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成為太子和小侯爺這兩個小娃兒的授業師父,這是葉潛萬萬沒想到的。
若單單只是煦兒也就罷了,這原本就是他親姐的兒子,是他姐姐葉長雲將來幾乎一生的指望,也是葉家整個家族的依託。在適當的時候予以輔佐矯正,不要讓這個幼苗長歪,這是葉潛所不能推辭的責任。
可是如今多了一個阿狸,這讓葉潛一下子束手束腳了。那個阿狸,他遠遠見過幾次,總是不忍細細去看,以前唯一的一次接觸便是那次後花園丟失事件。以前他總以為這應該是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讓人想疼到心坎裡的那種乖巧可愛,那也是他不能言說的夢裡的一個渴望。
可是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果然一切美好只是遠觀罷了。那個女子手牽著的幼童,是那麼的頑劣不馴。
御花園中的小小操練場上,當葉潛站在兩個幼童面前,看著他們用稚嫩的眸子防備地望著自己時,越發地感到肩上的擔子之重。若是一個教不好,別說皇上皇后和太后,便是阿狸背後的朝陽公主,怕是已他不敢面對了。
前些日子還幾乎老拳相向斗作一團的阿狸和煦兒,如今早已經是手拉著手同一戰壕的親密夥伴。兩個人頂著圓滾滾的小腦袋,抬頭小心地望葉潛,望了一會兒,卻見葉潛沒什麼表情,阿狸便偷偷地對煦兒道:「別怕,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你是太子,天底下除了皇上舅舅你最大!」
煦兒擔憂地皺眉頭,小聲道:「可是他是我舅舅啊。」煦兒雖然小有頑劣,可是久經母親教導,知道沒有舅舅就自己沒有,自己和舅舅榮辱共享原為一體。舅舅教訓外甥,據說是可以的。
阿狸哼了聲:「他可不是我舅舅!我雖然不是太子,可我的母親是公主,若是他敢對付我,我便去哭給母親看,母親不管,我就去皇姥姥那裡哭,看他到時怎麼辦。」
煦兒聽了阿狸這番話,頓時有了底氣,於是和阿狸相挽著手,上前朗朗叫道:「師父,今日我們要做什麼?」
葉潛自然將他們的竊竊私語聽在耳中,不禁覺得好笑,面上也就不似之前那麼嚴肅了,開始浮現出淡淡的笑來。
阿狸察言觀色,看出變化,頓時笑逐顏開:「師父,不如你教我怎麼用劍吧!」
葉潛知道皇上說是自己教兩個娃兒騎射功夫,其實無非是借此機會磨煉下他們的性子罷了。要知道這兩個孩子分別是三週歲和三歲半,小胳膊小腿兒又短又粗,整個都是一團軟糯,哪裡能騎得馬拉得弓,就這還一心想著舞劍?是劍舞他吧?
當下他略一沉吟,便道:「若要學武功,這第一件要做的便是蹲馬步,蹲馬步若是打好了,才能開始學習用劍。」
阿狸聽了,很是失望,小臉蛋頓時拉了下來:「蹲馬步有什麼用?」
葉潛答道:「馬步是練武之人要修煉的第一門基本功,旨在練習精、氣、神,只有練好了馬步,才能在騎馬射箭舞刀弄劍上有所進展。若是不練馬步,則一切武藝都猶如空中樓閣,沙上建橋。虛無飄舞之物,毫無根基,風吹樓倒,水沖橋毀,不過是頃刻之間的功夫。」
阿狸和煦兒聽了,都不禁皺緊了小眉頭,一張哭臉好不可憐。
葉潛說完,看了看他們二人,問道:「你們是願意只學了一些皮囊功夫糊弄父母,還是想學紮實的本領呢?」
阿狸忙點頭,掄著渾圓的小胳膊虎生生地道:「我自然是要學習真本領的!」
煦兒忙也跟著喊道:「我和阿狸一樣的。」
葉潛滿意點頭:「好,既然你們都同意了,那我們今天便開始練習馬步吧。」
