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阮芳庭把門拍的砰砰響,壓著心頭一躥一躥的怒火低吼。
「不開不開我不開,我就是不開。」阮丹青趴在床上,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捏著個白面甜饅頭,一邊咬一邊仰著頭直著脖子搖頭晃腦含含糊糊的喊著。
外頭阮芳庭腦門上的青筋眼看就要爆出來了。
這廢物,他真恨不能衝進去用兩根手指把他捏死。
得知他回到了東宮,他立馬就坐了車過來會面,結果卻吃了個閉門羹。
休息?休息個頭。將擋著他的內侍一腳踢開,他直直的衝了進來。
那廢物打看到他衝進來,就扭著屁股腳一跳一跳的跳進屋子裡,砰砰兩聲關上門。
見這陣勢他也急忙加快腳步衝過來,結果還是被兩扇門板擋得牢牢的。
那廢物還加了門閂,匡噹一聲響,也虧得那細胳膊能抬得起門閂。
「開門,你再不開我可踢了。」砰砰砰拍門,他語氣懊恨,眉都快擰得打結。
「我不開,我不開。」阮丹青在裡面翻個身,翹起腳,用力咬了一口糖饅頭,晃著腳喊。
匡噹一聲巨響,震得他從床上跳起。
那傢伙還真踢門了!
大膽,竟敢踢他太子殿下的門,混賬。
掂手掂腳,捏著手裡的饅頭走過去。
嗯,門完好無損。
「開門!」匡當又是一聲巨響,門卡啦卡啦的搖晃,但依然結結實實的杵著,紋絲不動。
阮丹青直起身,長舒口氣。
沒事沒事,踢不開的。
見沒了危險,他大搖大擺的在裡邊踱起方步,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晃了晃手裡的饅頭。
「晉王你就別費力了,踢不開的。今天本殿下身體不舒服,謝絕會客,你就回去吧。」洋洋得意道。
阮芳庭在外面聽的七竅冒煙。
一晚上不見,這窩囊廢的膽子整個大了一圈都多。
黑煙冒了一會,他漸漸冷靜下來。
這廢物雖然腦子發昏,辦事不牢靠,但能這麼橫必然是有所持。恐怕昨晚上事情起了變化?
眉緊了緊,他上前湊到門邊。
「好了,我不踢了。我只問你,我托你辦得事怎麼樣了?」壓著怒火,他緩緩問。
阮丹青在裡面仰著頭,嘴裡含著口饅頭,想啊想啊,想了一會。
「搞砸了。」半晌,嚥下饅頭,吐出一句。
「什麼?搞砸了?什麼意思?」阮芳庭在外面差點跳起來,忍不住吼叫。
「搞砸了就是搞砸了。我一問,皇叔就知道了。皇叔一問,我就全招了。」阮丹青攤攤手,長嘆口起道。
「什麼?全招了?父皇知道了?他知道了什麼?你又招了什麼?」阮芳庭急的要跳腳。
「這麼多問題,你要我回答哪個嘛?」阮丹青在裡面自顧自嚼饅頭抱怨。
開什麼玩笑,一大清早就來他東宮興師問罪,問東問西的,為了躲他,自己可是連早飯都顧不得吃,只能窩在寢殿裡吃從明德殿裡順回來的饅頭。
低頭看看手裡的饅頭,哼,還是麗妃生皇子的得子饅頭呢。
聽他抱怨,阮芳庭兩隻手伸出,比了個掐脖子的樣子。
吸氣呼氣,再吸氣呼氣,好容易將火壓下。
「我讓你打聽的事情,父皇有沒有回答?」他耐著性子問。
「趁皇叔迷糊的時候我問了,皇叔一個沒留神,說了。」阮丹青跳到門邊,背靠著門說道。
外面阮芳庭心頭一動,急忙貼到門前。
「父皇怎麼說?」焦急問道。
「不告訴你!」阮丹青哼一聲,頭一撇,管自己咬饅頭。
「你……」阮芳庭一把抓住門上的雕花,手指掐了又掐,只當是掐裡面那可恨之人的細長脖子。
「快說,不然回頭我要你好看。」他貼在門縫上咬牙切齒的威脅。
阮丹青回轉頭,也貼著門縫嘿嘿嘿笑幾聲。
「皇叔知道晉王你圖謀朝中大臣,必定要治你的罪,誰給誰好看還不一定吶。哈哈哈哈。」洋洋得意說道。
「你……」阮芳庭砰的狠狠捶了門一下,惱恨吼了一聲。
阮丹青瘦小的身子隨著門板彈了彈。
聽到外面的動靜,他心裡爽的不得了。這麼多年了,終於也有晉王在他手裡吃癟的一天。這種看人吃癟的感覺真是好爽好爽啊。
他用力咬了一口饅頭。
今天的饅頭真是特別的甜,特別的香,特別的軟。
好吃,真好吃。
「父皇要怎麼治我那是父皇的事情,你答應替我辦的事不能耍賴,堂堂太子殿下,說話不算數可不像話。」門外阮芳庭冷哼一聲,說道。
阮丹青嘴裡叼著饅頭,眼睛轉來轉去不說話。
「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將饅頭嚼進嘴裡,他仰著頭問。
外面阮芳庭怔了怔。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事又不是只為我。」他恨恨說道。
「現在不同往日,皇叔不讓我和你們混在一起。你們的事不關我的事,沒好處的事,我才不幹。」
「那你要什麼?」阮芳庭嘆口氣,問道。
「嗯……」阮丹青想了想,轉過身,貼著門縫。
「晉王說聲太子殿下聰明能幹,天下第一來聽聽。」
外面阮芳庭倒抽口氣。
「你要臉不要臉,就你這廢物還聰明能幹天下第一?我看你是混吃等死天下第一。」他忍不住罵道。
「不說就算,我不稀罕。」阮丹青哼一聲,轉頭走開幾步。
外頭阮芳庭沒了聲響。
「我可走了,我可真走了,說不說隨便的啊,我可真是隨便的。」見外面沒動靜,阮丹青一邊慢慢走一邊嚷嚷。
隨便?這廢物當然隨便,隨隨便便就能爬上父皇的床,芳甯的床,自己的床,有誰能比這廢物隨便。
阮芳庭瞪著門縫呼呼噴氣。
「回來!」他喝了一聲。
有戲了有戲了。裡頭阮丹青立刻眉開眼笑腳步輕快的跳到門邊。
