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你要搞清楚,你外婆開的是餐館,但你這個未來主廚卻害我得腸胃炎,我要是利用MBC集團的勢力替你外婆做負面廣告,你覺得如何?

  不覺得如何。誰會因為「未來可能是主廚人選」的傢伙而把一家餐廳列為拒絕往來戶?

  這你就不懂了,一家餐館的經營者沒有用人的眼光,可見這家餐館根本是浪得虛名啊!

  「……」紫江默默地、發狠地,拿著拖把,把光潔的黑色石英地板當成那個可惡的季天朗。

  甘願做,歡喜受!都怪她沒事餵什麼流浪狗,還餵到一隻味蕾有問題,胃壁異於常人的,自己吃到腸胃炎送醫,卻硬要牽拖她,她只好當作消災解厄,免得累積成宿怨,下輩子可能惡運纏身!

  「動作快點啊!慢吞吞的,我家高齡五十歲的菲傭都比你利索多了,你真的是年輕人嗎?」大少爺癱在沙發上,腸胃異於常人的外星人復原能力果然了得,已經開始不怕死的吃起爆米花,一邊看電影一邊隨手製造垃圾。

  忍耐!她要忍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為了怕自己忍無可忍地抓起拖把朝他欠扁的腦袋K下去,紫江又把季天朗的威脅從頭到尾在腦海裡倒帶溫習一遍。

  明知道自己做的東西有問題,還敢拿給別人吃,你這和黑心食品有什麼不同呢?要是社會大眾知道鼎鼎大名的福爾摩沙餐館老闆的外孫女,專門做黑心食品誘惑可憐肚子餓的無辜路人甲吃下肚,不知道會做何感想?簡直讓人激憤啊!可憐你外婆一輩子的心血就要毀在你這個不孝外孫女手上……

  為了外婆,她就算忍無可忍,也得繼續忍!

  「桌子也要擦啊!不要偷懶,年輕人不學好,真要不得。順便幫我從冰箱拿瓶可樂來,一直指導笨蛋也是很累的。」大少爺大腳丫往桌上一擱,更加坐沒坐相,簡直像皇帝似的,只要張嘴等人服侍就好,快樂得不得了。

  去他媽的擔擔麵!紫江咬牙,敢怒不敢言,乖乖到廚房拿可樂。

  客廳電話響了,原本想喊小女奴出來接,但季天朗想想還是算了,其實他已經氣消得差不多,只是覺得逗著她實在很好玩。

  是家人打來的電話,問他這幾天過的如何。雖然季天朗從小獨立慣了,他們還是希望能請管家過來幫他打點暫住在西雅圖的瑣事。

  「不用了。」他才不想被家人派來的眼線盯著,「我也該為自己的生活負起責任,不能萬事都讓傭人幫我擦屁股。」他一邊講,一邊不懷好意地看向拿著可樂回到客廳的紫江,「放心啦,地我會自己拖,衣服我會自己洗,啊對了,等等我還打算把這裡做一遍大掃除,順便把花園裡的花花草草剪一剪,勞動有益身心健康……」嘿嘿嘿。

  紫江瞪著那個厚顏無恥,前世極有可能是灰姑娘的壞姐姐的傢伙!

  地板是她拖的,衣服也是她洗的……嗯,是她一件件丟到洗衣機洗的,他真好意思講!他的羞恥心難道跟大便一起衝到太平洋去了嗎?

  「小事一樁,你們別瞎操心,顧好臭老頭,叫他看球賽時別太激動。」季天朗又和家人閒聊了幾句。

  紫江轉過身,猛力將可樂上下搖了搖,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放到他面前。

  季天朗拿起可樂,伸手拉拉環,紫江聽見拉環「啵」地一聲被拉開,立刻擊掌道:「衣服好像洗好了!」她腳底抹油奔向洗衣間。

  季天朗被可樂噴得滿頭滿臉,T恤和牛仔褲也濕透了,他好氣又好笑。

  大掃除跟修剪花花草草是說好玩的,他也不是沒自己做過,但是拉她一起幫忙似乎更有趣,而現在他決定——她的刑期要再加長!

