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一人神清氣爽,一人腰酸背軟。
容安竹揉著額頭,想著怎麼教育一下這小子,什麼叫節制。
昨夜裡兩人在床上三度顛鸞,後來他自己蹣跚著腳步去浴室,當趴在瓷磚上自己探入後面清洗的時候,浴室門被豁然打開,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被壓在瓷磚上,站著做了一回。再出來浴室時已經是腳步虛軟,只差被始作俑者打橫抱回床上。
而反觀肖倫,怎麼會一點腎虧的表現都沒有……
「要不然,今天你請半天假。」肖倫欠扁地笑著說。
「今天金石的老闆要來。」容安竹扶著額頭說。金石的案子一直是他在跟,今天若是不去,影響肯定會很不好。
「那個老狐狸?」肖倫撇嘴,「你確定你今天有精力應付?」
容安竹眯起眼睛,一言不發只盯著他看。
肖倫才稍稍收斂,摸摸鼻頭:「那我今天和你一起招待。」
所謂招待,無外乎吃喝嫖賭。
一群人先是參觀了公司,講了一點公事,隨後肖倫開車,帶著容安竹、金老闆和他的助手,到了豪華的上海菜餐廳吃飯,照例喝酒划拳。
肖倫還算有點良心,給容安竹的酒多數被他擋掉了──看得容安竹膽顫心驚,生怕他一個人喝兩人份,喝得酒精中毒。
然後又一同去了夜總會,開了個包廂,找了幾個小姐作陪,一邊是卡拉OK,一邊是麻將桌,容安竹負責輸錢給金老闆,肖倫負責在一邊給金總助理過招。
待到錢輸得恰到好處,容安竹才作勢拉了金老闆到唱歌那一邊,讓幾個美人作陪,自己稍作歇息。
正在因為腰痛隱隱皺眉,就有一雙手悄悄伸到他身後揉捏按摩,容安竹瞥一眼坐到自己身邊的肖倫,讓他安分一點。肖倫卻似沒看見,一手照樣在他身後按摩,一手在前面同金老闆玩骰子,乍看下去,也絲毫無異樣。
好不容易捱到最後,將金老闆一行人連同幾個小姐送到了酒店房間,兩人才微笑著告辭。
坐上出租車時,容安竹已經是難掩倦色,肖倫才語帶愧疚地說:「回去我替你好好按摩一番。」
容安竹抬眼,看他一臉嬉笑,哪裡來的反省之意,只吐出一個字:「滾。」
公司眾員工看著最近眉開眼笑一臉春色的肖總,一直在琢磨著這個時機提加薪是不是可能性很大……
不過財政大權似乎是掌握在容總手裡呢,容總最近卻是一副疲倦之態,好似縱慾過度……
但肖總好一段時間沒有和他那些紅顏知己來往了呀,哪裡來的春情無邊呢?
正在這麼揣度,紅顏知己找上門來啦!
