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知府馬廷偉暗中聚眾假扮劫匪,行盜匪之事查明,又是夏景行親自押解進京,他往御前奏對,物證以及馬廷偉與東宮少詹事黃承澤來往書信都交由聖人御覽,人犯暫時交由刑部看押,等待聖心裁度。
齊帝萬沒料到,底下官員竟然膽大包天,撤了他的互市監管之權,他竟然敢扮做劫匪斂財,連東宮也牽扯進來了,頓時雷霆震怒,下令三司會審。
至於黃承澤與馬廷偉來往書信,剛開始是敘舊,其後替東宮招攬,後面還有指示馬廷偉趁著燕王不在幽州,命他暗中招攬燕王手下一干武將之事,又有替東宮開口索要財物之語。
這些來往書信皆被齊帝扣住,召了東宮前來,將這些信一股腦兒都砸到他面上去,「在京中朕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就算了,竟連外臣都不放過!」
太子早聽到風聲,馬廷偉被押解回京,心中暗恨燕王折了他的羽翼,斷了他的一條財路,撿了其中一封信打開之後,又為自己喊冤:「父皇明鑒,兒臣委初不知黃承澤之事,外官往兒臣處送禮已是慣例,兒臣犯了失察之罪,卻不知下面官員自作主張!」
齊帝近兩年漸有力不從心之勢,可太子只知一味結黨,卻實無大材,就算此次黃承澤替東宮招攬幽州官員並非出自太子本意,那他失察也不是一回了。
未來儲君常犯失察之罪,讓他如何放心將江山交到他手中?
齊帝心中對東宮當真是越來越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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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父子心中如何作想,全然不在夏景行考慮之內。
他原是押解人犯到京,靜侯刑部審案,等此案有了結果,接了聖旨再行返回幽州,處理善後事宜。
三司會審之時,齊帝有暇召他進宮,有次從宮裡出來倒遇上了禮部侍郎左光熙,這位侍郎大人熱情邀請他前去喝酒。
夏景行身為武官,與文官天然不在同個陣營裡,但左侍郎口才了得,拿了一堆大帽子扣上來,什麼忠肝義膽,大直大勇之類的贊譽之詞,不要錢一樣往他身上堆,還道:「那年將軍大捷,下官還往洛陽去頒旨,見到了府上小公子,那年他還小,卻極是聰慧,也不知如今又是何等模樣了?」
左光熙與夏景行並非舊識,但他這話出口,夏景行立刻想到了外祖父借他之手轉送給小平安的見面禮,頓時心知肚明,欣然而往。
二人在酒樓上點了一桌菜,夏景行原還以為,他必是要說些外祖家的苦楚,哪知道這位左大人倒好似對幽州大感興趣,言談之間三句話離不了幽州局勢,還問及當年幽州失守,後來反攻之事,話題倒是圍著夏景行這麼多年幽州生活打轉,如果不是他先入為主的認為左光熙乃是外祖父門生,定然會覺得他這是要替哪位皇子有意招攬自己。
經過馬廷偉之事,夏景行的政治敏感度又提高了不少,不會再簡單的以為他們遠在幽州,京中爭斗與燕王一派無關。
酒酣散去,夏景行返回燕王府,心裡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猜測左光熙的來意。
左光熙此刻正在王老爺子書房,一起的還有王老太太,聽他講述夏景行這些年的經歷。
夏景行歷經生死,不但筋骨被磨的鐵鑄一般,就算是心志也早已堅硬如鐵,與左光熙談及當年幽州大捷,他帶人突破重圍深入遼國上京,當年的驚心動魄生死不計一往無前,肩負幾十萬十六州百姓的重責,如今在他嘴裡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細節之處還是左光熙一句句挖出來的。
外孫手握重兵,吐氣揚眉,當初聽來固然令人大快人心,可其中艱險卻非常人能夠承受的。王老太太在旁聽的淚水漣漣,驚險萬分。
第二日一大早,王家門上就有四名兵丁前來送禮,貼子遞進去之後,王老先生看到帖子上那力透紙背的筆跡,最末署名,忙讓人往後院去請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聽得書房來傳話的小廝,還當外孫子上門了,忙忙的收拾了在丫環的服侍下到得前面書房,夏景行派去送禮的兵丁已經抬了東西進來了,向王老先生行過了大禮。
她進去後才知道,原來是外孫子派人上門送禮,卻並非外孫子親自上門,心裡略感失望,到底也怨不到夏景行身上,多少年未走動過,當初不聞不問,如今哪能要求孩子不計前嫌上門來認親。
等送禮的兵丁走了之後,她還跟王老先生念叨:「可憐他也只有生下來一歲來過咱們家裡,這麼些年恐怕連咱們府門都不知道朝哪開,如今還肯送了禮來,倒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了。」又紅了眼眶兒埋怨王老先生:「你當初倒是哄我,說是往後有機會,帶了我親自上門去見見那孩子,如今人都到長安城了,卻無動靜,果然只是哄我的。」
王老先生脾性甚好,對老妻向來依從,也知她這麼多年心傷難禁,對女兒的死不能釋懷,好不容易想開了,要見一見外孫,卻都不曾覓得良機得見,當下就派人前去燕王府打探夏景行的行蹤。
夏家在長安城並無宅子,他又長駐幽州,當初論功行賞,齊帝賞了金銀財帛,卻不曾賞府邸。他來長安,多是住在燕王府客院。此次臨行燕王就有囑托,還令他住在燕王府客院。
燕王府上管家也知他與燕王交情匪淺,對這位燕王小時候的伴讀,長大之後的左膀右臂十分照顧,雖則燕王不在府裡,夏景行也不曾受到慢怠。
三司會審已畢,幽州互市劫匪一案所涉人證物證皆齊,除了案首馬廷偉不肯認罪,將聚眾打劫的事情全推到了龐師爺與其小舅子魏明身上之外,其余人員盡皆認罪。
馬廷偉證詞裡只道他也是受龐師爺與魏明蒙蔽,二人提起由他們合伙做生意互分利潤,他卻不知拉到知府衙門的乃是贓銀,不然他堂堂朝廷命官,豈能與盜匪同流合污?
