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廟會

凌婉歌先是安慰林家人稍安勿躁,而後挪步往院子裡走去,開始打量起林家的院子。

林家的屋子算起來與袁家的空間也差不多,只是屋子外是土牆圍的院子,屋子也是土牆茅草頂,院子裡沒有種菜,倒是養了幾隻雞鴨。那幾隻雞鴨,此時正都心驚膽顫的躲在牆邊的雞柵欄裡咕咕哀叫著。

從正廳進去,左側是林氏夫妻的房間,右側從中間劈開兩小間,堪堪分別放下一張床的,便是林穎嫣與弟弟兩人的房間。

凌婉歌進屋以後,微掀開簾子,便看見老胡氏不省人事的躺在林家的大床上,林穎嫣的弟弟滔兒則在另一間自己的房間裡。

「三叔,林奶奶是暫時昏厥過去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凌婉歌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老太,又去看了看滔兒,「滔兒也是!」

而當凌婉歌提到林老太的時候,林天福卻是臉上現出幾分難色來。

凌婉歌當然看見了,但卻沒有問,大概又前後看了看林家的園子,便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來遞給林天福道:「這個瓶子裡的藥,你們吃了,以後就不會有事了!」

林天福不解的接過,還待問凌婉歌什麼,凌婉歌便走出了屋子。

而後輕輕一縱身,跳上了兩人高的土牆,看得牆下圍觀的林家人還有袁錦熙一陣驚訝。

「娘子,你好厲害!」袁錦熙竟還笑呵呵的拍起手來。

凌婉歌回過頭對他笑笑,便又從懷裡摸出另一隻瓶子,沿著林家的土牆灑下了一些細細的粉末,之後又躍上屋頂,忙了好一陣才下來。

一下來,就見林家人皆驚怔的望著自己,便抬了抬手裡的藥瓶子:

「我在你們家圍牆和屋頂上灑下一些藥粉,如果有宵小想翻牆進來,勢必會沾染到。到時候沾藥中招,必會四肢痠軟無力跌下圍牆。即使他有同伴,恐怕摸不準院子裡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再進來。到時候,你們就大聲呼救——即使我們不在家,附近的人也應該能聽見,他們今天既然不敢在這動你們,想來也是怕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這藥不會毒死人嗎?」李氏聽了,卻是忍不住問道,就怕自己家人沾惹上就不好了!

「剛才嫂子不是給了爹一瓶藥嗎?想來應該是解藥了吧!」林穎嫣跟著解釋道。

「沒錯!如果你們自己不小心中了毒,只用聞一下解藥就沒事了!這藥對牲畜也無害!」

凌婉歌悉心解釋著,而後頓了下又歉意的開口:「等過了這些日子,我們離開這裡,他們更應該不會再回來找你們的麻煩了——如若不然,到時候,你們便與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大城市安家。這對嫣兒和滔兒往後讀書,也有幫助!如果你們還是擔心那些人會回來尋仇,想現就在離開的話,我也可以託人安排你們盡快搬家!」

「娘子,我們要搬家嗎?」袁錦熙一聽凌婉歌這話,便驚訝的問道,為什麼他們要搬家他卻不知道?娘親也沒有告訴她?還是說,是凌婉歌自己想離開這裡,不要他了?一想到這裡袁錦熙便急了,趕忙拉著凌婉歌的手不依的搖晃了起來:

「娘子你是不是不要熙兒了,想離開這裡了?你不要走,熙兒以後會好好聽娘子話的……」說著說著,眼睛便濕潤了起來,簡直是比暴風雨來的還快。

凌婉歌一見袁錦熙這樣子,便覺得頭疼,尷尬的看了林家人一眼,便把袁錦熙拉到一邊安撫道:「你別鬧了,我這不是還沒有走嗎,等回家再跟你說好不好?」

袁錦熙還待說什麼,凌婉歌便虎了臉看他:「你剛剛不是還說要聽我的話嗎,怎麼現在就不聽了?」

袁錦熙便乖順的閉了嘴,站在一邊。但盈盈的美眸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走到林家人身邊說話的凌婉歌,生怕他一不注意,凌婉歌就會跑了似地。

「嫂子是怕那些人再去尋你!」林穎嫣也是直接道出凌婉歌想離開的原因!

