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暗流洶湧

星歷4768年,暗之月心靈9日。

政務繁忙的亞西米勒為了擠出返回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的時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所以才踏出修法公國新諾城魔法師公會的定向傳送魔法陣,他就急著去找地方補充睡眠——夜翼那個家伙早在准備出發的時候躲回暗之羽裡休息去了。

出了魔法師公會,叫了幾輛舒適的出租馬車——亞西米勒並不是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回來的,否則現在魔法師公會的門口早就有一大票迎接的人馬了。輝光帝國雖然和修法公國隔得很遠,但是怎麼也算是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如果知道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到來的話,那麼修法公國一定會非常重視的。畢竟亞西米勒這個金陽親王實際上是輝光帝國的幕後統治者,不會有人願意得罪他的。

蘇多拉那家伙因為要返回巴雷特家族的本家去做解釋,所以在修法公國的首都休羅倫斯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和大家分手了。

尤菲米婭和阿瑟他們則是打算直接返回學校,出了新諾城魔法師公會也和亞西米勒及迦那亞分了手。

亞西米勒則和迦那亞一起回到了迦那亞的煉金術商店去休息。

至於從新諾城出發的時候接下的那個冒險任務,在從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就已經在花都的冒險者公會的總會處理完畢了。

不愧是消息最靈通的冒險者公會,而且又是花都的總會,不但是尋找英格麗·呂娜萊斯陵寢的任務被寫上了各人的冒險者日志,連他們在輝光帝國的所作所為也都被一一登記在冊。

良好的休息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天,這句話放在現在有一點不太合適。因為亞西米勒從中午睡到了黃昏時分才起床,夜翼則依然賴在暗之羽裡不肯出來。

在這兩個懶蟲睡覺的時候,迦那亞已開始處理店鋪的種種事宜。

以她現在的情況,她是不可能繼續留居在新諾城了,這家店鋪還是早一點兒處理掉比較好。

地下室二層的那個與黑色高塔的冥火焰之池相連的冥火焰的子池的火焰熄滅了,那一池黑水也消失不見。地下室二層的一些與亡靈魔法有關的痕跡也都被徹底清除掉了。

迦那亞回到了地下室一層,把她的各種精致的器具、珍貴的材料和一些半成品,以及大量的書籍都收進了她的次元空間中,至於剩下的那些基本的器具、常見的藥材、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留下好了,這些收進次元空間裡沒有什麼必要,只是占地方而已。

然後她又回到了店裡,因為沒有營業,所以玻璃窗被厚厚的沉重木板遮擋著,店裡相當的昏暗。迦那亞隨手釋放了一個照明魔法,從展示櫃裡拿出一些她認為可能會有用的東西,把大部分的商品都留了下來。反正不過是一些二、三級的煉金術成品而已。

剩下的就是收拾一下個人用品准備搬家了。

迦那亞拜托了房屋中介人,登了一則房屋出售的廣告。

算算時間,現在正好也是潘西塔煉金術學院的畢業時間,按照慣例潘西塔煉金術學院前五名的畢業生可以直接拿到煉金術師的資格——其他的畢業生只算是煉金術學徒而已,想要得到煉金術師的資格還要參加資格考試才可以。

在這個時間裡,一家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應該是比較容易出手的。

售房的事情委托出去了以後,迦那亞就不再掛心,反正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亞西米勒睡到黃昏時分才醒來,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吃東西了。午飯沒有吃,到這個時候自然餓了。

不過因為兩個人都不擅長做飯——這兩個人的廚藝水平只停留在把東西做熟而已,離美味還遠得很——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出去吃。

因為在鄰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他們常去的不錯的飯店,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也就沒有叫車,打算在這黃昏的夕陽下走過去,就當是散步。

本來在黃昏的夕陽下,兩個人牽著手散步是一件比較浪漫的事情,然而卻偏偏有一些不識趣的家伙冒出來攪局。

一個衣著華麗的活像一個鑲嵌滿寶石的八寶燈籠的家伙,捧著一大束搭配得極為艷麗,但是也極為俗氣的花束出現在了迦那亞的面前。

他撥了撥頭髮,故作瀟灑地說道:「美麗的小姐,我邀請你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可惜,迦那亞連理都不理他,根本就當他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直接走了過去。

迦那亞的輕視讓這個家伙的臉都快氣歪了。公子哥的脾氣顯現了出來,他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抓迦那亞。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給我過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連迦那亞的一根頭髮都沒有碰到。

亞西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且稍微用了一點兒力氣就捏碎了他的骨頭。

直到亞西米勒松開手,八寶燈籠倒在地上,捂著自己被折斷的手躺在地上哀號慘叫時,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才反應了過來。

「大膽賤民!竟敢傷害殿下!」那個八寶燈籠的隨從將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圍了起來大聲喝道。

那個八寶燈籠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想叫手下殺了這個折斷自己手的人。他知道亞西米勒不好對付——自從他在冬季冰雪祭上看上了迦那亞以後,就讓人查了迦那亞的底,自然也知道了亞西米勒是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的三連冠。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他的手下夠多,對付一個人還沒什麼問題——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他早就想對迦那亞下手了,但是因為在冬季冰雪祭以後迦那亞就沒怎麼待在新諾城裡——她跑回蘇蘇亞山脈的黑色高塔去了——新年一過更是消失了蹤影,令他無法下手,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男的打死!女的活捉!」他下了一個令他後悔了一輩子的命令。

他的這些隨從也大多是一些狗仗人勢的家伙,聽了主子的命令都紛紛拔出了兵器,准備動手。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以為這裡沒有王法嗎?」雖然這麼說,但是亞西米勒自己也不認為和這些家伙講王法會有用。

「王法?!」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是那個八寶燈籠還是做出了輕蔑的表情——盡管不怎麼成功。

「王法是定來給你們這些賤民來遵守的,我是艾洛伊的四王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惜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聽到他的身份以後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事實上,面對他的叫囂,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只當是狗在叫。

先不說這兩個人如今身份尊貴,即使他們沒有如今的身份恐怕照樣不會將這個只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和眾多的隨從而耀武揚威的家伙放在眼裡。

「快點解決吧,否則要錯過晚飯時間了,那家餐廳的特色甜品在晚餐的時候可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迦那亞根本就不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比起這些狗仗人勢的家伙來,她更擔心會吃不到限量供應的特色甜點,要知道那家餐廳的特色甜點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放心,我很快就會解決他們的。」對付這些人亞西米勒還不當一回事。想要對付他,這些人還不夠等級呢。

的確,人數是可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但是這也要求雙方的實力不能相差太過懸殊,否則的話,就要在人數上拉開極大的差距才可以,比如1:1000之類的……

現在這些惡僕只有二十幾個人,顯然還達不到這個條件。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這二十幾個人就都躺在地上了。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因為斷手斷腳,或者嚴重的內傷而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是跑不了的了。即使接受治療術,也會有一半左右的人殘廢。

見自己所有的手下都被打倒在地,艾洛伊的四王子臉都青了。

「你這個賤民,你竟敢……」

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骨頭裂開的聲音,讓他把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已經彎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不理會再一次躺倒在地上殺豬般狂叫的白癡,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現在有其他的事要注意。

