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露華正濃。月色明媚,涼風爽爽。賞月夜遊之人的雅興卻似乎還沒有消弭,反而越夜越濃起來。
東宮光天殿,太子寢宮裡正琴瑟錚錚,香衣飄飄,油燈爍爍,美酒佳餚龍涎香,一派旎邐風光。
太子阮丹青斜靠在圈子裡,手臂懶懶的扶著,正捏著個糖心酥餅,小口小口的咬著。
這酥餅名喚醉人心脾,是大內新出的點心。
前段日子在明德殿裡伺候陛下,晚上肚子餓了,送上來的就是這點心。樣子精巧,烤的香酥可口,表皮上刷了蛋清,亮閃閃的特別饞人。最妙的要屬裡面的糖心,是加了濃漿烈酒的,一口咬下去,真真能醉人心脾。
陛下見他喜歡吃,就特地讓大內做了一些賞賜給他。
這幾天,陛下忙這國事,也不大搭理他。瑞王忙著大婚,又避著嫌故意疏遠,沒什麼大事也不來煩他。而最令人討厭的晉王已經離開東宮,徹底離開他的生活了。
自由自在,一個人真是瀟灑。
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好日子,這樣的日子才算是個堂堂太子該過的舒心日子。
吃點好的,喝點濃的,聽點豔的,看點美的,一個人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真是舒坦呀!
舞姬和著錚錚樂曲,旋得飛快。絢爛漸變的香裙紗衣飛舞起,姿采飛揚。
他看到興處,吮了吮吃得滿是油膩餅屑的手指,啪啪的鼓掌。
「好好,跳的果真好!」
淡薄的身子從圈椅裡微微直起,散了的長髮披在肩頭,鬆垮垮一身鑲了金絲銜首飛龍紋的素色羅衣,一隻腳盤著一隻腳翹著,隨手掌拍打一抖一抖,活脫脫一副紈褲子弟的德性。
那美豔舞姬嫵媚一笑,細腰扭的越發妖嬈起來。
看著那款款搖擺舞動的細腰,阮丹青沒來由的想到在龍榻之上,那男人也摟著他的腰,要他扭得妖嬈。
這可真是個技術活呀,不容易。
他臉紅了紅,朱色薄唇抿著,半分羞怯半分情色,懶洋洋倒在圈椅裡,鬆鬆斜靠。
女人,男人。這段日子以來,他算是半懂半不懂,懵懵懂懂。
手指搭在扶手上,潔白整齊的指甲和著樂曲輕叩。
場中飛舞的舞姬含情脈脈,時不時的將媚眼從翻飛舞動的衣袖髮絲間傳遞出來。
上首那個懶洋洋的輕薄少年坐沒坐像,貓一般斜伏在圈椅裡,烏黑眼眸攏著情色,在爍爍燈火輝映下粼粼波光,似挑逗非挑逗,欲拒還迎,勾勾搭搭的。
靡靡之音不絕於耳,紛紛緋色迷眼亂心。
阮丹青細白手指伸出,慢悠悠捻了一個酥餅,湊到嘴邊小小咬了一口。
薄薄酥皮,在嘴裡頓時軟化,甜絲絲香噴噴的濃漿烈酒在唇舌間化開。
情慾的滋味。
舞姬搖著細腰款款而來,他也沒出聲阻止。
女人到底有什麼好?他還有很多不解。
這屋子裡暗香浮動,色亂情迷,人人皆欲罷不能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瑞王殿下,瑞王殿下。太子在裡面休憩,請瑞王殿下留步!」內侍驚慌失措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憐兮兮的。
噠噠噠的腳步聲轉眼就到門前。
砰一聲大響,虛掩著的門被一下推開。
一抹高大身影呼一下跨進殿內,矗立在門口,冷冽目光刷一下掃過,落在高座上首的少年身上。
呼呼涼風從身影背後爭先恐後的湧進殿內,在大殿裡耀武揚威到處一片橫掃,將原本熊熊燃燒的燈火吹得一片搖曳顫抖。
琴斷舞停幽香亂,一時間殿內無了半點聲音。
「瑞王?」阮丹青怔怔瞪著門口的高大男人,手裡捏著的半個酥餅掉落在衣襟上,融化的濃漿烈酒在素色羅衣上染了個小小的印漬。
那冷冽雙目瞪著他,微微一眯,表情猙獰。
阮丹青心頭一凌,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
「你……你怎麼來了?坐……坐……來人,快給瑞王賜坐!」從圈椅裡猛直起身,他結結巴巴說道。
阮芳甯悶聲不響,緩緩上前幾步。
在殿中央的舞姬急忙後退幾步,低下頭伏跪在地,身子簌簌顫抖。
「出去,都給我出去!」手臂猛一揮,他大吼一聲。
樂師舞姬急忙一個個忙不迭的起身,貓著要落荒而逃。
阮丹青伸伸手,到底還是沒出聲挽留。這東宮裡,果然還是沒人拿他當回事,都聽著外人的。
有些鬱悶,他收回伸出的手臂,刷一下倒在圈椅裡,窩成一團,翹著腳撅著嘴。