凌婉歌點了點頭:「這些仇家既然找到了這裡,我再在這裡也是不安全,總不能坐以待斃,而且,這裡藥材匱乏,我家阿熙的病還缺幾味藥,這裡也是難以採購到!離開是遲早的事情!只是過意不去,連累了你們……」

林穎嫣聽得凌婉歌這話,本欲說什麼,但看了自己爹娘一眼,一時間還是忍住了!只道:「嫂子,我爹娘都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壞人要做壞事,不能因為間接的原因就否認自己的罪行,而將責任推卸在別人的頭上!」

凌婉歌聽了這話,卻是嘆了口氣,摸了摸林穎嫣的頭:

「你這丫頭聰明是聰明,不過也太耿直了——這世間很多東西,不是只有黑白之分!」而後在林穎嫣因她的話而目露疑惑時,望向林家夫妻:「三叔,三嬸,你們可以先考慮考慮,一家人商量一下!我們就先回去了!」

林家夫妻知道凌婉歌看出了他們的為難,便就沒有挽留凌婉歌。

終究,他們家這無端惹來的橫禍,確實是因為凌婉歌引來的。而同時凌婉歌又救了他們一家,責怪的話難以出口,甚至是對她後面給的選擇微微感激的。但是,對於今後一家人的安全問題,以及去留,他們的確得好好考慮清楚。畢竟,他們一家子在這村裡已經住了許多年,親戚朋友也都在這裡,要說離開,一時間也是難以放下。

就是林家的兄弟姐妹老少皆不仗義,他們也還有其他處的不錯的……

人如果對一個地方留戀不忘,多半還是因為此處給他們的溫情太過深刻!

而凌婉歌目前的打算是,如果林家人因為互相擔心親人的安危,而想離開,她會吩咐她的人安排他們離開這裡!至於她與袁錦熙、袁母,或許,清醒的袁錦熙會有其他打算。

她之所以那麼說,只是不想跟林家人露太多自己的底,以免給他們惹來更多的麻煩!

——

「娘子,我們不去廟會了嗎?」

走出林家的院子後,袁錦熙就扯著凌婉歌的衣袖不放,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樣。顯然對於之前與村民發生的爭執,已經完全釋懷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玩的最好的夥伴差點被滅門,當真是小孩子心性!

凌婉歌暗自嘆了口氣,也無意提醒他去介懷這些生死際遇的無常。想來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難得清醒的時候,看得應該比她透徹。

於是,便掛起愉悅的笑道:

「去啊,為什麼不去呢?去給娘親,還有嫣兒一家祈福求平安!」

袁錦熙一聽當即樂了,趕忙附和道:「也保佑娘子和我!娘親說了,只有我們好好的,她才會好好的!」

凌婉歌聽了,愣了一下,轉而又笑著輕聲呢喃:「嗯,保佑我們都好好的,合家團圓!」

而後覺得即使袁錦熙一直好不了,就這麼傻著,天真著,讓她和他過一輩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為早晨的爭執,凌婉歌帶著袁錦熙趕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她們所在的小鎮,也因那座連綿的驪山而得名。

驪山鎮雖然不大,不過絲毫不損江南水鄉的美名。

凌婉歌帶著袁錦熙穿街走巷,看著環巷橫橋的小橋流水,清脆稀疏的河堤垂柳,不禁覺得清新悅目。如果撇開那些追逐,其實能在這裡落腳也是不錯的選擇。

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趕廟會的日子,所以大街小巷人頭攢頭,可謂摩肩擦踵。

河邊的涼亭裡已經聚集了不少賞景賦詩的學子,閒人都已經沒有立足之地。

聽說今晚城隍廟附近有燈謎會,猜中了有不錯的獎品,而主持燈謎會的人是當地有名的學者。所以這些文人學子才會集結在這裡,為晚上的燈謎會做準備。也是為了一得那學者的青睞,為自己的仕途打算。

袁錦熙則是吵著想看燈會,一年難得一次,凌婉歌便依了他,也打算留到晚上看完再走。

但又擔心逛的太久袁錦熙大病初癒身體會受不了,而且他們還要等到晚上。擠完城隍廟拜完神,又逛了一段路,凌婉歌便給袁錦熙買了一串糖葫蘆,拉著袁錦熙在湖邊的石墩上坐下歇口氣。

此時袁錦熙美滋滋的拿著糖葫蘆,眼睛裡流瀉出的光,勝過銀河碎星。凌婉歌正好抬起頭來,便看盡他此刻乾淨絕麗的一笑,頓覺心頭一跳。

但是袁錦熙也只是望了糖葫蘆一眼,便將糖葫蘆遞到凌婉歌面前:

「娘子,你吃!」

凌婉歌經袁錦熙一喊,便是一愣,回轉過來後,便又覺得臉頰發燙。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面前的男人現在還是一個孩子的性格,偶爾見他笑的時候,她居然還會臉紅?說他俊美吧,她其實見過的美男子也不少,勝過他的也不是沒有,卻從來都是面不改色。

不禁問自己,難道是因為明白自己和眼前男人的另一層關係……但是一想起那個清醒的袁錦熙,凌婉歌心底又是一陣徘徊和矛盾,自己一時卻又理不清是為了什麼!

