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鳴通常都是因為外部環境影響造成的,例如聽到了人耳接聽範圍之外的聲音。那種聲音只是你的大腦無法處理罷了,並不意味著你聽不到。當那種聲音過於強烈後,就會造成耳鳴。
隨著敲門聲越發激烈,我雙耳的耳鳴也響個不停。元玥直接抱著腦袋蹲下。
劇烈的耳鳴聲,令我耳中不停的流血。我忍住噁心感,從床頭抽出好幾張衛生紙,用力塞進耳道中。被厚實的紙張層層吸附的那聽不見的聲音,終於減弱了些許。
自己如法炮製的在元玥的耳朵裡也塞進了一些衛生紙,她吃力的抬起腦袋,示意自己好多了。
「外邊敲門的到底是什麼?」我本想將嘴巴湊到她的耳朵旁大叫,但是門外的敲擊聲震耳欲聾,耳朵還塞著紙,就算再大聲她也不一定聽的到。
想了想,我掏出手機,打了這幾個字。
元玥也掏出手機,回覆我的訊息,「我不知道。自從背上出現怪異的印記後,每晚都會傳來敲門聲。」
「妳沒看過?」我問。
元玥搖頭,「我不敢開門。」
我撓了撓頭。女孩的判斷非常符合邏輯,一個每晚都會在午夜冒出來敲門的東西。絕無善意。
「前兩天也和今天一樣嗎?」我又問。
元玥遲疑了一下,臉色煞白:「不一樣。前兩天沒今天這麼激烈。門外的東西,像是要發瘋了。」
沒錯,門外撞門的東西確實是要瘋了。在瘋狂的撞擊下,防盜門都開始『吱嘎』作響,不知何時就會傾然倒下。
猶豫片刻後,自己終究還是想搞清楚門外的到底是啥,「我去門口看看。」
「別去,不要開門!」元玥用眼神阻止我,甚至伸出手想要拉住我的行動。
「我不會開門。放心。」我要她放心,自己則一步一步,緩慢的朝門口挪。防盜門上有貓眼,透過貓眼可以很安全的看到外界走廊。
在那陣歇斯底里、震耳欲聾的敲門聲中。我花了好幾分鐘,才走到門口。壓住內心深處的恐懼,自己將貓眼上的蓋子撥到一旁,把右眼湊上去仔細的打量。
也許是門外的東西感覺到房內的窺視,撞擊聲突然消失了。
「走了?」我實在無法看到究竟有什麼在撞擊房門,所以轉過頭,和元玥面面相覷。
元玥將耳朵裡的衛生紙團掏出來,仍舊嚇得不輕,甚至聲音都在發抖:「走了吧。啊,夜不語先生,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在流血。」
我摸了摸,確實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中流了出來。昏暗中,元玥的鼻子下也出現了暗淡的顏色。
「妳的鼻子也在流血。」我嚇了一跳。
「為什麼啊,又是耳鳴,又流鼻血。明明昨晚之前都沒有發生過這麼可怕的情況。」元玥疑惑:「難道是回到了風嶺鎮,詛咒回到了發源地,威力變大了。」
「極有可能。」我將耳朵裡掏出的紙團順便塞入了鼻孔中止血,元玥一陣噁心:「但還是很奇怪。耳朵流血,鼻子流血。剛才敲門聲大得出奇結果沒有一個人跑出來看熱鬧。甚至沒有被打擾了睡眠的傢伙跑出來咒罵,這不符合人類的本能嘛。怪了,耳鳴會讓人流鼻血嗎?」
我老是覺得情況有些古怪,但是古怪在哪兒卻偏偏說不上來。
猛然間,自己大驚失色:「元玥,妳不覺得房間裡有什麼變了嗎?」
「什麼變了?」元玥沒搞懂。
我奮力跑向窗戶,一把將窗簾拉開:「氣壓變了!」
不錯,是氣壓變了。氣壓會引起耳鳴,強烈的氣壓甚至能令人五孔流血。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旅店房間,氣壓怎麼會莫名其妙說變就變呢?
當我拉開窗簾的瞬間,我和元玥,全被窗外的景色嚇呆了!
我和元玥大吃一驚。
該死,這是什麼鬼?
