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洛陽城東的一處大宅子門前,寒向藍踟躕不前,卻又不捨得離開。

面前的大宅子比之夏家的祖宅更見氣派,門口的石獅子威武雄渾,朱門之上碗大的銅釘珵亮,再沒見識寒向藍也知道這門戶要比之夏家高出太多——官家。

她摸摸荷包裡的玉佩,一面畏縮著,覺得這是自己無論如何徒勞的伸出手去夠也夠不上的人家,一面卻又懷著僥幸覺得:這也算不上她自己攀上來,他連定情信物也送了,也收了自己的荷包,無論如何這玉佩是做不了假的!

自在護國寺見過一面之後,她再不曾見過那人,魂裡夢裡都是他的身影,當日離開之時,她還含羞帶怯報了自己家門,只想著他會去自己家裡提親。

他也報了家門,只道有事來找他。

寒向藍等了這一個月,再等不得了,跟夏南星扯了個幌子,謊說要上街去買繡花的絲線,也不帶人便只身過來了。到得門前才知道,門戶之高超出她的想象。

這會兒她心裡油煎水滾一般,只想著難道是他要提親,家裡長輩不同意?

又或者他可是被甚事給絆住了?

就算是知道她一個姑娘家沒有只身往男家門上來的道理,可這一腔相思卻著實無處安放,攪得她日夜不安。

守門的小廝偷偷打量她好多回了,他將門口有個姑娘來來回回走動的事兒報到了後院去,後院水榭之上的涼亭裡,秦少宗正一個人喝酒無聊,叫了四個府裡養著的樂姬吹彈唱,他身邊的長隨劉保就在亭外不遠處候著,聽得門上報來的信兒,悄摸退出來去大門口瞧一眼,頓時失笑。

原來是她!

劉保暗歎自家二公子風-流,自來了洛陽城便樂不思蜀了。原來只是找了個要服侍長輩的借口跟著伴駕的父親秦瑱來了,走的時候還跟華陽大長公主面前拍著胸脯保證:「祖母,孫兒這次跟著父親去,定將父親服侍的好好的,督促他身邊的那些人別偷懶!」

哪知道到了洛陽,見得市井繁華,雖比不得長安,若能不跟著秦瑱同行,便能自由自在。便在洛陽裡裝病許多日子,直等秦瑱跟著聖駕南下之後,他這「病」才算是好了,在洛陽裡開始撒著歡子的玩,朝夕尋歡。

那日原本是準備去胭脂鋪子裡買幾盒胭脂,卻不意碰上了這小門小戶的女子,便興起了逗弄的心思,送了她一盒玉容膏,還順口提了提改日要去護國寺。

若是這女子無意,不去護國寺,便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可歎那女子看不穿,果如飛蛾撲燈一般,攆著二公子就來了。

劉保踱回去,在秦少宗耳邊一報,他頓時大樂:「早說了良家女子也不見得就比青樓的姐兒三貞九烈了,這不就來了?」遣了彈唱的樂姬退下,徑回房裡去了,讓劉保去帶人。

就跟撒餌一般,秦少宗在長安城裡風流的名聲可也不是白賺的,頂著一副溫文無害的皮囊,不知道打動了多少閨中女子的心,心甘情願投入他的懷抱。

秦府裡的側門打開,劉保急步過來,到得寒向藍面前關切的問一句:「姑娘可是有急事?」

這個人她見過,就是跟在心上人身邊的人。

寒向藍瞬間就覺得方才一直提著的一口氣緩緩落了地。他的從人都對自己這般的客氣,自然是主子心裡有她了。

「我就想著……許久不見他,他可是……身上不好?」

劉保忍著笑意裝做個憂心的模樣,連連點頭:「可不是嘛,公子病了這許多日子,還睡裡夢裡的念叨姑娘呢。可喜姑娘今兒來了,不如隨我去瞧瞧公子!家裡長輩都在長安,這別院裡操持的人可一個也沒有,公子身邊也是少個貼心人……」

