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花宴(一)

  被突然這樣指責,我一時間有些暈暈糊糊。正思量著如何回答,楊雲竟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殺你。你自己了斷吧。」

  打頭一回知道,原來已經了斷過的鬼也可以再了斷一次。大概是被他說得懵了,我沉默了一陣子,終於還是決定問一問重點:「……怎麼了斷啊?」

  楊雲看著我,眼神堅定不移,但卻沒有了下文。就這樣對峙了小片刻,忽然有一個聲音從牆角裡冒出來:

  「東方小姐,我才剛死沒幾個時辰都知道鬼可以跳奈河自殺,你都死了這麼久了會不知道?呵呵,太奇怪了吧。」

  一聽這聲音,我的頭皮都有些發麻。這才看見牆角一身素衣的女子。

  她叫妙染,是從青樓一直追隨冷蓉到皇宮的跟班,沒有冷蓉的威脅力,但比冷蓉難對付多了。她從來不會做什麼實質上的壞事,卻有一張常人無法媲美的三寸不爛之舌。青樓這個地方人多口雜,只要有討論我的話題她就一定會插一腳,然後以一副冷靜超然的態度把我從頭批判到尾,順帶再把少卿楊雲的事順帶拿出來提一提……總而言之,我在京城各種與剋夫命賤的傳聞如此廣為流傳,她的貢獻不可小覷。

  我看了一眼妙染,又看了一眼楊云:「你的意思是,我殺了她?」

  「不要裝了。」楊雲眼睛眯了起來,「別人都告訴我了,你殺死了冷蓉。」

  這個「別人」還能是誰,只能是牆角那個美人胚子吧。她臉上一如既往帶著笑意,但眼中卻有著明顯的忿忿不平。

  我想了想,道:「我沒有殺冷蓉,這兩天我一直在幽都巡邏。」

  楊雲看了我很久,眼中滿是不信任:「東方媚,我對你太失望了。」

  語畢,他拂袖而去。妙染順從乖巧地跟在後面,臨走前靜靜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還是有著難以壓抑的憤恨。

  其實,她對我的恨並不是來自於對冷蓉的崇拜或是對楊雲的愛,而是因為一件絲質的衣服。當年因為楊雲一句「你穿青衣好看」,我就真去把自己裹成條竹青蛇。和楊雲在鬧市裡轉了一圈,由於注視無數獵奇感顯著,之後那青衣我就再不敢穿了。沒想到那一轉不僅是楊雲利用花枝招展的我刺激冷蓉的砝碼,還得罪了妙染。據聞妙染以前一直對我神往無比,看見我穿了那青衣立刻就照著做了一套。衣裳做工相當精細,連身上的鳥紋、頭上的發簪雕紋都一模一樣。誰知衣服剛穿上身,就有閒人說她東施效顰不知自丑。妙染到底是個見過些市面的美人,也向來以性格大氣聞名,坦坦蕩蕩地說道:「衣服穿來就是給人看的,我與丞相千金身份不同長相不同,穿出來的韻味自然也不一樣。歡迎各位官人夫人批評討論。」她這樣一說,那些說她閒話的人反倒有些自慚形穢了。

  然而,也是從那一日起,她就和另外兩個花魁私下定了周密的計畫,孜孜不倦地到處毀我名聲。只是那會兒我生活順利婚姻圓滿,還有名門望族罩著,她的影響甚微。她等啊等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我家倒台,等到我和她一樣淪落青樓……她落井下石後,總算是樂彎了腰。

  這些事都是我死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儘管百感交集,但還是不大願意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所以對她向來都是躲得起惹不起,但沒想到她的恨如此持久,居然還會追殺到陰間。

  如預料中那般,我和楊雲少卿生前的種種糾葛、我的剋夫命、我為橫刀奪愛把情敵殺死並送入十八層地獄的流言很快在幽都蔓延。只不過因為鬼對剋夫殺人一說並不像陽間那樣忌諱,這些坊間傳聞也就沒引起太□瀾。

  值得玩味的是,原來楊雲不想冷蓉死真正原因是怕她掉入十八層地獄。冷蓉是出身青樓,剛死沒多久就被送到下面的世界逍遙了。楊雲又是個清廉如鏡的鬼帝,原先不願意走後門救人,所以就留她在陽間,寧可看她和皇帝老子快活也不要讓她受罪。可是他們的愛是尋常人比不得的,接下來的日子,他天天都在搗騰怎麼把冷蓉從地獄火海中救出來。