這幾分鍾的耽擱讓他們再一次被包圍了,不過這一次包圍他們的不是那個白癡的手下,而是新諾城的城衛隊。

迦那亞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晚飯要請城主大人招待了。」

對於她的說法,亞西米勒只能夠無奈地表示贊同。因為他不可能像對待那個白癡的手下一樣對待城衛隊的人——除非城衛隊的人先動手。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現在是鬧大了,想要悄無聲息地低調結束是不可能了。

城衛隊的到來讓艾洛伊的四王子興奮了起來。

「賤民!這次你死定了!」

「秦克藍王子殿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城衛隊長看到躺倒一地的傷者,以及同樣躺在地上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搞成這樣?城衛隊長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修法公國與艾洛伊國的關系雖然不像與謝蘭斯國那樣的緊張,但是也不算很好,艾洛伊國如果以這件事情為借口的話……那就慘了……

「就是他們。趕快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被城衛隊員扶起來的艾洛伊的四王子說道。雖然他的兩只手都斷了,沒法指向任何人,但是很明顯,他說的是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兩個人,因為除了他們和城衛隊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都躺在地上了,一般的老百姓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你們既然打傷了秦克藍王子殿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城衛隊隊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亞西米勒和迦那亞,省得給艾洛伊國找到借口。

「你不先問清事實嗎?」基本上迦那亞對新諾城的城衛隊印象還不錯,但是現在……

「秦克藍王子殿下是艾洛伊的四王子。」雖然這對男女看上去氣質不凡,但是他認識這兩個人,至少他認識那個男的。

亞西米勒·耶邏葉,冬季冰雪祭比武擂台賽三連冠的魔劍士,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天才學生,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名平民!

有了城衛隊的撐腰,艾洛伊的四王子又囂張了起來。

「男的你們可以抓走,女的送到我的府上去。」看來直到現在他還是色心不改。

「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亞西米勒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股寒意讓他周圍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除了迦那亞,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氣勢壓制住了,不要說回答他的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見沒有人回答他,亞西米勒再一次問道:「我再問一遍,身份可以決定對錯嗎?」

「平民必須要服從貴族。」城衛隊長說得非常沒底氣。

「也就是說王法根本毫無意義,只要身份夠高貴就可以了,是不是?」迦那亞接過了亞西米勒的問話。

「如果我也是貴族呢?那你要怎麼處理?」

迦那亞的話讓城衛隊長汗流更甚。這位小姐怎麼看都像是出身高貴門第,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他現在只希望這位小姐所屬的家族不要太難惹。

「你不過是個沒落貴族而已。」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當然是那個調查過迦那亞的白癡王子。

聽了艾洛伊的四王子的話,城衛隊長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個沒落貴族。

迦那亞冷冷地一笑,她的笑容比亞西米勒的氣勢更顯森寒。

「不好意思,你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在她拜托地下交易所弄的假身份上她的確是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但是現在……

「那麼請問小姐你是……」出於謹慎,城衛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煉金術師,同時也是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迦那亞從容不迫地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並且抬起手,讓他們可以看到她戴在中指上的璽戒。

輝光帝國的榮譽國事顧問?塞拉絲侯爵?

城衛隊長真想干脆昏過去算了,這兩邊,他哪一邊也惹不起啊!

那個白癡王子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迦那亞居然是一位侯爵,天青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國輝光帝國的侯爵!

回過神來的城衛隊長急急忙忙地向迦那亞行禮。

「抱……抱歉,侯爵大人,請您原諒下官的失禮。」

「我們可以走了嗎?」亞西米勒懶得和他再糾纏。

「侯爵大人,您的朋友……」找這個女的麻煩是不可能了,但是那個男的……他總得有個交代啊!希望這位侯爵大人不要為了一個平民而和艾洛伊的四王子翻臉。

「金陽親王殿下,你要和他們走一趟嗎?」稱呼亞西米勒為金陽親王殿下,迦那亞還真是不習慣,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從亞西米勒的心底也傳來了他不習慣被迦那亞這樣稱呼的感覺。他可不想迦那亞這樣稱呼他,就如同他絕對不會稱呼迦那亞為塞拉絲侯爵一樣。

親王殿下?!他有沒有聽錯?!

「請……請問,您是……」諸神保佑,這個男的千萬不要再是什麼大人物了!

但是他的祈禱沒有實現。

迦那亞優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但是對他而言那聲音就像宣告死亡的喪鍾一樣。

「這位是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國師兼全國兵馬總元帥,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殿下。」這回,城衛隊長真的暈過去了……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亞西米勒才在兩個侍從的幫助下,將那件上上下下由二十多個各自獨立的部分組成的豪華禮服穿在身上。這一身華麗而拘束的裝束讓他感覺自己活像一個粽子。

說句實話,這還是亞西米勒第一次穿起這種整套的豪華禮服,在輝光帝國的時候,出席宴會和鄭重場合他都是穿著軍禮服的。那件符合他帝國元帥身份的白色軍禮服可比這種禮服簡便多了。

不過因為他並沒有打算以輝光帝國的金陽親王的身份出現——他只是打算回來參加個畢業式就返回輝光帝國的——所以他的行李裡並沒有禮服這一項內容,連同他的元帥綬帶和那一大堆的勳章他也都沒有帶。現在他穿著的禮服是新諾城的城主大人為他准備的。

既然身份曝光,他就不得不按照禮節去拜訪新諾城的城主大人,也就沒法拒絕掉今晚的晚宴。真是麻煩……

他換好衣服以後又稍微等了一會兒,迦那亞才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間。

迦那亞的裝扮毫無疑問地非常華麗漂亮,不過似乎華麗得有點過頭。這讓迦那亞不得不懷疑新諾城主的品位有問題。

這件長裙是鮮艷的粉紅色的絲綢做成的,所有的邊角都點綴著繡有金線的蕾絲花邊。腰際系著一條同樣顏色的v字形紗巾,紗巾在腰側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裙子的下擺上更是綴滿了各色的珍珠。

本來新諾城城主還為她准備了一掛奢華的鑽石項鏈和一對同樣奢華的鑽石耳環,但是被迦那亞堅決地拒絕掉了。

她戴了一條樸素的紫水晶的吊墜,和一枚同樣款式的紫水晶魔法戒指。這些是她自己的首飾,她所有的首飾全部都是魔法裝備——不過她的首飾本來也不多。

亞西米勒走到了迦那亞的身邊,輕輕地提起臂彎。兩個人的臂彎緊緊地搭在一起。

來到城主的府邸,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之後,一位侍者上前來將馬車的車門打了開來。

亞西米勒先下了車,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提在半空中,迦那亞緩慢而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輕地將手搭在亞西米勒的手臂上,慢慢地踩著放在馬車前的錦墩走了下來。

這一對璧人的優雅風度立刻吸引了四周人們的目光,其實原本他們乘坐城主的馬車到來就已經很顯眼了。迦那亞又是那樣的美貌艷麗,而且氣質高雅。亞西米勒也是優雅俊俏,一身過於華麗的禮服也遮不住他無比的英氣。他們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而且新諾城的城主已經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客套了一番以後,在眾人的注目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跟在新諾城城主後面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宴會的大廳。

