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夫妻情分

  明德殿內,李朝善指揮著內侍們把一盤盤的菜在小桌上擺好,然後挑了兩個謹慎仔細的抬著朝裡走。

  陛下剛剛小憩醒來,正梳洗完畢,沒著冠,只梳了髻,披了件罩衣正懶洋洋的坐在圈椅裡用茶。

  兩個內侍將一桌的菜餚擺好了,隨行的宮人急忙又擺上了酒壺和兩副碗筷。

  收拾停當了,李朝善手一揮,這些人都靜悄悄退了下去。

  「陛下,好了。」他上前幾步,停在屏風前,躬著身斂著眉,低聲回道。

  「嗯,讓她進來吧。」阮貞眉抬了抬,懶洋洋應了一句,將手裡茶碗交到躬身站在後面的德順手裡。

  「是。」李朝善頭也不敢抬,照舊這幅樣子回退了出去。

  穿過外殿,跨出門檻,來到廊下。

  門外廊下,皇后王氏正攏著手,緊緊握著個手爐,等在外面。

  「皇后,陛下有請。」李朝善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回話。

  「嗯。」皇后王氏愁眉不展,低低應了一聲。身後宮人上前,幫她把猩紅的呢絨大氅脫了。

  彷彿是為了汲取一點支持自己的力量,皇后王氏緊緊握了握手裡的手爐。包了繡花錦緞套子的銅爐硌得她手有點疼,這爐子裡的碳已經有些熄了,不然這麼一握指不定多燙手。

  一個多時辰,陛下讓她在廊下寒風裡就這麼站了一個多時辰。

  深吸口氣,她挺直身高昂著頭上前,跨進門檻。

  明德殿裡溫暖如春,地壟熏的腳下的地板熱乎乎的,撲面而來的熏香暖風讓皇后渾身一顫,生生打了個激靈。

  一條門檻的界線,從寒冬到暖春。

  只是……這暖意,是否能暖到心可就未知了。

  李朝善將人引到裡面,阮貞站在上首,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看向皇后。

  被他的目光觸到,皇后王氏急忙低下頭,上前伏跪行禮。

  「臣妾拜見陛下。」

  「嗯,起來吧。」阮貞應了一聲,手抬了抬,語氣裡聽不出什麼味來,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平平淡淡的。

  李朝善上前扶起皇后。

  皇后手裡抓著暖爐,心裡忐忑不安,卻又不敢抬頭看。

  「這一來,還沒用過膳吧?」阮貞緩緩走下來,自顧自坐到擺滿了飯菜的小桌前,淡淡問道。

  「回陛下,還沒用過。」皇后低著頭回答。

  「嗯。那坐下來,一起吃吧,許久沒有一起吃個飯了。」伸手指指對面,他又說了一句。

  皇后抬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但君命不可違,於是她還是舉步上前,緩緩坐下。

  阮貞手一招,一旁伺候著的內侍上前,為兩人一一斟酒,布菜。

  看著面前的美酒佳餚,皇后王氏沒半點胃口。她滿心焦急,只想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求個情,問個清楚。然而剛才被晾在明德殿外足足一個多時辰,足以磨光了她此來的銳氣和煞氣,現在她只剩下滿心的忐忑和不安,不知道自己這位天子丈夫要如何處理那個屬於他們兩的好兒子。

  都說天子無情,她卻還抱一絲希望。

  這個男人,終究是她從年少青春時相與起的男人。那個兒子終究是他們兩的第一個兒子,嫡出正宗,不能說廢就廢了吧。

  低著頭,捏著手裡的暖爐,她一動不動。

  「皇后怎麼不吃?」阮貞手拿著筷子,自顧自夾菜吃,看了她一眼後問道。

  「陛下……」皇后抬起頭,喃喃一聲。

  「來,嘗嘗這個。」伸手夾了一筷菜,放到皇后面前的金碗裡。

  「這是今年剛養熟的小鹿做的炙鹿尾,火候剛剛好,嘗嘗吧,味道是絕好的。」阮貞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淡淡說道。