彼時容安竹正在同財務主管開小會,開完之後走出來去茶水間泡完茶回來,就聽肖倫辦公室裡好大一聲響,驚得他手一抖,差點溢出熱水燙到手。
就見肖倫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裡面大力打開,一個穿著火辣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蹬蹬蹬走出來,火氣沖沖地離去。
容安竹打頭,帶領一眾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向裡窺視,只見肖倫英俊臉上一道明顯的五指印,登時齜牙,摸摸自己臉頰。
肖倫一個眼刀飛過來,眾人作鳥獸散狀,容安竹也想走,卻被叫住:「容總,你進來。」
容安竹摸摸鼻頭,忍住幸災樂禍的笑,嚴肅正經地走進去,關上門。
眼見肖倫臉上的紅痕漸漸滲出血絲,容安竹才真正收起玩笑之意,轉身從雜物櫃裡取來醫藥箱,替他擦了酒精消了毒才坐下來。
肖倫疼得齜牙咧嘴,偏又不是什麼好得意的事情,只有悶悶不樂地順勢拿起一份報告,裝模作樣看起來。
容安竹看看一邊橫在地上的椅子,心中讚歎如今女子當如男,踩著那麼高跟的鞋子,都能一鼓作氣摔椅子……
肖倫看了半天沒有翻頁,抬起頭來:「你怎麼還在?」
「不是肖總叫我進來的嗎?」容安竹笑笑。
肖倫哼了一聲。
「和人分手,我有過比你慘的時候。」容安竹自爆家醜,算是安慰一下肖大少爺受傷的心,「我曾被人圍在暗巷痛揍一頓。」
「你怎麼知道我是和人分手?」肖倫瞥他一眼。
容安竹笑意不減:「那是我會意錯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肖總。」
他說罷起身,肖倫才開口說道:「是和她分手沒錯。」
容安竹端著茶杯走向門口:「那就好,我這個人心胸狹窄,你可要分得乾淨一點。」
肖倫哼了一聲:「那你呢?」
容安竹手放在門把上,回頭笑說:「前面不是說了,我已經被人揍過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晚上吃飯的時候,肖倫還是忍不住問道。
如果容安竹被人揍,他這段時間都和他在一起,沒道理不會發現。
「你去H城出差的時候。」容安竹說。
肖倫才想起來,那時才過完年沒多久,頓時心中一動,竟是有那麼一點燙意,歡喜的感覺。
見他雙眼發亮地看著自己,容安竹嘴角噙起一抹曖昧的笑來:「既然現在說開來,給你一個星期時間,全都處理乾淨。」
肖倫撇嘴,做出不大情願狀,心裡卻是答應得坦然而爽快。
被一個聰慧女人問道為何要了斷時,肖倫想了想,答道:「你是美酒,男人都愛,只是我最近喜歡上喝茶。」
「酒與茶不可共存?」美女又問,「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肖倫笑著搖搖頭:「白酒與茶可共存,紅酒可不行。」
這次這個美女釋然放手,只是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意:「這次是動了真心嗎?」
肖倫思索片刻,搖頭笑道:「我不知道。」
只知道,現在若是只和容安竹保持一對一的關係,他很樂意接受。反之,若是他仍然彩旗飄飄,容安竹大概也不會同他計較,只是會自己也在外面插旗罷了。
笑著搖搖頭,肖倫舉起高腳杯,和美女的輕撞了一下:「再見。」
春去夏來,肖倫已經要邁入二十八歲的年紀,公司業績穩定上升,事業兼生活拍檔優秀過人,性生活和諧,總覺得人生真是和睦美滿。
容安竹一迭文件扔到他辦公桌上:「肖氏開始搞鬼了。」
肖倫的美夢被戳破,瞪了容安竹好一會兒,才皺眉拿起文件翻開來看:「奇能──小堂叔,快高──大姐夫,竹萃──大叔公……」
容安竹自己走到會客用的沙發上坐下,就著紫砂壺口喝口茶:「你最近又怎麼惹到你家老爺子了?」
肖倫丟下活頁夾,走到他身邊坐下,點燃一根菸:「我沒做什麼。」
容安竹盯著他看:「我以為到如今,你不必瞞著我。」
肖倫聳聳肩:「無關緊要的事情,說來煩你幹什麼?」
「不就是下通牒要你三十歲之前回去繼承大統,確實無關緊要。」容安竹淡淡說。
換肖倫盯著他看,嘆氣:「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只可惜不是你告訴我的。」容安竹也嘆氣。
「告訴你能怎樣?」肖倫也有點火氣上來,「說不定你就將我打包送回肖家大宅,然後自己拍拍屁股瀟灑雲遊四海去了!」
「……」容安竹嘴角抽了一下,半晌才說,「是有這麼想過……」
「容安竹!」肖倫瞪著他。
容安竹笑笑,安撫地將茶壺嘴送到他嘴邊:「來,喝口茶消消氣,上好碧螺春。」
肖倫不客氣,牛飲一口。
「肖家老爺子要捏死我們,」容安竹背靠著沙發,看著天花板,「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大象未必踩得死螞蟻。」肖倫也背靠向沙發,卻是盯著容安竹側臉,「那也不妨告訴你,老頭子還扔給我好幾份世家千金小姐的資料,要我去相親。」
容安竹的眉毛挑了一下,回看著肖倫,沒有說話。
但肖倫分明覺得他是在說:敢去就打斷你的腿!