大廳精心琢磨的大理石地面亮得可以照見人影,牆壁上裝飾著豪華的東方掛毯,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天花板上懸吊著三盞巨型的奢華的水晶吊燈,每盞燈上都插著上千支蠟燭,將整個房間裝點得流光溢彩,華麗無比。

此刻,雖然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許多穿著各色豪華禮服的官員和女眷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到場了。他們戴著虛假、客套的面具,說著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場面倒是顯得很熱鬧。

雖然說是倉促間舉辦,舉辦的地點也是在城主的住宅,但依然是金杯銀箸,極盡奢華之事。參加的達官貴族也多達數百人,不少人是聽到消息特意從別的城市通過魔法陣趕來的。

門口的接待大聲報道:「新諾城城主吉耐瑟伯爵大人駕到!」

聽到主人來了,賓客們都禮貌地將視線轉到門口,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因為出現在門口的不光是那個已經微微發胖的城主,更有一對讓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的俊俏男女。

黑髮青年的樣子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但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那對比夜空更加漆黑的眼眸猶如天地宇宙般的深邃無垠。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不同於那些佩上一把珠光寶氣的長劍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僅僅是一把樣式極為普通的長劍,卻襯托出此人無比的英氣。他絕對是在場所有女性心中的最佳白馬王子。

那名金髮女子猶如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超脫於塵世之間,略微蒼白透明的臉色,略彎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銀紫色的眼睛比最上等的寶石還要美麗。絕美的臉上是溫和優雅的淺笑,笑容看起來雖然只是淡淡的,卻又叫人看得目不轉睛。但是,即使是如此溫和的笑容也無法抵消她那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她絕對是在場所有男性心中的最佳夢中情人。

新諾城的城主忍不住踢了一腳那個魂飛天外的接待,才讓那個家伙從夢幻中醒來。

如夢初醒般的接待盡力大聲喊道:「輝光帝國金陽親王殿下駕到!」

「輝光帝國塞拉絲女侯爵大人駕到!」

眾人一聽到眼前這對令人眼光移不開的俊俏男女就是今天的主角,來自輝光帝國的貴客,都紛紛討論了起來。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會場變得比菜市場還要喧鬧。

然後這兩個人就變成整個宴會的人群焦點……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個無聊的宴會,到了快半夜時才得以告辭離開,亞西米勒和迦那亞都同時舒了一口氣。

夜翼似乎有先見之明,到現在為止還是躲在暗之羽裡死活都不肯出來。

隔天清晨,收拾妥當的亞西米勒准備回到芳草地魔武學院參加畢業典禮——雖然畢業典禮是在下午舉行,但是他還是要早點去,因為院長在找他。

和迦那亞道過早安,亞西米勒咬著一片三明治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迦那亞也沒敢留在家裡,亞西米勒前腳剛走,後腳她就緊跟著溜掉了。

因為根據經驗,很快就會有一堆無聊人士找上門來的,她可不想被那些無聊的人給煩死。

換回煉金術師的袍子,迦那亞把兜帽拉得低低的,在街上閒逛。

到了快中午的時分,迦那亞在路邊的小攤買了兩塊克羅角(一種小吃,把面餅卷成圓錐形填充進絞碎的蔬菜和肉餡烤制而成),就算是解決了午餐。看了看位置,她現在應該離房屋中介所不是很遠,干脆過去看一下好了。

來到房屋中介所,這個不大的房間裡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以外幾乎沒什麼人。見迦那亞走進來,一位工作人員就走過來准備招呼她。

就在這時,房屋中介所的大門被「乒」的一聲推開了,一個有著艷麗的紅色卷髮的少女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她就一把抓住一位可憐的工作人員的脖領子,大聲說道:「你們給我介紹的是什麼房子!我剛剛去了一趟,結果差點回不來!」看得出來這個少女的脾氣相當的火暴。

「小……小姐……咳……請您松手可以嗎?」可憐的工作人員已經被勒得快沒氣了。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裡。

「小姐,請問你說的是哪一間房子?」一個看起來是管事的人出面說道,他是怕他再不出面會出人命。

紅髮少女松開了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就是那家你們所說的東西齊全的煉金術商店,就是在莰梅爾大街47號的那家店。那哪裡是什麼煉金術商店,簡直比自由市場還要熱鬧,而且聚集的還都是一些貴族!」

莰梅爾大街47號?迦那亞愣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商店嗎?

「你想買下那家店嗎?」

這時紅髮少女才看到迦那亞的存在,她注意到了迦那亞煉金術師的裝扮。

「你也想買下那家店嗎?我告訴你那家店真不是人去的地方!」事實上,她還是很看好那家店面。地段很好,價錢也便宜,而且據說屋主搬家搬得很急,大部分的煉金術器具都沒有帶走,甚至連店面裡的部分成品都留下來了,也就是說她只要搬進去就可以開張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那裡會聚集了那麼多的貴族,但是那是原屋主的事,和她沒關系。

她才不會把這麼好的店面讓給別人呢!

「呵呵……」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有什麼好笑的!」紅髮少女可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好笑。

「我不是要買那家店,我是那家店的主人,我是要賣那家店。」

紅髮少女知道她這下糗大了,居然當著主人的面批評人家的店面,真是……

「那個……我不是……」

「沒關系,你是煉金術師嗎?」她沒有穿煉金術師的藍色袍子,而且從氣息的感覺來看也不像,這個少女的氣息比較像……

「是的,剛剛考下來的。」事實上她昨天才拿到煉金術師執照,而且拿得很勉強。

「那麼你想買下我的店嗎?」

「嘿嘿……」少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赤火,赤火·費拉莉。」

果然……

「我是迦那亞·呂娜萊斯。到我家去吧,咱們可以慢慢談。中介費我會照付的。」後面的半句話是對房屋中介的人說的。

聽了她的話,房屋中介的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兩個人從後門悄悄溜進了店裡——沒辦法,前門聚集著不少人。

在二樓的小客廳,迦那亞端出了一碟小松餅,又泡上了一壺香草茶。

「這家店真的很不錯耶!」赤火·費拉莉已經看了地下室和店面,她是越看越喜歡。

「還滿意嗎?」

「嗯。」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這麼好的店面,你為什麼要急著出售,而且價格還那麼低?」這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迦那亞啜飲著香草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一兩天就會動身,而且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輝光帝國的侯爵,而且亞西米勒也不再待在這裡了,她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

「離開?」這讓赤火更是一腦子的問號。她不會是惹了什麼麻煩才急著去避難吧?難怪門外會有那麼多的人,這樣的話會不會……

「呵呵……別亂猜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單純,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我沒惹什麼麻煩,只是因為我在別的國家得到了一片土地,才准備離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的確是在輝光帝國得到了一片土地——整整一個郡的封地呢。

原來如此啊!一片土地,那一定是一座很不錯的莊園嘍!是繼承遺產得來的嗎?她果然是想歪了,也難怪,迦那亞的話根本就是在誤導。

「好了,不說這些了。」迦那亞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聽了她的話,赤火·費拉莉把滿口的香草茶都噴了出來,桌子上的小松餅和迦那亞的桌布算是全完蛋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企圖蒙混過關。

「難道你的正業不是白銀水館的占卜師嗎?」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迦那亞的語氣相當的肯定。

「你怎麼知道的?」赤火知道瞞不過去,但是她很好奇迦那亞是如何知道的。

「太簡單了,『費拉莉』是神語中銀白色的意思,白銀水館所有的正式占卜師都姓費拉莉,她們也不再與塵世間的親人有任何聯系,所以白銀水館又被稱為費拉莉的別館。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想隱瞞身份就最好換個姓氏。

「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料味,這種香料只有白銀水館的占卜師才會調配和使用。我是煉金術師,對各種味道是很敏感的。」還有就是你身上的占卜師特有的氣息,當然這話迦那亞是不會說的。

聽了迦那亞的話,赤火忍不住抬起手來聞了聞,她怎麼聞不到什麼味道?