「你們也出去,都出去。」阮芳甯不理會他,回頭朝伺候著的內侍宮人們冷冷低喝。
大家面面相覷片刻,隨即便一個個低著頭也都退了出去。
這下整個天光殿就只剩下了阮丹青和他兩個人。
轉身,走過去,飛起腳,啪啪兩聲,將門撂上。
阮丹青不安的在圈椅裡挪了挪屁股,微微坐起點身,撅著嘴看他。
「你怎麼了?板著個臭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是我欠了你錢嗎?」沒好氣的咕囔起來。
阮芳甯回轉身,盯著他,一步一步靠近。
看他這駭人的模樣,阮丹青不由嚥了口口水,屁股又挪了挪。
方才放進了不少涼風,他穿的薄,覺得有些冷,鼻子裡絲絲發癢。
「啊歉!」他打個噴嚏,身子抖了抖,縮成一團。
看他這窩囊模樣,阮芳甯眉頭一皺,心裡懊惱頓生。
就這麼個沒用的東西?自己這是瞎了眼蒙了心才動了真心,哪裡值得?
伸手摸了摸鼻子,阮丹青抽了抽氣,頭微微仰起,瞪著雙烏漆漆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逼近而來的阮芳甯。
「我……欠了你多少錢?」縮著雙肩,怯生生喏喏問道。
阮芳甯眉心抽搐一下,薄唇抿得像刀鋒,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
彎腰,伸手一把抓住那縮在一起的薄薄雙肩,略微用點力,就把這薄皮棺材板從圈椅裡拎了出來。
手臂一攬,帶到懷裡,一把攔腰抱起,不由分說大步朝內殿走去。
內殿裡還有兩三個伺候著的宮人,一見到他進來,都紛紛跪地行禮。
「出去,都出去!」阮芳甯面無表情冷喝。
宮人們都不敢起身,就這麼跪爬了出去。
「我……你……」懷裡的阮丹青一動不動貓著,忍不住吱聲。
阮芳甯低頭瞪了一眼。
他急忙把喉嚨口要說的話全嚥了回去,還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瞪著。
大步走到床榻邊,將懷裡這一團扔了進去。
阮丹青在床榻上翻滾一下,頭和屁股都磕著了,委屈的皺眉伸手揉痛處。
阮芳甯瞪著他,伸手一把將捲起的紗帳撂下,將整個床榻攏得嚴實。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阮丹青低聲詢問。
阮芳甯一言不發,一屁股坐到床榻邊,撲上來壓住他。
「你……」才出了一個音,那殷紅薄唇便被咬住。
一股薄荷涼味隨著那條霸道的舌頭席捲而來,在他嘴裡攻城略地,越戰越勇。
阮丹青招架不住,急忙伸手扶住他寬厚有力的肩頭,靈巧的小舌左躲右閃,疲憊應付。
濡濕的水聲在彼此雙唇間溢來溢去,嘖嘖作響。
「陛下說……」趁著空隙,他忙不迭說道。
「閉嘴!不許說那兩個字!」阮芳甯冷冷一哼,鬆開他的雙唇。雙臂一撩,將他手打開,修長有力的手指纏上他薄薄的羅衣襟口,拉扯著金扣。
阮丹青伸手想阻攔,但被那兩條生鐵一般的有力手臂阻擋著,怎麼也插不進手。
「皇叔說……」他焦急開口。
阮芳甯惡狠狠瞪他一眼。
「這兩個字也不許說。」一邊低吼一邊扯開衣襟,將羅衣剝了下來。
「今上說……」阮丹青撅著嘴又要來。
阮芳甯胸頭一口惡氣湧上來,手掌揚起,作勢要劈下去。
阮丹青頓時縮脖子,眼閉的死死的。
懊惱將手重重放下,阮芳甯咬了咬唇,伸手繼續剝那件貼身的阮甲。
這東西是他弄來送給著廢物的,解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刷刷幾下就解了暗扣,用力一扯就剝了下來。
阮丹青小心翼翼睜開眼,扁著嘴委屈兮兮的由著他重手重腳毫無聯繫的扯去他的褻褲。
三下五除二,頓時被剝了個精光。
紗帳外閃爍燈火,光透過這薄薄卻又遮蔽的絲羅射到裡面,一片朦朧幽暗的柔和光輝。
深色的綢緞錦墊上,雪白如玉的嬌軀坦露著。細膩光潔的皮膚彷彿能發光,螢火一般的柔和光芒。
這樣的美色,也難怪陛下喜歡。
阮芳甯心口一窒,難過而又灼熱。
那淡薄胸膛上的綿軟隆起,比之初見時,依然豐潤了許多。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卻原來還有另外的男人幫著一起催熟。
這粉面,酥胸,細腰,翹臀,長腿,另外一個男人也細細品過。
惱恨,嫉妒,可卻不可發洩。
那是陛下,那是父皇,那是君,是天,他不過人臣,只能屈服。
真是不甘!