大難臨頭,大家都身處刑部大牢,龐師爺自知活罪難逃,他盡心為馬廷偉謀劃,卻不想最後被馬廷偉推出來抵罪,想將自己脫個乾淨,他心中不忿,自然緊咬不放。
齊帝見到馬廷偉與龐師爺證詞,見得二人互相推諉反咬,頓時大怒,下令三司務必嚴審。
三司官員皆是刑獄老手,尤其此案簡單明了,人證物證俱是齊全的,就連魏明銷贓的西夏店主都請了來作證,又有被劫的貨物單子,時間上又吻合,還有最後一次追到知府衙門的贓款,幾個回合下來馬廷偉就在言語上有了疏漏,不打自招了。
馬廷偉原還心存妄念,想著總還有太子這條路,只要他不認罪,盼望著太子瞧在自己往日忠心的份兒上,將自己撈出來。只他對太子了解太少,卻不知這位太子殿下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斷尾求生,他已經牽連到了太子,太子哪裡還肯為他說一言半句,甚至在皇帝面前也落井下石,大呼他可惡,行事無忌,必要嚴懲,以警戒朝中官員。
黃承澤倒是比馬廷偉罪責輕,畢竟他並沒有親自參與劫匪一案,但卻替太子招攬地方官員,被聖旨擼去官員,遣返原籍,永不錄用。
只花了半個月時間,幽州互市劫殺案就審結了,知府衙門以及龐師爺,魏明家中產業,參與劫案者家產一律抄沒,所有被劫遼國客商的賠付款銀,以及無辜喪命者的撫恤銀子皆從此出。
首犯馬廷偉,龐中發,魏明被判死刑,家眷沒入官中,其余從犯笞五十,流放西北絕域,遇赦不赦,終身不得返鄉。
案子既已審結,夏景行也知自己回幽州就在數日之內,便每日閒來帶著人前往長安城各處去逛,給妻兒岳父買些長安特產帶回去,也算略盡心意。
這日他在外面逛了一上午,才尋了個飯莊落座,便有一對老夫婦進了飯莊,到了他這一桌開口相詢:「小哥不介意老夫拼個座吧?」
老先生須發皆白,寬袍大袖,雖著布衣卻自有一股儒雅風采,旁邊老妻慈眉善目,瞧著他眼圈兒有漸紅之勢,夏景行軍中數年歷練,這飯莊來客並不多,大堂還有空桌,偏這老夫婦要與自己拼桌,已知他們來意,請了他們落座,又讓伙計添了幾個老年人喜歡吃的軟爛菜色。
老先生只抬眸將他上下打量,夏景行坐著由得老夫婦打量,心內隱含酸澀之意。
——若是他親娘活著,該有多好啊!
老先生還罷了,到底是男子,神色間雖有激蕩之意,還能壓制得住,老婦人盯著他多瞧了幾眼,便低頭去拭淚。
原本與夏景行同坐一桌的兵丁們在老夫婦倆上前拼桌之時就挪到了旁邊桌上,此刻注視著大將軍桌上那詭異的氣氛,悄悄議論:「……到底怎麼回事?」
「上來拼個桌,瞧見大將軍也抹眼淚,這是……認錯人了吧?」
也有想象力豐富的,已經在腦子裡補了一出認親大戲,直到聽得夏景行開口,頓時驚掉了下巴:原來他也有料事如神的時候啊!
