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女的?亂開玩笑!
阮芳庭坐在車裡,聽著咕嚕咕嚕的車轍聲,滿腦子亂七八糟的。
父皇搞上了那個窩囊廢,母后這麼暗示他的時候,他挺住了。皺皺眉,也沒覺得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喜好美色,這是普天下男人的通病。不好美色的,那算什麼男人。
那廢物長的確實不錯,雖然比不上韋貴妃的美豔妖嬈,但自有一股可人疼的俏麗。再說畢竟年紀也不大,還可以調教。
至於是個皇子,是個男人,那也算不得什麼。這男風不是本朝開始的,自古有之。美色不分男女,衝動來了,管他雌雄,拿下便是。再說這皇宮裡顛鸞倒鳳的事情從來就沒斷絕過。當年先皇在時,番邦也有美豔少年進貢,圖個新鮮。就連他去南蠻平叛,也有蠻人獻上當地的俊秀少年,只不過他不好此道,全打發了出去。
父皇喜歡那廢物,弄去侍寢,雖然令人意外,但也並非匪夷所思。
所以,他還能面無表情十分鎮定的從鳳儀殿出來,趕到瑞王府,開誠布公的和芳甯好好談談。
但似乎到了瑞王府,事情就開始朝著令人無法駕馭的方向前進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寶貝弟弟是被迷惑了。
當年先皇那麼精明能幹的人,也沉迷在韋貴妃那個妖婦之下。如今她的兒子雖然沒那麼厲害,但迷惑迷惑他這個單純直率的弟弟,到也是可以的。
可現在看來,他的弟弟當真了。
這算什麼事!
和個男人?當真?開什麼玩笑!
哦不,不是男人!
真是太驚悚了,太勁爆了。
那不是個男人,那是個女人。
可這比那是個男人,是太子,還要恐怖!
皇宮裡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鬧出這種醜聞來!
女人?好端端一個女人他怎麼就成了皇子?怎麼就成了太子?
先皇知道嗎?
父皇一定知道!
先皇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先皇不缺兒子,沒必要為了大統弄個假皇子出來。這一定是那個妖婦的主意,為了抱住她可悲的貴妃之位。
那父皇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芳甯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說父皇是最近知道的……那不可能!
他一把握緊五指,薄薄雙唇抿緊。
父皇是個剛烈之人,生平最嫉恨別人玩陰謀詭計,糊弄他。若是最近才知道這是個母的,必然要發難。而且,三年來,父皇在東宮的眼線也從來不斷,不可能找不到蛛絲馬跡。
他眼珠轉轉。
所以父皇應該是早就知道了的。再往深揣摩一下,他都懷疑有可能父皇是從頭至尾都知道這個秘密的。當年父皇和韋妖婦關係密切,先皇都猜忌兩人有私情。皇宮裡更是傳的沸沸揚揚,流言飛語說的有形有色,都說這廢物可能是父皇的種。
這廢物不是父皇的種,但可能這廢物的身份從公主變成了皇子,父皇是參與了謀劃的。
所以那韋妖婦當年才那麼維護父皇。
甚至可以說,那宮闈夜變,韋妖婦也有暗中助力。
所以,父皇才立這窩囊廢為太子?說不通呀,這是個母的,父皇立了有什麼用呢?
韋妖婦也知道自己這寶貝是個母的,立成太子又有何用?總不能一直瞞著天下吧!
父皇的心思他總是摸不透,這可能也是兒子和父親的差距吧。
他懊惱的嘆了口氣,緊握的拳頭重重捶了一下車壁,發出砰一聲響。
緩緩行進著的車立刻停下,親隨策馬上前,躬身湊到窗前。
「晉王殿下有何吩咐?」低聲詢問道。
「沒事,繼續走。」阮芳庭在裡面淡淡回了一句,手指彈了彈。
「是!」親隨應了一聲,直起身,手臂有力一揮。
車前的馬伕輕快的甩了一鞭,馬蹄得得,車子又繼續緩緩前進了。
車子裡阮芳庭端坐,身體隨之微微搖擺,手指在膝頭無意識的一下一下輕擊著。
他一直覺得芳甯直率單純,可這件秘密他卻知道的比自己早。芳甯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猜測不出。
那廢物成了個母的,芳甯喜歡那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連帶這父皇喜歡,也不奇怪了。
可這……算個什麼事?
突然的就想起自己府上那個南蠻女子來,心裡詭異一陣不舒服。
得把這女人打發了,回頭自己再看到她,就必然要想起那窩囊廢來,多彆扭的事。
說起來那窩囊廢還不如自己府裡那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還不帶腦子,沒心沒肺。一張嘴就知道胡說八道,什麼女子該有的溫婉賢淑,屁都沒有。
早知道父皇喜歡這口的女人,他一早就把這蠻女進獻上去了,也省的弄這醜事。
父皇也真是的,好韋妖婦這口,以前弄了個麗妃,都已經讓朝臣和後宮裡謠言不斷,現在到好,直接弄上那妖婦的孩子了。
也真夠生冷不忌的。
芳甯是個實心眼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只怕他得放手了。要不自己把那蠻女送給他吧,也算聊以安慰。
不好!他搖搖頭,皺眉。
那蠻女說起來和那窩囊廢破有幾分相似,萬一芳甯想歪了,以為自己也存了那種可笑心思,對自己也起了芥蒂,那可就得不償失自討沒趣了。
嗯,還是暗地裡偷偷處理掉的好。
真是麻煩!這皇宮裡的齷齪事,真夠麻煩!