「呵呵……」她的舉動讓迦那亞再一次輕笑了起來,「白銀水館的各處都在焚燒這種香料,你在白銀水館應該很多年了吧,恐怕早就習慣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對白銀水館很了解的樣子?」

「我曾經去過白銀水館。」沒錯,她去過,只不過是很久以前,都已經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私自離開白銀水館的吧?」希望她不要再扯出那個迦嵐來,否則……

「嘿嘿……那個……白銀水館的日子很無聊嘛!人家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在白銀水館除了清修、冥想以外根本就無事可做,她都已經快無聊死了。

「透透氣?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要是只是透透氣,她沒必要連職業都換掉,更沒必要買房子。

「嘿嘿……」被說穿了心事,赤火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迦那亞的動作快得沒話說,當天下午就將房契和鑰匙都交給了赤火,讓她去辦過戶手續了。

她則把一些日常用品、衣物等打了兩個大包,丟進了她的次元空間裡。反正她的魔力很強,次元空間裡再多裝一些東西也無所謂。

畢業典禮結束的當天,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使用定向傳送魔法陣返回輝光帝國的首都日耀之城——阿瑟他們則打算再多停留幾天,隨便回家炫耀一下,把家人接到日耀之城同住。不過因為在花都轉換魔法陣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所以亞西米勒和迦那亞不得不在花都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日耀之城。

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剛到日耀之城就有一個「大驚喜」在等著他們。

剛踏出定向傳送魔法陣沒多久,亞西米勒和迦那亞就被召進了皇宮——雖然亞西米勒才是這個國家的實權掌控者,但是他還是要給女皇面子的,畢竟在名義上他是臣子。

亞西米勒回到府邸,換上了軍禮服——畢竟他是去面見女皇,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迦那亞也換上了一件做工考究,但是樣式簡潔的青色長裙。

來到了皇宮,在大殿上,亞西米勒注意到有點分量的文武官員差不多都到齊了,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看著迦那亞的眼神也是一種恐懼和鄙夷的混合體。

亞西米勒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先不說大殿上的氣氛詭異,他還感覺到好幾股很強的魔法波動在大殿的四周,這讓亞西米勒暗暗提高了警惕。

迦那亞也發現了異常,神念一掃,一切都盡收眼底。

她握住亞西米勒的手——他們有肢體的接觸時,彼此間也可以使用心靈通信。

「三個五星魔法師,十二名四星魔法師,五名高階神官,二十名神官。」她清晰地為亞西米勒一一指出了這些神官和魔法師埋伏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很有自信。雖然打起來沒勝算,但是他和迦那亞想要逃的話只憑這些人還是攔不住他們的。

應該不會有人愚蠢到想在這種地方斬殺他以奪權吧……

一大串繁瑣但是必不可少的禮節以後,緊跟著是一些冠冕堂皇,但是毫無實際意義的話。

然後,在迦那亞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女皇陛下才進入了正題。

她拿起一份奏章,對著迦那亞說道:「塞拉絲侯爵,這裡有一份奏章是關於你的。」

迦那亞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打從一進大殿起,大多數人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打轉,而且不是那麼友善。

迦那亞露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等著聽下文。

「這份奏折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昏迷前寫下的,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前天才遞交到朕的手裡。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是一名死靈法師!」

雖然殿上的文武官員們對這件事都已經有所耳聞,但是女皇陛下這樣公開地說出來,還是免不了一陣交頭接耳,原本肅靜的大殿上頓時變得亂哄哄的。

「塞拉絲侯爵,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迦那亞是一名死靈法師這件事情一被說出來,亞西米勒的神經就立刻緊繃了起來,准備隨時應付一場惡戰。

但是迦那亞本人連一點兒身份被揭穿的慌亂跡象都沒有,依然是從容以對。

「尊貴的陛下,我的職業是煉金術師,這是眾所周知的。您可以派人到修法公國的新諾城煉金術師公會去調查,我絕對是正式注冊的c級煉金術師,而且我一直在新諾城經營一家煉金術商店。」

「可是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在奏折中指控你使用亡靈魔法,而你的老師是臭名昭著的死靈法師佐爾拉·艾爾索普。」

「尊貴的陛下,我希望能夠和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當面對質。」反正迦那亞是吃定了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已經昏迷不醒,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她還有一張王牌……

「萊博得·奇邇·威內卡公爵已經昏迷不醒。」事實上她很懷疑萊博得·奇邇·威內卡的昏迷也是這個迦那亞動的手腳,但是她做得極為干淨利落,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但是與你們一路同行的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願意與你對質。」

該死!居然把這個家伙給忘了!不過還好我的手裡還有一張王牌,否則的話……迦那亞不由得為自己的事先早有准備以防萬一而暗自慶幸。

鐵軍·蘇卡·謝克賴司男爵,也就是曾經與他們同行的那名僅存的叫做鐵軍的騎士站了出來。

「謝克賴司男爵,你將要指證的是一名帝國貴族,你必須為你的證言負責。」法部的司法官鄭重地說道。

「我鐵軍·蘇卡·謝克賴司以騎士的榮譽對光明女神起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皆屬實言!」鐵軍舉起手,非常鄭重地立下了誓言。

然後他便開始敘述他在蘇蘇亞山脈以及黑色高塔中的所見所聞。

大殿中的一眾官員越聽越是心驚。

禁咒對抗?!

超越禁咒的恐怖魔法?!

高等神器?!

諸神啊!這真是太恐怖了!絕大多數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為自己的性命擔心。遇到如此實力超強的死靈法師,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一會兒的爭斗中存活下來。

而埋伏著的魔法師和神官們也越聽越沒底氣。他們比那些官員們更加了解魔法,當然也知道迦那亞和蘇多拉在與恩威德對抗的過程中雙方所施展的魔法等級,也大概聽說過「諸神的裁決」是一個什麼級數的魔法。他們中絕對沒有任何人敢聲稱自己可以在「諸神的裁決」中活下來,更不要說破解「諸神的裁決」了。正因為了解,所以他們的恐懼遠遠超過那些官員們。

與一位有這樣的實力的死靈法師對抗……那簡直……簡直是噩夢!

