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當初說好的是接了她到家裡好好奉養,現在是跟著大牛去流放地……養老。
邢寡婦可不傻,但凡流放之地就不可能有舒服日子過,必是氣候酷烈,生存環境十分惡劣,尋常健壯男兒都抵受不住,她一個婦人跑去湊什麼熱鬧?難道真嫌幽州城的日子太舒服了不成?
「你休想!你是我的女兒,就要聽我的,你若是跟著大牛去流放之地,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哪想到蓮姐兒這次也是橫了心,她一旦下定決心,哪怕心裡還有些哆嗦,說起話來氣勢不及邢寡婦,但語意卻斬釘截鐵,毫不遲疑:「我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丈夫去哪裡我自然也去哪裡!」大牛被判遇赦不赦,就算將來朝廷有恩赦,他這輩子也別想回到幽州城來。
不提這話還好,提了這話更是戳到了邢寡婦的痛處,「那個殺千刀的,給了四百兩彩禮錢,最後不但四百兩被官差搜走了,倒連我自己的銀子也被搜走了!殺千萬的喲,坑死我老婆子了!這是不讓我活了!」大放悲聲哭號了起來,一面偷偷觀察女兒的神色,見她並無軟化的跡象,便爬起來要往房裡去,翻箱倒櫃找繩子,「我不話了!閨女不管我了,我還活著做什麼啊?不如死了算了……」側耳傾聽蓮姐兒的動靜。
繩子沒找到,索性扯下一塊幔帳來,踩著桌子扔過去,邊打結邊大聲號哭:「我還是吊死算了……」將腦袋都放進了繩結,就等著蓮姐兒進來好談條件。
哪知道蓮姐兒在外面聽得她哭,倒好似個木雕的人兒一般,半點人味兒沒有,不說過來瞧一眼,就算是問一聲勸一句都不曾有,邢寡婦的心瓦涼瓦涼的,在桌子上將腦袋套在繩結裡擺了半天造型,又怕自己萬一真踢開了桌上的凳子,閨女不過來相救,可就白白送了命,最後只能訕訕爬下來。
一哭二鬧三上吊都試過了,還是沒辦法勸的蓮姐兒回心轉意,邢寡婦總疑心她是中了什麼邪,不然好好的閨女向來聽話,怎麼往牢裡去了一趟回來就拗了起來。
牢裡那地方陰邪,多少孤魂惡鬼,一旦被纏上來,哪裡還能有安寧之日。
她心裡這般想,再瞧蓮姐兒的神色竟然添了些畏懼,就怕她身體裡住著的惡鬼來找自己的麻煩。思來想去,如今是再顧不得臉面了,只能厚著臉皮去求孫家小院裡的故交,瞧在往日情面上借她些銀子,她好請個神婆來驅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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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藥是後來才聽到這段離奇的故事的,她對邢寡婦竟然被閨女給拗的沒了脾氣,最後想到了求神婆,真是被她這豐富的想象力給折服了。
「你們還真借了銀子給她?」
孫幼竹也頗為無奈,「還能怎麼著呢?她跪在院子裡朝大家磕頭,都到窮途末路了,院裡嫂子們心軟,各出了幾百錢,湊足了一兩銀子,她拿著銀子回去了。徐嫂子倒是去瞧過蓮姐兒,說她清醒著呢,哪裡是中了邪,但她娘不信,也沒辦法。花了一兩銀子請了神婆來折騰了一通,蓮姐兒咬死不鬆口,神婆說邢寡婦心不誠,要加銀子,她哪裡拿得出來。」
神婆騙了一兩銀子去了,蓮姐兒也到了出發的日子,當真收拾了包袱,跟著流放的大牛走了。
邢寡婦倒是還想回到孫家小院,大牛賃的這個院子馬上到期了,租費可不便宜,她哪裡付得起。可孫幼竹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教訓,哪裡肯同意,只道院裡人住滿了,又招了幾個小學徒,就住在邢寡婦原來住過的房裡。不過是推脫之詞而已。
夏芍藥與孫幼竹感歎一回,當初也算得母慈女孝,好好的一家人落到了這步田地,當真令人感歎。
她有次跟著夏景行去互市玩,竟然看到邢寡婦頭插草標自賣自身,被個商隊給賣走了,據說那商隊缺個煮飯的婆子。
這差使可不比繡花更苦?