  冷蓉為何能在幾日內從十八層地獄裡出來我不好奇,我也不好奇在豐都太后的庇護下她都會掛掉究竟是哪裡出了岔子。說我對照料弟弟的恩人冷血也好,知道她下來後我打頭一件事便是去陽間尋策兒,發現他竟然被左丞相領養了。我去的時候他還在新居睡覺,小腦袋鑽在被窩裡被蓋去了半邊臉,只露出兩條長長的眼縫。他睡得那麼沉,細細的眉毛舒舒服服地展開,以至於連我化身為人為他蓋被子的動靜都沒察覺。我在床邊撫著他的額直至天明,他幾個時辰內連身子都沒翻一個,大概是真的累了。

  天微亮時門外的人變多,策兒總算醒過來,我趕緊隱了形站在一邊。他揉著惺忪的睡眼靠坐在床頭,望著密集如畫的影子一道道在窗上掠過,發了很久的呆。很快丞相的小女兒宛兒的奶娘推門進來,聲音輕得像是怕別人聽見:「策兒,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策兒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奶娘:「我剛才好像夢到姐姐了……」

  奶娘摸了摸他的頭,用母親般溫柔的聲音說:「說不定姐姐真的來看你了,她在下面一定天天惦記著你,保佑你天天平平安安。」

  「我想等她回來。」

  「嗯?」

  「她如果能看到我,一定捨不得我,我覺得她會回來的。」

  「傻孩子,奶娘只是這麼一說你就信了?你姐姐已經去世了這麼久,她生前是個好姐姐,一定很快就能投胎了。現在說不定已經去投生成了一個小妹妹,你總不能指望她還一直待在下面。」

  「那你說宛兒會不會就是姐姐的轉世?」

  大概是策兒的眼神太認真,奶娘幾乎立刻紅了眼眶,也不敢直視他:「或許是的。所以以後你要好好對宛兒,宛兒也會對你好的。」

  「如果她真是姐姐的轉世,我一定會對她好的。」

  這時外面有人呼喚奶娘,奶娘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了。朝陽逐漸高昇,我在外面待了一個晚上不能再久居陽間,視野也漸漸模糊起來。

  「傻策兒,你真的認為姐姐會丟下你一個人麼。在你長大成人之前,姐姐哪裡也不去,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說的話他當然聽不到。

  天亮了。鬼散了。

  不過多時,出現在視線中的又是那條漫漫遠行的忘川,那座獨飲魂河的奈何橋。

  ……

  過些日子是花子簫的家宴日。聽說了他的賓客名單以後,我發現他和老爹有一個同樣的習慣,便是愛把別人的鋪張大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去——連豐都大帝都會親自上門的酒宴,他竟只稱為是「請一些客人的家宴」。原本我並不想去他家湊熱鬧,可是聽說冷蓉已經被楊雲從十八層地獄裡撈回來了,她、妙染和楊雲都會參加花子簫的家宴,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跑一趟,起碼出了狀況還可以臨時應對一下。

  少卿知道我和必安要一起出席這次家宴,連續賴了我幾個晚上才終於在我的連哄帶騙下安定下來,在我們離去時還投來了相當幽怨的眼神。至於顏姬,這不守夫道的妖精已經坐落在了陽間,去當他寶貝沈公子的顏郎了。

  乘船順忘川而走,穿過翠青濕潤的竹林,花府前人來人往,門庭若市。人多的時候狀況出得也很快,剛繞過正廳前的青松屏風,我打頭一個看見了花子簫,還有他身邊的俏美人兒妙染。花子簫正和一個客人聊天,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妙染在旁邊時不時和他說上幾句話,眼睛就一直沒從他臉上離開過。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認識的?我不解地隨著謝必安走到他們面前。

  「無常爺,東方姑娘,歡迎。」花子簫伸手指向裡面的廳堂,「快請裡面坐。」

  謝必安與花子簫寒暄之時,妙染朝我淺淺一笑:「東方妹妹,這麼快又見面了。」

  花子簫道:「原來你們認識?」

  「原來花公子也和東方妹妹認識?你不知道,我這妹妹可是個機靈人兒,她和現在的鬼帝……」

  其實我和妙染同齡,她之所以叫我「妹妹」,自然是由青樓的入行資歷算的。我正心中暗叫悲苦,她大概又要向花子簫詳細介紹我的生平了,卻沒想到她話鋒一轉,一雙杏眼看向了我們身後:「啊,冷姐姐和楊將軍,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我頭皮一麻,實在不大想面對他們,實在覺得這情況很糟。可咬牙一想,如果我不來,情況大概會更糟,便轉過頭看向他們笑了笑。