鐵軍的陳述結束了,現場異常寂靜。

過了片刻,維維安女皇才開口問道:「塞拉絲侯爵,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她想盡量顯得有威嚴,但是聲音因為恐懼而無比的干澀。她怎麼也不會忘記光之聖劍法蘭維恩會認她為主完全是因為迦那亞的強迫手段。

「我無話可說,尊貴的陛下。」

終於要動手了嗎?文武官員們開始尋找最快的逃離路徑,沒有任何人想要留下來等死。守護在維維安女皇身邊的魔法師也緊張了起來,一個他所能夠施展的最強的防御咒文開始在他的腦中盤旋,蓄勢待發。

亞西米勒的手也不自覺地移向了劍柄,並且准備強行召喚夜翼出來。但是他在迦那亞的心裡只感到了平靜,胸有成竹的平靜。

「但是尊貴的陛下,我有更好的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更好的證據?」雲^霄^閣

「是的,尊貴的陛下。」迦那亞的手腕一翻,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就落在了她的手裡。

「源源不斷的水啊!凝集成真實的形體!波塞因斯,到我的手中來!」

伴隨著迦那亞的召喚,水元素自四面八方湧向迦那亞手中的匕首。那晶石匕首源源不斷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元素,整把匕首緩緩地被拉長,最後完全變成了一把超長窄刃劍。

眾人大多無比驚訝——這裡的人知道迦那亞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很少,少到只有三個而已。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剩下的兩個人是維維安女皇和那名叫鐵軍的騎士。

「我是水之聖劍波塞因斯所承認的主人,所以我理所當然是一名水系魔法師。」

大部分人都呆住了。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

也許迦那亞認為這個證據還不夠分量,接著她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把所有人——除了亞西米勒——都轟得目瞪口呆。

「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告訴各位,除了水系魔法以外,我還兼修光系魔法和治療術。」

先不說水系魔法,光系魔法可是亡靈的克星——絕大多數的不死生物都是很怕光的。治療術更是和亡靈魔法相克,沒有任何人能夠同時使用這兩種魔法。

如果她能夠使用治療術的話,那就絕對不可能是死靈法師!

很快地,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被請來了,她還帶來了生命神殿的測試水晶球——就是當年在芳草地魔武學院讓迦那亞吃足了苦頭的那種測試水晶球。在迦那亞剛到輝光帝國的那幾天,這東西的確可以讓她死靈法師的身份曝光,不過現在她可不怕這個東西了。

她早就預先有了防備,在她躲起來的那幾天,也就是她對尤菲米婭他們說她去調整魔力的那幾天,實際上是躲起來體驗光元素之心和暗元素之心——沒辦法,這兩種元素之心必須要一起完成——以及生命脈絡去了。

生命脈絡和死靈融合的作用是一樣的。

現在算下來,她只差一個地元素之心就可以自由使用所有力量了。

迦那亞把手放在測試水晶球上,水晶球中毫無意外地出現了乳白色的光。這一點都不奇怪,雖然本來應該是沒有任何屬性顯示出來——她體內生死的力量是平衡的——但是因為她事先調動了生命之力,所以測試水晶球才會顯示出乳白色的光。

「請你隨意施展任何的生命系法術。」掌殿收好測試水晶球。雖然她認為有些多此一舉,測試水晶球已經清楚地顯示出這位美麗優雅的女侯爵不是死靈法師了。

「任何法術都可以嗎?」

「是的。」掌殿溫和地說道。

「那麼請問我要對誰施放?這裡並沒有任何的傷員,對健康人施放治療術是對身體有害的。」對於治療術迦那亞的了解絕對不會比對亡靈魔法的了解要少。

「這個……」這的確是個問題。生命神殿的掌殿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總不能先弄傷一個人再讓迦那亞來治吧。

「嗯……」迦那亞思量了一下,「請問,我施展律令魔法可以嗎?」

律令魔法?!也許大多數人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魔法,但是生命神殿的掌殿卻被嚇了一大跳。

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是高階治療師的防身法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魔法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只有被女神眷顧者才能夠使用,所以才被稱為「女神的恩賜」。

能夠使用律令魔法的治療師現在已經很少了,連各地的掌殿都不一定全部都能夠使用,眼前這位生命神殿的掌殿自己也只能夠使用一個律令而已。

「律令魔法?」

「是的,可以嗎?」迦那亞這根本是明知故問。

「請……請吧。」掌殿想看看她到底能夠施展出哪一個律令。所有律令中最簡單的是「律令·安眠」。這也是日耀之城生命神殿的掌殿唯一能夠使用的一個律令。

「謝克賴司男爵閣下,可以請您往前走幾步嗎?」沒辦法,律令魔法的有效距離實在是短了點。

鐵軍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迦那亞的面前。

迦那亞輕輕抬起手,只說了一個詞。

「『律令·定身』。」

沒有華麗的閃光,也沒有炫目的色彩,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改變,甚至連魔力的波動都不是很明顯,有的只是鐵軍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等著欣賞迦那亞魔法表演的人們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的印象中魔法都是伴隨著奇異的閃光,或者華麗,或者詭異,然而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這只是他們的想法,生命神殿的掌殿已經完全呆住了。

這位女侯爵真的施展出了律令魔法?!她是不會認錯的,除了律令魔法,沒有任何魔法在出手時是無聲無息無色無味的,所以才會有人戲稱律令魔法是最好的暗算魔法。

迦那亞看著掌殿,等著她下結論。

「這的確是被稱為『生命女神的恩賜』的律令魔法。」

她雖然不知道這位女侯爵為什麼會被認為是死靈法師,但是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政治上的陷害而已。「律令魔法是只有生命女神的眷顧者才能夠使用的。」

生命神殿掌殿的話讓現場一片嘩然。

不是說她是死靈法師嗎?怎麼又變成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

「抱歉,謝克賴司男爵閣下,我馬上就放開你。」

迦那亞再一次抬起手說道:「『律令·消除』。」

隨著迦那亞的話語,鐵軍恢復行動的能力。

這一次生命神殿掌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律令·消除是一個可以抵消一切魔法——除了禁咒——的律令!這個律令也只有聖女大人才能夠使用,現在居然……

「尊貴的陛下,還需要我演示光系的魔法嗎?」迦那亞絲毫不理會驚訝得快要昏過去的生命神殿的掌殿,而是對著高高在上的維維安女皇說道。

這次的死靈法師事件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地,非常低調地收場了。

至少官方對此事沒有任何的記錄。

迦那亞的律令魔法的演示讓她從被疑為死靈法師的人搖身一變成為了被生命女神眷顧的神眷之女,生命神殿更給了她高階治療師的稱號。她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主人的身份又讓魔法師公會的人抓她去做了等級評定,在故意放水的情況下拿到了一個四星的藍色星環,成為了正式的水系魔法師。

消息靈通的冒險者公會的人也為她的冒險者日志做了更新。

現在她的冒險者日志的藍色封皮上,「冒險者日志」幾個燙金的大字和她的名字的下面,除了一個交叉的試管與燒瓶的徽章——煉金術師的徽章,又多了生命之樹的徽章——治療師的徽記,以及星環的徽章——魔法師的徽記。結果就是封皮上顯得亂得不得了。

維維安·輝光女皇則賞賜給了她不少的奇珍異寶作為補償。

那兩個揭露真相的家伙就非常倒霉了。

尚在昏迷中半死不活的萊博得·奇邇·威內卡被降了級,從公爵變成了侯爵,也正是因為他尚且昏迷不醒,所以也就沒有對他進行別的處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久了,自然不會有人去難為將死之人。