當下葉潛對兩個孩子講解了姿勢,教導他們練習,又扶著他們的身子糾正姿勢。開始之時,兩個孩子由於新鮮,還真能假模假式的伸著那肥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兒,憋著小紅臉蹲馬步。可是時常一長,他們便開始哭喪著臉,受不住了。
阿狸先叫喚起來:「不行啊,葉潛,我不行了,我不練了!」說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煦兒見此,也跟著歪倒在地上。
葉潛皺眉,冷聲問道:「阿狸小侯爺,請問您剛才叫我什麼?」
阿狸摸著摔疼的屁股,沒好氣地道:「自然是叫你葉潛,怎麼,你不叫這個嗎?」
葉潛冷笑:「看來你在扎馬步前,先要學會什麼叫尊師重教了。」
阿狸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屑地道:「我就不學!」
煦兒一旁見葉潛生氣,忙道:「師父,阿舅,別生氣,阿狸和你開玩笑的。」煦兒自小得母親教導,知道要聽舅舅的話,要尊重舅舅,是以他在葉潛面前先有了幾分怯意。
葉潛卻不聽這些,冷聲命道:「站起來!」他在軍營中訓練軍士習慣了的,這一聲令下,卻是不怒自威,聽得一旁的兩個小娃俱是一愣。
阿狸自小性子就烈,又向來得眾人寵愛,別說別人,就是太后和當今皇上都對他百依百順呢,可從來沒有人敢像葉潛這麼對他說話,於是他在楞過之後,頓時怒了。當下前仇舊恨一起來,開始撒潑一般在地上打滾,把自己的小肥身子滾得真如一團肉,一邊滾一邊怒嚷道:「我就不起來,就不起來,你能奈我何,難不成你還敢打我嗎?你看著我母親不在就打我?你欺負小孩子!」 一邊嚷著,細眸一邊偷偷地瞅著葉潛這邊觀其反應。
阿狸是有把握的,這一招是他在家出發前早就想好的,他就不信此招一出,那個葉潛還真敢把他怎麼樣。
誰知道葉潛卻冷目望了他片刻後,便逕自叫過來煦兒:「煦兒,你是要繼續練習扎馬步,還是要學著阿狸小侯爺一般,練習打滾?」
煦兒大大的眼睛看看地上滾得成個球的阿狸,再看看嚴肅的舅舅,弱弱地道:「那我還是扎馬步好了。」
葉潛滿意地點頭:「好。」 不愧是他的外甥。
於是煦兒在葉潛的耐心指導下,繼續開始蹲馬步了,而葉潛則在一旁向他解釋扎馬步的基本要領,以及許多好處。
可憐的阿狸小侯爺此時已經滾得頭搖發亂,渾身衣服都佈滿了草屑和泥土,他是確實有些累了的,可是偷眼瞅向葉潛,卻絲毫沒有過來服軟的樣子,他心中頗為沮喪,自己無聊地又滾了下後,終於摸摸已經發疼的屁股,沒趣地停下了打滾的動作。
可是他看看葉潛這邊的方向,那甥舅二人一個學一個教好生投入,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啊。當下沒有人叫他起來啊,他也不好意思起來,只好繼續躺在那裡,胖乎乎的手指頭無聊地摳著地上的泥巴,眼巴巴地望向這邊。
葉潛其實一邊為煦兒講解,一邊自然注意著阿狸這邊的動靜,他見他停下動作,以為片刻後他自己便會起身,可是誰知道這孩子年紀雖然小,但卻是個倔脾氣,躺在那裡竟然真得一動不動,隻眼珠子到處看。
幾柱香功夫後,就在阿狸小侯爺躺得屁股都要疼了,煩得幾乎要自己蹦起來的時候,葉潛終於走到了他面前。
葉潛居高臨下地皺眉望著地上那個耍賴撒潑的小男孩,凝目看著他的眉眼相貌,可是除了那一雙眼睛狹長得像極了朝陽公主,其他卻是沒有幾分相似。
或許最不像的就是性格吧,朝陽公主雖然涼薄冷漠,可是卻從來不是這樣子暴烈倔強的性子呢。
葉潛忽然回憶起那個有過數面之緣的淮安候,難道阿狸竟然像他嗎?可是淮安候明明看著儒雅溫和的呢。