凌婉歌剛想推拒,便聽得一聲呼喚。

「婉兒——」

第一聲的時候,凌婉歌並不太確定是在喚自己。畢竟她這個鎮上沒有認識的,就是西林村,也沒有混的太熱絡的,便以為別人是喚的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直到那個胖墩墩的身子滾到她的面前,凌婉歌這才確定是在喚自己,而後轉過頭去。

「婉兒,呵呵,真的是你們啊!」

這諂媚著笑臉正跟她打招呼的不是生人,正是她用的這個名字的主人的表舅,蔣貴仁了!

凌婉歌看見蔣貴仁下意識的皺了眉頭卻沒有開口喚他!自從上次之後,便已經有好久沒有見著了。也不知道當時被嚇跑的人,這會兒跟她搭訕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蔣貴仁看出凌婉歌的臉色不郁,卻當沒有看出來,依舊熱絡的跟她搭話道:「婉兒啊,真是巧了啊,今天你們也出來鎮上玩兒啊!」說話的時候,卻是不時的拿餘光覷袁錦熙。

袁錦熙卻是不看他,只盯著自己手裡的冰糖葫蘆琢磨。

「嗯,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們便走了!」凌婉歌淡淡的應了聲,便拉著袁錦熙作勢要走。

蔣貴仁見此,立刻就急了,趕忙伸臂攔住凌婉歌他們的去路。

「你這是做什麼?」凌婉歌皺眉問道,已經有些不耐煩。

「你這丫頭,怎麼這種口氣呢?」蔣貴仁愣了下,繼而有些委屈的假意責怪了凌婉歌一下,而後又是看了一眼袁錦熙:「舅舅知道你是怪舅舅當初逼你嫁進袁家,可是你也想想啊,要不是舅舅歪打正著,你能遇上這麼好的人家嗎!」

聽得蔣貴仁這話,凌婉歌卻是不解的望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嘖,婉兒咱是親戚,你就別瞞著了吧,舅舅上回都託人打聽了,這位——」說著便是恭敬的朝袁錦熙一揖:「該是鼎鼎有名的錦熙公子了吧!上次不知道您在小地兒養病,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還請公子爺您不要介意。怎麼說,您娶了咱們家婉兒,如今咱們也算是甥舅一場了不是!」

凌婉歌一聽蔣貴仁這話,當即變了臉色——

她早該想到的,袁熙,袁錦熙……一字之差,當日清醒的他又對一朝郡主那般態度。她又說了什麼奉旨養病,只要有心人便能猜到他是誰了……

當日她以為蔣貴仁夫婦即使後來知道,也多半會被袁錦熙的名聲震懾。想著他們以前對她做的事情,以後不敢來惹麻煩。卻是忽略了這對夫妻臉皮的厚度,若有這等貴戚,以他們那種見錢眼開的性格,怎麼不會想法子來沾光討好處?也是她這些日子忙著幫袁錦熙解毒,手邊可調動的人來的匆忙,沒有功夫去想這土財主家的事情!

而今居然在鎮上碰上,要是這土財主一聲張。又讓許多人看見傻著的袁錦熙,凌婉歌直覺的感覺不妙,否則的話,那天他也不會冒著病痛站在那郡主面前了。

百密一疏,她真是太大意了……

急中生智間,凌婉歌靈機一動,便沉著臉壓低聲音對蔣貴仁道:

「你知道他的身份最好,他現在此地有要事要辦,以免引起目標人物的懷疑,你最好離我們遠點。若是影響了他的大事,便是有違皇命,你知道欺君犯上是什麼罪吧?」

凌婉歌此話一出,換蔣貴仁變了臉色,當即駭的腿一軟。

「別慌!說不定,現在就有人看著咱們呢!」凌婉歌拍了下蔣貴仁渾厚的肩膀安撫道。

本想回頭張望的蔣貴仁便是身形一頓,以為自己身後有毒蛇猛獸般不敢亂動半分了:「那,那該怎麼辦?」

「走,就當遇見普通熟人打個招呼就好,別的別多說了!」說著邊鬆了手。

蔣貴仁一聽,趕忙虛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而後向凌婉歌和袁錦熙又是一揖,便趕忙轉身離開了。因為太過心急害怕,還差點被自己的肥腿給絆倒!原本的邀請和打算,此時也是生生的哽在了喉嚨,哪裡還敢提?

