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提步,踏入了院門。
來到睫姬身邊時,玉紫站住了,她輕蔑地俯視著她。
摔得灰頭土臉的睫姬,剛從地上爬起,便迎上了玉紫輕蔑的眼神。
剛才還對自己讓道的人,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人,這一轉眼,便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瞬時間,睫姬的怒火和羞恥感達到了沸點!她嗖地一聲,伸手指著玉紫,惱怒地喝道:「你,你這狐媚婦人!你看我做甚?你勾得夫主徹夜行歡,我定,賢士們定不能容也!」
睫姬的聲音有點大!足夠讓公子出聽到!
玉紫等的便是她在這種情況下,說的這麼一句話!
玉紫朝著殿中瞟了一眼。然後,她收回目光。反過手去,玉紫從隨身劍客的手中接過他的佩劍。
再然後,玉紫慢條斯理地把長劍一舉,指著了睫姬的咽喉!
她這個動作,緩慢,從容,極具美感,卻有著一種凜冽的殺氣。
睫姬驚駭地瞪大了眼。
玉紫盯著她,冷冷地說道:「夫主行事,你一姬妾,居然想借此生事,橫加干涉?」說話一落,她收回長劍,轉向那個守住殿門的劍客,喝道:「遣了她!」
玉紫這喝聲很響亮,足可以讓裡面的公子出聽到。
那劍客只是一怔,馬上便應道:「諾!」玉紫指責得有理,這個睫姬,確實犯了大錯。而且,這麼久以來,玉紫無形中,已是公子出的後苑之主。她處理一個姬妾,沒有人覺得不妥。
「你,你敢?我是趙後指派之姬!」直到兩個劍客拖著睫姬的手臂,她還在向玉紫尖叫。
面對她的憤怒,玉紫頭也沒回,只是揮了揮手。
當睫姬被拖出院門時,她害怕了,她扯著嗓子哭叫道:「夫主,夫主,救我,救我啊——」
淒厲的尖嚎聲中,玉紫沉怒道:「不會堵嘴麼?」
兩個劍客一驚,連忙應道:「諾。」說罷,左側那劍客從自己袖子上扯下一把布,塞到了睫姬的嘴裡。
處理了睫姬後,玉紫望著殿中公子出隱隱綽綽的人影,一動不動。
也許是感覺到了她地凝視,『吱呀』一聲殿門打開,公子出出現在台階處。
他靜靜地看著玉紫,長身玉立,雙眸深邃不可測。
他凝視著她,半晌後,他嘴唇一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他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眼神,讓玉紫有一種,自己的小手段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錯覺。
玉紫低下了頭。
這時,公子出命令道:「進來。」
「諾。」
玉紫盈盈一福,跟在公子出身後進入大殿。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給關上,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你踰越了!」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她盯著他,突然一笑,「夫主可是對妾處置睫姬之舉,有所不滿?」她側過頭,「夫主若是不捨,盡可召回。」
公子出盯著她。她這般半側著頭,櫻唇微撅,看著看著,他突然說道:「玉姬因何神情鬱鬱?」
玉紫抿緊唇,沒有回答。
她是很不高興,縱使趕走了那個睫姬,她也無法說服自己,使自己高興起來。
公子出盯了她一陣,長嘆一聲,「退吧。」
「諾。」玉紫盈盈一福,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這般退出了大殿。
公子出望著她的背影,一臉若有所思。
玉紫一出大殿,便繼續向廣場走去。
不一會,她便在四個劍客地籌擁下,出了府門。
馬車駛在街道中,玉紫怔怔地望著外面,良久良久,她苦澀地一笑:為什麼,她竟會如此在意?
玉紫,那個男人,你不能在意的!你付不出那個代價的!你,還是得為自己謀劃退路啊!
