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經過說書先生的加工渲染,這段唐御史智破案中案的斷案傳奇廣受歡迎,很快便流傳開來,即使如今交通遠稱不上方便,但老百姓對這種故事最為喜聞樂見,不過短短幾個月,甚至連江南地區都略有耳聞,據說還被改編成曲子在樂坊中傳唱。

唐泛自入了順天府以來,經手過的案子不知凡幾,其中也有復雜如武安侯府案,凶險如洛河古棺案,卻都沒有多少人知道,直到這樁香河縣案出來,方才以斷案如神之名,真正名震天下。

究其原因,是那些案子離普通人太過遙遠,就算再凶險離奇,大家也不過是聽個樂子,像唐泛他們在鞏侯墓中見過的那兩只鎮墓獸,世間罕有,即便是說了,別人也不相信那是真實存在過的,反而只以為是誇大其詞的噱頭,所以接受程度不高。

然而這樁香河縣案就不同了,它的案情雖然跌宕,卻並不顯得高高在上,旁人聽來嘖嘖稱奇之余,也有感同身受之感,為胡父之遭遇而歎,為胡氏之行為而惜。

是以連同參與斷案的翁縣令與隋州等人,都跟著大大揚了一回名。

傳來傳去,唐泛竟被傳為再世包公,隋州則被傳為在「包公」左右的「張龍」「趙虎」,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正如唐泛對翁縣令說的那樣,對於老百姓而言,他們的善惡是非觀很簡單,胡氏雖然殺了人,但她的出發點是為了給父親報仇,這點從孝道出發,就足夠感人了。

而如今事實雖然還證明不了韋策有直接陷害胡翰音的嫌疑,但起碼也證明了胡翰音的確是被冤枉的,這就不妨礙大家開始想象韋策在這樁案子中扮演了怎樣不光彩的角色——

他很可能才是殺害妻子的凶手,而後又為了謀奪胡家家產,嫁禍給自己的義父,如今雖然時隔二十年,但胡翰音終於沉冤得雪,可見世道雖然未必公正,可公正終究來得不晚。

在唐泛回到京城之後,案子果然經由翁縣令和順天府尹層層上報,驚動了朝廷,加上坊間百姓流傳甚廣,連朝中大臣都議論紛紛。

許多人雖然不敢得罪萬安,卻很樂意為這種狗血十足的案子奔走發聲,當即便有不少言官上奏,要麼為胡氏說話,將韋策當作人面獸心的禽獸來批判,有的人則與當年的大名知府一樣,認為韋策是讀書人,不大可能做出殺妻陷害義父的事情,張氏未必是他所殺,他與胡翰音一樣,都是不知情的受害者。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兩方各持己見的人馬吵得沸沸揚揚,終於連皇帝都驚動了。

成化帝對這樁案子也十分感興趣,因為唐泛是當時直接參與的人,還將他召進宮去詢問了一番。

唐泛自然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當即便為翁縣令好好地表了一番功勞,又將來龍去脈如實陳述一遍,以他的口才,再平凡的故事估計也能講得有聲有色,更何況這樁案子本來就一再波折,十分精彩,自然是娓娓道來。

皇帝與那些坊間百姓也沒有多大區別,由頭到尾聽得呼吸都屏住了,估計平時看奏章都沒這麼專注過,末了便長出一口氣,拍著桌子道:「這韋策必然是殺妻凶手,否則胡家一敗亡,他怎會驟然就富貴起來,還放棄了繼續考功名的機會轉而經商,分明是為了掩飾自己那些家產的來源!」

唐泛道:「陛下英明,臣也是如此推斷的。但單憑這些推斷,並不能給韋策定罪。如今時隔多年,張氏的屍身早就腐爛,再高明的仵作也無法從中檢驗出問題,而胡翰音又已經死了,除非韋策自己開口承認,誰也不能說他就是殺妻的凶手。」