將那玉體籠罩在身下,低頭吻住朱色雙唇。
阮丹青緩緩眯起眼,回應他的吻,鼻子裡軟軟的哼了幾下。
火熱的雙手搓揉著他的身體,一股微微刺痛的感覺湧上那綿軟的隆起,那是一種渴望被撫摸被揉搓的感覺。
他挺起胸膛,修長雙腿纏繞上去。
阮芳甯一把推開他,手拽住他的腳踝,用力一扯。
「嗯?」阮丹青不解皺眉,粉面緋紅,玉體扭曲,水盈盈的雙目含情脈脈。
看得人燒撩欲死,心卻更疼。
這妖物,已經識得情慾,卻不是由他之手。
嘴裡一片腥甜,似有血湧上的感覺。
他皺眉,鬆開手,那纖細優美的長腿掉落在床榻上。
「怎麼了?」阮丹青伸手,手指略過他手臂。
他一把握住那纖纖素手,握緊。
「為什麼?為什麼?」喃喃低語。
「什麼為什麼?」那圓圓雙眸滿是不解。
「為什麼要和陛下做那種事?」艱難開口,質問。
「那種事?那種事?」他還是不解,滿目無辜。
眉一擰,他撲上去,將那兩條修長白玉雙腿分開,手指摸了進去。
「嗯!」阮丹青嚶嚀一聲,雙眸眯起,銀牙暗咬,粉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為什麼?為什麼你允許他這麼做?」阮芳甯惱恨著責問。
手指在裡面細細的絞。
那白玉般的身體隨著手指扭曲,微微顫抖。
阮丹青的鼻翼微微搧動幾下,漸漸的痛苦嚶嚀變成了軟綿綿懶洋洋的哼哼。
修長的雙腿纏上來,細腰也和著緩緩搖擺。
雙眸慵懶眯著,嘴角含著一絲嫵媚的笑,手臂鬆弛的耷拉在頭頂,纖細的手指時不時的勾扯著緞面的床墊。
阮芳甯氣急敗壞的抽出手指。
賤!真是賤!
這身子……好賤!
那白玉般的身子翻轉,撅著屁股懶洋洋趴著,頭枕在手臂上,嘴微微撅起,雙眸水盈盈看著他。
「他是陛下,君命不可違呀!」朱唇輕啟,他不以為然緩緩說道。
君命不可違!
