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癡帝(二十一)

為首的人視線繞過了他,望著離春,瞇起眼睛說道:「你是無鹽?」

倪少卿見他們來勢洶洶,深怕離春被害,立刻應道:「我才是無鹽!」

「不是說無鹽是個女人,你是個女人?」對方冷冷斥倪少卿,又對離春說道:「我們奉命帶走你,保你性命無恙,若你不從,我們就殺了這個男人。」

「好,我跟你們走。」

離春聞言,立刻推開了倪少卿往前,倪少卿卻拉住她對著蒙面人說道:「光天化日之下擄人,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對方冷哼一聲:「隨意評政,想奪皇上之權,目無王法的是你們!再囉唆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們別動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離春趕緊說道,甩開倪少卿的手直直向前,倪少卿一急,一個箭步上前想拉住她,黑衣人卻掌風一掃將他往旁揮去,倪少卿撞到了桌椅狼狽倒地,離春見狀心中著急不已,停下了步伐望著那些人說道:「你們若再碰他我就咬舌自盡。」

其實她說這句也只是在賭,賭他們不敢讓她受傷。她與少卿兩人都只是書生,面對三個持刀且看起來身手不錯的黑衣人,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地,但他們雖持刀衝進來,卻沒有直接砍向她與少卿,只是拿少卿的命威脅她,也因此她才會這麼俐落的答應要與他們走

除此之外,從剛剛的對話能聽出,他們很明顯對她評議朝政不滿,卻依然不敢趁機對她下黑手,這樣推演起來,他們的主子可能有很明確的交代,要把她毫髮無傷地帶回去,因此他們束手束腳,無法俐落將事情解決。

果不其然,對方聽到了她說的那句話,立刻兇狠的說道:「你若自盡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離春,別和他們走。」

倪少卿奄奄一息的喊道,心中充滿悔恨,聽這些人所說的話,很明顯是保皇派反新政的偏激人士,若不是他幫離春引介到《一鳴集》,讓她所書所寫出了名,自己行跡卻不夠隱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今日她又怎會有這種遭遇。

想到這裡,他不覺又暗罵起今日這事的主使者腦袋不清楚,就算離春在新政論述上名動陽京,但實際上她的論點與其他人的議論比起,算是溫和且比較偏向皇黨的,拿她殺雞儆猴,實在太沒道理了。

但無論他再怎麼不平,卻也只能無力地聽著離春說了一句:「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便與對方一同走出了院落。

離春出門之後,才發現發現外頭竟擺了一頂小轎子,那些蒙面人要她上轎、將她的眼睛矇住、雙手綁住之後,便抬起了轎子健步如飛的帶著她離開。

坐在轎子上的她,心情其實十分複雜,沒想到對方就算對她不滿,禮貌倒是挺周到的。不久之後,轎子停了下來,不知從何而來的兩名女子,一左一右攙扶著被矇住眼睛的她上了馬車,緩緩往著未知之處前進。

一路上離春聽著外頭從人聲鼎沸到一片寧靜,心中雖有各種揣測卻也無力確認現狀,而且就算一張嘴並未被封住,她也不敢大聲攘攘求救,對方既能找到她的住處,當然也能推論出她與倪少卿交往密切,若她稍有反抗,很難說他們是否會拿倪少卿開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兩名女子又扶她上了軟轎,在轎上搖搖晃晃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終於進入了一間房間,被安置在軟榻上後,兩名女子便告退離開了。

此時她依舊是雙手受縛,雙眼無法視物的狀態,眼上的黑布層層緊密,使得外頭的光一點兒也無法透入,坐在陌生的環境之中,完全無法猜出自己接下來會有什麼遭遇。她想著對方既然如此慎重地將她「請」過來,多少也是個明理之人,只要別連累到倪少卿,就算對方要她封筆別寫,她想自己應當也會同意的。

正這麼盤算時,一道低沈渾厚,卻又壓抑不住怒氣的聲音從她耳畔傳來:「無鹽,好,好個無鹽!」

離春先是一愣,而後不可置信地將臉轉至聲音出處,彷彿這樣就能看清他的臉似的,她被矇住雙眼,聽覺本來是應當十分敏銳,但她完全沒聽到對方走過來的步伐聲,更讓她震驚的是,那聲音陌生卻又熟悉,像是那個她午夜夢迴中,怎樣也忘不了的人。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