阿狸好不容易等到葉潛來到自己面前,以為他會喊自己起來,當下趕緊倨傲地撇臉看它處,只耳朵豎著聽他說話。可是誰知道一等等不來,二等也等不來,最後他無奈了,猛地自己躍起,瞪眼道:「你到底要我躺到什麼時候?」
葉潛見他如同一個小胖兔子般跳起,倒是始料未及,再看他臉頰眉毛上都沾了草屑,卻還氣勢洶洶的小肥模樣,心裡想笑,不過還是故作嚴肅地繃著臉,轉首問煦兒道:「煦兒,我是否曾讓阿狸小侯爺躺在地上?」
煦兒乖巧搖頭:「師父,沒有。」
葉潛轉首望向阿狸,一本正經地問:「阿狸,是誰要你躺在地上的?」
阿狸自知理虧,哼了聲,扭過頭去。
葉潛見他不再強詞奪理,也並不落井下石,便道:「阿狸,你也和煦兒一起繼續練習扎馬步,如何?」
阿狸聳了聳小肩膀,貌似無奈地動了動小眉毛:「好吧,那我就給你個面子。」
***
就在葉潛教導兩個孩子的時候,皇上正在長壽宮中,飽受太后的冷漠和質疑。
皇上左看右看,頗為無奈地道:「葉潛此人向來固執,所以一直不曾成婚。不過如今母后親自提起此事,那無論此子是如何頑固,朕也必將命他速速成親,母后以為如何?」
太后聽了,臉色稍緩:「彘兒,你能明白那就最好。那個葉潛,哀家瞧著雖然看似謹慎低調,可是骨子裡的心卻是大得很呢!如今他們葉家勢力日漸龐大,你這做皇帝的,自然也要心裡有個數。」
皇上忙賠笑,連連稱是。
太后滿意點頭,忽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其實哀家催你為葉潛賜婚,還有一件事,心裡一直有疑惑呢。」
皇上聽了,頗為不解,忙上前道:「母后有事,但請只說,朕自然全依母后意思行事。」
太后緩緩搖頭,嘆息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你阿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的事情從來都不對哀家說,哀家也不好問。哀家最近這些時候,總是擔心著她呢,因為哀家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葉潛以前竟然與她還曾與她有些關係呢。」
皇上一聽,面露詫異,忙問:「母后,這是哪裡聽來的消息,實在太過荒謬!」
太后臉色不悅,瞪了皇上一眼道:「你且別問,只是盡快為葉潛賜婚便是。」
於是這一日,葉潛忽被皇上急召,開始並未多他想,可是誰知一進御書房,天子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半響,隨後忽然開口道:「葉潛,你年已二十有一,確實也該成親了。大學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若是連家小都無,又怎麼去替朕匡扶社稷,掃平四海呢!」
葉潛一聽,心中不解,忙問:「皇上,末將——」
誰知道皇上卻一擺手,以著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朕明你擇日於懷柔郡主完婚。」
葉潛皺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聲道:「皇上,末將無法接旨!」
皇上一聽,面上不悅,惱道:「葉潛,你竟然敢抗旨!」
葉潛抱拳,堅定地道:「請皇上處罰便是。」
皇上看了葉潛一眼,目光深沉地道:「你不必著急抗旨,先回去面壁思過幾日,再做決定不遲!」
***
回到家中,葉潛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之前一向對自己袒護有加的皇上忽然下了這麼一道聖旨?