  冷蓉蹙眉看著我,臉板得像塊棺木。楊雲也冷冰冰的,目光沒在我身上停駐多久便直接對花子簫道:「花公子,恭喜業城鬼殿蓋成。」

  「多謝。」花子簫像是察覺不到尷尬的氣氛,「二位裡面請。」

  我想直接進去,妙染卻在後面說道:「等等,東方妹妹,這麼快就進去了?我們幾個都還沒來得及敘舊呢。」

  我半側過臉,淡淡地說:「跟楊王與冷姑娘敘舊我還能理解,但妙染姑娘,你我不過一面之緣,有什麼舊好敘的。」

  「妹妹,今天好歹是花公子是家宴,你這樣說話,豈不是不給花公子面子?」

  「花公子的面子,與你又有何關係?」

  「妹妹,你這樣的態度就有些過分了。這陰間能被花公子親自邀請的客人並不多,姐姐好歹算是一個。」她走過去挽住冷蓉的手,「何況,我和冷姐姐也是好姐妹。」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抖,這一番不順暢的話顯然也說明她已不知自己在說什麼。我不理解她的緊張,卻意識到她的敵意會隨著我的回應增加,因此有些後悔今日來赴宴。

  妙染眨了眨眼,巧笑道:「冷姐姐果然和楊將軍日日如影隨形。不過,聽說東方妹妹和將軍的關係也很不錯?」

  對這種無聊的把戲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拉了拉謝必安,又一次準備離開。但很快的,冷蓉憤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東方媚,你當真我不喜歡楊雲?」

  我回頭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花府裡原本如雲的賓客也都停下了腳步,紛紛看向我們幾個。

  「前些日子我患了一場大病,當時我不是不想結果了自己,到陰間來和他團聚。但因為你,你才是他的妻室,我不願意到陰間來給你們添堵,對你們的事也不願再插一腳。」她越說越氣,聲音也變高了很多,「但你卻動手殺我!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我?」

  我不由覺得好笑:「你確定是在和我說話?我幾百年沒見你了。」

  「難道那晚上你穿著紅裙來刺我還是假的?我冷蓉再是錯大了,也罪不至死罷!」

  情況變得越來越離譜了。要換做以前,我肯定會問楊雲「連你也信這種鬼話」,可是現在看見他漠不關心的模樣,我忽然覺得疲憊之極:「我若是因為他憎恨你,又為何要把你弄死讓你們在陰間團聚?」

  冷蓉還沒回話,楊雲便突然開口道:「那是因為你知道她會下十八層地獄,你自然希望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對楊雲痴傻數年,若說在某一刻突然對這段愚蠢的過去做了了斷,應該便是現在。

  我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若真覺得我殺了她,就走正軌拿出證據來再上公堂鬼殿拍案。在這裡和你女人耍著嘴皮子誣陷我,算什麼男人。」

  楊雲道:「如果真的走正軌,你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我念在我們曾經夫妻多年的舊分上不會和你計較,但也請你適可而止。」

  我哭笑不得:「隨你們罷。」

  此時,謝必安忽然道:「敢問楊王,蓉貴妃是哪天去世的?」

  「初九卯時三刻。」楊雲答得很快,聽見必安那個帶刺的「蓉貴妃」,臉色不大好看。

  「那便是了。那一整天我娘子都在我的房裡歇息,莫不成是練了□術去殺蓉貴妃?蓉貴妃怕是病入膏肓看走了眼,還是洗洗眼睛看清了我娘子的模樣再下定論。」

  「無常爺,我對東方媚的瞭解,恐怕要比你多得多。」冷蓉冷冷道,「連白無常都如此有失公允,這陰間果然是腐壞得厲害。」

  「哪裡哪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下還是差了楊王那麼一些。只是,還請楊王和蓉貴妃說話悠著些,回答太快只怕會給人留下話柄。」

  楊雲看了我們一會兒,輕嘆一聲:「罷了,若這件事不是發生在蓉兒身上,我根本不會跟你們計較。我也不曾指望過你們會承認。」

  顯而易見的,楊雲已經完全聽不進冷蓉以外之人的說辭。令我費解的是花子簫的反應。目光不經意掃過他,他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謝必安。但那輕描淡寫的一瞥,竟看得我渾身發冷雞皮疙瘩亂顫,瞬間令我想起了無數妖鬼野史中的陰冷厲鬼。又因為這一瞥結束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看仔細,他便又一次面帶微笑地說道:

  「好了,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以和為貴,不要再爭了。都請先進去坐吧。」

  那幾個人總消停些,先行進去了。

  書窗外竹葉輕垂,迴廊月滿,花子簫微微欠著身,長髮如流水般垂落。他用摺扇指了指後院:「東方姑娘,請。」

  ……

  謝必安這番話暫且封住了楊雲和冷蓉的嘴,但旁人的目光看來,大概還是會猜忌他是護短才尋此說辭。而顯然冷蓉在煉獄火海裡受了不少委屈,從喝茶到移步宴廳用膳,她的咳嗽一直沒消停過。楊雲一個晚上話都不多,只顧著在旁邊端茶送水溫柔體貼。

  她這種冰山美人一旦柔弱起來,那是比西施型的弱美人還要惹人心疼。不僅是楊雲,連在座的一些賓客都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眼神。相對的,對我就是帶著些指責的冷淡。

  趁著花子簫去接豐都大帝的時候,一個青目獠牙的將軍鬼在我身邊坐下:「東方提督,你都有了三個丈夫,為何還要跟別人爭楊王?鬼帝真有那麼好麼?」

  妙染這個長舌婦,她不挑撥離間彷彿渾身就不舒服!我聽說她的鬼身是吊死鬼,果真名符其實!

