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高速不負眾望地堵了車。
成蕓臉上沒好氣,看了看時間,好在還來得及。
「大年初一的都閑得慌麼,老實在家待著多好。」她拿起車上的盒裝口香糖,倒了兩粒放到嘴裡蹭時間。
等她趕到機場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
成蕓一路小跑換了登機牌,然後給李雲崇打電話。
「我到了,你在哪?」
她一邊說一邊看登機牌,朝著安檢的方向走。
「別走了,我看見你了。」
成蕓瞬間停住,來回看,她原地轉了兩圈,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毛毛躁躁。」李雲崇點評道。
成蕓看見他,長舒一口氣,那登機牌當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
這次出門只有她和李雲崇兩個人。李雲崇手上托著一個淺灰色的小型帆布商務旅行箱,不管是顏色還是料子都很容易髒,可李雲崇用得卻非常乾淨,箱子用過許多次,還像新的一樣。
李雲崇的目光也落在成蕓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圈,說:「你這是回去收拾了?收拾成空手了?」
成蕓把手裡的包拿起來一點,「怎麼空手,這不是有個包麼。」
「衣服都沒換。」
成蕓眨眨眼,確實沒換。
不僅外衣沒換,就連內褲都沒換——沒辦法,情況特殊,根本沒得換。
李雲崇上下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不滿地說:「穿成這個樣子,像話麼。」
她瞥了一眼李雲崇。
李雲崇穿著一件藍白相間的細紋襯衫,衣角收在白色的西服褲裡,外面套著一件中長款的黑色羊絨大衣。
他保養得很好,雖沒有年輕人那種誇張的肌肉,但身材也是修長有型,加上他氣質極佳,服裝得體,一眼看過去,簡約而優雅。
李雲崇蹙眉,接著說:「氣色也不好,你到底是怎麼休息的。」
成蕓不想再說,她轉身,撥了一下李雲崇的胳膊,「走了,先過安檢。」
直到安檢的時候成蕓才認認真真地看了自己的登機牌。
北京飛名古屋。
她算了下時間,大概是晚上七八點到。
兩人到頭等艙候機室裡,成蕓對李雲崇說:「你先歇一會,我出去一下。」
李雲崇把行李箱放到腳邊,指著沙發,「坐下。」
「我去買點吃的。」
李雲崇看著她,「你連飯都沒吃?」
「嗯,起晚了。」成蕓掏出錢包要往外走,手被李雲崇拉住了。
「坐下。」
「要餓死了。」
李雲崇給她拉到沙發裡——休息室鋪著地毯,沙發是艷麗的紅色,成蕓一屁股坐下,李雲崇藉著力站起來。
「你看著東西,我去買。」
成蕓看著他,「我去就行了。」
李雲崇看她一眼,說:「你照鏡子看看你那黑眼圈。坐著歇著吧。」
李雲崇往外面走,成蕓在他身後喊:「幫我買漢堡和薯條!」
十五分鐘後,李雲崇拿著一袋素包子回來。
「……」
李雲崇無視成蕓緊皺的眉毛,坐到她對面,說:「少吃那些垃圾食品,你先墊一口,晚上到了再正經吃飯。」
四點鐘,飛機準時起飛。
成蕓一上飛機就睡著了。
她這兩天太累了。心累,身體累,腦子也累。而且她還說不清究竟哪個更累一些。
中途成蕓醒了一次,身邊的李雲崇正在看報,她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
七點十分,飛機抵達名古屋。
一出機場,成蕓就忍不住渾身擰了擰。
李雲崇看著她,「怎麼了?」
成蕓就說了一個字:「潮。」
李雲崇笑了。
這不是成蕓第一次來日本,次次都有這樣的感受。
對於她這種土生土長的中國內陸北方人,日本這種空氣濕度著實不能適應。名古屋的機場外面十分開闊,風很大,風中的濕度也夠足,成蕓走了沒多遠,一捏手,手心手背都發粘。
「過一會就好了。」李雲崇說,「這一帶濕氣是有些重,往市區裡走一走就適應了。」
往酒店去的路上李雲崇接了幾個電話,都是用日語講的。
放下電話,李雲崇對成蕓說:「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讓朋友過來了,明天再聚。」
「隨便啊。」成蕓說著,「反正那些小日本我一個也認不出來。」
李雲崇笑著說:「總共也就見過兩三個人,你也記不住?」
李雲崇年輕的時候在日本留過學,有幾個至交好友,相互之間有空了經常互相看望。李雲崇帶她來過三次,成蕓只能勉強記住一個叫松原的,還是因為他這名字跟她家鄉附近的一個城市相同。
來到預訂好的酒店,李雲崇去前台拿門卡。
屋子是套間,一共兩間客房,裡面的一間大一些。
李雲崇把行李放到外屋,問成蕓:「累不累?想不想出去吃東西?」
成蕓坐到凳子裡,「不出去了,打電話叫吧。」
「也行。」
在李雲崇打電話期間,成蕓去洗手間洗臉。
雖然是套間,但是房間並不大,這個洗手間還沒有李雲崇自家的寬敞。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整個洗手間近乎一體式,一塵不染。
李雲崇曾對成蕓說過,日本這個地方寸土寸金,什麼東西都小,難有廣度,卻頗有深度。
李雲崇就在酒店的餐廳叫了兩份定食,成蕓並不是很餓,李雲崇也習慣了晚飯少吃,結果本來就很少量的食物兩人通通剩下大半。
「你睡裡面的屋子。」吃完飯後,李雲崇對成蕓說。