實際上,蔣貴仁想著上回在袁家園子的事,始終也是忐忑凌婉歌會跟袁錦熙真成了好事以後,會恩將仇報,在袁錦熙耳邊吹吹枕頭風,反咬他們一口。

原來正左右躊躇著,不敢輕易上門的。只不過是今日京裡一群貴客遊山玩水到了這裡,鎮長突然去喚了他來幫忙待客。

正好這群貴客其中一個官員與他算是舊識,而官員的女兒恰巧認識凌婉歌,還說是凌婉歌當年的閨蜜,便想約凌婉歌見上一面敘敘舊。

他本來也是吩咐人去西林村喊人的,可是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卻讓他眼尖的在旁邊的酒樓上看見了凌婉歌,所以這才趕忙跟樓上的貴客打聲招呼就下來了。

但聽那些貴客裡互相稱呼,輩分最高的似乎是一個漂亮的縣主。

他根本就不用將縣主的身份與袁錦熙比,只與郡主一掂量,便已經分出孰輕孰重來,哪裡敢為了區區一個縣主得罪眼前這兩位貴人?

「娘子,那個胖子是不是不舒服啊,怎麼好像要跌倒似地!還有,他剛剛跟咱們說的什麼啊?為什麼我一句聽不懂呢?」袁錦熙這時唆著冰糖葫蘆,好奇的搖著凌婉歌的胳膊。

「就你眼尖——」凌婉歌聽得卻是一陣嗤笑,而後看了一眼袁錦熙唆著的冰糖葫蘆。

袁錦熙一愣,而後鬆口望了一眼手裡的冰糖葫蘆,接著趕忙抓起凌婉歌的手讓她握住,急著解釋道:「我沒有偷吃哦,剛剛風大,我看有柳絮吹在上面了,手又揪不下來,只好唆了一口!我真的沒有吃,娘子你看,這上面還是八粒呢!」

凌婉歌看了一眼那冰糖葫蘆,卻是面上突然紅了,然後將冰糖葫蘆塞回袁錦熙手裡:「你吃吧,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怎麼會不喜歡吃呢?以前你躺在小床裡沒有長牙的時候,看我吃冰糖葫蘆,流口水流的好凶的!那時候想給你吃,可是娘親說,娘親說——」

「噗——」凌婉歌聽得這話,卻是愕然一愣,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等回神,才發現袁錦熙突然捂著頭,臉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

「你怎麼了?」凌婉歌趕緊扶著袁錦熙,看了看周圍,卻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坐。便提起幾分內力,讓他倚著自己的肩膀,支撐袁錦熙有些發軟的身體將他拖到了不遠處的涼亭裡。

涼亭裡原本在吟詩作對的文人一看見衣著簡樸的兩人進來,下意識的就看向他們。但看其中男的似乎不太舒服,女的扶著也不容易,便都沒有作聲。

「不好意思,我家相公突然有些不舒服,麻煩你們讓個座可以嗎?」凌婉歌扶著袁錦熙進來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涼亭裡供遊客歇息的石椅上已經坐滿了人,便開口道。

而這群文人也沒有刁難他們,一聽凌婉歌這話,便趕忙讓出座位來。

「這位大嫂,要不要我們於你請個郎中過來瞧瞧你家大哥?」有好心的看見兩人這樣坐著,擔心解決不了問題,便開口提議了!

尤其此時袁錦熙已經整個人倚在凌婉歌的身上,臉埋在她的肩窩處,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但看凌婉歌嬌弱的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被他壓倒了!

