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始料未及

  最後一節課還沒結束,高二一班的池西西就站到了高三一班的後門前。

  下課鈴一打,路時洲第一個走出教室,見到等在外頭的池西西,明顯楞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晚上你去我家吃飯吧,咱們一起走。」

  路時洲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等自己,便問:「季泊川呢?」

  「活動課後他就不見了。還說呢,要不是你告訴他,他就不會找外校的來打架,結果那群人現在更起勁兒了。」

  中午的事情路時洲下了活動課才聽說,難為季泊川剛惹完禍就沒事人一樣地過來送情書。

  路時洲拍了下池西西的肩,說:「怪我,回頭我說他。」

  和他們前後腳下樓的簡年聽到這些不由地多看了池西西兩眼——之前在江東家就聽到趙二燈說他在追池西西,明知道人家學妹又怕又煩還總纏著不放,這個人簡直無賴到家了。

  路時洲走到樓梯拐角處,餘光瞥見簡年在後面,停下腳步等了她片刻,待她走近,沒話找話地問:「你也不上晚自習?」

  簡年笑著「嗯」了一聲:「不想晚飯也吃食堂。」

  路時洲順勢介紹池西西:「這是我妹妹,高二的。」

  覺察出他莫名其妙的刻意,池西西眼珠一轉,沖路時洲撅嘴撒嬌道:「誰是你妹妹?我們分明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路時洲那一臉被噎住、想澄清,因為她說得完全沒錯,所以無從辯駁的尷尬反應完全在池西西的意料之中,池西西忍了又忍才沒笑出聲。

  路時洲正傻著,就看到池西西挽住簡年的胳膊,回過頭衝他吐舌頭。

  池西西嘴巴甜,一路學姐長學姐短地邊誇簡年漂亮,邊不著痕跡地撇清自己和路時洲的關係,還不時朝受她拿捏的路時洲擠眉弄眼,倒是簡年雲裡霧裡的全程沒發現路時洲的無奈。

  走出教學樓,路時洲料到趙二燈八成等在校門口,怕再牽連簡年,藉口買東西,讓她先離開。

  她一走遠,池西西就哈哈笑道:「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的啊,我以前還以為你對女生沒興趣呢。」

  簡年不在,路時洲沒了顧忌,板下臉訓斥道:「小孩子懂什麼喜不喜歡,再胡鬧我扔下你自己走。」

  簡年走出校門的時候,果然遇到趙二燈和另幾個19班的男生站在一起抽菸,遠遠望過去,他似乎掛了彩。見趙二燈的目光突然投向自己,簡年嚇了一跳,趕緊移開眼睛。

  發現簡年,趙二燈摁滅煙,和同伴說了句什麼,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向她。

  一看到他那顆鋥亮的腦袋,簡年就發怵,更別說這會兒他的嘴角和眼下還有淤青,她摸不清趙二燈想幹什麼,下意識回頭找路時洲,結果路時洲沒找到,卻看到了疾步走來的江東。雖然氣江東利用自己挑釁季泊川,可看到他,簡年立馬就安心了。

  江東看也沒看一臉驚恐的簡年,摁住已然走到簡年面前的趙二燈的肩,強行把他推到了幾十米外。一回頭見簡年還傻站著,江東正要開口,就看到終於回過神兒的她扭頭跑掉了。

  見江東一臉不悅,自覺折了面子的趙二燈也不高興了:「你推我幹嗎,我有幾句話想問問她,問她到底是不是季泊川那頭的,順便幫你解釋解釋。」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哪頭都不是,你離她遠點才是幫我。」

  「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識好歹……」

  趙二燈一句話還沒講完,互相瞪著不相讓的兩人就被另幾個勸開了。

  江東明白他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剛想先退一步,就看到路時洲帶著池西西出來了。路時洲和江東對視了兩秒,忽而衝他笑了笑。他拍了下池西西的背示意她先走,見趙二燈和另幾個人迎過來,摸出根菸揚手扔給了站著沒動的江東。

  路時洲一開始不想管這事兒,是因為臨近高考耽誤不起時間,也是因為一兩年前和趙二燈起過摩擦,交給季泊川處理時沒多想,哪知季泊川越攪越亂。

  無論是作為年級前三的學霸,還是一千名開外的學渣,中學六年追路時洲的女生從未斷過,拒絕人的次數多了,他漸漸有了經驗,絕大多數不搭理就行,少數死纏爛打的卻要費些工夫。

  高一快結束時,路時洲遇到了一個怎麼都擺脫不掉的,他脾氣本就不好,拒絕了一次兩次三次後失了耐心,態度自然溫和不到哪兒去。那個女生恰好是趙二燈認下的妹妹,妹妹受了委屈,趙二燈不能坐視不理,揚言給路時洲兩天時間,若不主動到19班向妹妹鞠躬道歉,以後見他一次打一次。

  路時洲不是沒打過架,但那都是十五歲之前。過了年少輕狂不可一世的年紀,他漸漸明白拉幫結派、靠武力逞英雄最最幼稚可笑,再也不願意惹是非浪費時間,可低調歸低調,頭卻無論如何都低不下來。

  後來有高年級的學長兩方斡旋,趙二燈除了放狠話也沒真動他,學長要請他和趙二燈吃飯,說不打不相識,以後當兄弟。路時洲骨子裡帶著股與生俱來的傲慢,覺得自己和趙二燈壓根不是一路人,更無話可說,就沒去。

  其實趙二燈並不多壞,就是頭腦簡單愛出風頭、願意被人捧著。只要拿他當大哥敬,他絕不會刻意為難。趙二燈追池西西不過是一時興起,路時洲下過他的面子怕他借題發揮不好出面,所以讓季泊川找個說得上話的中間人跟他打聲招呼。

  這原本不算事兒,況且男生間天大的矛盾,只要兩頭調和的人有份量,架大多打不起來。不料趙二燈以學長的身份剛放了兩句狂話,年輕氣盛的季泊川就當眾打了他的臉。趙二燈哪容得下低一屆的學弟騎在自己頭上,一來二去越鬧越僵,加上昨天簡年被帶走,季泊川午休時終於叫了一群外校的人,把趙二燈堵在學校外頭收拾了一頓。

  池西西越想越怕,自然不敢單獨回家。其實趙二燈倒不至於為難一個小姑娘。

  事態發展成這樣,路時洲自知也有責任,趙二燈不願意白挨一頓,季泊川更吃不了虧,只有自己壓著季泊川,再讓江東拉住趙二燈——跟他走得近的人裡,也就江東腦子清楚、明白事理,他的話趙二燈倒能聽進去幾句。要是沒有江東,就趙二燈這脾氣,早該被開除一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