  可是,無論我心裡咒罵多少遍,她都無動於衷,黏在花子簫身邊笑得花枝亂顫,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隨口幾句話把人弄得聲名狼藉。

  一想到明天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會傳遍整個幽都,一想到幽都會變成第二個京城,我就無比煩躁,把喝到一半的茶往桌上一擱:「能不能不提他們了?我和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此時,冷蓉捂著嘴提著裙子走到我身邊,輕咳了幾聲道:「東方媚,如果你真的喜歡楊雲,那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想再因為他天天以淚洗面了。我退出。」

  「不!」

  楊雲也從五方鬼帝的坐席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我們早就成了眾賓客目光的焦點,他的眼中卻彷彿只能裝下一個冷蓉。他握住她的手,強迫性地把她往身前一帶:

  「冷蓉,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就這樣像送禮一樣隨隨便便讓給別人?」

  冷蓉努力想掙脫他,卻仍舊被他抓得死死的。她眼眶紅了,拍打他的手背:「放開我!你既然要和她糾纏不清,就不要靠近我!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只接受一對一的感情!」

  她如此果斷無情,讓我瞬間想起了當初答應楊雲納妾委曲求全的自己。

  「我和東方媚早就沒有關係了,為了你我還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為了你我甚至可以現在就下無間地獄永不超生。」楊雲把她另一隻手也抓住,眼睛眯了起來,「你想退出是麼,那好,你退便是。從此往後,你退一步,我進十步。」

  這時別人看向我的眼神已經從責備變成了同情,彷彿我所做的一切卑鄙之事都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們如此相愛,我只是陪襯品。

  死去的心大概已不會再痛。我打了個呵欠,坐在椅子上為必安沏了一杯茶:「必安,我聽別人說花公子富可敵國,大半個幽都都買得下來,你說是真是假?」

  必安不由笑道:「你這話題轉得還真硬。」

  「是轉得真快吧。」似乎是我的沒反應讓妙染看著不順眼極了,她說話時都咬牙切齒,面部扭曲,「眼見楊王把握不住,心便轉向花公子了。不看看自己是誰的棄婦,也就只有小兵小卒願意娶你了。真可悲,為了掩蓋內心的痛苦,居然一連嫁三個丈夫……唉,我聽說其中一個還是斷袖?」

  她剛一說完,就有一些不明狀況的人被逗笑了。

  同一時間,一群人護送著花子簫和一個中年虯髯男子進來了。虯髯男子一身華袍玄紅交錯,頭戴帝冠,有著不怒自威的氣質,想來便是豐都大帝。他們剛踏進門,所有人便起身向他跪拜。

  「都平身吧。」豐都大帝心情似乎很好,在最裡面的席位上坐下來,「列位,你們別看花子簫平時性格溫和,可是生了牛脾氣。東方鬼帝的位置不是還空缺著麼,我讓他考慮考慮,你們猜猜他說什麼?『人生一朝一夕轉瞬即逝,所以凡人才想去當官過把癮。花子簫比烏龜還長壽,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畫畫吧。』」

  眾人隨著豐都大帝笑了起來。

  豐都大帝道:「子蕭,人家都稱你為鬼中之鬼,說你看不穿摸不透。你說說,連鬼帝之位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麼?」

  花子簫在席上坐下,命樂師奏樂,四排十二個侍女為大家斟酒,不緊不慢地將摺扇放在手心裡握了握:「這麼說來,子蕭確實有一件事想做。」

  豐都大帝笑道:「說。」

  楊雲和冷蓉深情的戲碼到一半中止,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其實撇去鬼帝的高位,楊雲都絕對算得上是個英姿勃發的美公子。我到現在都忘不了當初嫁他時他的模樣。輕風掀起蓋頭的剎那,春深雲淡,人立玉,天如水,翩翩君子黯淡了黃金與紅妝。

  只是此時此刻,和花子簫一比,黯淡的卻是這翩翩君子。

  花子簫道:「我不想要東方大人的位置,卻很想當他的女婿。」

  我愣住。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沒反應過來。

  花子簫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對豐都大帝道:「我對東方姑娘一見傾心,與她的親事,還請大帝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