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隱自己家的稻子收割花了一天半,而給何珍家收割卻花了整整三天。每天都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就連阿淼天天也只有吃飯睡覺的時候能和她在一起,其他時間她都陪著何珍在田里。
因為怕下雨,曲隱也不敢耽誤時間,天天幾乎都是耗在田里,連習過武的她都覺得有些吃不消,每天回家都累的不想動,兩條胳膊抬起來都覺得酸,天氣熱,再加上疲憊,中午通常都是沒有食慾,要是就她一個人住,鐵定的不吃飯,但是家裡還養著一「只」阿淼呢,曲隱就讓徐敏幫忙多做點飯,她帶兩份回去和阿淼一起吃。
古墨站在門口陰涼地往通往田里的那條路看,掰著手指頭數時辰,心裡想著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通常都是這個點的,怎麼今天還沒看見人影。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把門鎖上去田里找她的時候,就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古墨放下心,小跑過去迎接她。
曲隱看著就跟只小狗一樣看到主人回家慌忙搖著尾巴歡快迎過來的人,頓時覺得一上午的疲憊消去了不少。
「餓了嗎?」曲隱拉著他往家裡走,將手裡徐敏帶來的食盒遞給他。
古墨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手裡的食盒,背著她偷偷的撅起了小嘴。徐夫郎做的飯是很好吃,可是他更想吃她做的飯,都已經三天沒吃過她做的飯了。他知道她很累,所以他從來不挑食,徐夫郎做什麼,他吃什麼,這樣才能她放心,免得她看見自己不怎麼吃飯,再累都要下廚給他做飯。
進了門,古墨將手裡的食盒放桌子上,便去給她準備涼水洗臉。
「辛苦阿淼了。」曲隱背靠著桌子,一邊仰著頭敷他遞過來的毛巾,一邊笑著拉了拉他的小手誇獎他。
手被她拉過無數次了,古墨早就習慣了,此時就順著她的力道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聽到誇獎,頓時彎著眼睛搖了搖頭。
——『你更辛苦。』
曲隱輕笑,也沒說什麼,握著他的手閉上眼睛敷一會兒臉。看著現在坐在她旁邊的人一臉的乖巧溫順,但是何珍一定想不到,他從她給何家幹活那天晚上起,這個乖巧的人就在紙上數落了何珍無數次,無外乎就是說何珍欺負她,是個何扒皮。
她猜,如果他能說話,一定會是個小話嘮。現在就算嘴巴說不出話來,他那雙眼睛也從來沒閒過替表達他心底的想法。
「阿淼,我還是不餓,你去吃飯吧,我在這坐會兒。」曲隱鬆開他的手,將毛巾用涼水冰一下再敷在臉上,看著他眼巴巴的看著她,曲隱便讓他先去吃飯,她熱的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這話已經是這三天裡的第五回了,古墨板著臉,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屁股還是坐著剛才的板凳上,一動也不動。
曲隱看著他這陣勢倒是愣了一下,臉上敷著的毛巾滑了下來都沒感覺到。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是這幅表情,就跟她是不聽話的孩子一樣,惹他生氣了。
她見過他生氣很多回,他生氣的樣子也有很多種,有氣的哭出來的,有氣的咬她的,有氣的拿東西扔她的,偏偏沒有什麼話都不說,就板著臉看著她的。
曲隱被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的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屁股下的板凳更是覺得怎麼坐怎麼不舒服。
「咳,」曲隱以手抵唇輕咳了一聲,在不知道他這幅表情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的時候,她決定採取保險一點的說法,「怎麼了?」
還是直接開口問一下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古墨還是板著臉,但是卻動了。他伸手把桌子上的食盒遞到她的手上,打開,拿來筷子遞給她,最後又坐她面前看著她。
到底是相處了四個月的,曲隱在看他抱食盒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心底頓時被他關心的動作填的滿滿噹噹的,只是她是真的沒什麼胃口。
曲隱舔了下嘴唇,對著他眨巴了下眼睛,笑著說道:「哦,是想讓我餵你吃飯是吧,行,只要咱阿淼開心,我頓頓飯餵你吃都行。」
她自說自話,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時間,就端著碗遞到他嘴邊,「來張嘴,多吃點。」
古墨瞪著她。她一定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傻女人就這一點最氣人,每當她不想聽他的話時,就把他話的意思扭轉成她想要的。這次他一定不能妥協!
