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幾個同事帶了小孩子,一行人走走停停,快兩點才到。近十年來,這座山不斷被開發,相較過去新添了各種遊玩項目。
這次爬山是黨員學習活動,要趕在日落之前登頂,舉著紅旗拍照上傳到報社的官網,車子只能開到半山腰,於是一行人隨便吃過帶來的東西當午餐,就匆匆往上爬了。
因有中年領導在,路時洲和簡年不好太親密,僅是並肩,並未牽手。
記者大都見多識廣且健談,路時洲話少,一路聽簡年的同事們講各種奇葩見聞,倒覺得新鮮有趣。
聽完男記者遇到的靈異事件,路時洲一回頭,卻發現簡年不見了。他往回走了一小段,竟看到她臉色慘白地靠在石欄邊。
兩人的東西都裝在路時洲背著的包裡,他從包中翻出礦泉水,擰開了遞給她。簡年並不渴,搖了搖頭不接,蹙著眉抱怨道:「伏天來爬山,誰出的主意,我好像中暑了。」
四周綠樹成蔭,石階旁就是山泉,山中至多二十五六度,遠比城區涼快,想中暑都難。路時洲望著簡年笑:「你哪是中暑,明明是缺乏鍛鍊。」
心臟咚咚直跳的簡年一臉不服氣:「我每天都有鍛鍊的,做瑜伽或者晨跑。」
「你那也叫晨跑?根本就是圍著Z大的湖悠哉悠哉地散步。隔壁八十歲的季奶奶走得都比你快。」
「你怎麼知道我走得慢?你趴在窗口偷看我了?」
路時洲瞧了眼遠處爬得毫不費力的孕婦池西西和幾個七八歲上下的孩子,垂下頭在簡年耳邊低聲笑道:「不用偷看,你的體力有多糟,沒人比我更知道。」
簡年氣結,狠狠地踩了一下路時洲的腳:「你不要臉。」
路時洲一臉無辜:「我怎麼不要臉了,咱倆高中同學,體育課的時候你總坐著,跑步跳遠扔實心球,哪樣及過格?」
「你倒是天天都打籃球,但不是因為愛運動,而是想出風頭——旁邊永遠有一堆女生替你加油,給你送水送紙巾。」
「你連眼角都沒夾過我,怎麼知道有沒有人給我送水送紙巾?」
「是你沒留意我,所以才不知道我看沒看過你。」
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簡年的臉頰紅紅鼓鼓的,年少時她便是沈靜溫婉的淑女,鮮少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路時洲覺既稀罕又可愛,追著她叫了好一會兒「河豚」。
兩人落在了最後,又沒同事在旁邊,越發悠哉了起來,離山頂還有一大段的時候,兩個剛上小學的小朋友跑了下來,催過他們快點快點後,又一溜煙地爬了回去。
聽說大家已經到了,簡年終於急了,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見她已然喘不勻氣,路時洲半蹲下來:「你上來,我背你。」
「他們都在上面等我拍照呢,我們得快點。」
「我背著你走都比跟你一起爬得快。」
簡年雖不信,卻也真的走不動了,當即趴到了路時洲的背上。他的腳步又輕又快,果真比方才更快。
簡年抱著路時洲的脖子抱怨:「如果不是你想來,我就申請值班了。」
「我怎麼記得是因為你要爬山,我才過來充當家屬的。」沒等簡年回答,他便反應了過來這是她找的藉口,停住腳步問,「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和好嗎?」
頓了頓,簡年才說:「不想等到沒機會了才後悔。」
其實路時洲想問的是「你有沒有一丁點喜歡我」,可內心酸澀,終究是沒問出口。
離山頂僅有三分鐘步程時,路時洲才把簡年放下。拍過照,講完革命故事,眾人便往山下趕,回到停車處時,五點已經過半了,太陽雖還熾烈,但有孩子有孕婦,午飯又沒正經吃,便繞過了娛樂項目,直接去了訂好的飯店。
晚餐定了四桌,路時洲和簡年剛坐下,一個開學才大四的實習生就坐到了簡年的右手邊。因為同是Z大的,在工作中簡年總是下意識地照顧他,實習生對她自然格外熱絡。
飯店條件一般,路時洲剛拿起熱水壺,實習生已經替簡年和自己燙好了碗筷,見路時洲隔著簡年望向自己,實習生問:「路哥,我幫你燙?」
「……不用了。」
一頓飯間,實習生殷切地替簡年倒水倒果汁拿紙巾布菜,路時洲挑剔慣了,發覺菜不夠新鮮,就放下了筷子,一瞬不瞬地望向實習生。
實習生腦子挺聰明,偏偏在這種事上遲鈍,連對面的池西西都看出了端倪,露出瞧好戲的微笑盯著面色越來越冷峻的路時洲看,這位還不滿二十一歲的大男生偏渾然不覺,聽到路時洲問自己專業姓名,居然一字不落地答了出來。