成化帝很為胡氏不平:「那這樣豈不是讓奸人逍遙,好人含冤!」

他自己就干過不少糊塗事,但這會兒聽起別人的故事,竟也會跟著義憤填膺了。

唐泛啼笑皆非,不由望向隋州。

後者不負所望地出聲道:「陛下,當年胡翰音之所以會蒙冤,正是因為大名知府糊塗斷案,沒有確鑿證據便胡亂定罪所致,後人引以為鑒,自然更該明察秋毫,讓人心服口服,而不能學那糊塗知府,在證據未明之前就給韋策扣下罪名。」

唐泛隨即接上:「如今朝情輿論紛紛,大都為那胡氏鳴不平,而催促香河縣令盡快將韋策定罪,翁縣令能夠頂住壓力,堅持原則,實是難能可貴的!」

成化帝失笑:「朕不過是發兩句牢騷,便引來你們這長篇大論的教訓,唐泛,廣川成日這般一本正經地無趣,是不是將你也悶壞了?」

唐泛聽出他語氣裡對隋州的親暱,便也跟著笑道:「廣川外冷內熱,本事高強,臣與其相處時,常有驚喜,談不上枯燥。」

成化帝點點頭,頗為驕傲:「朕那些親戚裡頭,唯獨廣川最給朕爭氣長臉了!說起來,你既然擅長斷案,朕這次讓你去都察院,沒有讓你回刑部辦案,你會不會覺得不滿意啊?」

唐泛道:「臣能官升一級,全由陛下所賜,感激涕零尚且不及,豈敢不滿,更何況上次之事,臣也確實有所過失,陛下的處置,臣心服口服。」

成化帝也不想看見懷恩與隋州都力保的人是個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之徒,聞言便滿意道:「都察院雖然不像刑部,掌全國大獄,但糾劾百司,辯明冤枉,同樣是你的職責,切記如同你在香河縣案表現的那般,要事無巨細,明察秋毫,不可好歹不分,善惡不明。」

唐泛道:「臣定當謹記陛下所言,鞠躬盡瘁,盡忠職守!」

實際上唐泛升左僉都御史之後,便有人彈劾他犯有前科,不稱其職,意思是說御史權重,唐泛自己都還犯錯誤,又如何作為別的官員的表率?

不管彈劾他的人出於何種初衷,這都表明有人不希望看到唐泛重返官場,不過香河縣這樁案子隨即就傳到京城,唐泛為胡翰音翻案的表現著實精彩,一些人不得不閉上嘴巴,也很是讓欽點他的成化帝大大長了面子。

皇帝現在愛屋及烏,對唐泛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了。

這樁廣泛關注的案子,並沒有就此落幕。

此事雖然驚動朝廷,使得皇帝親自過問,但當年的大名知府早已去世,韋策殺妻誣陷義父的事情也沒有確鑿證據,胡氏殺韋家小兒,並不能算是為父報仇,反而有些濫殺無辜的意味,只是皇帝憐她孝義,免了她的死罪,判其流放三千裡,允許家人隨視。

但胡氏覺得其父昭雪,心願已了,自己的丈夫也早就逝世,兒子則成家立業,她自己再無牽掛,竟絕食七日而死。

而韋策雖然沒有被定罪,但大家卻都已經認定他當年殺害了妻子,然後再謀奪胡家的家產,韋家的人在香河縣處處遭到白眼,連韋氏都忍不住回娘家大鬧了一場,質問父親,要他說出真相。

過了不久,北直隸的提學官到香河縣巡視,以韋策行商有辱斯文為由,剝奪了他的秀才功名,著令其在家閉門思過。

翁縣令也幾番上門,除了當年那樁案子之外,他再也找不到韋策犯法的把柄,這人心思之縝密,實在出乎意料,所以翁縣令只能寄望於感化韋策,讓他自己坦承當年的真相。

不過韋策自然是不可能說的,如今又沒有證據能將他定罪,連皇帝都不可能無緣無故直接抓人,韋策當然不會傻得跑去自首,只是他自從上回鬧鬼的傳聞過後,就一直纏綿病榻,身體不見好轉,甚至逐漸沉重起來。