「這位大嫂似乎懂醫術!」這時有眼尖的發現凌婉歌撩起袁錦熙手腕處的衣袖,兩指搭上他的脈搏,便驚奇道。

凌婉歌卻是抬起頭歉意的朝眾人點點頭:「謝謝各位了,我相公身體不大好,小婦久病成醫而已!能不能麻煩你們給一杯水?我想餵我家相公吃藥!」

一旁的文人學子聽了,趕緊給倒上了一杯自帶的水,也沒有嫌棄凌婉歌夫婦的意思。

凌婉歌感激的接過水,越發覺得這山水環繞的小鎮淳樸祥和。原來每個地方,有惡人,也有好人。

「呦,聽說你們這邊的亭子來了個病澇鬼。也不怕沾了晦氣,影響晚上的比賽——這還敢遞水給人家喝!到時候輸了,可別哭著來本小姐家門前求我!」

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突兀的插進來,打破了亭子裡原本還算祥和的氣氛。

凌婉歌下意識的皺了眉頭,不過還是不動聲色的放下水杯,而後抽手從袖子裡摸出藥瓶倒出藥丸餵給袁錦熙,再餵袁錦熙喝了水:

「來,乖乖把藥吃了,再把水喝了!」

「陸小姐,請你說話客氣一點!人家生病也不是自己願意的,而且這涼亭本就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咱們先來佔了很多位置,已經過意不去了,讓這位大哥大嫂休息一下又怎麼了?你千金貴體,如果覺得不舒坦,回你的瓊樓玉宇去便是,沒得讓咱們也把晦氣過給你,污了你的身份!」這時一個男子卻是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凌婉歌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子,記得這個男子就是剛剛看出她懂醫術,又遞水給他們的那個。

只見男子穿了一身乾淨的白色儒袍,如亭子裡的其他人衣著無二,面目乾淨俊朗。在一群人中,身子尤為挺拔,只往那一站,便給人一種卓然而立的感覺。

「張景松你——」一聽男子這話,那陸小姐便當即惱羞成怒,卻是指著那叫張景松的男子一時間罵不出話來。

張景松只是淡漠的撇了一眼那陸小姐,便別過身去,一副懶得再看她一眼的樣子。

那陸小姐見此,更是氣紅了臉,瞪了張景松好一會兒。而後餘光一閃,才想起凌婉歌夫妻的存在。

陸小姐只看了凌婉歌一眼,便覺得眼睛發紅。只因為她發現這個穿著素色粗布衣衫,頭上髮絲只用木簪子挽著的凌婉歌,衣著明明很普通,就連鎮上時興的髮飾也沒有,明顯是村野裡上來的,可是往那一座居然也是亭亭玉立,別有一番韻味。

尤其是,她發現凌婉歌不僅長的比自己漂亮,一張鵝蛋型的小臉看起紅潤光澤。若是換上和他們一樣的衣衫,恐怕都能把她給比下去,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憑什麼這些村婦一個個的都比她這個堂堂鄉紳家的千金小姐還天生麗質?

「張景松你這是和那村姑待久了,也生出了一身的下賤氣,看見鄉巴佬就上前套近乎啊!你下月是不準備參加縣考,打算下鄉應徵牛郎了吧!」

張景松一聽,突然氣得變了臉色:「不許你侮辱青鳶!你一個姑娘家,說話何必如此刻薄,真是越看你越覺得醜陋討厭!」

陸小姐聞言,當即白了臉色,凌婉歌本以為她還會罵出更難聽的話來,而陸小姐卻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張景松,我恨你……」

說完便捂著臉跑掉了,原本尾隨她一道來的人,有的趕忙追了上去,有的則是訕訕的散了。

「景松兄,幸好你當初沒有答應陸家的婚事,罵得好!」而原來在亭子裡的人卻多朝張景松豎起拇指叫起好了,明顯都很不待見剛剛跑走的陸小姐。

而後面的話,凌婉歌不用聽,也聽出味道來了。原來不過是那個陸小姐一心想嫁給眼前這個據說在驪山鎮有名的才子,而才子卻看不上鄉紳千金,反而求娶了一個農戶的女兒。這才結下了梁子!

而她與她的傻相公不過是池魚之殃罷了!

「不好意思,連累二位了!」這時熱鬧散了,那張景松走近凌婉歌身邊,對著他們兩人作了一揖。

「無礙!」凌婉歌搖了搖頭,還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也清楚的看見剛才那個陸小姐看自己時,眼底的嫉妒。

她要是嚥不下這口無端被罵的氣,自是有辦法還回去,卻不想多作解釋。

「大嫂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將大哥扶去我家休息,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裡,拐個彎就到!」張景松看了一眼依舊埋首在凌婉歌肩窩處看不清全臉的袁錦熙,好心的邀請道。

凌婉歌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方想開口,便覺餘光出一道身形躍入。便開口道:「不了,多謝這位公子了,我們在前面訂了客棧,走幾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