  「臭丫頭,你死定了。」

  季天朗裸著肌肉結實的健美上身走進洗衣間時,紫江正哼著歌,把洗乾淨的衣服一件件從洗衣機裡撈起來,再丟進烘衣機裡。

  「很得意嘛!」

  紫江若無其事,頭也不回的繼續工作,曲不成曲地哼著「愛你一萬年」,哼到激動處還會嚴重破音,但身後的季天朗沒有抗議,他將脫下的T恤丟到紫江面前。

  「這件用手洗。」敢耍小手段?他就讓她知道什麼叫自食惡果!

  差一秒就要用高八度的破鑼嗓來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紫江終於梗住,無言地轉過身想抗議,眼前的畫面卻讓她捧著臉尖叫。

  「你幹嘛?!」她雙手遮臉,張開的指尖卻露出兩雙瞠得又圓又大的眼,顯然正在她面前上演的「精彩畫面」,她一絲一毫也沒錯過。

  季天朗又露出那種公孔雀似的得意笑臉,「大驚小怪,難道你沒看過?我又不是光著屁股。」他雙手叉腰,故意展示傲人的八塊腹肌。

  「但是……」她脖子以上的部位不爭氣地紅透了。

  「哦,我懂了。」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緊身四角褲的季天朗好整以暇地走向她,「你沒有看過這麼有料的,對吧?」他雙手抱胸,秀肌肉給她看。

  她對這種「料」沒興趣好嗎!但紫江卻沒辦法阻止自己不要臉紅,只好賭氣轉過身,「跟有沒有看過沒關係,反正你這型的不是我的菜。」用手洗就用手洗!她抓著他的T恤來到洗手台邊,很努力不去看鏡子裡季天朗得意的笑臉和愚蠢的賣弄。

  他不是她的菜?季天朗又莫名其妙地覺得不太爽快了。

  「你該不會喜歡白斬雞吧?」

  「是又怎樣?」少女的夢幻,臭男生怎麼會懂?他看過少女漫畫裡男主角是渾身肌肉的嗎?

  不怎麼樣,但是讓他更想惡作劇而已!

  「那好,我等一下洗內褲,你不要偷看。」

  「什麼?」他該不會連內褲也要脫?

  「可樂濕透我的牛仔褲,連內褲也遭殃,我不想螞蟻爬到我的小弟弟上挑戰攀登世界第一高峰。」

  還攀登世界第一高峰哩!不要臉!

  「哈哈。」紫江不給面子地以死人般的聲調和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乾笑兩聲,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洗他的T恤,一邊提醒道:「你至少可以去穿件褲子再來洗。」

  「我所僅剩的、沒丟到洗衣機裡的最後一件褲子,現在全是可樂。」季天朗從紫江左手邊晃倒右手邊,她總覺得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什麼,只好告訴自己別多心,專心洗衣服,努力目不斜視!

  大理石洗手台很寬,足夠兩個人用,紫江埋頭苦洗那件T恤,但好像怎麼也洗不乾淨一樣,直到季天朗靠了過來,她渾身緊繃。

  這會兒,她相信她連腳趾都紅透了!

  季天朗肌肉強壯且性感的手臂橫過她胸前,拿走肥皂。「不要把我的T恤洗破。」他故意在她耳邊道。

  紫江終於受不了的閉上眼,「拜託你不要光著屁股晃來晃去好嗎?」雖然她什麼也沒看到——因為不敢看——可是這麼戰戰兢兢的,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好怕自己不小心瞥見不該看的,會長針眼!