外人都說是韋策做賊心虛,遭此報應,也有的說是胡氏冤魂不散,化為厲鬼,前來索命報仇,總而言之,到了這一年的秋冬,韋策還真就嗚呼哀哉,一命歸天了。

坊間傳言,臨終之前,他一直對著床邊沒人的地方拼命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關唐泛的事了。

回到京城之後,他就開始忙著安頓姐姐與外甥。

隋州幫忙買下的那個宅子環境很好,雖然不如隋家大,不過也是一個兩進的宅子。入門後第一道院子裡兩邊皆有房屋,是原宅子的家中下人所住,門前也栽了不少植物,不像一般下人房那樣簡陋,第二道門之後才是內院,中間是廳堂,兩邊有書房和臥室,院子中間的天井則以盆景擺設為主。

唐泛也聽從了隋州的建議,他自己繼續與隋州一起住,唐瑜母子連同阿冬則搬進去——唐瑜來京城見過阿冬之後,對她的身世很是憐惜,也對這位活潑的小妹子頗為喜愛,姐妹倆十分投緣,只是賀澄只比阿冬小了三歲,卻要喊人家姨母,好是別扭了一陣。

唐瑜則拿著賀家給她的銀兩,在京城開了一個胭脂水粉的鋪子,她自己出嫁前就喜歡琢磨這些小玩意,甚至還根據古書上寫的方子鼓搗出不少東西來,只是嫁為人婦之後就放下了,如今重新拾起來,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由於唐瑜畢竟是女子,許多談生意的事情不方便拋頭露面,唐泛便讓錢三兒在那鋪子裡當了個管事,幫忙打點前頭的事情,這倒也符合錢三兒的胃口,只因他這人雖然不學無術,但從小跟著師傅闖蕩江湖,最擅長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以他那張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嘴巴,鋪子也不愁生意不好了。

不過胭脂鋪子賣的是女人東西,有時候難免會有大戶人家的女客親自過來挑選,這時就需要唐瑜出面了,她是從高門大戶裡走出來的,身上又帶著江南閨秀的味道,舉止自與尋常商人不同。

旁的不說,單是她那份秀麗姿色和優雅談吐,便足夠當活招牌了,所以鋪子雖然一時半會還看不見盈利,不過若是經營有方,遲早是可以打出名堂的。

又過了幾個月,唐泛收到來自賀家的消息。

據說在唐瑜母子走了之後,賀霖好是頹廢了一陣,但後來又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忽然就跟以前那些朋友絕了交,一心一意在家裡讀書,似乎有改邪歸正的意思了。

他將這個消息告訴唐瑜,唐瑜卻搖搖頭,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真有那麼多浪子回頭,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劇了,對賀霖所謂的變化並不樂觀。

話說唐姐姐自從搬出賀家,來到京城之後,雖然鎮日忙得腳不沾地,笑容卻反而比以前更多了,她既然能夠看開,唐泛自然也為她高興,也沒有再拿賀霖的事情讓她煩心。

而都察院那邊,不同於當初剛去刑部,唐泛雖然是新人,也並沒有遭遇到多少刁難。

一來是因為他如今在都察院,大大小小也算是半個堂官了,底下還有一大批品級比他低的官員。

品級低於他的,自然不敢欺負他,高於他的,一般也不會沒事找事。

而且唐泛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愣頭青,從前之所以在刑部遭到冷遇,是因為他搶了別人的位置,左僉都御史這個官職卻沒有定員,自然也談不上誰搶了誰的。

更重要的是,都察院現在官職還在唐泛頭上的,就一個左都御史常致遠,一個右副都御使呂紹鈞,右都御使和左副都御使這兩個職位還空著。

人少矛盾相對就少,日常工作都做不完了,他們還巴不得多來一個唐泛分擔事務呢,誰還會閒著沒事去排擠他?