「外祖父外祖母若想見我,只需往燕王府送個信兒,外孫必定往府裡去請安,倒讓孫兒慚愧了!」
他往外祖家送禮,就是懷著試探之意。畢竟當年王氏自盡,王家從此與寧家交惡多年,他雖已經離開鎮北侯府,連姓氏也已經改了,可追根溯源,王氏之死也是為著保住兒子在鎮北侯府嫡長子的地位,而不是讓他在成人之後,因為母親是被夫家休棄,自身處境尷尬。
就算王老先生夫婦從不曾當面對他口出惡言,但這麼多年都不曾走動,就足以讓夏景行在心中猜測自己的存在對於老夫婦倆來說,算得是嚴重的傷害。
讓他若無其事的上門去,只怕引的外祖父母徒然傷心,索性投石問路。
就算是這投石問路,也還是基於王老先生借左光熙之手送了表禮給小平安,又有前幾日左光熙的暗示,他才肯邁出這一步。
王老太太聽得他識破了自己,也顧不得就在飯莊大堂裡,眼淚頓時撲簌撲簌往下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撫摸著掌心裡厚厚的繭子,再想想左光熙之語,頓時哭的更厲害了。
王老先生雖然心裡也有波瀾起伏,但見老妻如此,眼瞧著要失態,只能對夏景行露出個尷尬無奈的笑意來,「她就是這幅樣子,你別太介意。」
二十多年不曾見過面,他已經從當初閨女懷裡那個胖娃娃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郎,再想到早逝的女兒,王老太太哪裡還控制得了。
夏景行只得召來伙計,要了個雅間,親自扶了王老太太往雅間裡去了。
他們祖孫三人進去之後,雅間門從時裡闔上之後,夏景行扶了二老坐下,行跪拜大禮。
王老先生夫婦萬沒料到這孩子對外祖家並無怨言,原還想著他自小畸零,久歷人情冷暖,心中多少會有些偏激,哪知道見了面交談之後,才知他男兒胸懷萬丈,年少委屈早已冰消雪融,卻不知此乃是夏芍藥的功勞。
夏景行自與外祖父母相認,次日便登門拜訪認親,舅舅舅母,表兄弟姊妹們,倒是熱熱鬧鬧一大家子。
寧景世與寧景蘭從小恥於以他為兄,反是王家這些表兄弟們在坊間聽多了他英勇戰績,對他十分好奇,倒將他圍在一處,非要聽一聽齊遼之戰。
俱是年輕男子,胸中自有熱血激蕩,哪怕王家以詩書傳家,所有男丁俱以讀書為要,心中也懷有一腔報國熱忱。夏景行便將十六州當年許多戰事講給他們聽,其中多是自己身邊英勇犧牲的袍澤兄弟,對自己的戰績倒不怎麼提。
夏景行若是驕狂之輩,講起自己戰績來洋洋得意,大約也不會讓王家表兄弟們對他心中升起更多敬佩之情。但他不僅謙遜,談起戰爭中死難的無辜百姓,更為憐憫遺憾,倒讓這些表兄弟們更敬他心懷百姓,不怪他能居於如今的高位。
他在王家被王老太太多留了兩日,才從外面游歷回來的秦少安聽聞他到了長安,倒往燕王府去尋他,經燕王府的管家指點,這才摸到王家門上來。
王老太太自與外孫子重逢,在他耳邊念叨了無數遍,讓他將來帶妻兒來長安,聽得他如今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喜的讓丫環將自己庫裡東西挑出來許多,除了給外孫媳婦的,大部分都是給小平安跟綺姐兒的。
夏景行被秦少安從王家請出來之後,十分感謝兄弟仗義相救,不然再呆下去還不知道王老太太又要找出什麼東西讓他押回幽州城去。
「真沒想到你還真與王家相認了。」
整個長安城知道當年舊事的,都當王家與夏景行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王家與寧家交惡,我又不姓寧。」夏景行輕鬆調侃。他此次來長安城,不曾見過晉王以及鎮北侯諸人,倒好似將這些人忘記了,哪怕與寧謙一場父子,也總歸是漸成陌路,再無交集。
夏景行與秦少安也不過聚得兩日,宮中便發了明旨,他便帶著齊帝聖旨返回幽州,處理互市劫匪案的後續。走的時候,除了秦少安前來送行,王家舅父以及表兄弟們都來送行,又有王老太太以及其余人等給他家中妻兒以及岳父的禮物,倒讓夏景行生出些牽掛來。
——王老先生夫婦已近風燭殘年,再見亦不知何年。
「還要煩請舅父轉告外祖父母,一定要保重身體,等我有空帶了妻兒回長安來探望兩位老人家。」
駐軍守軍輕易不得離開駐地,此次夏景行前來長安也是身有公務,不然也還不知道幾年之後才能相見。
王家老太太聽得兒子轉告夏景行臨行之語,又是淚溢眼眶。年紀漸老,漸覺時時日無多,如今見了外孫子這般出息,大約到得地下,也能向她那苦命的女兒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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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行離了長安城,一路曉行夜宿,到得幽州城之後,便按聖旨行事,對所剩劫匪進行處理,另有被劫客商的賠付問題。