旅店窗戶外,本來就暗無天日的世界陰風呼嘯。淒厲的風帶著噩嚎在天空中捲來捲去。樓下昏暗的街燈早已經看不見了,黑漆漆的空間哩,只剩下難聽的風吼,以及令人難受的,越來越強烈的氣壓差。
風強烈到有如實體似的,旋轉著,整棟樓都在風中顫抖。我幾乎不懷疑外界的風再強一些,旅店所在的小樓就會被風連根拔起,捲入天空。
窗外的風,形成了灰色的牆壁,異常驚駭。
我和元玥目瞪口呆、呆若木雞的好不容易才將視線收回來。
「夜不語先生,外邊的風也太大了吧?」元玥吃力的問。
我拼命搖頭,「風嶺鎮始於丘陵地貌,層疊起伏的丘陵很難形成大風。更何況是現在竟形成了強烈到連氣壓都改變的氣旋。」
匪夷所思的一幕,讓我完全不知到該如何自救。
「氣旋?氣壓?」元玥有聽沒有懂。
我看著外界逐漸增大的風旋牆壁,心落到了谷底:「能夠形成氣旋的風,通常是我們俗稱的龍捲風。只有當龍捲風的風速足夠快,風力足夠大,才會造成現在的滿眼風牆的效果。」
「可我看只有屋外才有啊,風都沒有撞到窗戶上。」元玥仍舊不解。
確實,外界的風只是在屋外呼嘯,旅店的小樓也在顫抖。可我們所處的房間卻偏偏詭異得異常平靜。
除了該死的增大到我快要五孔流血的氣壓。
我用力嚥下一口唾沫,用乾澀的聲音道:「因為,我們處於龍捲風的風眼中。」
元玥倒抽一口涼氣:「我們在風眼裡?這怎麼可能?不對啊,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啊。」
我沉默了。眼前的現實已經超出了科學能解釋的範疇。旅店位於風嶺鎮中心區域,而風嶺鎮又是丘陵地貌,四面環山,根本就不具備形成龍捲風的條件。但是這股詭異的龍捲風不但冒了出來,還不停增大,在中心城區密密麻麻的樓房中將我們的房間圍了起來,把我們困在風眼裡。
這根本就不科學嘛!
「夜不語先生,你說外邊這明顯違反科學定律的龍捲風,會不會和我身上的詛咒有關?」元玥看著窗外的呼嘯狂風,不由得擔心道。
「沒關係才有鬼。」我冷哼一聲:「不只妳的屁股上有個甲骨文的『風』字,那個有可能詛咒妳的孫妍也提到過要小心風。」
我越想越覺得元玥身上的詛咒,和『風』這種自然現象有關係:「說起來。當妳去曼徹斯特的教堂驅魔時,推倒整座教堂的,會不會也是某種怪風?還有孫妍的房間,妳曾經說那個房間被密封得嚴嚴實實,會不會她害怕的,就是午夜會被怪風敲門?」
元玥也覺得極有可能:「這樣一想,我順著孫妍的門往外看時,也確實沒有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敲門。」
「剛才我透過貓眼望向房門外,同樣什麼都看不到。」我頓了頓,不無擔心:「風是無形的,肉眼當然看不到。但是我們一直討論的『怪風』,真的僅僅只是風嗎?作為自然現象,風,什麼時候有意識,居然會尋人殺人了?」
如果怪風和元玥的詛咒真有關聯,那麼風嶺鎮中,究竟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情。才讓風這一自然現象產生了意識,傳播死亡通告,殺掉被詛咒者。
不可能!風不可能有意識。其中肯定有某種我還未了解的緣由。
我搖著腦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屋外的風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元玥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快凌晨四點了。
「這股怪異的龍捲風只是把我們圍起來,也沒將我們怎麼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元玥在最初的恐懼後,發現自己暫時沒有生命之憂,反而犯起了嘀咕。
我摸著下巴:「難道它還有別的打算。」
這番話令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指責一團氣旋對我們有目的,根本是變相的承認這股怪風有意識。
也許是為了證明我的對錯,剛剛還停在原地的風旋突然開始縮小直徑,圍繞著旅店的風牆徑直朝我們擠壓過來。
「哎呀,我靠!」我被嚇得破口大罵,連忙拉著元玥離開窗口的位置。
龍捲風在靠近旅店所在的樓房。本來就已經震耳欲聾的小樓房如打擺子般顫抖不已,彷彿下一刻便會在狂風中散架崩塌。
「這股怪風果然是想要我的命。」元玥被嚇得臉色煞白、六神無主。