在大殿上作證的鐵軍·蘇卡·謝克賴司就慘多了,被降為了平民,革除了「蘇卡」這個貴族封號不說,甚至連騎士都不是了,他被踢出了火鳥騎士團,以一名普通騎兵的身份被發配到了西方的邊境。

說實在的,他也真是夠倒霉的,在大殿上他的證言的確是句句屬實,沒有一個字是謊言。迦那亞在大殿上甚至也沒有明確否認過她是死靈法師這個事實——她只是舉出了一大堆她不可能是死靈法師的證據,來誤導了所有的人而已。

亞西米勒還是蠻同情這個可憐的家伙的。他知道這個叫做鐵軍的家伙不是那種玩弄權勢的人,他和阿瑟一樣,屬於那種很單純正直的家伙。

他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講了實話。

所以不久以後亞西米勒就把這個單純的倒霉蛋從邊境調了回來,編進了阿瑟新組建的蒼穹騎士團裡,結果這兩個都很單純正直的家伙倒是非常合拍。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亞西米勒正在應維維安女皇的召喚前往皇宮的路上。

這並不是一次正式的會面,所以維維安·輝光是在皇宮花園的花廳中接見他的。

行過禮以後,維維安·輝光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和侍從。

亞西米勒一邊品著茶,一邊等待著維維安·輝光說出要他前來的原因。

「我……」維維安·輝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如何說。

最後她才說道:「前幾天奧裡加帝國的六王子發來了求婚的信函。」

「我知道。」亞西米勒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事實上自從維維安·輝光登基以來各國權貴前來求婚的不計其數,只是大部分在他這裡就被回絕掉了,他才剛剛掌權,不想增加任何的不安定因素。

「那你的意見呢?」維維安·輝光真心地祈禱他能夠強烈地反對。因為她喜歡亞西米勒,從亞西米勒一路保護她回到輝光帝國的時候,她就開始喜歡上了亞西米勒。只是她看得出來亞西米勒對迦那亞的眷戀,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

但是她不死心,所以在得知迦那亞可能是一名死靈法師的時候,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沒想到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現在她決定向亞西米勒表白,她看得出亞西米勒很有野心,她有信心比迦那亞更適合亞西米勒。因為她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如果亞西米勒和她結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統治這個國家了,也就能夠從幕後走到台前,隨心所欲地展現他的才華和野心,甚至一統大陸都不是夢想。

她相信亞西米勒的野心會讓他選擇自己的。

但是身為女皇她怎麼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只好兜著圈子旁敲側擊。

「我覺得女皇陛下年紀尚輕,談婚論嫁還早了一點兒。而且奧裡加帝國六王子的為人風評並不是很好。」奧裡加帝國的六王子的風評何止不好,這位王子根本就是個極為陰險的家伙。亞西米勒可是一點也不打算給自己找麻煩。

亞西米勒的回答讓維維安·輝光心中一陣竊喜。

她又說道:「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說到這裡,她偷瞄了亞西米勒一眼,不禁有點臉紅。

「哦!是嗎?那不知道是誰得到了女皇陛下的垂青?」希望不要是什麼難搞定的人物才好。

說起來亞西米勒在這方面似乎是出乎意料的遲鈍,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維維安·輝光對他的愛慕。

亞西米勒的遲鈍讓她為之扼腕。

「你很熟的一個人。」維維安的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很熟?什麼人?歐內斯特?還是艾塞亞?

看來他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

「請女皇陛下明示。」

「就是……就是……」維維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就是你。」

這對亞西米勒而言絕對是一個特大號的驚奇,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片刻後他才恢復過來,而維維安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女皇陛下,您說笑了。」他委婉地拒絕了維維安的心意。

他不討厭這個維維安·輝光,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喜歡,甚至他對維維安·輝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對他而言維維安·輝光只不過是一件很好利用的工具,僅此而已。

他真正喜歡的,唯一能夠令他動心的就只有迦那亞一個人。

「我沒有在說笑,我是認真的!」既然已經表白了,維維安干脆豁出去了。

「我已經心有所屬了,女皇陛下。」這回他連委婉都省了,拒絕得非常干脆利落。

但是維維安是絕對不會就此死心的,亞西米勒喜歡迦那亞這件事她知道得很清楚。

「婚姻並不妨礙戀愛,金陽親王閣下。只要你願意和我結婚,在婚後你也可以和情人保持來往。而我是這個國家的女皇。」她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維維安自己都說得臉紅,而且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維維安相信話說到這個份上,亞西米勒是不可能再拒絕了,她也相信自己有容忍迦那亞的氣度。畢竟在貴族中婚後依然保有情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女皇陛下,你這是在侮辱我,在侮辱迦那亞,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亞西米勒的話讓維維安·輝光完全愣住了,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回答。

「女皇陛下,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此告辭了。」

也不等維維安·輝光回答,亞西米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維維安·輝光一個人在花廳獨自垂淚……

回到了府邸,心情不怎麼好的亞西米勒根本無心辦公,夜翼也看出了主人的心情不佳,很自覺地退出了書房,將亞西米勒一個人留在了裡面。

不過亞西米勒顯然不是那種情緒化的人,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就又開始和堆積如山的政務奮斗——各地的最新情況,各部的奏折已經陸陸續續送來了,再加上前一陣所積壓下的,各種文件資料已經堆得像山一樣多了。

唉——有時候想想權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幾天的忙碌以後,亞西米勒難得抽出一天空閒的時間,阿瑟他們也都已經回來了——連蘇多拉都跟著回來了,七個人一個精靈難得地齊聚一堂。

蘇多拉和尤菲米婭搬出了一堆的零食,看樣子似乎打算開一個茶話會。至於調配美味芬芳的香草茶,那一向是迦那亞的擅長,說起來他們也很久沒有喝到迦那亞親手調配的香草茶了,所以蘇多拉便串通了歐內斯特和夜翼,攛掇迦那亞去親自調配香草茶。

紫香花、尤斯香草、天芙蓉、玫瑰……

蘇多拉津津有味地看著迦那亞以熟練的手法處理著草藥,用天平稱出幾種,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裡研碎,再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裡,沖上熱水,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一群人圍坐在桌前,一邊飲著溫熱的香草茶,一邊閒聊。

聊著聊著,話題就從即將來臨的春天祭轉到了各自今後的打算上。

亞西米勒就不用說了,阿瑟和歐內斯特也都有了一份滿意的工作。一個組建了自己的蒼穹騎士團,正式由劍士轉職成為了騎士,另一個則在情報處充分發揮著自己的天分,兩個人都干得有聲有色,樂此不疲。

身為和亞西米勒有契約的精靈,夜翼自然是留在亞西米勒的身邊。

剩下的人……

艾塞亞放下杯子說道:「奧古斯院長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推舉我到花都的魔法師公會總會的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我打算在安頓好我的父母以後就動身到花都去,大概就在春天祭結束以後吧!」

艾塞亞決定繼續魔法的深造,這一點也不意外,不過院長居然會介紹他到水系賢者艾瑪斯卡·耐色的門下繼續學習就有點出人意料了。要知道艾塞亞的成績雖然不錯,但也不是特別突出,至少就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靈血統而言,他現在的實力不算強。