寒向藍頓時急巴巴就要進去瞧一瞧,跟著劉保邁過了秦府的角門,跨進了門檻。

*************

過了六月入了七月,天氣還是一樣高溫難耐,夏芍藥懷著身孕,只覺得肚裡揣著一團火似的,燒的整個人都燒的慌,見天的脾氣不好,橫挑鼻子豎挑眼,總覺得身上心裡難受。

夏南天安慰她:「待入了秋就好了,到時候爹爹跟景行帶著你去莊上住。」

旁人入了夏都去莊上避暑,夏家卻是要賣花談生意的,走不開。真要去避暑,只有到了八月底九月頭上,家裡花木分株再植,方得空。

只今年不同往日,還有燕王府的生意要料理,恐怕到時候翁婿兩不能同時走開。

這時候何娉婷來夏家,對她來也算得有個能排遣寂寞的人。只何娉婷再瞧她,眼神裡就夾雜著莫名的深意。

果然扳著指頭將她周圍認識的閨秀數一圈,從人品才貌都沒有能比得上夏芍藥的——給兄長娶媳婦,她自己不在被比較之例。

這時候就有些替自家兄長惋惜了,到底二人也是沒緣份。

二人談笑之間還提起何大郎,「我哥哥如今還不肯成親,都愁死我娘了。」

同在生意場上廝殺,夏芍藥早離何大郎風流之名,還笑嘻嘻調侃何娉婷:「前面有你哥哥擋著,豈不正合了你意,一時半刻不必嫁出去?」

「我倒是羨慕你招贅了進來,自己還是自由自在的。」

素娥正端了葡萄與蜜瓜進來,卻是分了兩份的,擺在兩人面前。

二人就坐在東次間的羅漢床上,中間擺著一張黃花梨描金小炕桌,偏還要分兩份,夏芍藥上手就朝著何娉婷面前的碟子伸了過去,被素娥伸手攔住:「姑娘,姑爺叮囑過不能吃冰的。何大姑娘的這兩盤都進裡冰過的,姑娘萬不能吃!」

夏芍藥悻悻住了手,反問她,「被管頭管腳,現在還羨慕嗎?」

何娉婷頓時大樂,「被夫婿管著總比被婆婆管著強,難道他還會一日三餐給你立規矩?」

素娥頓時抿嘴笑:「我們家姑娘給姑爺立規矩還差不多,天天吃飯姑爺在旁陪著挾菜,喜歡的吃兩口,不喜歡的還要哄著吃。」被夏芍藥一瞪,「這丫頭——」她才不怕,笑盈盈退下去之前還可以在旁候著沏茶看點心的丁香:「看著姑娘點,別讓她吃冰的果子。」

「丫頭們都反了天了!」

何娉婷回家裡之後,被何太太拖著哭訴了半日自己如何艱辛如何不容易,總之就是看不到他們兄妹成親,她死也不瞑目。

何太太叨叨的何娉婷頭疼,花了十二分的力氣才哄了何太太休息,並且答應一定做說客,讓何大郎忘記夏芍藥。

她在兄長房裡等了許久,才等到何大郎帶著酒氣回來了,身上還帶著脂粉味,頓時沒好氣催促:「哥哥你臭死了,快去洗洗!」

等到兄長洗漱乾淨出來,房裡丫環們都退下去了,她才取笑道:「哥哥你也別癡心妄想著夏芍藥了,就你這副浪蕩子樣子,家裡雖然沒小妾通房外室,但外面相好的可不少,誰家好好的姑娘肯嫁了給你啊?不如你就聽了娘的話,看她給你看中的人家娶一個回來,也了了娘親的心事可好?」

何大郎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樂不可抑:「夏芍藥固然不錯,也很合我胃口,只是卻也並非不可替代,傻丫頭,那只是哥哥拿來擋娘的借口。你竟然也當真?」又打趣她:「倒是你,女兒家韶華易逝,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夫婿,哥哥替你留意。」

「管好你自己吧,你這般胡來,哪裡配得上夏家姐姐?」

何大郎:「……」是親妹嗎?