蓮姐兒走了之後,她試著重新想拿起繡花繃子,這才發現也許是在牢裡幾個月吃的太差,又或者是她上了年紀,老眼昏花,絲線劈的太細繡起來太過吃力,瞧的不甚清楚,這碗飯竟然是再也吃不了了。
世間事大約從來如此,縱然親如母女者,也有各奔東西的一日,何況如夏芍藥與孫氏這般偶然才在一處的。
到得五月裡,夏南天在家中院裡與園子裡植的芍藥含苞欲放之時,孫幼竹前來送喜帖給她,順便辭行。
韓東庭幾番求親,又有夏芍藥派人送信,麻煩遼後派人打聽韓東庭此人。遼後將打探結果隨信附來,只道此人在上京城中聲譽極佳,雖然喪偶,倒不是迷戀聲色之人。孫幼竹左思右想,終於下了決心,應了這門親事。婚後她便要跟著韓東庭前往他國行商,順便瞧瞧域外風景,又將繡坊托付給了徐寡婦經管,左不過教著那些小繡娘們做活,再將院裡諸人做的繡活送到夏家布莊裡來販售。
她領了徐寡婦前來拜見夏芍藥,只盼她不在的日子裡,夏芍藥能夠照應那一院了婦孺。
夏芍藥由衷的恭喜她,到了正日子還往孫家小院裡喝了一杯喜酒。
韓東庭大約是為了安孫幼竹的心,不肯沒名沒份跟著他去上京再成親,索性就在幽州城裡辦一回喜事。
自幽州劫殺案之後,趙則通又從南方販了貨回來,燕王想要組建商隊前往波斯大食的想法日漸迫切,與夏景行商議數次,還未有定論。
夏景行回來與夏芍藥商議,只道幽州軍裡對遼國有所了解的有,但再遠一些的國家倒真不了解。夏芍藥倒認識不少遼國客商往來販貨,只韓東庭更有見識,交情也厚些,如今娶了孫幼竹,豈不更為親厚了?
「殿下既有此意,不如組建了商隊,跟著韓東庭走一趟?走熟了就不需要引路之人了。」又將韓東庭身份來歷,以及遼後信中所講盡述。
此日夏景行與燕王商議,燕王也覺不錯,派人請了韓東庭往燕王府裡走一趟。
韓東庭大喜的日子才拜完了堂,新娘子送入洞房,就被燕王召到了燕王府。他一路之上還在揣度自己是不是哪裡犯了燕王的忌諱,去了才知道原是這位燕王殿下有求於他。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往後他還要往齊國做生意,聽說齊國長安城繁華綺麗,令人悠然神往,他如今只到了幽州城,若是以後有機會,還想往長安去販貨,走通了燕王這條路,往後在大齊的國土上,還有借重燕王之勢的時候。
「殿下組建商隊跟著小人往他國去販貨,也不是什麼難事兒,過得半月小人就要出發了,不如殿下這就派人準備起來。」
燕王送走了韓東庭,聽聞他今日成親,娶的還是漢女,便讓人傳話給燕王妃,備一份厚厚的賀禮,派人送到韓東庭處。
燕王府另組商隊前往他國,唯獨領頭之人還未定下來。
燕王手下倒有不少將士自薦前往,這些人跟著燕王出生入死,如今外亂平定,都巴不得去別國見識見識。只燕王所慮者,商隊與打仗不同,這些個大老粗是跑到別國做生意,可不是上門去打架的,脾氣暴烈的不要,性子耿直不懂機變的不要,最後選來選去,這事們兒還是落到了夏景行與趙則通身上。