  季天朗嘿嘿笑,「你幹嘛想像我光著屁股跟你共處一室?我也是有貞操的好嗎?小妹妹。」他最後一聲嘲諷的輕笑,幾乎就吹拂在她耳邊,但紫江只感受到他戲謔的取笑,憤憤地睜開眼,果然看見他腰下圍了一條白浴巾。

  紫江鬆了一口氣之餘,忍不住覺得有點嘔,她的視線很快地從他結實又翹挺得臀部移開,暗氣自己變的更燙的臉跟慢不下來的心跳。

  季天朗心情大好地吹著口哨,站在她旁邊洗他的內褲,會感到窘迫的人似乎真的只有她。不知道為什麼,紫江覺得這一刻他們兩個竟然一起洗他的衣服,實在既滑稽又好笑。

  他們一起把烘衣機裡的衣服拿出來,再把剛剛用手洗好的丟進去,牛仔褲則直接用洗衣機洗。包括季天朗從洛杉磯一路開車上來時換下來的,累積將近半個月的衣服重量可不輕,紫江的腦袋都被埋在衣服堆中了。

  烘得暖洋洋軟綿綿的衣服,有洗衣粉的香味,而且總覺得還有一點他個人的特殊氣味。這跟有沒有洗乾淨沒什麼關係,也許是錯覺,畢竟他就站在她身邊,她會覺得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也沒什麼好奇怪,何況有時她也覺得外婆或其他人洗乾淨的衣服上都有每個人殘留的一點點味道。事實上,他身上的味道還滿好聞的,抱著季天朗的衣服時,紫江突然有點害羞地發現這點,小臉忍不住想貼在衣服上蹭。

  「我來。」季天朗總覺得她會被衣服壓垮,這小女生看起來真是有夠弱不禁風的。他彎下腰,伸手抱走她手上的乾衣服,圍在他下半身的浴巾卻在這時因他的動作鬆落。

  「……」他們對看了數秒,紫江不想看,偏偏鏡子的反射讓她連不該看的也看到了!

  活到十五歲,她連自家小弟還是小嬰兒時的裸體都沒看過!她在台灣念國中,托台灣保守又八股的健康教育的福,她對男性生殖構造的認識僅限於課本上精美——精簡並美化——的圖片,在台灣連國術館的十八銅人像都要穿內褲了,君羊耳卯論壇製作想不到生平第一次見識到的就是這麼嚇人的……

  「啊——」這回,她直接挑戰飆高十六度的音階。

  「閉嘴!」紫江才起了個音,季天朗立刻吼道,驚嚇不小的小女生只好捂著嘴無辜地瞪著他的臉,小臉紅得像番茄。

  好驚人!好可怕!她會長針眼!嗚……

  「首先,」難得他有如象皮一般厚的臉皮也會泛起薄薄的紅暈,但這傢伙卻繼續用一貫的痞子態度說道:「謝謝你叫的那麼大聲,我相信沒有男人在女人看到他們的小弟弟時卻無動於衷而不感到羞愧的。其次,不是只有你會害羞,我的小弟弟也會,所以現在麻煩你移動你的腳步,讓我找件洗乾淨的內褲穿上,好嗎?拜託……」

  不只被她害到得腸胃炎送醫急救,這下子連身體都被看光光,季天朗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苦主,但紫江的反應比他光著屁股的事實更讓他在意。從小獨立慣了,十一、二歲就開始在美國國境內自己旅行,什麼狀況沒遇見過?他其實比她坦蕩,於是洗完衣服那天,他請紫江到外頭吃飯,當做這個小女奴辛苦一整天的行傭。

  「每天下午三點,記得準時報到,否則你知道後果如何。」季天朗送紫江回家,看著她進家門,卻又在身後放狠話。

  其實不談他故意整她的惡形惡狀,紫江發現這傢伙人還不錯,至少這一整個晚上他很風趣,對她的態度就像她是個朋友,最後還是他這個苦主送她這位小女奴回家呢!

  紫江在隔天早上經過社區大學的告示欄時,又看到新的烹飪班開課了,這會開的是麵包類課程。

  麵包應該比較簡單吧?