***

何家兄妹倆如何折騰,夏芍藥統不知道,她忙碌慣了的,如今只能被拘在家裡養胎。倒是七月中孫氏提了幾色點心上門來,道是聽聞舅舅已經回家,前來探望。

夏南天與夏南星兄妹倆也有日子不見了,外甥媳婦上門來拜見,他也懶怠見,只讓丫環傳話,身體不適,需要休養。

夏芍藥心中暗笑,明明今兒一大早他還親自跑到思萱堂裡來瞧她,逗了她廊下鸚鵡好一會子,一家三口吃了早飯,他還問起閨女想吃什麼,今兒歇一天,明兒出門必給買了回來。

等他跟夏景行去了書房,夏芍藥便讓丫頭將這對活寶給提到靜心齋去,「天天一大早吵的我頭疼,我瞧著爹爹倒喜歡,不如送了給他玩。」

這原本就是買來逗她開心的,想著她整日在家無事,有兩只學舌鸚鵡來鬧鬧也好。

夏南天跟夏景行在書房裡談完了事,回院子便瞧見廊下掛著的鸚鵡,頓時啼笑皆非。

多喜窺著他臉色道:「素娥姐姐說姑娘嫌這兩只吵的慌,就送來給老爺玩。」

——他一把年紀,大半生奔波勞碌,哪有功夫玩過這些這些小玩意兒?

夏南天上前去,那兩只鸚鵡歪著頭瞧他,其中一只忽然張口「姑娘……姑娘……」撲稜稜便在籠子裡亂飛,倒好似夏南天要行凶一般。

「這小東西,膽子這般小?」

多喜哪裡知道思萱堂是如何餵養的,只抿嘴兒笑:「素娥姐姐來的時侯可沒說。」

夏南天倒認真替這兩只小家伙換起食水來了。等有了吃的喝的,方才扯著嗓子叫喚的那只鸚鵡撲扇著翅膀喊一句:「姑娘……吃飯……」這才埋頭開吃,倒是安靜了下來。

靜心齋裡丫環小廝婆子俱圍了來瞧稀奇。

孫氏上門,夏南天不見,就只有夏芍藥接待了。

丫環領了孫氏到思萱堂,她才從屋裡迎了出來,「二表嫂倒得空過來?」

孫氏出門,跟夏南星報備的是回一趟娘家,出了門便去點心鋪子稱了點心,直接往夏家過來了。她一早就想著繞開了婆母與夏家修復關系,只不得空。

劉氏生了長孫,又從婆母手裡得了個金項圈,時不時便抱著兒子在她面前炫耀,只覺得比之兄弟媳婦,她這腰桿子便硬氣了起來。只孫氏卻知道,那日夏家不但沒來人,就連禮也不曾來,這金項圈恐怕是婆婆自己的手筆。

她心裡笑婆婆粉飾太平,卻又想著萬不能教這門親戚給斷絕了,瞅得空子便上門走動來了。

人家上了門,夏芍藥也不好寒著臉趕人,到底做事沒分寸的是自家姑姑,可不是孫氏,只能讓丫環端了茶水果子來招待。

孫氏見她懶懶的,身邊丫環出入小心,還道:「表妹別是有喜了?很該請個大夫來瞧瞧的,這般模樣倒與大嫂子懷著哥兒有些像。」

兩人素無交情,夏芍藥也懶得跟她兜圈子,「二表嫂今兒來,可是有事?」

孫氏見她絕口不提夏南星,顯見得婆婆這是將人得罪的狠了,便笑道:「沒什麼事兒,只是想著舅舅從護國寺回來了,夫君不得空,我這不是過來請個安嘛。」

見夏芍藥端起茶來,似有逐客之意,便吩咐身邊的丫環,「釧兒,你去門外站著,我有幾句話要跟表妹說。」

夏芍藥房裡只余一個素娥,孫氏瞧著這大丫頭沒有要也去的意思,便知道這是得臉的心腹,便也不強求夏芍藥遣了丫環在外面侯著,做出個憂愁萬分的模樣兒來,道:「我這是心裡憋了許久,沒地兒去說,便跑來跟表妹說說。我家小姑子自去年到今年,上門的媒婆挑了多少人家,都被拒了,只最近我瞧著她有些不對勁。」

「……」難道寒向藍在外面有情郎的事情倒讓孫氏知道了?