雖然那是個母的,可身份到底還是先皇遺子,當今太子,是帝國的唯一皇儲。
而自己就更可笑了,這三年來都成了個笑話!
和一個女人爭太子位,他也夠可以的。
要知道這是個母的,他廢個什麼勁!他吃不好睡不香,謀划算計為了什麼?
為這麼個母的窩囊廢?
深呼吸,用力把湧上來的惱恨憤怒往下壓。
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必須忍,不能衝動。
如果這是個母的,那麼根本就沒必要在顧慮了。
父皇和那廢物的醜事捅到芳甯那兒,芳甯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必然忍不下這口惡氣。那窩囊廢和芳甯的聯盟算是徹底廢了。
只要芳甯不和他爭,那廢物就不足為懼。
那麼現在擋在面前的唯一阻礙,其實只有父皇了。
他閉上眼,嘴用力抿了抿,將胸膛裡的氣壓了下去,然後緩緩睜開雙目,銳光一閃。
沒錯,擋在前面的只有父皇了。
可惜,父皇目前太強大了。他根本動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做個不孝順的兒子,還不敢冒著大不違的忤逆之罪和父皇爭。
只要父皇不動母后,不動他。這天下總有一天還是要傳給他,也只能傳給他。
畢竟,自己才是那個擔得起重任的嫡長子。
所以,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保護母后,保護自己。如果芳甯和他站一邊,那就更好了。父皇正在謀算王氏一門,此消彼長,他可以利用芳甯那條杜家的勢力。
王氏一門說到底總是外戚,就算父皇如今不除,將來自己也是要除的。
這天下最大的只能是皇帝,朝臣外戚都不能凌駕在皇權之上。
攤開手掌伸到眼前,用力握緊。
他還沒必要和父皇爭,這王氏一門的事,還是由著父皇吧。他這邊還是拉隴芳甯要緊。至於那個窩囊廢……
父皇也真是的,什麼人不好找,偏就找了那麼個廢物。
什麼人不好立,偏要立個母的。
什麼人不好爭,偏要和自己兒子爭女人。
真是搞不懂!
芳甯是個死心眼的人,這一腔真情下去了,可怎麼收的回?
現在又知道了父皇的意思,這份妄念注定就成了空,也不知道心裡會多難受。
到底是韋妖婦的孩子,女承母業吶。
算了,至少是個母的,對自己的威脅就要少許多。以前還擔心這萬一是父皇的種,那可就真麻煩了。現在可好了,管這廢物是什麼種,是個母的,就注定沒戲了。
她那麼怕他,其實早就可以告訴他自己是母的,早告訴了,他就不會再把她當對手。一個女人,不配擋在他奪取天下的道路上。
不過這終究是他長遠道路上的一個絆腳石,而且還是一顆盡惹麻煩,給他添堵抹黑的絆腳石,這口被愚弄了的惡氣,還真是難消。
倘若這廢物有幸一路得存性命,而且芳甯痴心不改,到時候他到也不介意撮合他們。
只是這個可能,恐怕太低咯。
長嘆口氣。
這樣的妖婦之女,他也實在有些不願意芳甯多接觸。不吉祥。
總會惹出麻煩來的。
說起麻煩……他突然抬起頭,臉色一變。
車緩緩停下,親隨上前輕輕叩了叩車壁。
「晉王,到了。」
他不語,手抬了抬,在半空中停住。
不對,事情不對。
他不該留著芳甯自己一個人回家,那小子固然在西北吃了三年苦,脾氣有所收斂,可說到底,芳甯還是芳甯,性子裡那股絕強火爆衝動是不可能完全改了的。
這事情全抖露出來了,對芳甯來說是個奇恥大辱。
他不可能真表現的那麼鎮定自若。
這小子恐怕要壞事!
不行,不好,他不能任由這小子胡來,壞了他的大計。
刷一把撩開車門,他探出半個身子,高喝道。
「快,調轉車身,我們走。」
「晉王?去哪兒?」親隨一臉詫異。
「去東宮!快!」他手臂用力一揮,退回到車裡。
「是!」親隨高聲應道。
馬伕急忙把車調轉頭,衛隊也急忙掉頭重新列好。
啪,長鞭一揮,車輪滾滾,轟隆隆朝東宮飛奔而去。
阮芳庭坐在車裡皺著眉握拳,心裡焦急而忐忑。
千萬要趕得及,別出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