  「你還要去上別的烹飪班?」季天朗宛如聽到恐怖分子即將對西雅圖展開攻擊一般地怪叫。

  這女人拚命做殺人食物,不是恐怖攻擊是什麼?

  「嗯,所以我來向你請假。」看她多有職業道德,雖然女奴顯然不是什麼可以說嘴的職業。

  季天朗雙手抱胸,宛如研究外星生物般打量著她,單手搓著下巴在她身旁繞了一圈。

  「你老實說,你到底有什麼心靈創傷,非要這樣荼毒別人不可?」

  他講這樣的話就不是在荼毒她嗎?

  「我只是希望繼承外婆的餐館。」

  「你們家沒有別人可以繼承?」

  紫江搖頭。

  季天朗一手搭上她的肩,「繼承餐館跟學廚藝是兩碼子事,廚師可以用請的,老闆可以不懂廚藝,只要有經營和管理的頭腦,一樣可以把餐廳做得有聲有色。」

  「可是福爾摩沙的招牌就是外婆的手藝,要能擁有像外婆一樣的好廚藝,才能延續福爾摩沙的精神!」

  「你怎麼不請你外婆教你?」

  紫江沉默了,「外婆說我不適合,我要先能讓外婆認同,她才會教我。」

  「你難道不覺得你外婆是為了你,為了全世界的人著想,跟你需不需要獲得認同一點關係都沒有?」看來是老人家的弦外之音太深奧,小女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這世上怎麼會有努力卻做不到的事?」她只是不夠努力罷了。

  「……」季天朗撇過臉,一手扶著額頭。

  糟糕,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熱淚盈眶、情緒澎湃是怎麼回事?一定是他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感到擔憂的關係!

  「算了,」他攤手,「我准許你在上課時間請假。」他以後會記得絕對不要踏進名叫「福爾魔殺」的餐館一步。

  福爾魔殺?或者福爾謀殺!這名字挺適合她的,哈!

  既然這樣,小女奴,你下課後就到這裡來找我。

  西雅圖時間晚上八點,天還有點亮,紫江生平第一次踏進pub。其實她多少有點好奇,因為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未成年也不被允許進入這樣的場所。

  推門而入時,她其實相當忐忑,好怕突然有人衝出來要檢查她的證件。

  她的格格不入當然引來一些人側目,但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一看見她便立刻迎了上來,「季先生的朋友嗎?」

  紫江有點愣住,仍是點點頭。

  辣妹服務員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漾開了笑,「請跟我來。」

  非假日,但pub依然擠滿跳舞的、喝酒的、吞雲吐霧的各方旅人,服務員領她上二樓,與一樓的舞池隔開,比較不那麼擁擠,但樓中樓的設計讓二樓的客人依然能欣賞舞池和舞台上的表演。

  季天朗所在的包廂是半開放式的,隔著珠簾就看到他正和幾名宛如模特兒般的美女在划拳。

  其實明明還有其他的男性在場,但是在當時紫江的眼裡卻只看到季天朗這只公孔雀,和圍繞著他的一群母孔雀!

  他叫她來這種地方幹嘛?紫江忘了前一刻自己對夜店也充滿好奇,把昨天對季天朗產生的一點好感完全抹除。

  季天朗原本預計這時間自己也要離開的,pub位在紫江上課的地方與他們的住宅區中間,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在晚餐時間帶她去吃飽一點,免得她回家時想不開,突然想吃自己上烹飪課時做的成果。

  而且吃飽了,他才能繼續奴役她啊!