留在長安城的匪首馬廷偉等人到得秋後自有刑部監斬,其余押解在幽州的上百名劫匪受過了笞刑,便要盡數流放西北絕域服苦役。
這些劫匪成家的只有十之二三,既然聖旨之上都不曾提起株連之事,燕王便下令將這些人放了。
邢寡婦與蓮姐兒在牢裡關了數月,一朝見得外面陽光,刺的雙目都要睜不開。
蓮姐兒小腹微微隆起,人卻瘦成了一把枯柴,兩腮深陷,在獄中度過了許多饑餓難捱不知前路是生是死的日子,大約是經受住了最糟糕的境況,她如今膽子反倒大了,總有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才出了牢房門,她就問起守門的大牛所況,劫匪近百人,守著牢房門的哪裡知道這麼詳細,再聽她打聽劫匪,頓時明白了,「他們被判了笞五十,流放西北苦塞之地服役,終身不得返鄉。」
蓮姐兒最怕的就是大牛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此刻聽得他竟保下命來,眼前不禁眩暈,撫著肚子好容易才站穩了。邢寡婦已經尖了嗓了叫:「這個短命鬼兒,怎的沒死了乾淨!可害苦了我兒!」
母女倆相互扶著往大牛當初賃的房子去了,小丫環早被官中發賣,折算劫案賠款。門上的封條已經打開了,娘倆進去之後,但見房裡被翻的凌亂不堪,還是她們當日被抓之時的情景,房裡錢財是沒有了,只米面被褥還都在。
娘倆個草草燒水洗漱了一番,又做了些飯裹腹,在牢裡數月,就算是白飯聞著也噴香。填飽了肚子,又休息了一夜,次日蓮姐兒便收拾乾淨了,又烙了幾張餅,大清早起來便要往牢房裡去。
邢寡婦昨晚還盤算著如何讓她將這孩子打下來,只她肚子都微微隆起,這孩子恐在肚裡長牢了,又怕她傷了身子,反倒不值,只得暗歎命苦,盤算著孩子生下來之後送走,蓮姐兒就又能重操舊業了。
天亮見她要往牢裡去送飯,心裡恨大牛恨的要死,到底還有一絲良知未泯,還歎道:「你去送送他也好,順便讓他寫封休書,此後男婚女嫁再無關係。」
蓮姐兒心中自有打算,也不應她,提著籃子去了牢裡,見大牛趴在亂草叢中,臀部滲血,原來是個精壯漢子,如今也瘦了下來,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大牛再想不到蓮姐兒能來看她,還當自己牽累了她,她恐怕此刻還在牢中,再瞧見她肚腹隆起,又悲又喜,哽咽著拉了她的手直哭:「是我當初一念之差,連累了你!」
蓮姐兒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他手上,這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抬頭直視著他:「大牛哥,是我對不住你!你向我求親之時,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若是你不嫌棄我,我願意跟著你去西北,咱們一家人在一處過活,哪怕苦些也不怕!」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不曾拗著邢寡婦獨自做出這麼瘋狂的決定,明知道邢寡婦拿她當搖錢樹,起先還有母女之情,可是自從將她賣了一次又一次,哪裡還有母女之情?
也只有大牛,才肯珍惜她。
大牛眼淚直流:「不論你清不清白,我如今哪裡還能再拖累你?!」就憑他岳母邢寡婦那愛財如命的性子,也斷不可能放了獨女陪他去西北受苦。
蓮姐兒見他並不計較,長久存在心裡的結終於打開,放下吃的又打聽了他離開幽州的日子,回去便開始準備吃的衣食,又將為孩子做的小衣裳收拾起來,還帶了繡花繃子。
邢寡婦見閨女探完大牛回來,也只是默不吭聲的收拾東西,還問了她兩次,「他可有寫了休書給我?哦他若是不會寫字,那咱們請人寫了休書,只讓他按個手指印就行。」
「他這輩子都不回來,有沒有休書又有什麼關系?」
邢寡婦一想也對,復又展顏:「這倒也是。」緊跟著就被女兒一句話給嚇住了。
「娘,我已經想好了,等大牛哥離開幽州的時候,就跟著他一起去西北照顧他,無論死活,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處。」
「你說什麼?」邢寡婦頭上的天都要塌了,「你若是走了,誰來養我?」
蓮姐兒這次並未被邢寡婦的眼神給嚇倒,「當初大牛哥娶我的時候就說過,願意替娘養老。娘若是不嫌棄跟著我們去西北受苦,我跟大牛哥也一定會替娘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