吟,呈現整個虛體狀的存在——那些是怨魂和縛靈。

那黑暗的死亡氣息撲向所有的生者,讓他們的靈魂也感受到這徹骨的奇寒,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抓住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亡魂騎士、怨魂、縛靈、屍妖、食屍鬼和妖鬼還有骷髏和僵屍?!」老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這些種類繁多的不死生物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聚集在一起的,除非是……

「死靈法師!」這大概是唯一的答案,而且能夠驅使亡魂騎士,這個死靈法師的實力應該不會很弱。

「死靈法師?!」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真的希望自己聽錯了。公主一行人的實力已經比他所預料的強太多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一位強大的水系魔法師,輝光的皇族應該是天生擅長光系才對。現在又冒出死靈法師來攪局湊熱鬧,把這本來就已經渾濁不堪的水攪得更渾了。

他怎麼那麼倒霉,居然會遇到死靈法師!要知道天青大陸上死靈法師是非常稀少的,即使是在鼎盛時期整個大陸的死靈法師總數也不超過1000人。而現在,除了魔域以外,分散在大陸各地的死靈法師都沒有超過兩位數,甚至可能只有十來個。

「恩威德先生,這些不死生物……」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承認他對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玩意沒什麼了解,也沒什麼好感……

「普通的刀劍對於呈虛體狀態的怨魂和縛靈無效,我要集中力量先消滅他們。其他的不死生物,就要靠你們了。我要保存一些實力,好來應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死靈法師。」他現在的狀態不是非常好,這兩天追趕公主一行,讓他沒得到很好的休息——對於魔法師而言,充足的睡眠是保證實力的關鍵,休息不夠的情況下,他的魔力並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

「恩威德先生,那一切就拜托了。」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一邊指揮他的屬下結成最常用的圓陣防御,一邊很沒風度地暗自咒罵著那個突然跑出來橫插一腳的死靈法師。

聽了他的咒罵,老魔法師恩威德只是苦笑。他罵得再厲害也沒有用,對於這些言語的攻擊,那些死靈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至於那個死靈法師……他只能期望這個沒事跑到蘇蘇亞山脈來「散步」的死靈法師不要太強才好。

等等!這裡是蘇蘇亞山脈?!該死……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想到這裡,他也只能向諸神祈禱,期望指揮這些不死生物的千萬不要是那個人。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甚至有些發青。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注意到了他臉色的變化。

「恩威德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麻煩了。不過他也知道,恩威德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絕對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他現在只期望情況不要進一步惡化,就謝天謝地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恩威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我想我大概猜到是誰在指揮這些不死生物了。」

「什麼人?」雖然知道幕後之人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恩威德的聲音有點發顫。

聽了這個名字,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的臉色也變得和恩威德差不多。

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可是天青大陸上的一大噩夢,高居賞金排行榜前五名的危險人物!

他記得在七年以前,神殿和魔法師公會曾經有過一次聯手的行動,就是針對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的。當時出動了三位高階神官、祭司,三位五星魔法師,兩位騎士和兩位劍士。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還死了三個人,重傷兩個,付出如此高的代價也僅僅是重傷了佐爾拉·艾爾索普。不過估計他的傷勢不輕,這七年來大陸上幾乎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可是現在……

「你能……確定?」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努力保持冷靜,但是他聲音中的一絲顫抖出賣了他的不安。

「不能。但是蘇蘇亞山脈中的某處是佐爾拉·艾爾索普的居所。」而且他沒有聽說過有別的死靈法師住在蘇蘇亞山脈中。

德魯·斯塔斯·伯納爾德握劍的手開始出汗。

不死的戰士包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