  看到紫江,苦於被這群女孩子纏住無法脫身的季天朗,心中有了主意的同時,也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他衝著繃起臉的紫江露出他招牌的、耍帥又迷人的痞子笑,也確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才揚聲道:「我真的該走了,我女朋友來接我了。」

  「咦?在哪?」

  「我不相信……」

  嬌滴滴的抱怨聲此起彼落,完全被紫江忽略的其他男性則開始起鬨,有人注意到站在外頭的紫江,開始吹口哨。

  季天朗咧開了大大的笑,朝紫江走來,依然非常豪爽地一臂環在她肩上,也不管紫江願不願意,就將她『拖』進包廂。

  「她真的是你女朋友?」

  「你們怎麼認識的?」

  那群男孩子可不信季天朗的交友圈裡有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女生,除非這女孩子和他同樣出身名門。

  氣質上說不出個準兒,何況這群年輕人一個個也都才剛成年,哪有那麼利的火眼金睛去識人?

  紫江直覺有詐,所以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這傢伙笑得太刺眼了!她開始發覺似乎只要季天朗心裡打著壞主意,就會笑得像只恨不得吸引全世界異性的公孔雀。這男人一定是明白自己的本錢,或者太習慣自己的好本錢,徹底利用它來為非作歹。

  季天朗嘆口氣,口吻有些無奈又充滿寵溺的道:「因為她瘋狂地迷戀我啊!」

  紫江瞬間瞪大了眼,而包廂裡,男孩們覺得他在炫耀,紛紛發出噓聲;女孩們則發出不平的抗議。

  紫江很想反駁,再將包包狠狠地砸在這個自戀狂臉上,但隨即又想起自己的「賣身契」裡確實有那麼一條——在人前必須表現出暗戀他的模樣。

  但是暗戀跟瘋狂迷戀是兩碼子事好嗎?這傢伙臉不紅氣不喘地講出這句話來,一點都不會覺得害臊嗎?紫江瞪著他,發現季天朗簡直開懷極了,連尾椎都要翹起來了。

  這反而讓她冷靜下來。這傢伙腦袋真的有洞,她再次確定!

  「不公平,我們也迷戀你啊,為什麼你選擇她?」方才黏季天朗黏最緊的紅髮辣妹立刻不甘心地追問,同時不忘巴住季天朗的另一隻手臂,以審視與敵意的眼神打量紫江。

  要比大膽倒追,她自認不會輸給這些自以為矜持就能釣到好男人的東方女孩,更何況怎麼看怎麼比,都是她條件比較好,Leo一定是吃錯藥才會選擇這個身材沒她火辣,面孔也沒她姣好的小妹妹!

  被莫名其妙當成箭靶的紫江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儘可能將自己放空。誰教她要做壞事,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啊,被捅成蜂窩也只能認了。

  「因為……」季天朗賣關子似地頓了頓,然後像個貼心的情人那般取過紫江的手提袋,「她為了我跑去學烹飪,我無法抵抗賢慧的小女人啊!」

  紫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你再掰啊!再自戀一點啊!她現在入定了,外界的一切與她無關!

  「就這樣?」另一名亞裔女孩立刻捧起桌上一盤造型精美、香氣四溢的水果派走來,「這些是我親手做的,我也很賢慧啊!」女孩難掩不屑地瞥了紫江袋子裡醜不拉幾的麵包團一眼,「我明年就要進法國藍帶餐飲學校就讀了,我是當屆最年輕的學生唷!」

  「這你們就不懂了,我口味特殊啊,她做的東西就算醜得慘不忍睹,卻異常合我胃口啊!」他說的彷彿真有那麼一回事。

  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紫江這會兒開始擔心了。

  「真的嗎?」女孩們面面相覷,接著一臉不敢恭維的看著紫江袋裡也不知是後天外力擠壓或先天廚藝不精所造成,嚴重坍塌的詭異麵包團——真的是糊糊皺皺的一團!

  「可以讓我們吃吃看嗎?」紅髮辣妹為了勇敢追愛,立刻決定無視那團詭異麵包,看起來其實比較像從恐怖片片場拿出來的某種謎之道具。

  說不定那團麵包只是看起來醜了點、可怕了點,其實非常美味,她一定要掌握到季天朗的口味,才能再接再厲啊!