天子要你生,要你死,也可以要你賤。
洩氣,他雙肩一垮,頹然跌坐在床榻上。
阮丹青緩緩起身,湊近他。
「瑞王你怎麼了?你若是想要,就要吧。」
阮芳甯抬起頭,看著他,雙眸裡滿是憂傷和挫敗。
沒來由的,阮丹青覺得自己心裡被針刺了一下,些微刺痛。
還沒見過這男人這樣挫敗無奈過呢,即便是當年被先皇鞭打,被今上貶斥,他都是一臉倔強,咬牙硬挺,從不服軟。
這模樣,他不習慣。
伸手一把摟住他雙肩,用力一扳,將人扳倒在床榻上。
壓住著男人,一把捧住他的臉,吻上去。
這次他主動伸去舌頭,在裡面攻城略地,征伐一片。
阮芳甯手鬆鬆搭著,不反抗,不主動。
伸手拽住男人的領口,他拽了兩次才拽開了那些玉口子。
鬆開嘴唇,他挺直身胯坐在男人腰上,抿著嘴咬著牙,纖瘦的手臂用力,將衣服扯開。
又是拉又是拽,才將那衣服剝了下來。
阮芳甯看著胯坐在他身上認真剝著他衣服的阮丹青,嘴角微微扯了扯,傷感的雙眸浮上熱氣。
挺起身,幫著他一起剝自己的衣服。
七手八腳將自己也剝光了,衣服統統甩到床下。
阮丹青瞪著圓圓的眼睛,雙唇微張,上上下下打量著裸露在自己眼前的男性軀體。
相同又不相同,總是這麼幾樣東西,可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差別,就算是父子,也不經相同。
他噗呲笑了笑。
「笑什麼?」阮芳甯悶悶問,雙眸瞪著他。
阮丹青搖搖頭,撲上去一把將他再次摁倒。
綿軟細滑的身體貼緊,使出渾身解數妖嬈蠕動。
阮芳甯將煩惱情緒全拋在腦後,擁住著身軀,盡情沉淪。
翻身將人壓下,逐漸奪回主動權。
腰有力的挺進,懷裡頓時貓叫一般的軟軟呻吟。
「是我好?還是他好?」一下一下的挺著,他恨恨的問。
「說……不清……都好……又都不好!」那粉臉緋紅一片,細汗薄薄一層,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
「我比他好,一定!」阮芳甯低頭吻他,嘖嘖做響。
「嗯?怎麼個好?」
「他不過就讓你當這老什子的太子而已。」
「我不喜歡……當太子……真的……嗯!」
「我帶你走,遠遠的。天高地闊,用不完的錢,要吃什麼吃什麼,要穿什麼穿什麼,你什麼也不用愁,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沒有人要害你,你再不是太子,你自由自在。」阮芳甯斷斷續續,嘮嘮叨叨的說著。
阮丹青閉著眼,恍恍惚惚想像著那樣的生活。
嗯,還真不錯。
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湊上嘴唇擁吻。
若是芳甯能讓她自由自在,不愁吃穿的生活在皇宮之外,那他確實是比陛下好。
「你一定要比他好,一定要。我想過那樣的生活,真的!」輕輕咬住他的耳朵,阮丹青壓抑著喉嚨裡的呻吟,絮絮叨叨的說著。
「嗯!」阮芳甯一把抱緊她,將自己抵的更深。
兩人耳鬢廝磨,手指交疊,髮絲相纏,一起沉浸在情慾之中。
然而,在天光殿廊下,一行人腳步匆忙,急奔而來。
到門口,為首的人手臂一揮,停住。
「你們,都在門口守著。今晚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給我擋住!不許有絲毫風聲走漏!」為首的男人擰著眉冷冷低語。
「是!」身後跟著的人簡單應了一聲。
兩個一左一右守到門口,另兩個飛奔離開,掩沒在夜色裡。
這東宮裡幸好還有的是自己的人,今晚上就算是把東宮鬧翻了,他也要壓住。
伸手一把推開虛掩著的門,跨了進去。
裡面靜悄悄的,只有燈火因他到來,抖動幾下。
上首座位上擺著各色點心,還有喝了一半的酒。大殿邊上還有四五個坐墊,應該是樂師。
這窩囊廢死到臨頭到還在享受,真是無知者無畏也。
甩了甩袖,他大步朝內殿走去。
內殿裡也空無一人,銅燈裡燭火燃燒著,香氣脈脈。
人呢?
朝裡走了幾步,耳邊突然一絲呻吟。
皺眉,腳步頓了頓。
手指一把握緊,繼續朝裡走。
吟哦呻吟喘息,一絲一縷的溢出來,隨銅鶴裡燃燒著的想起一起裊裊上升,然後瀰漫在空氣裡。
在內殿最裡面,碩大的床榻大刺刺擺著。
緊密攏著的紗帳時不時顫動幾下。
地上東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凌亂不堪。
真是要命了!阮芳庭牙一咬,心裡一陣懊惱。
那是父皇的人,怎麼能動!芳甯也太膽大包天了。
定然是那廢物見苗頭不對,迷惑了他。
衝上去,狠狠一把拽住那薄薄紗帳,用力一扯。
嘩啦一聲巨響,紗帳被扯裂。
裡面的春光再也掩不住,頓時暴露在來人的眼前。
「芳甯,你糊……」阮芳庭低吼,話才半句,就噎死在自己喉嚨裡,雙眼怔怔瞪著裡面糾纏成一團的兩人。
妖孽,真是妖孽!他半張著嘴,腦子裡浮上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