成蕓看他並沒有換衣服,就問他:「你要出去?」
「嗯,我出去一趟,等一會就回來,你累了就先休息。」
成蕓點頭,「那我先睡了。哦對了,明天可以睡懶覺麼?」
「當然不行。」李雲崇努努嘴,「明兒個一早有人來接。」
成蕓聳聳肩,進屋了。
她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覺得自然早起不太現實,燈都關了,才去床頭摸手機,打算定個鬧鐘。
鬧鐘……
成蕓的手按在手機屏幕上,恍恍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她把手機放到一邊,自己轉到另一側睡下。
……
黑暗裡,有一雙大手在撫摸她。
脖頸,鎖骨,胸口……
他一上一下地揉搓著她的肌膚,讓她渾身發燙。
他舔舐她的胸口,下身在他碰到的一瞬間就挺立起來。他像一個嬰兒,臉埋在雙峰之間,呻吟著出聲。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的頭逐漸向下,在她的花瓣間喘息,他把她的雙腿張開,靈活的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著花巢,蜜汁流淌……
上面。
再上面一點……
他好像聽到她的話,舌尖慢慢向上,吮吸頂端那一粒花籽——
成蕓猛抽一口氣,睜開了眼。
漆黑一片。
死寂一片。
成蕓心還在劇烈地跳動,就算眼前什麼都沒有,她的眼睛依舊睜得很大。
她翻過身,把手機拿過來。
屏幕亮起的一瞬間,成蕓被晃得禁不住眯起眼睛。
她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
三點。
又是三點。
屋裡很安靜,李雲崇在外面睡得很熟。
成蕓覺得嘴巴有點乾,她爬起來,手摸到床頭的燈,想了想,沒有打開,摸著黑把床頭櫃上的水瓶拿來。
喝過水,她點了一根煙,靠在床頭,靜靜地坐著。
是誰?
她有點冷漠地回想夢裡那張臉。
是誰……
那麼黑,還能是誰。
「媽的。」
深夜之中,成蕓罵了一句。
結果就睡不著了。
六點多的時候,成蕓稍稍閉上眼睛眯了一會,七點半,鬧鐘響了。
她關掉鬧鐘,深感自己最近有精神衰弱的趨勢。
李雲崇比她早一步收拾妥當,成蕓洗漱完從屋裡出來,看見擺在床上的幾套衣服。
她沒有休息好,腦子也比往常遲鈍,看了半天,才問李雲崇:「這是什麼?」
李雲崇說:「我昨晚買的,先換一件試試。」他把行李箱放到旁邊,說:「選一套,剩下的我收箱子裡了。」他見成蕓一直不動,又說,「你別嫌我眼光差,先將就一下,實在不喜歡到了京都再買。」
他把她的沉默理解成對衣服不滿意,其實她只是睡眠不足反應遲緩而已。
「穿我自己的行不行?」
「你要換了像樣的一身來,我也不用大晚上跑出去買。」
成蕓聳聳肩,隨手拿了一套衣服進屋。
一進來,大床上放著她剛剛準備穿的外套。
她移開眼,開始換衣服。
李雲崇說話自謙,什麼嫌棄眼光差,其實他講究得很。估計他在買這些衣服的時候,甚至都考慮到了鞋子顏色的搭配。
一身黑白的女士套裝,皮草領口,簡約又不失細節,樸素又難掩優雅,不說話,倒很有幾分矜持的日本貴婦感。
成蕓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嘆了口氣,把胡亂扎起的頭髮散開,揉了幾下,重新梳理。她將碎發都理起來,盤了一個一絲不苟的低發。
打開包,裡面只有簡單的化妝品,成蕓打了個底妝,涂了眉,又上了一點口紅。
再次回到鏡子前,她對自己淡淡抬眉。
鏡子裡的女人有一張蒼白的臉,黑衣黑髮,黑眉黑眼,還有一抹撕開了那無形禁慾感的紅脣。
這樣總該滿意。
誰還敢說李雲崇的眼光差。
她開門出屋,李雲崇在見到她的一刻眼神變了,好像剎時煥發了光彩。不過他為人矜持,就算是驚艷,也只是一瞬。
成蕓走過去,「怎麼?」
他笑著對成蕓說:「美成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成蕓呵了一聲,「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她扇了扇領邊的皮草毛,「都是你的高級貨襯的。」
李雲崇淡笑,目光明顯不同意她的話,可又沒有再說什麼。
他抬起手,成蕓瞄了一眼。
連手套都是一套的,她接過那雙帶著皮草腕的黑色手套,戴上。
「走吧。」李雲崇說。
門口停著一輛車,那個她勉強能記住叫松原的男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見李雲崇,下車打招呼。
兩個人握著手寒暄。
松原看模樣也將近五十歲了,他個頭還沒有成蕓高,又十分瘦弱,大冬天穿了一身西裝,稀疏的頭髮梳得很整齊。
他帶著些日本男人獨有的自持感,規規矩矩之中又透著一絲深沉之意。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從他言行舉止也不難看出,他並不是一般的勞動階層。
松原跟李雲崇打過招呼後,又轉頭跟成蕓打了招呼。
他不會說中文,只叫了一聲彆扭的成小姐,然後緩緩衝她比劃一個大拇指。
成蕓衝他點頭,「謝謝。」松原誇讚過她,轉首給了李雲崇一個老男人之間富有深意的眼神,李雲崇擺擺手,笑著拍他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