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壽宴晚上七點半正式開始。
嚴真揣著一顆因為緊張而怦怦跳個不停的心,在顧淮越的介紹下見了顧老爺子和顧淮越的哥哥、弟弟。顧老爺子今晚喝了一些酒,平日裡凌厲的氣勢少了一半,視線在顧淮越和嚴真之間逡巡一番,淡淡地笑了。他囑咐顧淮越要好好地招待嚴真,然後就繼續跟老戰友敘舊去了,態度之淡然讓嚴真不得不懷疑老爺子已經看出來顧淮越帶她來的意思了。不過她也不擔心,反正只此一次。見到的人讓她感到不輕松,這個家庭即使她想再深入交往,恐怕也有難度。
見完了人,嚴真終於松了一口氣。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頭,入目的是一張團著柔和笑意的臉:「累不?要不跟我上樓休息一會兒?」
她笑:「好。」
顧園的二樓有一個小露台,嚴真跟梁和趁著人多躲在這裡。梁和一坐下就忙不迭地脫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皺著眉揉小腿,瞥見她,還不忘問:「站那麼久腿不酸嗎?脫下來歇一會兒吧。」
嚴真搖了搖頭。
梁和咯咯一笑:「沒事,這裡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
嚴真猶豫一會兒,還是坐下來,將雙腳從鞋中稍稍拖了出來,放松一下小腿。
「你是珈銘的老師?」
「我是他的班主任。」
梁和點點頭,低頭嘀咕:「難怪今天晚上他這麼乖。」
嚴真笑了笑。一陣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嚴真本就不善多言,只轉頭靜靜地看著外面。夜幕早已低垂,可是顧園裡卻是燈火輝煌,來得人也不算少,氣氛卻並不嘈雜。這些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若是要她一個個見過,恐怕腿都要軟幾分。
「嗯,今晚的重頭戲來了。」梁和忽然一笑,下巴朝下面抬了抬。
嚴真有些不解,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一片燈光凝聚的地方,她看見了幾個人。
「他們是?」
梁和眼睛轉了轉:「是總參副主任沈一鳴和夫人,還有他們的小女兒——沈孟嬌。」
哦?她又望過去幾眼,隱約可以看見一位穿著白色禮服的女孩,依偎在一個中年女人身邊,親暱無比。
她轉過頭,不再看著樓下,端起手邊的茶輕輕地啜了一口,澀澀的苦味縈繞在舌尖久不散去。茶是好茶,可嘗在她嘴裡的卻只是苦澀。或許,她真的不適合這裡。
過了一會兒,嚴真打算起身,卻不想一下子踩歪了高跟鞋,將腳踝崴了一下。她頓時疼得皺了皺眉,俯下身輕揉了腳踝幾下。
梁和一把扶住她,關切地問:「沒事吧?」
「沒事。」嚴真試圖微笑,可梁和卻顯得比她還著急,一邊安撫她一邊說:「你等等,我去叫二哥來。」
「唉,真不用——」嚴真無力地補充,可哪兒還見梁和的身影。
她只好扶著椅子坐下,等了不一會兒,就聽見匆匆的上樓聲。嚴真扭頭一看,大吃一驚。原來梁和這姑娘不僅叫來了顧淮越,還把顧母和顧淮寧叫了上來。
嚴真立刻站了起來,李琬伸出手扶她,俯身看了一眼,見傷勢不太重便松了一口氣。她轉身拍了梁和肩膀一下:「看你火急火燎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梁和張了張嘴巴,沒說話。顧淮寧勾了勾唇角,攬住老婆的腰小小安慰了她一下。
「嚴老師沒事吧,不行就先讓淮越送你回去?」顧老太太這話雖是對她說,目光卻是看著顧淮越。
「能走嗎?」顧淮越走上前,右手微微向前伸。
她眨眨眼:「能走的,不是很嚴重。」
「那就好。」他笑了下,「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扶著她上了車,回去這一路把車也開得很慢,少了些許顛簸。嚴真將車子窗戶半降下來,有涼涼的風吹進來,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太拘謹又太嚴肅了,她這樣端了一晚上,幾乎就要不適應了。
她的一舉一動顧淮越都看在眼裡,聽著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氣,顧淮越微微勾了勾唇角。
車依舊停在她的小區門口。嚴真打開門,准備下車,忽然聽見顧淮越喊:「嚴真。」
「嗯?」她詫異地回望。
「謝謝你了。」
「沒關系的。」嚴真微笑,「不過這種辦法只能用一次,下次估計就不靈了。」
顧淮越也淡淡一笑,目送著她離去。直到她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小區門口,他才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