「不只妳沒命,恐怕還要搭上我和全樓所有無辜者的命。」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還年輕,不想死。」女孩絕望的快要哭出來了。
我環視了屋內一眼,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床就是一具看起來並不結實的衣櫃。如果樓房倒塌了,躲在床下或著躲進衣櫃裡,都是同樣的死法:「逃出去吧。」
「可剛剛半夜敲門的東西,會不會就在屋外等我們。我們被逼出去了,不就正中了它的下懷?」元月遲疑。我們倆都無法判斷不久前敲門的看不見的玩意兒是什麼?未知會令人浮想聯翩、甚至會因為恐懼而止步不前。
「不逃我們就會死。」我咳嗽了一聲。
房間裡的氣壓變小了,這可不是好兆頭。說明我們正在脫離龍捲風的核心,進入了揚風層。恐怖的龍捲風壁會將我們捲進去,瘋狂的輾成碎片。逃出房間,是唯一的生路。現在根本顧不得到底是不是詭計、會不會打開房門就一頭撞入走廊那一直想進門的神祕玩意兒的嘴裡。
「好吧,死就死吧。」元玥一咬牙,還是決定聽我的。畢竟看得見摸得著的危險就在咫尺之外。風不停的將窗外的物體捲入。刺耳的摩擦聲中,空調架、廣告板,甚至保溫層都被剝離出來,飛入空中消失不見。
這棟樓搖搖欲墜,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我和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對視一眼。元玥在我的點頭示意下,偷偷將門拉開一個口子。我先把頭探出門偷窺了幾眼。
走廊黑漆漆的,竟然還有電。昏暗的燈光在不停搖晃,晃得人腦袋發痛。門外什麼也沒有。最奇怪的是,旅店入住的客人雖然少,但我根本沒有看到有人大呼小叫的跑出來。
我猶豫了。難道這真是走廊上那看不見東西的詭計,樓外的龍捲風,只是幻覺?
旅店外邊的風旋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了,窗台的玻璃『劈哩啪啦』作響,幾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在強大的牽引力作用下片片破碎。
我什麼也顧不上了,一腳踹開門將元玥扔出去,自己也迅速跳了出去。說時遲那時快,空中,強烈的吸力拉著我的腿,將我整個身體抬了起來,橫飛著向龍捲風扯去。
元玥尖叫一聲,奮力踢了房門一腳。在慣力和牽引力共同作用下,防盜門發出『啪』的一聲巨響,將空隙嚴嚴實實的堵住。我頓時從空中掉落地面。
顧不得撞痛的胳膊,我迅速爬起身,拽著元玥往樓梯跑去:「走,門撐不了多久。」
樓外的龍捲風不死心,風力再加大。鋼鐵鑄成的防盜門由於是空心結構,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結實。幾秒過後,門上甚至已經出現了大量的凹陷。
正當我們跑到樓梯口時,異變突生!
原本安安靜靜的走廊盡頭,傳來一陣不似人類、甚至不似任何動物的嘶吼。說是嘶吼,還不如說是風在尖叫。
有一股風,陰森寒冷的風,衝破了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呼嘯著,帶著死亡的怒吼,朝我們衝擊過來。
「跑。」我頭也不回,再次拽著元玥跑進樓梯間往樓下逃。樓梯間的門眨眼間就被那東西衝破了,風所吹過之處,凝結起一層白白的寒霜,驚悚異常。
我們不停逃命,雙腳機械的邁著步子,不斷地加速再加速。
邪風不停的吹,這風說怪也怪得很。以時速十公里吹過,吹在欄杆上,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夜不語先生,你看樓梯扶手。」女孩子總是會因為任何事情分心,元玥的視線落在扶手上,突然感到扶手變得粗糙起來。
我一邊逃一邊抽空低頭望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嚇傻了。
只見樓梯的鐵扶手竟然不知何時變得斑駁不堪,綠色的漆剝落了,金屬甚至呈現出被歲月腐蝕,千瘡百孔的模樣。
不只是鐵扶手,只要是那股怪風吹拂的地方,一切都在崩潰。
「逃生梯和扶手居然在風話!」我結結巴巴的滿額頭都是嚇出來的冷汗,這怎麼可能!背後追我們的那怪風,居然能將物質在短短幾秒鐘內跨越數百萬年的時間,風化崩塌。
我靠,這到底是基於哪門子的科學原理?