肖倫過生日的時候,請了公司員工吃飯,員工們也湊錢買了個金豬給他。隨後一同去酒吧玩耍,容安竹買單。
年輕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跳舞,容安竹向來對舞池敬謝不敏,肖倫便也陪著他,兩人無聊之下,自己丟著骰子喝著酒玩。
兩人廝混至今,面上從來沒有異色,正經八百說不上,但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們之間有姦情。
也沒有想過要說破,有些事情,瞞著人來人往,是情趣。比如現在就著一個酒杯喝酒,外人看來不過是感情好,哪裡會注意到燈光昏暗之下的眼神挑逗你來我往。
至今也沒有想過這種關係是什麼,會持續多久,只是在一起的時候,專心致志。反正還不到膩的時候,那就繼續下去。
第二日恰逢週末,容安竹早晨醒來,也沒有叫醒肖倫,自己洗漱好簡單吃了早飯,便拿著一本經書在陽台上看著。肖倫曾笑他能看懂幾分,他答看透幾分是幾分。
太陽升到半空中開始發威,陽台卻有陰影之處,南北通透也有徐徐清風,容安竹向來心靜,並不很怕熱。
待到中午時分,臥室裡另一人才睡到自然醒,只穿著淡藍色卡通圖案的平角短褲,光著上身,揉著眼睛到了陽台,見容安竹泰然自若,便咕噥兩句自己去洗漱。
中午容安竹做了簡單午飯,兩人吃了後,肖倫自然不讓他再在陽台上看書,而是將兩人關在臥室,開著空調,在床上廝磨。
容安竹在假日有午睡習慣,一覺醒來聽到肖倫在打電話,撐起身體來小聲問道:「誰啊?」
「我媽。」肖倫也輕聲回答,回頭繼續講電話。
容安竹睡眼惺忪地躺回去繼續睏,半晌後肖倫掛了電話,也躺下來,在他身後,說:「我媽祝我生日快樂。」
「哦。」容安竹閉著眼睛,點點頭。
「順便又講了下相親的事情。」肖倫又說,聲音裡彷彿帶了一點笑意。
「哦。」容安竹不為所動。
「我說我已經有伴了。」肖倫繼續道。
「嗯。」容安竹已經又快要睡著。
「她說她下星期來我家看看。」
「……」
容安竹仍舊還租著房子,但是一個星期有大半時間都是在肖倫家裡度過,無論是洗漱用品,還是日常衣物,都在肖倫家裡有備份,而且都是放在同一間臥室,連勉強說成是友人合住都行不通。
翻個身盯著肖倫看,後者毫不閃躲。
「你不介意你媽知道。」容安竹陳述。
肖倫聳聳肩:「你呢?」
容安竹再看他一會兒,又翻過身來,閉上眼繼續午睡:「隨你。」
肖夫人拜訪兒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肖倫出去上班,肖夫人一人在家東瞅瞅西看看想看出些什麼端倪,先是毫不在意,隨後相當震驚,接著坐立難安。
肖倫回家的時候,便看見他媽媽坐在沙發上,一副看著他不知該不該開口說的樣子,便笑笑:「媽,怎麼了?」
肖夫人想著措辭。
洗手間裡有一青一藍兩個玻璃漱口杯,放著相同色系的兩把牙刷,牙膏只有一管,刮鬍刀有兩把,刮鬍水只有一瓶。掛鉤上有兩條毛巾,顏色和質感看來都是男用。
臥室衣櫥裡,從外到內的衣物都有兩種尺寸和風格,竟然還有棉麻質地的衣服──而顯然不是她兒子的尺寸,那另一種尺寸的衣物,當然也不是女式的。
「你說的伴呢?」肖夫人終究開口,「怎麼不帶回來給媽看看?」
肖倫笑笑:「他害羞呢。」
所以說中文博大精深真是不好搞,肖夫人索性開門見山:「是男的?」
「是男的。」肖倫點頭。
肖夫人驚得摀住胸口,大口喘氣:「……不肖子!」
肖倫給他媽媽倒了杯水,上前替她拍背:「還好啦,媽,他人挺好,知書達禮,也都會讓著我。」
「你看中他什麼?」肖夫人變得凌厲起來。
「看中他看中我。」肖倫俏皮地眨眨眼。
「你──真是氣死我!」肖夫人又拍拍胸口順氣。
「媽,兩個人看對眼,哪裡能有那麼多原因呢?」
在內力外力的因素下,肖夫人終究是沒有和容安竹見上面,但是否將精神傳達給了肖家老爺子,大家心照不宣。
小小企業,若是肖氏不來搞鬼,尚能有條不紊,穩中求進,但很多事情肖氏若是插手,就如履薄冰了。
肖倫覺得煩躁無比,為何肖家老頭子就是不給他一條生路?