夏芍藥聽得丫環說過,寒向藍在護國寺與個年青男子摟在一處,事不關已便丟在了腦後。

「阿藍怎麼不對勁了?」

孫氏狀甚發愁:「表妹不知道,自家裡大哥兒洗三前後,妹妹便有些魂不守捨,後來說是心裡不舒服,大哥兒洗三隔日便去了護國寺一趟,回來就更奇怪了,常日家坐著傻笑。我瞧見了好幾回,見她臉兒紅紅。只最近她出了兩三回門了,回來便瞧著神色不對,做事丟三落事。只上次釧兒在護國寺恍惚瞧見她似乎跟個年輕公子在一處……」

果然這事兒被孫氏知道。

夏芍藥直起了身子,「二表嫂沒跟姑姑提過這事?」

「我一個作人媳婦的,如何去跟婆婆說小姑子行為不檢點?」

似乎……是這個理兒。

夏南天寵寒向藍的厲害,從來將這閨女縱的不像樣子,若是孫氏提這事兒,還不得被婆婆小姑給恨死。

只她到夏家門上來,倒是大大的出乎夏芍藥的意料。她這是覺得自己與姑母不合,知道了表妹行止不端,遞個姑母的把柄給自己示好,還是單純覺得這事兒無人可以商量?

「二表嫂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到姑母面前去說,說不定還會被罵。反正阿藍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她自己心裡應該有分寸的。」心裡卻道:寒向藍向來眼皮子淺,得寸進尺,頗為貪心,以前哪次來不是要搜刮一層的。若真被那起子富貴浪蕩子勾引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

只這事兒,卻不該是她去撕擄開。

好言好語送走了孫氏,回來榴花便在房裡與素娥等人說話,「該!姑太太一向只瞧著咱們家裡,咬著姑娘跟姑爺不放,這次也讓她嘗嘗被人議論的滋味。」

夏芍藥便在她額頭戳了一記:「你這個丫頭說話素來沒防頭,寒家的事兒與咱們家再無關係的。阿藍好也罷,不好也罷,各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苦樂自知,隨她們去罷。」也無甚怨悔的。

她叮囑了房裡的丫環將此事掩下不提,就連夏景行與夏南天也不知道。

過完了中秋節,夏家便開始收拾起了行李,主子們要往莊上去伺弄芍藥,順便讓夏芍藥散散心。

素娥盯著丫環們將房裡的厚褥子抱了四床,說是要通通鋪到馬車裡去,「……省得顛著了姑娘。」又吩咐許多帶的零碎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還有才準備的松江布,要給肚子的孩子縫貼身的小衣裳,準備等到了莊子上就開工。

夏芍藥身上的衣衫也要重新裁,再過一兩個月她的肚子就要顯懷了,舊日衣裳腰身卻小了。

正忙亂著,夏南星哭著上門來了,不等門上的小廝通傳,便直通通進來了,往靜心齋裡闖。

夏芍藥得著消息,帶著丫環過去的時候,夏南星正直挺挺跪在夏南天面前,「以前千錯萬錯都我的錯,我不該多嘴管娘家的事,只是哥哥,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

到底兄妹同胞,夏南天蹙著眉頭拉她起來,「可是遇著人命大事了?」不然能讓他這個倔強的妹子親自上門來認錯,真是難如登天啊。

夏南星只不起來,「哥哥若答應了我,我就起來,哥哥不答應我我就跪死在哥哥面前!」

夏芍藥掩了簾子進去,過去便扯開了夏南天:「姑姑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你瞧著我家日子過的好了,三不五時就要上門來鬧一場,這個不順眼哪個不好的。這會兒有事了,便求上門來,還非要爹爹答應。若是些微小事,幫也就幫了,可若是人命官司,就算是搭上爹爹也不一定幫得了。你若誠心來求,便將事兒說了,藏著捂著就算爹爹答應,我也是不答應!」

她到底當過家做過主,管過夏家幾百號子人吃飯,這話落地有聲,夏南星當即停了哭聲,只抬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抬頭去瞧兄長侄女,到底心裡還憋著氣,可也不能不說,只覺老臉滾燙,「阿藍她……這死丫頭她有了身子了……」

夏芍藥沒想到這事兒就這麼抖摟開來,夏南天還當自己聽岔了,「你說什麼?」

「阿藍她……有身子了!」

夏南星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說這一句話簡直是把自己的臉都給揭下來了。

「不是……阿藍不是沒成親嗎……」夏南天說完這句才反應過來,寒向藍做了什麼。

難怪妹妹哭成了這樣,可不是天要塌下來了嗎?

