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簡年,路時洲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麼巧?」簡年很是意外。
「巧什麼,我就是來找你的。江東沒為難你吧?」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路時洲第一時間給季泊川打了通電話,掛上電話,他才說:「你的地址我是跟你同桌要的。」
再次確認她沒嚇著沒被為難後,路時洲就離開了。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盡頭,簡年仍雲裡霧裡地覺得不真實——為了確認她沒事,路時洲特地找到這裡來?
如果上晚自習,她應該九點半到家,可眼下連八點都沒有。今天的覆習計畫還有一大半沒完成,簡年有點著急,離開巷子後,一路都在琢磨該去哪裡寫作業。
簡年剛走入附近的商業街,一隻從天而降的手就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頭看去,居然是路時洲。
路時洲把手抄進校服褲的口袋裡,問:「你怎麼沒回家?」
「我和我爸媽說今天上晚自習。」
「那還得在外頭呆一個小時,一起找個地方坐坐?」
「好……啊。」說話間簡年的臉又紅了,她怕被路時洲看出來,微微垂下了頭。
路時洲望著她頭頂絨絨的碎髮和白皙修長的後頸想,看著挺聰明的一個人,講起話來為什麼總是呆呆的呢。
兩人進了隔壁的星巴克,點過咖啡後,簡年搶先從書包裡翻出了錢包,還沒打開,路時洲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不過一瞬,他便鬆開了手,趁著她楞神的工夫,遞了張粉色的鈔票過去。
收銀台前擠了許多人,簡年乾脆去找位置。她人已經走遠了,路時洲指間寒涼細膩的觸感竟然還在,他覺得哪怕是三伏天,她的皮膚也一定清涼無汗,所謂的冰肌玉骨說的大概就是這種。
路時洲沒用托盤,拎著兩杯飲料找過去的時候,簡年已經翻出數學習題冊在做了。
路時洲坐到簡年旁邊,簡年說了聲「謝謝」,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而後一臉奇怪地說:「我點的不是巧克力。」
「我換的,大晚上喝什麼咖啡,」路時洲拿起手邊的冰美式,見簡年看自己,懶洋洋地咬著吸管解釋道,「我喝是因為我晚上本來就不睡覺。」
「你晚上不睡覺都幹嗎?」
「不幹嗎。白天睡飽了,所以睡不著。」
簡年「哦」了一聲,把目光移回到題目上。這麼和路時洲肩並肩地坐在一處,她緊張到連呼吸都不順暢,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卻毫無思路。
「不會麼?」路時洲瞟了眼簡年正做的那道題,把咖啡往桌上一放,抽出她手中的筆,在演草紙上唰唰地寫,「a=1,f (1)=0,所以b c=0,即f (x)=0的根為0和1……」
路時洲的思路非常清晰,解題步驟比標準答案還簡潔,聽到他問自己懂沒懂,簡年才回過神:「你明明連最後一題都會,考試的時候為什麼前面亂填,後面空著不寫?」
路時洲把簡年的兔子筆夾在指間來回轉,似笑非笑地反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前面亂填,後面亂寫?」
簡年被問住了,她楞楞地看了路時洲兩秒,乾咳了一聲,藉著喝巧克力掩飾,好半天都不敢擡頭。
路時洲的心中浮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這樣清澈純凈的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見,真像一種小動物——一直到手機震起來,他都在琢磨她到底像什麼動物。