夏景行倒是也很想去見識見識異域風景,回家講起此事,便十分的婉轉,「軍中兄弟們聽得殿下要組隊往大食等國去,都爭先恐後往殿下面前去自薦呢。」
夏芍藥與他多年夫妻,心裡也猜到丈夫多半也想往外面跑,男兒胸懷天下,豈是一城一池能左右的,偏還要戲耍他一番,拍著胸口似受到驚嚇一般:「還好還好,殿下有意派別人前往,總算不用夫君跑外差了。」
夏景行:「……」總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錯覺。
夏芍藥還特意挾了醬蹄膀給他:「這事兒又不是打仗,非得爭個頭籌,也好顯自己英勇。夫君就在幽州城裡安安穩穩過活,讓他們也往外面去跑跑,不然每次燕王妃請客,席間總有夫人跑來跟我說話,倒好像夫君跟趙六哥將外差都攬光了,她們家夫君在幽州城裡都要閒出毛病來了。」
夏景行只能埋頭啃蹄膀,在他低頭的瞬間,夏芍藥唇邊不由溢出笑意,忙低頭遮掩,瞧他食不下咽的樣子,倒覺好玩。
夏南天這些日子忙著照顧芍藥花,今日還未從園子裡回來,他有時候就索性在園子裡用過晚飯了。桌上只途一家四口。夏景行還未張口就教老婆給堵了回來,咬了兩口燉的軟爛的醬蹄膀,索性逗引兒子,「平安覺得,殿下派人前往波斯等國,為父該不該去?」
哪知道這孩子新近學了孔融讓梨,正是學著隨處都想要發揮一番謙遜美德的時候,立刻借機表現:「如果是別的叔叔伯伯們也想去,而且波斯好玩的話,那爹爹是應該將這個好機會讓給別的叔叔伯伯,我聽康成蔭說他們家裡人也在議論此事呢,就連康爺爺都想去。」
康老將軍人老心不老,聽得燕王此舉,也往燕王府自薦,頗有效法張騫之志,就連康成蔭也嚷嚷著要跟著去呢。
夏景行:「……」
想出門遠游,老婆兒子拉後腿,怎麼破?
一頓飯桌上四個人,唯獨綺姐兒吃的小臉上都是醬汁,開心無比。她既不明白父母之憂,亦不明白兄長方才還教導父親高風亮節一回,只知道今日的醬蹄膀夠軟夠入味,她吃的小肚子圓滾滾。
到得晚間,夏芍藥見夏景行幾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底不再逗他了:「夫君若是想去便去吧,反正路上還算順暢,韓東庭帶著商隊都可往來,倒沒什麼可懼的。」以前齊遼不和,商道不通,若通過遼國前往他國,只恐九死一生,如今倒不用擔心這些。
「娘子說的,可是真的?」
夏景行極為意外,還只當她開玩笑。
夏芍藥撫額,她逗他玩的時候被當了真,說真話的時候反倒不肯相信了。
燕王府裡最後公布商隊領隊,依舊是夏景行與趙則通這對老搭檔,倒讓其余武將們也只能往燕王面前去抗議一回。身為男子,總是天生懷有一種遠游的熱情,更何況此次是出國。
只不過燕王自有妙招對付他們,隨便拋出幾個行商須注意之事,一眾習慣了以武力解決問題的武將們都傻眼了……他們是武將又不是商人。
燕王可不管這些:「此行卻是以商人的身份出行,自然要懂得行商之事。」
——臨行惡補行不行?
