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癡帝(五)

為了能盡快打聽到阿九身世的消息,她也曾向倪少卿提過這件事,不過因為他亦非本地人,離春當時也曾表示並不勉強,沒想到倪少卿竟然真的有去幫他打探。

「麻煩倪先生了。」

離春請他坐下來,沏了一壺茶奉上,倪少卿客氣的推讓了幾番,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說道:「曾先生之前提過,對方是昏厥倒在你家門前,因天寒地凍,怕他凍死,不知身上是否有可辨認身份的信物?」

「這⋯⋯」

離春稍微遲疑了一下,當時她是在自家院內發現阿九,他身上血跡斑斑又身穿黑衣,她本來不欲久留他,哪知他醒來後又癡又傻且忘記一切。為避免節外生枝,她對外只稱阿九是深夜昏倒於她家門口,醒來後不癡傻不記事,因此她只好收留他在家中,除了描述身高相貌及年齡外,不願多談細節。

她的母親是望族出身,就算後來過得苦,眼力依舊不俗、對於女兒的教誨也十分用心,故離春看得出來阿九身上的玉佩並非俗物,因怕他身上有這東西被人搶騙,她總是吩咐阿九別將這物讓人看見,而她自己也未曾提及這事。

不過今天倪少卿這樣問了,她想確實是將這事說出來,對方比較好找人,加以過去對倪少卿的認識,她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說道:「是有個血玉玉佩,約莫是這種模樣。」

她走到桌前,提起筆來描畫著玉的輪廓及雕紋,倪少卿放下茶杯,起身也看了過去。離春畫的專心,並未察覺他靠來,當她畫好放下筆,習慣性地往後退幾步端詳時,便撞了倪少卿滿懷。

離春先是一驚,趕緊向旁退去,因為躲的狼狽又絆到桌腳,倪少卿連忙伸手扶住她,就這樣一扯一拉,兩人幾乎就要貼在一起。當她身勢穩住之後,倪少卿並沒有立刻放手,反倒神情古怪、一動也不動的抓著她的臂膀,讓她不覺有些尷尬。

「感謝倪先生相助。」

好一會兒之後,離春有些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倪少卿察覺自己的失態,連忙放開了手,又恢復了那翩翩模樣,微笑說道:「聽聞曾先生書畫雙絕,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寥寥幾筆以硃砂勾勒,就把這玉佩畫的像是真的,讓我看一時竟看呆了。」

聽到他這麼說,離春耳根通紅連忙搖手道:「倪先生過獎了,我可擔不起這個美名。」

「是離春你太過謙虛了。」倪少卿說完這句,又有些遲疑的說道:「我倆也算熟識,你又沒有取字,私下換你離春可好?你也可喚我字『子允』。」

離春遲疑了一下,見倪少卿懇切的模樣,也沒有再多想,點了點頭答應了,而後他又說道:「這副圖能給我嗎?這玉佩看起來不像通常之物,我不會輕易將細節說出,但若有可信之消息,或可憑著這畫與對方確認。」

「當然可以,那就麻煩倪⋯⋯麻煩子允,感激不盡。」

「別這麼說,不過是件小事情。」

倪少卿離春又聊了一會兒,等待畫紙上頭朱墨晾乾後,才將畫紙收起打算離開,不過他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說道:「你現在孤身一人,收留個成年男子在家中,想來多有不便之處。我的院子還有空房,又有僕從伺候,你不如讓他搬到我那裡來,你回去也好多多休息,也可避免外頭流言。」

「流言?」

「不過就是一些孤男寡女共處不潔的風言風語,你可別放心上,只是我等身在教院,外頭對先生們的要求會高些,怕要是傳得太過,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倪少卿的話讓離春不由得苦笑了起來。「確實是我太過輕忽了,不過這事,我可能還是得問問阿九。」

「若做了決定,即日可立刻搬入我院內,你也別和我客氣。」

倪少卿殷切的又叮嚀了幾句,才拿著畫紙轉身離開,留著離春一人站在桌前,茫然看著他消失的背影。

說實話,她和阿九都同床共枕了,實在稱不上什麼清白,她固然可以不理會外頭流言,可是她真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與阿九這樣不清不楚的曖昧下去嗎?

離春搖了搖頭閉上眼睛,現在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但她有些不願回去,一旦回去阿九就會纏著她又摟又抱,弄得她完記禮法,沈迷他的氣息。她抵抗不了他,唯一的反抗只能是拖延從書院到家的時間,反正阿九的傷勢已經復原,家中還有些饅頭及湯水,無論如何也餓不著阿九。

她才正這麼想,卻聽到阿九的聲音傳來:「阿春你不用問我,阿九才不願意搬到那個人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