未成親的女孩子坐下了胎,這是放在哪裡都難以啟齒的事情。

「這事兒……是她遇上了壞人還是……」到底不好問出口,這是否是寒向藍自己情願的。

這豈不是坐實了寒向藍不檢點,與人苟且?

夏南星見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原本就想著讓夏南天想想辦法的,寒家的門第太低,就算是尋個官家,還進不了廟門。

這幾日氣溫降了下來,但寒向藍卻日日懨懨的,吃不下飯,夏南星心疼閨女,便讓廚房燉了雞湯來,親自端到閨女床前,沒想到她聞著雞湯味兒卻當場吐了。

這下就不是小毛病了,也沒道理這日子才過了暑氣的。

她當下便請了大夫來,隔著簾子把了一回脈,那大夫還當是寒家二奶奶,開口便道一聲:「恭喜,府上這是要添丁了。」

夏南星聽得這句差點沒當場暈過去,她顫抖著聲音再問:「可是……真的?」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六七分信了。

方才寒向藍聞到葷腥可不就反胃惡心嘛。

那大夫還當她高興傻了,滿面笑意:「雖說日子尚淺,但卻是喜脈無疑!」

帳子裡,寒向藍都快將自己的手心掐爛了……

等勉強撐著笑臉送走了大夫,夏南星回來便撩開了帳子,面色如土指著閨女幾乎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肚裡這孽種到底是誰的?」

寒向藍踡在被子裡,捂了臉死活不肯應,被夏南天又哭又問,折騰了大半夜,娘倆都累的不成人樣了,她才吐了口,說是長安來的官家少爺,就連人家家門朝哪開都知道。

她還心存僥幸,面上是少有的堅毅:「他說了會娶我的!娘他說了會來咱家提親的!」

那日她跟著劉保進了秦少宗的臥房,明知不妥,可是一片癡心系在他身上,只覺得為著他赴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想想這官家巍峨氣象,以後站在夏芍藥面前說不定還得讓她跪下行禮呢。

官商之別,可是天壤之別。

秦少宗見得沒怎麼撒餌,這魚兒便上了鉤,送上門來的哪有不吃的。便扯了她的手訴衷腸,只道這些日子向來病著,出不得門,幸虧她今兒來了,才有人陪著他說說話,不然這偌大的府裡,到了夜間便黑漆漆的孤寂的可怕。

寒向藍哪裡經歷過這樣的甜言蜜語,早就暈頭轉向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被人解了腰帶,壓在了床上。

昏昏沉沉的時光,除了滿心羞意,卻也有未知的期待憧憬。

此後她又去過幾次秦府「探病」,還收過秦少宗送的幾樣首飾,只怕讓夏南星瞧見了,也只半夜拿出來照著鏡子插戴,白日卻是萬不敢上頭的。

總想著,等秦少宗病好了便能上門提親了,哪知道他還沒出門,自己這廂倒事發了。

這會兒既扯了出來,索性也不管不顧了,只拉著夏南星的手流著淚道:「娘你別擔心,他只是最近病著,說等病好了就會來咱家提親的,定不會騙我!到時候我讓你享福,讓他掏了銀子來給咱家也置個大院子,到時候讓舅舅跟表姐來求咱們,羨慕咱……」

夏南星再也看不下去了,劈手就給了女兒一巴掌,「他若敬你,又怎麼能在未成親之前碰你?分明是拿你當玩物待!」

這話寒向藍可不信,立時扯著嗓子喊:「不是的不是的!娘你瞎說!」聲音尖利,倒將家裡的其余人等都引來了。

寒家院子淺窄,一點點動靜也能聽到。原本劉氏是不知情的,孫氏卻知情,只靜觀其變,最近見小姑子不思飲食,心裡便有了幾分懷疑的影子,正房今日請大夫,她讓釧兒盯著,沒想到這事兒就給揭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