底下慘嚎聲一片,燕王也不管手底下這些人還有多少想法打算,徑自與夏景行以及趙則通核對貨單,又請了韓東庭為做指導,跨國行商還是需要專業指導人員的。
何娉婷對於趙則通在境內常出公差就已經很不滿了,沒想到他還興沖沖要跨境游,有心澆盆涼水下來,又覺得臨行不吉,只能往夏芍藥面前去抱怨,豈料二人的思維全然不在一個點上。
夏芍藥比她還要失落,「說實話,我也想跟著去瞧瞧,聽韓掌櫃提起異域許多奇景奇俗,只可惜……」家裡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她定然是不放心的。
綺姐兒跟榮哥兒玩的正高興,耳朵裡飄過半句話,也不知道小家伙怎麼理解的,還扭頭一本正經喊:「娘,我也要去——」
夏芍藥胡亂應承她:「好好好!等你爹走的時候,咱們綺姐兒也跟著。」
何娉婷自來跟不上夏芍藥的想法,聽得她也想長途跋涉,對異國懷有別想的憧憬,只能求同存異了:「我是不明白,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往外跑,難道不嫌路上奔波累的慌?姐姐你也是,就算你不喜歡在後院裡呆著,可整個幽州城裡都由得你隨便跑了,再往外面去……會不會有點心太野?」完全是打趣的口吻。
夏芍藥歎息:「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前腳夏景行與趙則通押著大批貨物跟著韓東庭離開了幽州,後腳何娉婷就哭著要回洛陽,她接到家信,何老爺子高壽,一覺睡過去再沒醒過來。
她自出嫁就再沒回過洛陽,如今也算得第一次回娘家,只長途跋涉,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榮哥兒,哪裡讓人放心了。
夏芍藥派了保興前往燕王府求見,請求燕王派些兵士送了何娉婷回洛陽,等她這頭哭著收拾好了行李,那頭燕王派的兵卒就來了,一隊二十個年輕兒郎,皆是刀上見過血的,路上只走官道想來也不甚大礙。
榮哥兒原來還鬧著要跟了趙則通出遠門,沒想到眨眼間娘親也要帶著他出遠門了,當真說不出的興奮,還跟綺姐兒許願:「等我去了外祖家,就帶好吃的好玩給妹妹。」
綺姐兒當真想一想,最後提了個要求:「吃的!」穿著打扮她如今還不到在意的年紀,但對吃卻有種別樣的執拗。
兩個小人兒約好了,何娉婷坐上馬車回娘家了。
離開洛陽的時候,她還是新嫁娘,哪曾想數年之後再歸家,身邊已經跟著個小兒郎了。
一路緊趕慢趕,進了洛陽裡,見得城裡光景似與舊時並無不同,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倒引出了一點感慨來。
馬車到得自家門口,但見府門上還掛著白燈籠,顯是新喪,眼淚不由的就又流了出來。
何府守門的還是舊時老僕,見得車馬□□,又有兵丁跟著護衛,陪嫁的丫環秋霜站出去,便立時猜到是姑奶奶回娘家了,一面派人往後院去通報,一面親迎了出來。
後院裡,何太太聽得門上來報,倒是怔怔的。
何老太爺過世,家裡給何娉婷寫書信,順便提一句,也不算是報喪,出嫁的女兒回來奔老父親的喪是應該的,可出嫁的孫女兒路途遙遠,倒不一定非要回來奔喪。她原還想著何老太爺也一向疼他們兄妹倆,倒理應讓女兒知道了,沒想到一紙書信發出去,閨女倒回來了。
她這裡忙忙換衣裳,又戴了素色首飾,往前面迎了出去,心情激動可想而知。還沒到二門上,就瞧見女兒風塵僕僕進來了,手裡還牽著個小人兒,當下淚意難禁,等閨女到了眼前,細將她端詳,見她氣色還好,眼角眉梢並無悲苦之態,便知她日子過的不錯。
母女二人數年未見,執手相看淚眼,何太太到底忍不住,將閨女一把摟住了,眼淚灑在她肩上,語聲哽咽:「可想死娘親了!」心頭小棉襖一朝遠走,多少年才得一見。