自己的內心疑惑重重。元玥身上的「死亡通告」詛咒,越發變得難以理解了。詛咒的第一階段是一大堆A4紙貼在她背上,每張紙都有她生命的倒數計時。而詛咒的第二階段,卻變得和第一階段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來。
我一瞬間想了很多,但是逃跑的速度絲毫不減。背後的風看似恐怖,可速度並不是太快。和自己所知道的傳統的風,有許多不同之處。
從所在的房間一直逃到了一樓,元玥輕輕拉了拉我:「夜不語先生,身後那玩意兒追個不停,我們逃去哪兒才是盡頭啊?外邊又有更恐怖的龍捲風。」
「跟我走。」我的呼吸急促,自己不是那種體能取勝型的男生,逃了那麼久早已體力透支了,「妳不瞭解我,我這個人沒有安全感,所以去哪都會調查一番。風嶺鎮在幾十年前屬於抗戰前線,許多樓房地下都建有防空洞。這棟老旅店由老房子改建的,防空洞興許還留著。」
「興許?」元玥對我的不確定有些懷疑。
「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全世界的人類對抗龍捲風的辦法,最有效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快找一個地下室跑進去,風不離開,打死都不出來。」我和元玥一邊吃力的大呼小叫,一邊不停逃。
風!陰風!那股刺骨冰寒的陰風彷彿是在玩耍獵物,它並不急於將我們殺死。又或者,現在還沒有到殺死我們的時候。
當我順利在旅店一樓找到防空洞的入口,將那一扇老舊的幾十年沒有保養過的厚厚鐵門牢牢關上時,襲滿整棟樓的顫抖以及陰森冰冷都隨之封閉一空。
足足有十公分厚度的鐵門猛地被外邊那看不見的東西撞及一下,之後便少無聲息。
我和元玥在這充滿臭味和汙水的地下空間,屏住氣息,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等門外的安靜持續了很久後,我才偷偷將手機掏出來。
防空洞地面積累的汙水深及小腿。惡臭味比想像中更噁心。手機柔和的燈光將防空洞照亮。這個封閉的空間早已經被樓裡的居民當作儲藏室使用,不過可惜的是汙水管道破裂了。所以下水道裡的水流入了洞中,沒人處理,久了地下室也廢棄了。
我看了看手機螢幕,早晨六點整。
六點的風嶺鎮,在地球的精度的維度中,屬於天色已經矇矇亮的位置。
出去,還是不出去?我猶豫著。
「外邊還有危險嗎?」最先忍不住的是元玥:「我的兩隻腿都要被汙水泡爛了。」
「再等等。」我小心又小心,將耳朵貼在金屬門上。金屬是很好的聲音導體,但是僅限於金屬之內。地下室外,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那玩意兒應該走了。」元玥忍不住又說道,她難以忍受防空洞內令人窒息的臭味,以及汙水中漂浮的各種骯髒的東西:「根據前兩天的經驗,它應該只在門口待幾分鐘。找不到進門的辦法,自己便會離開。」
「那剛剛的怪異龍捲風和追著我們的陰風是怎麼回事?」我反駁道。
元月啞然。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以前並不是一個小心的人,但是自從守護女昏迷後,我才真正的珍惜起自己來。只有保護好我自己,我才能救得了那個白衣如雪,永遠保護著我的絕麗女子
「算了,總躲在裡邊也不是辦法。」哪怕是和一個美人獨處在狹小的空間裡,但由於太臭太髒,我也沒心思遐想聯翩。最後,自己還是決定先出去瞅瞅。
「我先出去。」我不屬於被詛咒者,被詛咒的只有元玥一人。理論上那股因風追殺的也是她而已。自己一個人出門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元玥沒辦法,只能點點頭。
我悄悄地將防空洞的鐵門挪開一條縫,先迅速朝外看了幾眼。旅店一樓與防空洞至少隔著幾十步台階,落差有五公尺。從門看出台階外,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覺得防空洞外的光線有些古怪。
自己壯著膽,踏出防空洞。等我抬頭向上望去時,頓時整個人都驚訝到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