而就在他皺眉沉思時,忽然聽到外廳有吵鬧喧嘩之聲,隨後便聽到周圍侍衛的喝斥聲,還有秋娘的痛呼聲。葉潛忙推開窗向外看去,卻只見懷柔郡主風風火火,眉染急怒,正悲怒交加地立在自己的庭院中。而在她身邊,秋娘狼狽地摔倒一旁,府中管家正急忙攙扶。
懷柔郡主見了葉潛,咬唇凝視了他片刻,終於開口道:「葉潛,你為何不願意娶我?」
葉潛見她如此,心中卻是越發反感。
其實細細看其眉眼,這個懷柔郡主倒是和朝陽公主像了那麼三四分,可是略相似的相貌不同的人和性格,這反而讓他更生不快之心。他如今雖已貴為遠征侯,可是無論是下人侍衛還是普通百姓,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可是對這個公主,卻是從來不假辭色的。當下他厭倦地皺了下眉,冷笑一聲道:「我不願意娶你,所以你就使了法子逼著皇上賜婚嗎?」
懷柔郡主高傲地仰起頭:「葉潛,你好大的膽子,難道還真得要抗旨不尊嗎?」
葉潛卻不再看她,只是逕自推開走出,來到秋娘身邊,伸出大手扶她起來。
秋娘因為阻攔了懷柔郡主,而被其野蠻地推倒在地,摔得好生狼狽,恍惚間卻見葉潛有力的大手伸來,心中頗為感動,忙伸出手去牽。
可是懷柔郡主見了這般情景,卻是眼中冒火,上前一步,伸腿就要踹,嘴裡恨聲道:「你不願意娶我,卻原來心儀一個賤奴嗎?」
葉潛聽到這話,猛地回身,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懷柔郡主,凜冽的氣勢使得懷柔郡主一愣,倒是望了下腳,只呆呆地後退了一步。
葉潛握了握拳,收回目光,低頭將身旁的秋娘拉起,淡漠而疏遠地道:「葉潛今日雖封侯拜將,可是往日也不過是如同秋娘一般的賤奴罷了,使得難以匹配高貴的郡主,還請郡主休要糾纏。」
懷柔郡主瞪大雙眼,怔怔地望著葉潛,良久那晶瑩的大眼裡慢慢滲透出淚來:「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說你的,為何卻這麼說?我等了你三年,卻只換的你如此冷漠相待嗎?」
葉潛見秋娘腿上有擦傷,便道:「回房去,讓侍女幫你擦藥。」
秋娘這幾年一直在葉潛身邊盡心服侍,但何時得過葉潛如此細心對待,當下越發感激不已,含淚道:「我沒事的,將軍。」
可是這個神情看在懷柔郡主眼中,卻是兩情相悅的樣子,她那眼淚終於噼裡啪啦地落下來,拖著哭腔道:「你不願意娶我,是不是你心裡竟然已經有了別人的?」
葉潛不耐煩地道:「是。我心裡有別人,一直都有,從未忘記過。除了她,我不會娶任何人的。」
懷柔郡主聽在耳中,看看葉潛,再看看秋娘,終於跺腳,恨聲道:「你以為你會得償所願嗎?我告訴你,葉潛,你休想!我絕對不會讓你如願的!」說完這個,她用袖子一抹眼淚,撒腿跑走了。
秋娘從旁默默地凝視著葉潛,卻見他臉色冷硬地望著不知名的方向。忽然間,她想起了幾年前,他在夢中時所叫著的名字。
總以為不過是夢話罷了,總以為不過是巧合,如今方知,實在是大錯特錯。
***
這幾日葉潛也不曾上朝,也不曾去秋林苑練兵,只一心悶在家裡,如皇上所言閉門思過。這一日,忽接到宮中來報,說是小太子和小侯爺要練武,怎地不見師父來傳授武藝呢?
葉潛想起那兩個小娃兒偷奸耍滑的樣子,知道他們哪裡是想練武,說不得又想了什麼鬼主意罷了。不過這兩個徒兒有請,他便也沒推辭,逕自上馬直奔宮中而來。
等到了長壽殿,見到兩個小娃兒,只見他們乖巧地站在那裡,正等著自己呢。
阿狸先上前一步,兩隻小肥手抱成拳,頗有模樣地道:「師父,今日我和煦兒聽老太監說故事,知道原來做徒兒的都要給師父敬茶的,所以今日便備下薄茶,請師父笑納。」
葉潛皺眉:「這倒不必,你們一個貴為太子,國之儲君,一個貴為侯爺,國之外甥,這個可以免了。」
阿狸卻笑得兩眼賊亮:「不可免,不可免,一定要的。」
煦兒從旁道:「阿狸說得是,這個是不能免的。」
說著這話,阿狸已經諂媚地從一旁的侍衛手中取過一杯冒著熱氣的茶,親自遞到葉潛手中,笑得甜美無邪:「師父,請喝茶。」