「有挑戰,不是才有動力嗎?」容安竹笑笑說。
肖倫懶洋洋地靠著椅背,問:「你覺得我真有本事能闖出自己的天下?」
「怎麼到現在反而缺了自信?」容安竹挑眉。
肖倫不答。每次公司情況好上一陣,肖氏便來踩一踩,是人都會有脾氣。
「你自己的天下,」容安竹想了想,「你覺得多大夠了?」
肖倫不答話,被問住了。
「很多事情不光看能力膽識,還要看機緣巧合。」容安竹說,「你爺爺能做到肖氏這麼大,也是那個年代的成全。如今你想要再創第二個肖氏,不說沒可能這種話,但是也比你爺爺那輩人難上許多。」
肖倫一個紙巾盒砸過去:「現在你來長他人威風了!」
容安竹接得穩,再放回原位:「你覺得多大才是夠大?」
肖倫仍舊不答,或者說答不出。
「縣城裡的小商販,能開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店面,就覺得足夠大;鄉村裡的小攤子,覺得一個窗口延伸出來的小賣部也足夠大。」容安竹笑著說,「真正白手起家,不若你這樣的世家子弟的商人,覺得能據守一座城市,也就夠大了。」
肖倫看著他,也漸漸有了笑意:「你的意思是,若這次又被整垮,那不如去個小縣城,我們去租個小店面?是麵店還是餛飩店啊?」
容安竹聳聳肩:「就看你喜歡吃麵還是吃餛飩了。」
當兩人都以為這次又要被肖家老爺子整慘時,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轉機。竟然有人不畏肖氏的施壓,大大方方地聯繫了肖倫,說很是欣賞他們公司的文化和理念,想要合作,近一步詳談見面再說。
那人聲音聽起來很是年輕,態度卻和藹穩重得讓人不禁懷疑是否是有人挖了坑等著他們跳。肖倫和容安竹面對面坐著對看了半晌,容安竹是主張更謹慎一點的,肖倫卻覺得此時不跟進,錯失良機後悔無窮。
最後容安竹幾不可測地撇嘴,答應了陪肖倫一起去見這個神秘人。
對方約在了一個高級茶室。肖倫一踏進大門,就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果然看見他眉毛挑了下,有欣喜之意。
肖倫不動聲色,只是眸色不覺變得稍微深了一點,總覺得有不太好的預感。
到了預定的房間,便看見早已有人候在桌案旁。那人穿著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褲,稍嫌簡單,但若仔細看去,便知那身衣物價格並不低。
年輕的男人開口:「肖總,容總,幸會了。」
肖倫勾起嘴角,過去與他握手:「耿總,久仰。」
原來是S城隔壁的N城大戶的少爺耿傑。
肖倫還在肖家的時候,雖未見過面,但雙方便已知曉彼此,也心知肚明將來必定是敵友參半的關係。只是誰知肖倫半路「出家」呢?