不過意外歸意外,大家還是很為艾塞亞高興的。

在艾塞亞說出自己的打算以後,尤菲米婭也小聲地開口道:「那個……我也要進入光明神殿正式開始修行,按照大祭司大人的吩咐在正式成為神官或者祭司以前我是不能夠踏出神殿的。」

「那你准備選修哪一個,神官還是祭司?」蘇多拉有點好奇地問道。

神職人員分為兩大類,不是神官就是祭司。神官可以說是神殿的守護者和諸多事務的執行者,他們擁有比較強的戰斗力,相對地醫療和輔助神術的能力就差得多。祭司的責任則是處理文書、整理典籍、傳播知識、主持祭典和各種儀式等等文職工作,他們專精於醫療和輔助的神術,但是在戰斗力方面就差不多只能夠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順帶一提的是,神官是可以結婚的,而祭司則要將一生都奉獻給神。而無論是神官還是祭司都有可能成為大祭司。

「祭司!我准備選修祭司。」尤菲米婭的語調溫柔而堅定。

「不是吧?你真的決定將一生都奉獻給神?」歐內斯特問道。他有點不能接受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的、立志做魔法師的尤菲米婭居然要做祭司?!

「嗯!我已經決定了!」

「那你什麼時候要到神殿去?」迦那亞往尤菲米婭已經空了的杯子中斟滿了茶。

「明天。我不能和大家一起過春天祭了,春天祭的時候神殿會很忙的。」

「那蘇多拉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亞西米勒巴不得早點趕走蘇多拉這個大燈泡呢。

「呵呵,我家什麼時候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蘇多拉說到「我家」兩個字的時候特地加了重音。

顯然只有迦那亞明白蘇多拉所說的「家」並不是指在修法帝國的巴雷特家族,而是指在遙遠的人類無法到達的,她的主子所在的漆黑的深淵。迦那亞當然也知道蘇多拉,也就是黑暗之神七使徒之一的「憤怒」使徒貝羅佩露通過死界輪回借助人類的形體停留在人間的原因。

時間飛快地流逝,一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春天祭的前夜。

在黃昏時分,迦那亞被蘇多拉硬拉了出來,說是要帶她去看一個好地方。結果兩人坐車來到了郊外,一路上蘇多拉將車子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顯得非常的神秘。

馬車尚未停穩,蘇多拉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車子,跑得無影無蹤。

「喂——蘇多拉……」馬車一停穩,迦那亞就追了出來,打算抓到蘇多拉問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結果呈現在她眼前的景致讓她大吃一驚,完全忘記了去抓蘇多拉。

她的眼前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小湖,此時正是初春,樹木剛剛吐出嫩綠的新芽。在湖邊擺滿了嬌艷欲滴的血紅色的玫瑰——現在還不是玫瑰開花的季節,這些用魔法培育的花卉絕對價值不菲,想要拼出這一片花海更是不容易。亞西米勒就站在那一片花海之中,手中捧著一束雪白的海百合。

他幾步走到迦那亞的面前,鄭重地將花束交到迦那亞的手中。

「很漂亮的花,我很喜歡。」迦那亞再一次展露出她那只為一個人展現的笑容。的確,比起鮮紅的玫瑰,她更加喜歡這種素白色的花朵。

只是她不知道亞西米勒突然搞出這麼大排場要干什麼,應該不只是為了送她一束花吧?

「那個……其實……我還有一件東西想要你收下。」亞西米勒鼓起勇氣說。

「哦?是什麼?」

亞西米勒從懷裡掏出了一只包裹著深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

看見了那個盒子,迦那亞就是再遲鈍也能夠猜到盒子裡的東西是什麼——是戒指!她也知道了亞西米勒到底要干什麼。

亞西米勒打開盒子,一枚鑲嵌著星光藍寶石的白金戒指安靜地躺在漆黑的天鵝絨襯墊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我……我們……結婚好嗎?」這句話一說完,亞西米勒的臉就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春天祭前夜是情人的時間,也是最適合求婚的日子。這是蘇多拉說的,不過按照傳統,春天祭前夜也的確又被暱稱為情人節。那幫家伙慫恿著亞西米勒在今天求婚,還說什麼一定會成功的。

躲在遠處偷窺偷聽的一群人聽了亞西米勒笨拙的說辭不由得為之扼腕!

「笨!真是笨!」蘇多拉忍不住輕聲罵道,難得為他們安排了這麼好的氣氛,他居然說出了這麼拙劣的求婚台詞。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蘇多拉的說法。

看來亞西米勒在這些方面的確沒什麼天賦,從他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看不到他當初與朝臣們滔滔雄辯的影子。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亞西米勒的求婚還是讓迦那亞愣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地,迦那亞拒絕了亞西米勒的求婚。

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但這完全是因為一方尚未覺醒的原因——亞西米勒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覺醒,那是因為亞西米勒和她太接近,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力量壓制住了,這也是她最近才發現的事實。但是即使如此,最多再過五六年,這種壓制最多可以維持到亞西米勒二十五歲的時候。雲*霄*閣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不打起來的話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繼續像現在這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顯然迦那亞的拒絕給了亞西米勒不小的打擊。

「因為你會後悔的。」

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的!」亞西米勒幾乎是在吼。

「你會的。」迦那亞說得極端肯定。

畢竟他們是敵對的關系,而且這種敵對的關系已經持續了久遠的歲月,久得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迦那亞極端肯定的態度讓亞西米勒迷惑了。

「你為什麼肯定我會後悔?」

迦那亞淡淡一笑,那是略帶一點苦澀的笑容,「時間,當時間到的時候,你自己自然會明白。」

只要你覺醒了,你就會明白!

因為他們是如此的靠近,彼此心底的感受都無法隱瞞對方,所以……

所以迦那亞感覺到了亞西米勒的堅決。

「如果……如果你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後悔的話……就再來向我求婚吧!」

她只能這麼說,反正……

星歷4768年,暗之月懇求5日。

在春天祭前夜,日耀之城城郊的一座無名小湖旁,毀滅之神的轉生亞西米勒·耶邏葉·輝光第二次向創世女神的轉生迦那亞·格雷·呂娜萊斯求婚,再次被拒絕!

深淵,黑暗之神和死亡之神被放逐的地方。

難得地,死亡之神路修斯沒有到冥界去,而是留在了他位於深淵的神殿之中。

站在高高的露台上,他可以俯視深淵的大地,這裡是無窮無盡,令人窒息的恐怖。

這裡是惡魔的家園。

這裡是道德倫理被破壞殆盡之地。

這些是人類對深淵的描述,事實上並非如此。

深淵和聖域一樣是無限的層面,深淵中的視覺是正常的,但是這裡的太陽散發著魅影般的紅光。

在神殿的影響范圍之內,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范圍之內,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富饒而平和。環繞神殿建築的輝煌的城市,遠處富饒的田野,臉上帶著滿足笑意的居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但是在他和黑帝斯所能夠保護的范圍之外,就不是這樣了。那裡是深淵的真正的環境和自然地貌。

那裡是一片渺無人煙、寸草不生而且灰塵厚積的貧瘠之地,帶著腐蝕性酸液的湖泊、有毒的煙雲、有著剃刀般鋒利尖刺的洞穴,以及炙熱的熔巖景觀,還有灼熱的鹹沙漠、有毒的微風,以及昆蟲和魔獸肆虐的平原。那是連魔族和冥靈族都不會踏足的地方。