曲隱看他臉板的更嚴肅了,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麼一張可愛的臉,板的跟個小老頭一樣嚴肅,就跟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滑稽。
古墨以為自己很嚴肅了,應該能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沒想到她卻笑了出來。不管了,既然好好「商量」行不通,那他就用大招。
曲隱本來是笑的,但是看到面前的人在她的笑臉下眼裡慢慢的蓄滿了眼淚,蓄勢待發的時候她就笑不出來了。
曲隱仰頭妥協的歎息一聲,收回遞到他面前的碗,端著自己吃了起來,含著米粒的嘴裡,含糊的說道:「你就欺負我捨不得看你哭吧。」
她真該把他數落何珍的話用在數落他身上。他才是欺負她最厲害的那個人,偏偏她還捨不得還手。
看到她吃飯,古墨眼裡本來泫然欲泣的淚水瞬間收了回去,那收放自如的水平,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用。
不管怎麼樣,他都成功的讓她吃上飯了。古墨歡快的挪著屁股坐到了她旁邊,打開屬於他的那個食盒,邊看著她邊扒著碗裡的飯。
看她倒不是因為她秀色可餐,讓他光看她的臉就能吃下一碗飯,雖然她長得很好看很好看,但是,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看她是不是光動筷子,不張嘴。
「……啊。」曲隱算是服了他了。只好張嘴讓他看見自己嘴裡的飯。看到他滿意的神色,曲隱頓時覺得,完了,他還沒喜歡上她,她就要被他管的死死的了。
「我真的不餓。」曲隱吃了小半碗飯,筷子才剛停,他的眼神就瞟了過來,讓她瞬間頓住了想放筷子的手。
——『吃的太少了。』
古墨停下筷子,在紙板上寫了一句話,撕下來,蘸著碗裡的茶貼在她的額頭上。想了一下,他又寫了一張紙,貼了上去。
曲隱抽著嘴角將額頭上的紙揭了下來,第一張紙上的內容他寫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第二張他動作太快,她還沒看到他就已經貼她頭上了。
她拿下來一看,頓時反思,她把他教壞了。之前有一次他不老實,老是鬧她,她又正忙著呢,就撕下他紙板上的紙畫了兩下,貼他頭上,大喊一聲「定」,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的好奇,她跟他說「定住了,就不許再動了」,他還真就傻乎乎的配合她在那老實的站了一會兒,嘟著嘴努力吹掉貼在頭上的紙。
因此,他剛才蘸著水貼她頭上的是一個大大的……「吃」字。
曲隱看著手裡紙上的那個吃字,有些頭疼。如果她不吃,以後就別指望再用這招來忽悠他了。如果吃了,他以後肯定會覺得這招有用,變本加厲的。
兩邊權衡利弊之後,曲隱果斷的拿起筷子將碗裡剩的米扒拉進肚子裡。因為她更期待阿淼下次會寫些什麼貼在她頭上。
曲隱吃的比較快,她吃完了,他還剩些。閒來無事,她就趴在桌子上,靜靜地看著他吃東西。
除了剛買他回來那兩天他吃東西是狼吞虎嚥之後,其他時間他吃的都比較秀氣。曲隱喜歡看他吃飯,更喜歡看他吃自己做的飯時眉宇之間滿足開心的神色。
古墨被她盯的都不知道該怎麼用勺子了。被她這麼專注的看著,耳朵都紅了。
——『吶,給你。』
看趴在桌子上跟只等著主人投餵的小狗一樣溫順的傻女人,古墨抿著的嘴角微微上揚,彎著眼睛,舀起碗裡的雞蛋黃遞到她嘴邊。
曲隱也沒拒絕,張口含住了。在他收手抽勺子的時候,用牙齒輕輕咬住,不願意鬆口。
他瞪大眼睛愣了一下,想是沒想到怎麼去送個雞蛋黃,勺子會拿不回來了!
曲隱看他紅著臉用力拽勺子,眼底的笑意更是要溢出來了。
古墨板著張熟透了的臉,伸出另一隻手去捏她的鼻子。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勺子終於脫離曲口,回到了他的碗裡。
看著他紅著臉低著頭吃飯,曲隱笑著將嘴裡的雞蛋黃嚥了下去。這個小壞蛋不喜歡吃雞蛋黃,就藉著餵她飯塞她嘴裡去了。
古墨心虛的偷偷瞄了她一眼,卻發現她閃著笑意的眼睛正在看著他,似乎看透了他之前的目的,不由得臉更紅了,急忙轉過臉,低頭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