何娉婷倒哭的似個孩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母女倆悲喜交集,榮哥兒仰頭瞧了半晌,對何娉婷這般傷心極為詫異,他還當自己親娘除了平日揮著雞毛撣子嚇唬自己,少有這麼軟弱的時候。
何娉婷是想做個溫柔的母親,可惜她本為耐心就不多,榮哥兒嬰幼兒不會闖禍還行,等到了能闖禍的年紀,每日只能丫環婆子緊跟在他身後,省得他不是打了瓶兒,就是毀了別的東西,竟然是個不得安生的性子。
趙則通倒覺得男孩子淘氣些才好,但帶孩子的何娉婷就覺得頭疼無比。
何太太哭完了,才有余力來關注外孫子。何渭去年訂了一門親事,可是半年之後女方便病故了,這使得洛陽城裡不時就傳出來何大郎命硬克妻的流言來,倒讓他婚途愈加坎坷,只本人並不著急,只急壞了想抱孫子的何太太。
外孫子好歹也是第三代,何太太抱了榮哥兒在懷裡,稀罕個不住。
何娉婷往何老爺子靈前上了柱香,又灑下許多淚,讓榮哥兒跟著在何老爺子靈前磕了頭,這才往何太太房裡去。
母女倆經年未見,總覺得看不夠對方,攢了一肚皮話要講,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從何講起。還是何太太開了口,「姑爺可是忙著?怎的這次只有你帶著榮哥兒回來?」
何娉婷遂將趙則通押貨前往波斯等國之事講了,「我接到信之後心急如焚,就想著早些回來好瞧一眼祖父。」到底也沒趕上,何老爺子已經入了何家祖墳。
何太太聽得姑爺去的遠了,立時擔起心來,「這也走有的些遠吧?不會……有什麼事吧?」她大半輩子沒出過遠門,乍一聽趙則通要去的地方就覺得心有些慌。
「不會有事的,幽州城內每日總有許多遼商,也都走這一條道的,販的貨也格外精致些。」讓丫環將自己帶的禮物一件件拿上來,給何太太瞧異國的象牙梳子,紅寶藍寶,琉璃器具,「聽說長安城裡現在很流行這些東西,夫君跟夏將軍帶了絲綢茶葉瓷器等物前往他國貿易,再帶了他們那邊的好東西回來,幾個月就回來了。」這是按照韓東庭素日的腳程算的。
何太太聽了此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何老太爺高壽,算得是喜喪,府裡上下人等悲戚之色並不重,只依例不再出門應酬,但何家的各處鋪子,何渭賣馬的莊子都未曾關,自有底下人看著運營。
何家父子倆今日都在賣馬的莊子上,聽得下面人送信過來,說是姑奶奶回娘家了,何渭頓時大喜:「妹妹回來了!」
何康元三個閨女都算得遠嫁,唯獨大女兒日子過的更好,每年節禮都送了不少東西回來孝敬父母,而雙胞胎女兒則要看正室的臉色過活,哪裡能夠輕易往洛陽送節禮回來。不過是個以通房身份爬上來的妾,還真沒到需要夫家府上當正經親戚的地步。
三個女兒沒出嫁之前,何康元是覺得雙胞胎閨女更為貼心乖巧,大女兒卻是魯莽固執,不夠善解人意,只她出了門子這些年,他又回家來住,反倒覺得正室所出的長女年年都能記得四時八節之禮,總不忘給他這當爹的備一份禮,數年不見倒將她以往的狂悖之事都拋至腦後,還催促兒子:「快點收拾完了回家,去瞧瞧你妹子家來,聽說連外孫子也一並帶回來了呢。」
何渭販馬的這條路子走的好,只是獨家生意做久了,總是容易引來禍患,知府衙門已經好幾次派人來搗亂了,他已經極力忍讓克制,只想著能夠和氣生財,不要同知府衙門鬧起來,到時候魚死網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妹妹回家一時半會也跑不了,父親這是著什麼急呢。」以前還真沒看出來,親爹這麼疼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