黑暗之神黑帝斯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在看什麼?」

死亡之神路修斯並沒有回頭,依然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我在想撕開結界讓他們進入人間是否正確,也許這只是給和平地生活著的他們添加痛苦而已。」

「你認為他們現在幸福嗎?」黑帝斯突然這樣問道。

「大概吧?你知道的,我幾乎無法了解感情這種東西,尤其是其他人的感情。」這就是他的本質,幾乎冷酷的絕對公正。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現在的確很幸福,但是這幸福可以維持多久?」黑帝斯也同樣俯視著大地。

「這片土地,這將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因為你我灌注了將近一半的力量而改造成這個樣子的。現在那力量已經開始衰弱了,很快地,也許是幾千年,也許是幾萬年以後,這裡就會變得和深淵的其他地方一樣荒蕪,那時候你讓他們怎麼辦?我想那時你我已經沒有能力再一次如此大范圍地改造環境了吧?」

要說路修斯沒有發覺力量在衰弱那是假的,否則他就不會撕開封印了,只是……

「進入人間就一定會掀起戰爭,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他對戰爭非常厭惡,「如果能夠真正改造這裡……可是只有母神才有能力真正改造這裡,但誰知道母神會沉睡到什麼時候呢?」

「是呀!戰爭這東西……」黑帝斯也對戰爭毫無興趣。

「對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前一陣子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

「我知道。」「諸神的裁決」是一個很特殊的魔法,以母神的名義強制性地借用八位主神的力量行使的魔法。

「貝羅佩露向我報告說那個迦那亞能夠使用神語魔法,並且破解了『諸神的裁決』。」

「神語魔法?」這令路修斯無比驚訝。破解了那個「諸神的裁決」他不奇怪,因為那個「諸神的裁決」並不完整。

但是神語魔法?!那可絕對不是凡人能夠使用的魔法!即使是塵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最強的祭司也僅僅是知道神語的只言片語而已,想要使用是絕對不可能的。

「貝羅佩露有沒有說是哪一個魔法?」

「沒有,她當時在專注地維持魔法防御結界,沒有太注意。」對貝羅佩露的報告他有所懷疑,但是他也相信他的使徒是不可能對他有所隱瞞的。

呵呵,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派貝羅佩露去監視的就是母神。在母神的命令下,貝羅佩露自然是不敢多跟他提一個字。

「現在人界的情況怎麼樣了?」對於那方面的情報,黑暗之神黑帝斯知道的遠不如死亡之神路修斯多——畢竟所有的亡靈都是歸路修斯管轄的,他可以從死者的口中得到人界的最新消息。

唉——可惜的是使用了「諸神的裁決」的那個家伙的靈魂不會得到安息,冥界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對他敞開,否則的話就可以從那家伙的口中掏出更多的情報。

「現在進入人界的魔族和冥靈族已經接近五萬,魔域的軍力現在是將近七十萬。當然,其中只有不到十萬的魔族和冥靈族,剩下有二十萬是人類,另外四十萬是死靈部隊。加利利帝國幾天以前已經被攻陷了。」

之所以選中加利利帝國下手是因為這個國家與大陸的陸路交通完全被蘇蘇亞山脈所阻斷,除了翻越蘇蘇亞山脈以外,唯一可以經由陸路進入大陸其他國家的方法就是穿越魔域——這比翻越蘇蘇亞山脈更加危險。加利利帝國與大陸其他國家的聯系完全依賴海路,只要將海路封鎖,加利利帝國就會完全失去與外界的聯系。這個國家的魔法不發達,只有兩個城市有魔法師公會的分部,想要禁止魔法聯系也是很容易的。

直到現在外界還不知道加利利帝國已經淪陷的消息。

「魔法師公會方面已經由信仰你的魔法師接手了,短時間內魔法師公會不會發現的。上面那些家伙也還沒有什麼動靜。」

聖域。

這裡是光輝之地。

這裡是至善的理想化。

這裡是秩序與善良,同情與憐憫。

這裡,正義、仁慈、秩序、天恩和憐憫是永恆的規則。

這裡,警惕的眼睛堅守對抗任何形式的邪惡。

這裡,萬物都是美好的。

這是人類對聖域的描述,雖然並不是很准確,但是聖域的確是美麗的。

聖域和深淵一樣是無限的層面,聖域並沒有肉眼可以分辨的太陽存在,整個天空都散發著柔和的白色的光輝。這裡也有夜晚,當夜幕降臨,天上綴滿了閃爍著銀光的星辰,足以照亮整個聖域。

這裡的天氣總是溫和的,優雅的山坡古老而光滑,覆滿了茂盛的植物。溫暖的溪流清澈見底,溫馴的動物在溪邊漫步。這裡除了神以外就只有被選中的精靈的存在,他們悠閒而安逸地生活在這裡。他們無需耕種,掛滿枝頭的各種果實隨時伸手可得。他們除了唱歌、跳舞和吟唱詩詞,唯一要做的就是仔細照料著森林和坡地。

六位主神再一次齊聚在生命女神的神殿。

「有人使用了『諸神的裁決』。」光明女神羅黛雅陳述著一個所有的神都知道的事實,當然這不是她真正想表達的。

眾神也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感受到了黑暗的氣息與之對抗。那種氣息像是……使徒。」

「使徒?!你能夠確定嗎?」風之神米拉利追問道。使徒是能夠代為行使神的部分權能的,使徒被派到了人間,那可是大事件!

「我不能。」光明女神羅黛雅搖了搖頭,「那氣息出現的時間太短,很快就被另一種不明的氣息所遮蓋了,然後就徹底消失了,所以我無法確定。」

而令她不安的是另一種氣息居然強大到可以遮蓋使徒的氣息。

「被另一種氣息遮蓋?!」水之女神安菲西亞有點不敢相信,在人界居然有人的氣息能夠遮蓋神的使徒的氣息?!

「會不會是誰的使徒偷跑下去了?」火之神以法蓮提出了一個實在沒什麼可信度的猜想。

「我的使徒全部都在。」大地女神瑪勒列說。

其他的神也紛紛點頭表示他們的使徒也一個不缺。

生命之神黎彌娜問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氣息?」

「這個……」光明女神羅黛雅有一點猶豫地說道,「有點像是母神,但是又不完全像。」

「開玩笑吧?」火之神以法蓮差點跳起來。

母神?!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母神已經沉睡了,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可以感覺得到的。」大地女神瑪勒列怎麼也無法相信母神會出現在人界。

「我只是說好像。」光明女神羅黛雅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會不會是有人拿到了命運的額冠?」風之神米拉利提出了新的猜想。

命運的額冠是母神的首飾,是在一次意外中失落在人界的,那個額冠上附著一小部分母神的力量,只是從沒有人找到過。

「要不要派個人調查一下?」火之神以法蓮的提議非常實際。

「派使徒下去的話無疑會給下面那兩個家伙借口。還是這樣好了,先讓各自的大祭司留心一下,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再說。」

生命之神黎彌娜的提議得到了一致通過,六位主神和各自在人間的代言人溝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