於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唐泛在都察院裡,終於找回了自己在順天府的好人緣,上下級彼此客氣,和樂融融,讓外人見了還以為自己進錯門,以為這裡不是號稱逮誰彈誰的都察院,而是一團和氣的禮部呢。

不過在如此和諧的環境下,也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

比如說,最近都察院上下,出現了一股奇怪的風氣,那就是許多人將三輔劉吉,視為畢生追求的彈劾目標。

是的,這些御史們,將把劉吉彈劾下台,作為人生最高境界來追求。

唐泛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但後來發現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劉吉是內閣閣老,文淵閣大學士,在內閣裡排行第三,前面有首輔萬安,次輔劉珝。

難道劉閣老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致於眾所仇視麼?

這就要從都察院的職能說起了。

簡單來說,都察院就是作為天子耳目,監察百官的,也就是說看見你做了什麼,違反國家法度,御史就可以彈劾你。

但是御史都是人當的,不可能永遠如同冷冰冰的律法一樣嚴格執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一多就會開始結黨抱團,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計。

而內閣裡現在的幾位閣老呢,首輔萬安抱緊萬貴妃的大腿,一時半會是扳不倒的,而且他為人很記仇,誰要是得罪了他,那准沒好果子吃,像唐泛,上次間接害得梁侍郎去南京養老,萬安肯定就把這筆賬給他記下來了,說不定啥時候發作呢。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以前也不是沒人彈劾過萬安,可萬安沒倒,倒的都是他的對手,久而久之,大家知道萬安這人不好欺負,也就不去自找沒趣了。

次輔劉珝,身後沒有像萬安那樣一大群黨羽,比較清高,得罪的人也不少,可御史們也不樂意彈劾他。

因為他是皇上最敬重的老師,皇帝見到他,從來都不直呼其名,而是稱「東劉先生」,這樣的人在皇帝心目中具有一定的特殊地位,輕易不好動,之前也有人彈劾過幾次,都沒成功,而且劉珝這人性格孤傲,不肯依附萬安同流合污,把柄就比較少,就算彈倒了也沒什麼意思。

與以上兩位不同,排行第三的內閣閣員劉吉以超然之姿脫穎而出,成為御史們最喜歡的彈劾對象。

劉吉這人性格很圓滑,在萬安與劉珝之間周旋,自成一派,又獨立於兩人之外,勢力也不小,這就說明,如果能把這樣的人趕下台,那寫彈劾奏章的人就會名聲大噪。

最重要的是,劉吉江湖人稱「百彈不倒劉棉花」,他臉皮忒厚,別人被彈劾了,一般都是先自己免去自己的職位,在家閉門思過,然後還要上辭呈——這雖然不是明文規定,但已經成為潛規則了——意思就是為了表明自己不貪戀權位,自己很清白。

可劉棉花不啊,別人彈劾歸彈劾,他依舊我行我素,就是要在位置上死賴著不走,大有「任爾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讓彈劾他的人見了就牙癢癢,心想你這人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呢。

萬安也不喜歡劉吉,如果劉吉能夠在被彈劾的時候上辭呈,萬安早就順水推舟讓他回家歇著去了,但劉吉就偏偏不按江湖規矩來,皇帝不管大臣們的勾心斗角,萬安自然也沒有機會趕他下台。

當御史的,畢生追求就是青史留名啊,攻擊對象越難纏,就意味著把他打倒之後,成就感會越高。

所以在都察院的彈劾榜上,劉吉無疑名列首位,而且連著好幾年都是蟬聯榜首了,大家卯足了勁就是要將他彈劾倒,並由此形成了一股「彈棉花」的風氣,不以為怪,反以為榮,鬧到後來,連劉吉家發生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狗鼻子的御史拿出來批評一番。

作為「狗鼻子」之一,唐泛對這股風氣很不以為然,但他只是左僉都御史,中間還多了個僉字,這差別可就大了,不是老大,只是老三。

再說就算是老大,左、右都御使,也沒有辦法讓手下不能彈劾誰,因為這本來就是御史的職責,監察百官,天經地義,誰也沒法說什麼。

唐泛自然不會去對別人指手畫腳,橫加干涉,都察院的日常事務還不算多,不像刑部,常常有從各地呈報上來的大案要處理,他閒暇時還有空繼續進行先前沒有做完的事情,對《大明律》的空缺進行補充完整。