「晉王快說來聽聽。」他興致勃勃的催促。
阮芳庭壓下心頭的怒火,湊到門縫邊。
「聽著,你不就是想報那點老鼠怨,你想怎麼著折騰我,隨便什麼我都答應你,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但是,你先把父皇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他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裡頭阮丹青皺起眉,狐疑的瞪著門縫。
「我知道,這幾年我找了你不少麻煩,你有一肚子老鼠怨要衝我來。來吧,事到如今,反正橫豎都是這麼樣了,父皇要治我是一定的了,你這點老鼠怨也算不上什麼了。但要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你告訴我,父皇到底說了些什麼,我心裡明白了,也就無牽無掛,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真的,我的保證可比你那些狗屁保證牢靠多了,不是嗎?」阮芳庭湊在門縫邊循循善誘。
阮丹青想了又想,古語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傢伙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反正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幾時了。等皇叔出手治他,自己也沒機會親手報老鼠怨了。還不如趁現在趕緊的有仇報仇憂怨抱怨,先痛快了再說。
而且他說得也是,這傢伙是比自己說話算話多了。
於是他轉身,伸手抓住門閂。
心裡有些猶豫,但一想到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整治一下外頭那隻討厭孔雀,心裡就有了些力量。
咬咬牙,將門閂抬下,放到邊上,伸手呼一下拉開兩扇門。
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門前,老大一個陰影頓時籠罩下來,將他瘦小的身體整個罩住。
他忍不住心頭髮顫,整個人縮了一縮。
阮芳庭瞪著眼前這幅窩囊樣,心頭一陣憋氣。
就這麼個廢物,籌碼全塞到他手裡也還是個廢物。
爛泥扶不上牆!
「說吧!」他背著手,皺著眉,冷冷說道。
聽這口氣,怎麼像他才是老大?狗屁,自己才是正牌老大才對。阮丹青皺眉瞪他一眼,急忙直起身,挺起腰板。
阮芳庭腦門上的青筋忍不住又跳了跳。
聽著眼前的人抖著那可笑的蹩腳的威風,洋洋得意將著昨晚上探聽來的話。
越聽他眉頭皺得越緊,待到全講完了,他神色十分凝重。
沉默不語,把所有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轉身就走。
「回……回來!」阮丹青這下急了,沖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一把拖住人,他嚷嚷起來。
阮芳庭回頭,伸手一把抹開他。
「等著,我一會就回來。」
「我不信。」阮丹青瞪著他。
「我又不是你。」阮芳庭不以為然的哼哼一聲,轉身繼續管自己走。
「你……混蛋。」阮丹青在廊下跳腳。
可惡,怎麼事到臨頭,他還是比自己有氣勢。明明是那傢伙吃了鱉,有求於自己,待會兒還要在自己手裡吃苦頭,怎麼他還能這麼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在廊下洩氣的踢柱子,沒用,窩囊,廢物,怎麼著都被人瞧不起,可惡。
阮芳庭瞥了一眼廊下的阮丹青。
給了幾分顏色,這廢物還真拿自己當顆蔥了。怕誰也不會怕他,就這廢物回去修煉個五百年再和他鬥吧。
下到院子裡,手一招,親隨立刻飛快跑到他身邊。
對親隨囑咐幾句,手一揚,那幾個人立刻各自掉頭離開。
回轉頭,看向廊下緊緊盯著自己不放的阮丹青,他抿了抿嘴。
現在這種狀況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果然託付給這種廢物是自己最大的失策,於公於私,父皇這次只怕是必然要治一治自己了。治到什麼程度,他心裡沒低。
唯一可知的事,現在他還不能離開東宮。
深吸口氣,他眼眯了眯,看到廊下阮丹青縮了縮頭。
冷哼一聲,厭惡的皺眉。
就這麼個廢物,想不到父皇竟然這麼上心。
難道兒子還比不上個床上的洩慾之物?
父皇只怕是動了真情,真是可笑,對自己的侄兒動這種念頭,真不知道自己該是佩服父皇還是鄙視父皇了。
帝王之家的父子親情就這麼可笑荒唐。這天下,哪裡都比不上皇宮裡齷齪險惡吶。
總之父皇是斷不會在東宮裡動他的,所以他現在還不能走出東宮。只要他還在東宮,就還是安全的。他要留在這裡,為自己手下人爭取點時間。
把消息傳出去,讓那些和自己有厲害關係的人儘可能準備準備。
在年底,可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將癟在胸口的惡氣盡數呼出,他大步朝阮丹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