「一早聽聞肖總脫離家族,自己出來創業,心下羨慕和佩服不已。」三人入座,耿傑笑說,「也羨慕你有容總這麼一個好幫手。」
「耿總如今接管耿氏企業,生意做得比我不知大多少倍,哪裡會來羨慕和佩服我,說笑而已。」肖倫回答。
「我是憑藉祖蔭,肖總是自立門戶,光是勇氣,就足以讓我佩服。」耿傑說。
容安竹在一旁並不插話,只是負責燒水煮茶。
「何況你前進的路上不僅有外敵,還有來自你家族的阻力,所以肖總智慧也當過人。」耿傑看著肖倫,再看看容安竹,「容總泡茶手穩心穩,肖總真是好口福。」
容安竹笑笑:「只可惜肖總不愛喝茶。」
肖倫立刻反駁:「你沒泡給我喝過,怎知我不愛?」
耿傑饒有趣味地看著他二人:「肖總跟容總關係這麼好,難怪能其力斷金。」
容安竹給二人倒茶:「哪裡能有多好,也無非利益二字罷了。」
「說起來,」肖倫喝掉一杯後,抬眼問耿傑,「耿總知道我現在阻力頗大,還想來與我合作?」
耿傑莞爾:「你在S城,我在N城,你家老爺子還管不到我那裡去。」
「那麼耿總為何看上我這小公司呢?」肖倫又笑問。
「說實話,這幾年我們也一直看著你。」耿傑輕叩桌面,「你的一起一落,再次穩中求進,逆境中站穩腳跟,不急不躁,直至現今,雖肯定不及肖氏本身,但也能據守S城一方水土。」
「耿總謬讚。」肖倫笑道。
「說來,」耿傑也笑,「當初你一意孤行要脫離肖氏,我們這些世家子弟可是都不看好。」
肖倫但笑不語。
「肖總年少得志,一直意氣風發,性格難免稍顯急進,」耿傑說,「可到如今看來,倒是傳言不實了。」
肖倫看向容安竹,後者寵辱不驚,只淡定地泡著他的茶。
「是我幸運。」肖倫說。
「容總以前在哪裡高就?」耿傑也轉向容安竹。
「一介草民,曾任職於某傢俬人企業,談不上高就。」容安竹回答。
「那就是肖總慧眼識英雄了。」耿傑說。
「因緣際會罷了。」容安竹笑笑。
三人說說笑笑,伴隨茶香繚繞,雖然三人明槍暗箭你來我往,但比起之前談生意時不是酒便是肉的場合,不知好上多少。
最終滿意散場,肖倫本想宴請耿傑,但耿傑笑道自有安排,肖倫便不勉強,送了耿傑離開,才與容安竹一同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肖倫開車,一邊不經意地開口:「耿傑很中意你。」
容安竹看著窗外,帶著淡笑:「我也很中意他。」
一路上車行無阻,車裡放著不知名歌手的流行歌曲,兩人安安靜靜的,彷彿要沈浸在各自獨立的世界裡。
回到了肖倫家,停車的時候容安竹才想到什麼似的:「這車什麼時候還我?」
肖倫的車兩個月前拿去修,容安竹便借了自己的車給肖大老闆開。後來肖倫的車修好了,卻一直沒有把車鑰匙還給容安竹。
肖倫撇嘴:「你的不就是我的?」
容安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耿傑要在S城停留一個星期,除去「順道」和肖倫聊下合作意向之外,主要還是來視察耿氏集團在S城分公司的情況。
打鐵要趁熱,兩人都知這道理,於是幾乎包辦了耿傑下班後的娛樂生活。
但是耿傑卻不是那些什麼什麼總,對夜總會KTV之流,向來婉拒。不賭不嫖,也不在酒桌上與人較勁,反而是逮著容安竹要切磋茶藝。
一次吃完晚飯在茶室喝茶,耿傑直言不諱,從來不喜歡那些商務涉黃的過場。
「現在是我們這一輩人的天下,何必違心去陪同那些老叔伯玩耍?」耿傑說,看著容安竹。
容安竹輕輕頷首:「確是如此。」
只是這人是天之驕子,自然有底氣如是說,肖倫和他卻不同,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不陪著那些什麼什麼總玩耍,喝西北風嗎?