晚飯後,一行人住進了山下的旅館,避開眾人,簡年無奈地問板著臉的路時洲:「那孩子挺傻的,做事特別認真……你打聽他專業姓名幹什麼?不會是想找他老師告狀吧?」
路時洲「嗯」了一聲:「獻慇勤獻得是挺認真的。」
「他才多大,小孩子一個,怎麼可能對我有你認為的想法。」
「不是有想法,那就是沒眼色,看到我坐在旁邊,還裝傻充楞地把男朋友的活全幹了。」
簡年一陣無語:「什麼叫『男朋友的活』?我們一起吃飯,都是我照顧你向你獻慇勤,你連只橘子都沒替我剝過。」
路時洲回憶了一下,十年前一起吃飯時,似乎真是簡年照顧他比較多,莫名其妙的,她剝的橘子葡萄就是比他自己剝的甜,就連最不愛吃的魚,有她在一旁剔刺,他也能吞得下一整條。
自覺理虧,路時洲轉而說:「都大四了,叫什麼孩子。咱們大一的時候都做過能生孩子的事兒了。」
「……」
簡年正要罵人,池西西敲門進來送水果,才聊了半分鐘,傅川就進來了,池西西見到他一臉驚奇:「我過來的時候你正和趙總聊天,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傅川一貫冷淡,並沒回答,沖簡年、路時洲點了下頭,就牽起池西西離開了。
這旅舍是剛開的,條件在景區算最好的,被縟家具都是嶄新的,可同十年前他們住的那家一樣不隔音——片刻後,簡年和路時洲就清晰地聽到隔壁的傅川說:「吃飯的時候你就眼都不眨地盯著路時洲看,我當然猜得到你在哪兒。」
「……」
簡年忍著笑,對著路時洲耳語道:「人家實習生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一定和現在的你一樣目瞪口呆。」
路時洲側過頭瞪向她,剛想說「這不是一個問題」,耳朵無意掃到簡年的耳垂,那久違的熟悉的柔軟觸感就令他一怔。
聽到池西西罵傅川「腦殘醋精」,簡年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說:「完了,咱們剛剛的對話八成也被人聽去了!」
他們住的是尾房,僅和池西西、傅川的房間挨著,傅川方才似乎不在,幸而只有池西西。
路時洲的目光逐漸曖昧,捏住她的下巴低聲問:「你臉紅什麼,我剛剛沒說什麼啊,哦,是大一就做過嗎?」
「你……」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路時洲就堵住她的嘴巴,扯下她的底褲,衝進了她的身體。毫無前戲,最初的感覺自然只有乾澀和疼痛,可身體彷彿還保留著過去的記憶,頃刻之間,便水乳交融。
簡年只覺地動山搖,想說什麼卻半晌都沒發出聲音。
看清了她的口型,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克制的路時洲笑道:「為什麼讓我慢點,弄疼你了?」
他依舊和少年時一樣愛出汗,明明空調開到18度,汗仍是膩滿了簡年的脖子和鎖骨。
路時洲的臉埋在簡年的胸前,她悄聲在他耳邊說:「隔壁。」
路時洲維持原有的頻率沒停頓,空出抓著她右腳腕的手,摸向了床頭櫃。找到遙控器後,他打開電視,將聲音放到最大。
電視機中的歌聲明明響到震得耳朵都疼,簡年卻依然擔心遮不住床的吱吱呀呀。
風捲殘雲之後,簡年只覺四肢都被碾碎了,沒有力氣立刻去洗手間,想拉過床單掩住身體,路時洲見了,嫌小旅舍的衛生不過關,先一步拿自己的襯衣蓋住了她。
簡年的皮膚白,腿上鎖骨上的紅印分外明顯,路時洲瞧見之後,忽而覺得這樣的猶抱琵琶半遮面比赤裸更加撩人,三五分鐘後便恢覆如初,確定簡年可以後,將她翻了個個兒,由後而入。
他整個人都貼在她瘦弱白皙的脊背上,笑著說:「以前你最討厭這個姿勢,從來不讓我嘗試。」
其實現在也不怎麼喜歡,可她有心讓他高興,並沒吭聲,只咬著嘴唇承受迎合。
終於結束之後,路時洲穿上短褲,裸著上身去浴室調水溫,他嫌浴室的地和拖鞋都不乾凈,將穿過的襯衣墊到花灑下,從床上抱起簡年到浴室清洗。
即使在路時洲面前,簡年也不習慣完全坦誠,聽到她要自己出去,路時洲反手關上了燈。一片黑暗中,視覺完全消失,只有溫熱的水流和彼此年輕的身體。
路時洲一寸一寸地替她洗乾凈,而後拿浴巾裹住她,將她抱回了床上。
天色全然黑了下來,屋內一盞燈都沒開,黑暗讓人感到安全,進而感性了起來。
路時洲忽而說:「我到今天才發現,雖然這些年刻意不去回憶刻意遺忘,有關你的事,哪怕是你皮膚下的血管紋路,我也半分都沒有忘。」
隔了許久,簡年才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