  皇后無語,眉頭不由輕輕一皺,看著碗裡的菜心裡五味雜陳。

  陛下的目光不用看也感覺得到,她伸出手,拿起筷子,夾起那炙鹿尾塞到自己嘴裡。

  這據說是決定美味的東西她嚼在嘴裡如同嚼蠟,什麼味道也嘗不出來。

  「味道如何?」阮貞輕嘬著杯子裡的酒問道。

  「好,非常好。」皇后機械的點點頭,回答。

  「那就多吃點吧。」那頭一邊說一邊又夾了幾筷給她。

  皇后看著碗裡堆起的炙鹿尾,眼神複雜。

  鼓起勇氣,她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阮貞。

  「陛下,臣妾此來,是為了……」

  話還沒說完,阮貞手裡的筷子一停,眼皮一撩,目光如刀似箭刷一下刺過來,一下將皇后盯在那裡。

  「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了飯再說也不遲。」他慢悠悠一字一句冷冷說道。

  皇后一動不動,嘴唇輕輕顫動幾下,心裡一片無助。

  急忙低下頭,垂下眼皮,斂住浮上來的陣陣酸楚。

  一塊明黃色的手絹遞到她面前。

  「貴為一國之母,皇后當注意些才是,不要失了身份才好。」阮貞依然是那股緩緩平淡的語氣,照舊聽不出什麼味來。

  皇后伸手結果手帕,掩了掩眼角。

  心想難道就不是他的兒子嗎?那可是自己十月懷胎,從身子掉下來的親骨肉。從筷子那般長養到如今頂天立地,怎麼捨得他吃半點苦。

  抬頭看面前的男人,二十幾年過去了,大家都老了。然而自己的衰老卻遠在這男人之前,真是悲哀。歲月刻畫在自己臉上的,是用再厚的粉也掩不住的皺紋。可在這個男人臉上,刻畫的確實成熟,是一種更加令人心動的魅力。

  男人如酒,果然是越陳越好。

  這杯好酒,如今卻容不得她色衰年老之人來品了。

  回想二十幾年前,自己也是那般青春華年,皮膚光滑細膩,眼波帶水,紅唇如櫻桃一般飽滿,手如嫩姜,臂如蓮藕,身子飽滿的彷彿一掐就能出水。

  然而現在,她卻如風乾了一般,渾身上下再也掐不出半點水來。

  這男人厭倦她了,她卻還不能惱。笑著把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少女弄進後宮來,塞到他的明德殿裡。

  可是這個男人卻依然不知足,依然不知足吶。

  拿起面前的酒杯,仰脖灌下滿滿一杯酒。

  柔和的佳釀順著喉嚨滑到肚子裡,一團火焰。

  深吸口氣,她定定看著面前的男人。

  自己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當得起皇后這個稱號,自己從未辜負過他。

  阮貞依然不緊不慢的吃著菜,喝著酒,偶爾看她一眼,嘴角便浮上一個莫名的冷笑。

  李朝善掂手掂腳的進來,到跟前行了禮。

  阮貞眉挑了挑,他便湊上前。

  「陛下,招了。」低低陰陰的回了一句。

  招了?什麼招了?誰招了?皇后聽了不由皺眉,心突突跳起來,忐忑不安。

  阮貞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彈了彈手指。

  「就地仗斃吧。」淡淡說了一句。

  仗斃?誰?皇后咬了咬嘴唇,心裡七上八下的。

  「是。」李朝善立刻低著頭退了出去。

  「吃飯,我們繼續吃飯。」阮貞招呼了一下皇后。

  皇后機械的拿起筷子,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筷。最後在自己面前的菜盤裡挑了幾根菜,塞到嘴裡不知滋味的嚼著。

  正嚼著,突然從外面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嚇得皇后端著碗的手猛抖了抖,差點打翻。

  「怎麼了?」阮貞撩起眼皮,看向她。

  「陛下……這是……」皇后滿目驚恐,伸手指了指外面。

  哀嚎聲不斷傳來,那是瀕死之人的嚎叫,淒慘而痛苦。

  這樣滿是戾氣的嚎叫怎麼會出現在祥瑞寧和的明德殿了?

  阮貞不以為然的哼笑一聲。

  「不過幾個不安分的下子而已。皇后不必驚慌,來,咱們繼續吃飯。」放下手裡的酒杯,他手招了招。

  內侍立刻打開捂在暖桶裡的飯盒,盛了一碗飯雙手捧到他面前。

  阮貞依然不動聲色,慢悠悠吃起飯來。

  皇后看著他,心裡一陣冷。

  這個男人,早已經不是當年燕王府裡那個文采出眾,意氣風發的少年。那些花前月下,舞文弄墨,論詩談經,郎情妾意的日子一去不復還。

  如今在她面前的是個天子。

  他是陛下,是她的君王,不是丈夫。

  自古君王無情,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來,給皇后也擺飯。」阮貞說了一句。

  內侍立刻把一碗白飯捧到皇后面前。

  如坐針氈,忐忑不安,她手捧著飯碗扒了一口,機械的嚼著。

  外面傳來的哀嚎聲依然不斷,但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嘴裡含著那口飯,皇后怎麼也嚥不下去。