肖倫大概跟他想的一樣,看了他一眼後笑笑說:「耿少生活自然健康,是我們的榜樣。」
耿傑看著他說:「肖少你和我一樣身家出世,何必字字句句要自貶捧我?」
肖倫失笑:「是我不好,那些習氣沾染了,一時間說話不好聽。」
「哈哈,也不知你變成這樣,是好還是不好。」耿傑搖頭,「害得我都要猜測是要防著你經驗日益富足日漸做大,還是看你現在這樣不思進取而鬆一口氣。」
如此直接的話讓肖倫稍一挑眉,卻沒再什麼表示,只是搖頭笑笑。
耿傑撫掌大笑:「好涵養,看來我果然是要防著你了。」
容安竹替二人倒茶:「防著倒不必,應當是放心與肖少合作才是。」
「你倒真是一劑安神涼茶。」耿傑笑道。
容安竹亦笑,不置可否。
耿傑似很欣賞容安竹和肖倫二人,口頭上已經開始提出一單兩千萬的生意。這對他來說不算大,但是對於磽笁來說,在當今被肖老爺子壓得死死的情況下,無異一根救命稻草。
耿傑亦沒有像其他那些他口中的不入流商人一樣,提出很多不合理要求。肖倫二人也明白,對於耿氏這般的鯨魚,他們這些小蝦米送什麼禮都是笑話罷了。而耿傑看來,確實是誠心要跟他們談生意。
只是,兩人皆是明白人,耿傑那若有似無中對容安竹的關注,他們豈會不知。
容安竹不知肖倫作何想,面上看來卻沒有什麼。肖倫亦不知容安竹怎樣想,但他臉上對耿傑的欣賞之意從來不遮掩。
耿傑離開S城的前一天是週日,難得休息之日,卻是單獨邀約了容安竹一同飲茶聊經。
容安竹向來穩重,亦是爽快之人,這次卻有點遲疑。
他掛了電話之後,看著方才將耿傑邀約一事聽得清楚的肖倫,後者卻是嘴角掛著淺笑:「看來這單大生意,卻是要靠容少了。」
聽罷,容安竹亦勾起笑容:「那就希望年終紅包,肖總再多分我一成吧。」
聽罷音樂,卻又覺得有點吵鬧,於是關掉高級音響,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想看看公務。公務是看得進去,但是過了不久便想看看時鍾。
肖倫撇撇嘴角,逕自起身,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若說白天還能泰然自若,現在則已經難掩不爽。
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眉頭微微皺著,肖倫腹誹,該不會是玩得不亦樂乎,連家都不回了?
不是不放心容安竹,肖倫也是誠心的十足信任,雖然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什麼承諾之類的話語,但是這段關係應當是彼此默認了的吧。
只是,一種很是陌生的獨佔欲。
肖倫放任自己向後倒,靠在椅背上看著牆上的時鍾指針走著。
「滴答」、「滴答」的聲音讓他漸漸有點茫然。
獨佔欲?獨佔什麼的慾望?
容安竹?
突然有點狼狽,肖倫用手蓋住臉,不想再繼續想下去。
容安竹當夜沒有回來,而且別說電話,連個簡訊都沒有發,肖倫等到兩點鍾已經是難掩薄怒,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去睡了。
待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時,才收到容安竹的簡訊,還是用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
容安竹說,他要與耿傑一起去N城,一個禮拜後回來。
肖倫張大眼睛看著手機屏幕,有點不敢相信容安竹居然敢這麼做。簡直是挑釁!
肖倫向來理智,沒有摔手機的衝動,但是很想立刻打電話過去,叫那小子趕緊滾回來。
但是最終沒有。
無論容安竹是為了什麼,這麼做總是有他的理由。對於這點,如前言,肖倫是很信任他的。但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肖倫不爽。
肖總不爽的結果是,公司一整個星期都沈浸在超低氣壓中。眾人只知容總不在,他們完全不能抵禦肖總的霸氣,一個星期下來,簡直是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