就在這個時候,都察院又調來一個人,直接就把空缺的右都御史給填補了。

此公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被免了職的丘濬丘老先生,也就是唐泛的老師。

丘濬之前上疏針對汪直,因此惹煩了皇帝,直接將他踢到南京去,此後一直沒能得到起復,唐泛和潘賓不是不想幫老師,而是他們官職還不夠高,說話還不夠分量,沒有那個能力。

不過丘濬桃李滿天下,在京城,雖然只有唐泛和潘賓兩個入室弟子,但他曾經擔任過成化十一年的會試主考,那一科後來及第的舉子,都要尊稱他一聲座師,彼此關系雖然比不上唐泛和潘賓親密,但同樣與丘濬也是一脈相連,打折骨頭連著筋的。

這一次幫丘濬說話的是懷恩,因為唐泛他們那一科的會元,也就是後來的探花郎王鏊,是太子如今的老師之一。王鏊在講學時不經意提起丘濬,感歎老師為人正直,反倒不容於官場,太子便興起幫丘濬求情,讓他回京的想法。

他自己當然是不能直接去找皇帝的,所以太子就去找了懷恩,又通過懷恩在皇帝面前的進言,才終於將丘濬調回京城,直接過來當了唐泛的頂頭上司。

老師能夠回來,唐泛與潘賓當然十分高興,在丘濬進京的當天,他們與王鏊,謝遷等人,就親自出了城外十裡去相迎,師生久別重逢,自然分外高興,當即就把老師迎到訂好的飯莊裡,為他洗塵接風。

不像唐大人那樣接到任命還在香河縣磨磨蹭蹭,大半個月後才上任,丘老先生盡忠職守,頭一天晚上大家喝到半夜才散席,第二天他去了吏部報到回來,直接就到都察院來上班了。

唐泛雖然也有自己的原則,但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比較圓滑識變通的人,對一些無法改變的事情,能夠接受並退讓,但是丘老先生則不同,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了,還性烈如火,剛正耿直,來都察院沒幾天,便也發現了御史們這股不務正業,專門盯著劉吉不放的作風。

在他看來,這大明朝弊端多多,有許多事比彈劾劉吉還要緊呢,譬如說皇莊,譬如說西廠,再不濟,還有個萬安呢,怎麼就光彈劾劉吉,別的事情都不用干了?

丘濬雷厲風行,當即就上奏疏,歷數當朝三大弊端,連帶將都察院上下罵了一遍,說他們不務正業,成天想著如何鑽營,公器私用,將太、祖皇帝賦予他們的權力,用來為自己謀利。

誰願意被他這麼說?尤其丘濬這一罵,把都察院老大左都御史常致遠也給罵進去了,一時之間,真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平心而論,唐泛很支持丘濬的觀點,因為他這位老師提出來的,都是如今確確實實存在的問題,不過丘濬性子太急了,一口氣想要吃撐胖子,難免就會得罪許多人。

但這樣做對自己不好,不代表這樣做不對。

如今這種世道,正是因為缺乏像丘濬這樣的人挺身而出,唐泛雖然比丘濬更知進退識時務,可這並不妨礙他對老師的崇敬之情。

這個時候,恰逢萬貴妃的弟弟,也就是重新當上錦衣衛指揮使的萬通五十大壽,他大發請柬,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員都收到了邀請,丘濬,唐泛等人,自然也在其列。

【小劇場】

唐瑜:毛毛,我打算開個鋪子,你覺得做什麼營生好?

唐泛:包子?餃子?春卷?餛飩?姐,城北那家餛飩可好吃了。

唐瑜:……

隋州:姐姐要是開了賣吃的鋪子,那以後我的重要性還怎體現?

唐瑜:好吧,為了我弟的終身大事,那我還是賣胭脂水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