馬車穩穩地駛到了宮的店面前。
打仗了,街道中的閒人大量地減少,漿店的生意也清淡了很多。玉紫一眼看去,便看到宮坐在她特意為他備好的塌上飲著酒,神態悠閒。
不知不覺中,玉紫已是一臉笑容。
她從馬車上一跳而下,大步向店中走去。還沒有靠近,她便急急地叫道:「父親~!」宮嗖地回過頭來。
他這一回頭,玉紫才發現,在宮的旁邊,還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
那青年看到玉紫走來,嗖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玉紫,眼神痴痴。
沒有想到,亞這麼快就找到宮了。
玉紫暗嘆,她這次來宮這,便是想就亞的事情,與他商量一下。
玉紫一看到亞,便是反射性地向左右的劍客看去。只是瞟了一眼,她馬上想道:公子出那樣驕傲的人,他說了不會計較,便真不會計較。再說,我又沒有做什麼,只是與亞見了面,說了話而已。
不過,呆會記得提醒亞,以後儘量少見面。
玉紫朝亞揚唇一笑,她快步走到宮的面前,笑道:「父親,兒回來了。」
她這是廢話。
宮呵呵一笑,道:「亞已告知父了。」
玉紫嘻嘻一笑。她轉向亞,盈盈一福,道:「亞已為齊王勇士了,當受妾賀。」
亞笑了笑,他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玉紫。
宮看到這一幕,卻是長嘆一聲。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亞對他的玉,是真心想娶的。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這時,玉紫突然轉過頭來,她朝著宮眨了眨眼,道:「父親,你到前台忙吧。」
宮怔了下,還是點了點頭。他這個女兒,一向都極有主見,便任她折騰吧。
宮一離開,玉紫便在塌上坐下,她不用抬頭,都可以感覺到亞那火熱的,痛苦的眼神,他如痴如醉地盯著她每一個動作。似乎,從曾城一別後,他已相思入骨。
玉紫吸了一口氣,直感覺到空氣都已凝滯了。
她轉過頭,看向亞。
只是看了一眼,她再次垂下雙眸:他的眼神太火熱,直讓她難以招架。
玉紫朝台前忙碌的父親看了一眼,轉向亞,低低地說道:「亞,若有機會讓你成為巨富,你可願意?」
直過了一會,亞才回道:「是你想我成為巨富乎?」
玉紫臉一紅,轉眼,她便想道:我這想法對他有百益無一害,就算是自私了,又有什麼打緊的?
她點了點頭,道:「然!」
亞果斷地回道:「可。」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她看著他,笑逐顏開,激動地說道:「太好了!」脫口說出前世的習慣用語後,她連忙改口道:「大善!」
亞見到她如此歡喜,微微一笑,他垂下雙眸,低低地說道:「若為姬故,縱死無悔!」
聲音很低,份量卻太重!
玉紫的眼眶又紅了。她低低說道:「亞,我已是公子出的人了。」她抬頭看向他,認真地說道:「也許,我這一生,都無法從他的身邊脫離。」
這話,一定要說清,她不想害了這個男人一生。
亞滿面痛苦。他伸手端過酒斟,仰頭一飲而盡。酒水汩汩入喉時,兩行濁淚,順著酒樽滴到了幾面上。
他低啞的聲音傳來,「玉,你說過的,你說過,我若為勇士,重提舊盟!」他如其說是指責玉紫背信,不如說是在自責,他喃喃說道:「當初,我應冒死留下玉的,我好生悔恨……」
玉紫低下頭來,她瞪著幾面,直過了半晌,她才說道:「你,你聽我說。」
「可。」
玉紫清了清嗓子,說道:「公子出,是趙國的原太子,以他的才能,遲早有一日會回到趙國去,會成為趙王。我,我只是一個普通婦人,生死榮辱,全在他一念之間。」
玉紫笑了笑,聲音中有了點苦澀,「亞,我雖是婦人,卻不願意生死繫於他人之手。亦不想紅顏老去,恩情不再時,被人羞辱打罵。亞,我必須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她說到這裡,聲音清脆了些,「這次我前來尋你,便是想與你一道行商。現在,我已有了本金,而且,我在公子出身邊,也知道時事變幻,這對行商有利。」玉紫突然記起,自己說的這一些,亞不一定聽得懂。她笑了笑,朝外面瞟了一眼,見到幾個劍客時不時地朝這邊瞟上一眼,心中有點緊。
玉紫再次清了清嗓子,她朝著亞的方向傾了傾。感覺到她吐出的芳香之氣,直撲到臉頰,亞俊朗的臉上紅了紅,他痴痴盯著玉紫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歡喜。
玉紫湊近他,低低說道:「我父親曾城的房子中,我藏了幾十斤金……」
她湊近他,把自己藏金的地方,以及想到的主意,細細說了一遍。說完後,她還從袖中掏出一片帛書,上面用最簡單的步驟,寫了她地計畫。
玉紫地計畫很簡單。如現在,她要求亞儘量收購齊國的鹽,運到周邊國家去銷售,或換購成糧草,然後把糧草運回齊國內販買。因為這個時候,正是齊國需糧,周邊國家需要鹽的時候。
這個世界聰明人很多,這麼明顯的商機,想來做的人不少。可就算不是暴利,這個生意也勝在穩。如齊國的鹽,本來管制很嚴,可這時侯,公孫寧剛剛下台,公子出的精力都用在軍務上了,無形中,鹽的販售便開了一個大口子。
亞雖然只是一個遊俠兒,可他見多識廣,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他在玉紫的主意脫口而出時,便已明白了這其中的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