  「我也要!請讓我吃吃看,我只要吃過一次就有辦法作出一模一樣的!」

  「我也想吃吃看Leo喜歡的味道。」

  一時之間,紫江今天在烹飪課上依然乏人問津的恐怖麵包簡直變成人人爭相吃上一口的「夢幻料理」,但紫江可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瞪了季天朗一眼,想警告他適可而止,但這傢伙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紫江覺得背後冒出涔涔冷汗。她有很不好的預感……

  「好吧,既然你們這麼渴望品嚐我親愛的甜心百年難得一見的手藝,我今天晚上就委屈一點分給大家吃吧。」季天朗拿出依然包裝得很精美的麵包團,分送給包廂裡的每個人,「來來來,見者有份,別說我不夠義氣。」

  百年難得一見的手藝?心知肚明他在挖苦人的紫江,真希望能拿起桌上的鐵盤狠狠地敲他的腦袋!然後這一刻她也明白,自己都這麼厚顏無恥地不肯正視現實了,又怎麼怪得了別人的挖苦?她看著季天朗像聖誕老人一樣發著那些麵包,內心天人交戰。

  她應該站在正義的這方,阻止他拿麵包荼毒這些人——還真是充滿了人性掙扎的正義感;又或者應該謹記她還欠季天朗一個公道,而女奴是沒資格講正義感的?

  她默默無語,看著那些女孩拿起麵包,娥眉輕蹙,然後彷彿將要就口的是蟲蟲大餐,皺著臉將麵包塞進嘴裡……

  曾幾何時,她的羞恥心竟會連一滴都不剩?自己一整個晚上的勞心勞力被這樣對待,她竟然只有麻木。

  難道她的堅持錯了?

  「嘔——」第一名陣亡的辣妹衝向廁所,接著是第二名,然後像骨牌效應一般,其他人不是將麵包吐了出來,就是跟著跑廁所。

  「啊,看來甜心的手藝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季天朗簡直像在看好戲,接著若無其事地摟著紫江往外走,「看來大家都很忙,我和甜心還有事,先走啦!不用送了,哈哈……」

  季天朗和紫江走出Pub,西雅圖真正的夜幕降臨。

  「你明明知道那些麵包不好吃,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的手藝,幹嘛這樣害別人?」她不滿地道。

  季天朗冷哼,「你也不是我真的女朋友啊。」

  紫江漲紅了臉,不知道為什麼心被刺了一下。

  明明知道他只是假裝,她幹嘛覺得受傷?紫江為自己有這樣的反應,惱羞成怒。

  也許她受傷的原因,是覺得被利用了吧?看來她這一刻才見識到這傢伙的真面目,她根本不用同情他。

  「而且害他們的人是你,不是我。」季天朗嘿嘿笑。

  紫江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瞪他,「明明是你讓他們吃那些麵包的!」怎麼可以怪她?

  季天朗痞痞地伸出手指掏耳朵,「麵包又不是我做的,就有人那麼奇怪,明知道自己做的是殺人麵包還硬要做,你覺得這個人的罪過會比較輕嗎?」

  紫江無語了。

  「真糟糕,你害那些無辜的女孩子跑廁所了,真是好可憐啊,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紫江快氣死了!這傢伙怎麼有臉說這種話?她那些麵包本來就沒打算要給別人吃,他簡直是強詞奪理的番王!

  「你就跟那些製造生化武器,卻佯裝無辜地說希望世界和平的人一樣,我看你在地獄裡的罪孽就跟那跟太空針塔一樣高了吧!」

  「……」

  「所以你還是乖乖當我的奴隸來洗清你的罪孽吧!」季天朗大掌壓著她的頭,腳下轉了個方向,「我想吃披薩,走吧,小女奴。」

  紫江瞪著遠方的夜空中,真像停了一架幽浮的太空針塔,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季天朗走,因為她也餓了。

  就算她的罪孽堆得跟太空塔一樣高,一定還比不上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你的罪孽深重才是跟帝國大廈一樣高!」五十步笑百步的痞子!腦袋有洞的外星人!

  季天朗只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