簡年正出神,桌上手機一震,措不及防間,她也跟著抖了一下。瞥見她臉上的錯愕,路時洲彎了彎嘴角。這麼容易受驚,簡直像頭小鹿,對了,眼神也和他小時候在動物園餵過的梅花鹿一模一樣。
簡年看了眼路時洲的手機屏幕,電話是佟樺打來的,只響了三聲就被他掛斷了。隔了片刻,手機再次震了起來,路時洲看了眼簡年,走到角落接聽。
「你怎麼不回我短信?把簡年家的地址發我。」
「你要她地址幹嗎?」
「去安慰安慰她呀,她被壞人劫持不全是因為我麼,這會兒肯定嚇壞了,我順便把mp3還她。對了,我滿世界找她、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準備踹江東家的門,這事兒你和她說了沒?」
「嗯。」
「她感不感動?哎,你不是回家了嗎,周圍怎麼這麼吵?」
「在外面呢。」
「你在哪兒?」
路時洲報完地址,季泊川馬上說:「巧了,我就在你附近,我找你去。」
趕在季泊川找過來前,路時洲和簡年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打來電話的是佟樺,簡年知道,路時洲急急忙忙地走,八成是因為她。她隱約有點失落,只有一點兒——路時洲和她本就沒有交集,除了遠遠地觀望,她從沒奢求過別的,今晚已經算額外的驚喜。
簡年不喜歡巧克力,卻小口小口地喝完一整杯,把塑料杯和吸管也偷偷藏進書包裡。
……
遠遠看到立在星巴克門外的路時洲,季泊川加速跑了過來,折騰了一晚上,他正渴著,想進去買杯星冰樂,哪知腳還沒踏進大門,就被路時洲扯了出來。
「你幹什麼?我進去買杯喝的。」
「喝什麼喝。」路時洲拉上他轉頭就走。
「對了,簡年家住哪兒?」
路時洲莫名的有點煩躁:「你最近都別見她了。」
「為什麼?」
「快高考了,你要是無聊就找高一高二的玩去。」
「怎麼是玩呢,我是真心的。」
「你哪次不是真心的?肯定撐不到高考就膩了。」
季泊川糾結了一下:「也是。高考還有兩個多月呢,萬一我提分手,她想不開再影響發揮……我明天去找她,跟她說為了對她負責,我暫且忍兩個月相思之苦,高考後再聯繫。」
「趙二燈那群人盯著呢,你現在找她不是給她惹麻煩嗎?」
季泊川瞇了瞇眼:「我非得收拾他們一頓不可。簡年沒手機,我寫封信,你明天幫我給她。」
……
江東剛擰了一圈鑰匙,門就從裡面打開了,看到立在門後的張媛,臉瞬間就黑了。
「你怎麼在這兒?」
「你沒看到我發的短信?」張媛滿臉不快地盯著他手中的那幾隻塑料袋看,「你不知道我來,那蛋糕是買給誰的?」
江東越過她看向趙二燈,礙著妹妹在,趙二燈不敢提簡年,硬著頭皮咧嘴一笑:「回頭我再和你說……」
江東的臉上看不出情緒,語氣卻比平時更冷:「把鑰匙還我,趕緊帶他們走。」
第二日早自習一過,江東就把準備去操場做早操的簡年攔了下來。
簡年原本正挽著李冰茹說笑,看到他後瞬間斂去了笑容。江東只當沒看到,把手中的mp3和一張寫了號碼的紙條遞了過去。
「我的mp3怎麼在你這裡?」
江東沒回答,只說:「如果季泊川再煩你,隨時給我打電話。」
不等簡年說話,江東就轉身離開了。早操時間學生都聚在操場,一天之中除去上課,這個時候的食堂最不擠,因此江東和趙二燈總愛這時吃早飯。
瞥見江東進來,不等他走過來,趙二燈就急著問:「怎麼樣,和小年糕解釋清楚了沒?」
江東接過新出鍋的餡餅:「有什麼好解釋的。」
「她昨天肯定生氣了,真沒看出來,她脾氣還挺大。」趙二燈雖然橫,但最最講義氣,見江東悶聲不說話,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我有辦法讓她消氣。」
江東皺眉:「你別亂來,她愛怎麼想和我沒關係。」
「這事兒怪我,昨天要不是我過去,你們孤男寡女的說不定就成了……你瞪我幹嗎?今天的餛飩不錯,吃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