  這種時候他仗斃奴婢,擺明了是衝著她來的。一片戾煞之氣中,她怎麼吃得下飯。

  李朝善再次像幽靈似的悄無聲息的飄了進來。

  皇后覺得自己似乎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和死亡,她皺起眉。

  「陛下,杖刑完畢了。」李朝善陰柔的回稟。

  「還有幾個?」阮貞不慌不忙的吃著飯,嚥下嘴裡的飯菜後淡淡問了一句,頭都沒回。

  李朝善低頭思量了片刻,眼梢瞥了一旁皇后一眼。

  這一眼沒逃過阮貞的眼,他立刻撩起眼皮,目光刺向李朝善。

  李朝善頓時頭一縮,背上一陣寒意,頭髮都差點豎了起來。

  「回陛下,明德殿當差的五個,鳳儀殿當差的六個,還有宏化門當差的兩個。一共還剩下一十三個。」急忙斂了心神,低頭恭敬回稟。

  鳳儀殿?六個?皇后頭抬起,滿臉驚愕。

  轉頭看向對面的阮貞,他依然不緊不慢的吃著飯,從面上看不出半點心思。

  他去她的鳳儀殿抓人了?抓了六個?哪六個?這些人落在他手裡,他要幹什麼?這些人都招了?招了什麼了?

  他這是衝她來的,絕對是衝她來的。

  身體忍不住輕顫起來,她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

  阮貞吃完了飯,把手裡的碗放下。

  「都仗斃了,一個不留。」淡淡說了一句。

  「是。」李朝善剛要退下。

  阮貞突然手指伸了一伸。

  「陛下?」李朝善急忙停住腳步。

  「從鳳儀殿那六個先開始。」阮貞加了一句。

  「陛下!」皇后蹭一下起身,撩起裙襬退到邊上,噗通一聲跪下。

  「臣妾有什麼錯,陛下儘管訓斥,莫要這樣折磨臣妾。」她哀求道,伏跪叩頭。

  阮貞手指彈了彈,示意李朝善下去辦事。

  旁邊的宮人端了茶碗上來,他不慌不忙的漱口,拿了手絹擦了擦嘴。

  手一揮,兩個內侍上前,將飯桌抬了下去。

  「我想皇后也沒什麼心思吃飯了,也罷,我吃完了,皇后直接說事吧。此一番來,所為何?」阮貞攤開雙臂,整個人依靠在圈椅裡,淡淡問道。

  皇后抬起頭,看向他。

  「陛下……你要廢臣妾,臣妾毫無怨言。可你不能廢晉王啊!」鼓起勇氣,皇后大聲說道。

  阮貞眉一挑,看著她。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廢晉王?」他淡淡一句。

  皇后愣住,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陛下……陛下不會廢芳庭?」結結巴巴的問。

  阮貞點了點頭。

  「謝陛下!」皇后急忙再次磕頭,言語哽咽。

  太好了,有了陛下這句話,她的芳庭就沒事了。唉,她也真是急瘋了,怎麼會以為陛下要廢芳庭呢。陛下是個明白人,怎麼會不知道芳庭的重要。這孩子是可造之材,遲早是要指點江山的,怎麼能廢呢。

  自己真是急了,瘋了。

  她這頭正高興,那頭哀嚎聲又起了。

  這哀嚎不比剛才響動大,細細的,似是個宮娥。聲音聽著還挺熟悉的,皇后跪在地上納悶了片刻,突然想起來了。

  這是鳳儀殿裡她的貼身侍女,迎春。

  「陛下!」她猛抬起頭。

  阮貞也注視著她。

  迎春是她的陪嫁丫頭,自己還在閨閣之時就侍奉著了。算起來都是自己半個家人,半個姐妹。陛下如今連她都拿下了,那鳳儀殿裡豈不是沒留下半個她的人了?

  「迎春。」阮貞吐出兩個字。

  「你的陪嫁丫頭,都跟了你快三十年了吧。只是跟了你那麼久,怎麼卻還是沒半點長進。如今你已經不是閨閣小姐,也不是燕王妃,而是皇后,國母。一言一行當對的起你的身份。這奴婢非但沒有好好在你身邊為你的言行提點把持,反而調唆著你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我能忍得她一時,卻不能忍她一世。」

  「陛下……」聽著迎春那一聲聲的呼喚漸漸低下去,皇后心裡猶如刀割。

  縱容迎春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為了自己呀。

  「你為國母,為皇后,就該盡心管理好整個後宮。這麼多妃嬪宮娥內侍,也夠你操心的了。可你!」阮貞眉微微一皺,目光刺過來,伸手一指。

  「你卻還不知足,把手伸到我的明德殿來。」

  「陛下,臣妾知罪了!」皇后王氏急忙伏跪磕頭,連連告罪。

  「對你們這些人,我已經仁至義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鳳儀殿裡那些事。你們管得太寬了,都管到我的頭上來。別忘了,我是陛下。你只是皇后。」阮貞手握著圈椅的扶手,重重說道。