葉潛不疑有他,便也接過來。
阿狸和煦兒對視一眼,齊聲脆生生地道:「師父,請喝茶。」
葉潛心中泛起疑惑,慢慢品了一口茶。
阿狸和煦兒再對視一眼,眼中都是興奮,興奮得發亮。阿狸咧嘴笑著上前,撲上去急不可耐地拉著葉潛的衣擺,把個肉團兒一般的身子扭得如同麻花,口中猶自撒嬌道:「師父,師父,茶好不好喝啊?」
葉潛面上無任何表情,銳目低頭望著阿狸。
阿狸繼續笑,笑得上下八顆小白牙全都露出來:「師父,這是阿狸親自為你沏的茶,好不好喝啊?」
葉潛點頭,吐出兩個字:「好喝。」
煦兒從旁,瞪大了眼睛,嚥了嚥口水。
阿狸拉著葉潛的胳膊,還將小臉蛋靠在葉潛衣袖上,開心地道:「師父,難得你不嫌棄阿狸沏得茶難喝,一定要喝光啊!」
葉潛聞言,抬手將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淡然挑眉道:「還有嗎?」
煦兒苦著小臉望阿狸,憋著小嘴兒不敢說話。
阿狸擠眉弄眼示意。
煦兒無奈,只好道:「還有……」
阿狸忙喊道:「煦兒哥哥,剛才那杯是我敬的茶,現在該你了。」
煦兒只好硬著頭皮,從另一個侍衛手中接過一杯茶水,戰戰兢兢地遞到葉潛手中。
葉潛接過,繼續一飲而盡。
煦兒看得發呆,阿狸看得嘴巴都張大了。
葉潛彎下腰,從懷中取出一個帕子遞給阿狸:「流口水了,擦一擦吧。」
阿狸一摸自己下巴,果然是的,晶瑩的口水都淌到了衣服上了。
***
晚間時分,阿狸猶自在捉摸這件事,以至於朝陽公主和他說話他都心不在焉。
朝陽公主摸了摸他的額頭,溫聲道:「沒有生病吧,怎麼變傻了?」
阿狸撲到母親懷中磨蹭,邊磨蹭邊道:「母親,你說葉潛他是不是有點奇怪呢?」
朝陽公主聞言一愣,低頭凝視著自己的兒子,柔聲問道:「怎麼不一樣?」
阿狸皺著小眉頭困惑不解:「他好像不怕咸呢!」
朝陽公主聽了,蹙眉道:「不怕咸?」
阿狸爬到母親腿上,找了個上好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坐好,這才湊著母親耳朵,將白天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後繼續納悶:「那個茶壺裡放了許多的鹽呢,我和煦兒都已經嘗過,嘗一口都要吐,他怎麼竟然喝了兩杯?」
朝陽公主聽了這個,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阿狸,你太調皮了,怎能如此胡鬧!」
阿狸見母親不悅,忙用胖乎乎的小手抱著母親優美的脖子,又用粉嫩的嘴巴濕漉漉地在母親臉頰上諂媚地親了幾下,這才嘿嘿笑著道:「母親別生阿狸的氣,反正葉潛他也沒事的。」
可是誰知道往日一試百靈的這個法子,今日卻不太靈光,母親依然繃著俏臉,看來很是不悅。
他癟了癟嘴,心裡也是頗為委屈啊:「母親,葉潛他可是欺負阿狸……」
他話沒說完,朝陽公主哼了聲,輕佻娥眉,涼淡地道:「以後不許直呼其名。」
阿狸撅著粉潤的唇,頗不情願地道:「那我該叫什麼啊?」
朝陽公主垂眸想了下,淡聲道:「就叫葉將軍吧。」
阿狸癟了癟嘴:「母親怎麼幫著他人說話,是不是不喜歡阿狸了?」說著偷眼瞅了瞅母親,心裡很是不解,總覺得母親待這個葉潛與別個不同。
朝陽公主伸手撫了撫兒子軟軟的發絲,哼了聲,終於笑道:「你若是不再如此頑皮,母親自然多喜歡你幾分。」
而當這一對母子閒話葉將軍時,那個傳說中不怕鹹的葉將軍,正一邊讀著兵書,一邊一杯接一杯地飲水。
一旁侍奉的秋娘看得都皺起了眉:「將軍,你怎麼了?」這都已經喝了兩壺茶水了!
葉潛眸子都沒抬一下,淡聲道:「沒事。」
秋娘目光艱難地移動到那再次見底的茶壺上,舔了舔唇,試探著開口道:「那,那我再給你沏一壺茶來?」
葉潛翻書的手頓了下,沉吟片刻道:「不要茶水了,我要白水。」
秋娘皺眉,艱難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