  「若不是念在你我這麼多年來的夫妻情分,我早就廢了你!」他重重一喝。

  「臣妾知罪,臣妾知罪。」皇后不敢抬頭,身子抖得入篩子一般。

  「你為人母,本當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子。學文習武,知書達理,多讀讀聖賢書,多學學孝道仁義。芳庭是個好孩子,聰慧能幹。可是……」他從圈椅裡直起身,逼近皇后。

  「可是他在能幹,也是我的兒子,我的臣子。你這做母親的,沒有好好規勸他,卻由著他把手伸到我的後宮,我的朝堂裡來。他眼裡還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嗎?他還知道我是他的陛下嗎?他只是個臣子!只是個親王!卻來管我的事,謀算我,若不是看在他是你我第一個兒子的份上,我早就廢他為庶人了。」重重一拍扶手,他喝道。

  「陛下,陛下。」皇后嚇得連連告罪。

  阮貞重新躺回到圈椅裡,手指撫了撫自己的下巴。

  「這次只是給你們一個教訓,你們要記住,不要踰越了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其他的,就不勞你們操心了。誰該站在什麼位置上,我自由分寸,不需要其他人來替我操心。知道了嗎?」

  「是,陛下。」皇后急忙應。

  「希望這一次你們都能記住這個教訓,管好自己的心。」

  「臣妾記住了。」

  「下去吧。」阮貞手揮了揮。

  「是,臣妾告退。」皇后行了禮,正要起來,卻腳一麻,摔在地上。

  旁邊的宮人急忙上前扶起她,攙著她退下。

  一瘸一瘸到殿外,一眼看到院子裡擺開的場面。

  三張長條春凳一字擺開,綁著三個血肉模糊的人。兩旁行刑的內侍早已經打的滿頭熱汗,捲著袖子,撩著衣擺,嘿咻嘿咻的重重拍著板子。

  那春凳上的三人其實早已經沒有氣息,只是規矩是死的,六十個板子,無論死活都得受完了才能下去。

  這板子無論多少,死活全在這些行刑人手裡。

  陛下的意思在明確不過,往死裡打就是了。管他是在三十板的時候死還是在六十板的時候死呢。

  板子上沾了血肉,隨行刑人手臂揮動,點點血花飛出,灑落在地上,積雪上觸目驚心的點點殷紅。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死亡之氣,隨寒風朝她撲來,將她緊緊挾住。

  皇后覺得胸口一陣悶,胃裡翻騰,乾嘔了幾下。

  門外守候著的宮人上前,抖開手裡的猩紅大氅披在她身上。

  眼觸到這猩紅,皇后又是一陣乾嘔,一把抖開大氅。

  「皇后,要凍著的。」宮人急忙接住大氅勸道。

  皇后回頭一看,愣住。

  這宮人不是她方才帶了的那個。

  抬頭看去,另外一個也換了。

  轉頭看向院子裡,行刑完畢,粗壯的內侍正把死人從春凳上抬下。

  她定眼一看,一個是迎春,另外兩個正是自己這次帶來的宮人。

  身子一陣哆嗦,她頹然倒在地上。

  這男人,好狠的心啊。他這是在清洗她的鳳儀殿吶。

  身後宮人一左一右扶起她,給她披上大氅,裹好。

  她依然覺得冷,從心底裡冒出的冷,渾身打顫,嘴唇都哆嗦起來。

  內侍們抬著死人往外走,一路滴滴答答的淌著血,黏稠而又噁心。然而落在積雪上,卻開出一朵朵殷紅的鮮花來,很是刺目。

  這就是皇宮,無情而血腥。人命在皇權面前,是那麼的脆弱而渺小,廉價而卑賤。

  宮人扶著渾渾噩噩的皇后,緩緩離開。

  明德殿裡,阮貞靠在圈椅裡閉目養神。

  德順湊上前。

  「陛下,瑞王殿下求見。」

  阮貞一動不動,只是閉著眼冷冷哼了一聲。

  「這個來完了那個來,他們到是說好了的,一刻也不給我得閒吶。」冷冷說道。

  德順沒吭聲,只是低著頭在一旁侯著。

  阮貞微微睜開眼,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從圈椅裡起身。

  「去,傳我的口諭,讓瑞王去宗廟裡思過。讓他在那兒好好反省一晚再說。」

  「是,陛下。」德順領了旨意,立刻退了出去。

  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阮貞抬頭看著一旁繡屏上的祥瑞飛龍。

  「兒子大了,麻煩就多了。」低低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