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光一時糊塗了,迷茫地看向簡年,好一會兒才問:「路時洲是這麼騙你的?說你是他初戀……他初戀是高中同學,高中畢業在一起,大一分手的。」
簡年笑笑不說話,賀齊光明白過來後,只覺不可思議。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港大圖書館,原本是陪當時的女朋友寫論文,那一位隔三差五就使性子,他沒耐心慣著她,吵了兩句甩手就走。
路過一排書架,看到一個高挑纖瘦的女孩踮著腳尖費力地夠書,他便替她拿了下來,原本只是順手,連正臉都沒留意看,遞到她手中就想走,因為那句「謝謝同學」軟軟糯糯的太好聽,他才回頭瞧了一眼。
粉黛未施,卻白皙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他見過那麼多好看的女孩,頭一次遇到笑一笑就能害他整顆心都酥掉的。她最難得的其實是性格好,溫柔又可愛。
在戀愛上,他向來隨意,覺得沒勁了就冷著不理自動分手。因為簡年太好,怕跟別人不清不楚的委屈了她,他才破例發短信分手,如今回頭想想,有了後來的誤會純屬自己活該。可數年前的他再荒唐,也嚮往美好單純的女孩。
而路時洲的初戀,不是個妖艷的心機女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簡年呢……
「賀齊光?你在這兒坐坐,我回去工作了。」
聽到這句,賀齊光才回過神兒,想起之前說她特別渣,是看上路時洲的臉和錢,滿心煩亂的賀齊光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剛剛……不是,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知道他們說的就是你……不過,路時洲高中時的女朋友不可能是你吧?」
簡年糾正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學,畢業後才在一起的。」
為了維護路時洲的面子,簡年追加了一句:「我沒有一腳踏兩船,劈腿是謠傳。」
賀齊光趕緊表態:「我當然相信你!以後再有人說你壞話,我絕饒不了他。」
簡年一笑,他的心中又泛起了酸,問:「你們都分手那麼久了,怎麼又好上了?我就從沒重遇過哪個前任。」
「相親遇到的。」
這話無疑在賀齊光耳邊炸響了一記驚雷,那麼說,是他促成了他們的重逢?哪怕明白就算沒有路時洲,簡年也未必同意和他在一起,賀齊光仍是滿心不平,偏偏對著簡年他又沒脾氣,正有火沒處發,就見路時洲面色不豫地走了進來。
路時洲走到簡年身邊,拍了下她的肩,溫和地說:「你去忙吧。」
見他瞟賀齊光手中的咖啡,簡年怕他又醋精上身,只得殷切地問:「你渴不渴,要不要喝什麼?」
當著賀齊光,路時洲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麼,只說:「不用,我去車裡等你下班。」
怕對簡年造成不好的影響,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報社,一走到外頭,路時洲便語氣不善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知道簡年是路時洲的初戀後,賀齊光莫名地理虧,從氣勢上就輸了,不由地斂住脾氣,說:「有些事鬧不明白,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就來找簡年問問。」
「你現在弄明白了?」
路時洲的態度太糟,賀齊光本就滿心怒火,自然急了。
「她是你初戀怎麼了?你不說誰知道!她還是我的白月光呢!我在香港認識她的時候,她和你早分手八百年了!要不是我發錯短信,早就沒你什麼事兒了,說不定我跟她孩子都生倆了。」
路時洲先是驚詫,待聽到最後一句,一路強壓著的情緒瞬間就爆發了,擡腳就踹了過去:「你他媽瘋起來還沒完了是吧?」
賀齊光躲得雖快,卻仍是被掃到了一下,正要還手,池西西恰好走了出來:「哥,出什麼事了,有話好好說……」
「一邊去,沒你事兒!」
傅川來接池西西下班,下了車正往這兒走,聽到這句,眉頭一皺:「你這是沖誰嚷呢?」
賀齊光跟這個表妹夫從小就不對盤,只覺滿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正想不管不顧地找人撒氣,就聽到路時洲對傅川說:「小誤會,趕緊帶嫂子回家吧。」
傅川白了賀齊光一眼,拽起一臉擔憂的池西西便駕車離開了。
路時洲看向賀齊光,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你以前不知道就算了,這次我不跟你計較……」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賀齊光就轉頭進了自己車,猛地開了出去。
……
這個晚上,先是輪番接到賀齊光和江東的電話,又被賀齊光找上門,再加上擔心路時洲和賀齊光起衝突,原本加班兩個鐘頭就能做完的事,一直到同事們紛紛離開了,簡年都沒能搞定。
她定不下神,乾脆把資料拷進移動硬盤迴家做,剛收拾好包,就看到路時洲走了進來。
「賀齊光走了?」
「嗯。你能回家了?」
「事情沒做完,可同事們都走了,不如回去加班。」
路時洲想問什麼卻欲言又止,轉而說:「餓不餓?吃點夜宵再回去。」
「不吃。不想熬夜,早點回去寫完總結休息。」
路時洲「嗯」了一聲,拎起簡年的包、牽起了她的手。
簡年觀察了一下路時洲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講事情經過:「之前我不是找江東假扮我男朋友解決賀齊光的麻煩嗎?今天賀齊光大概撞到江東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地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清楚他想說什麼,就告訴他我男朋友不是江東,是你……然後他就到這兒來了。他好像不知道咱們以前就認識,我都告訴他了。」
走到無人的樓梯間,路時洲攬過簡年的肩,吻了下她的額頭:「和你沒關係,是他發神經。」
「他後來都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直接走了。」
看清路時洲的臉色,簡年雖不信,可又覺得該解釋的已經解釋了,便沒再問,轉而聊起了別的。
路時洲滿心彆扭,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怎麼說。簡年顯然不知道自己就是賀齊光唸叨了好多年的那個人,他也半分都不願意讓她知道。他之前以為賀齊光跟簡年不過是單方面騷擾的關係,而如今……
一想到賀齊光之前說的那些話,尤其是什麼當年簡年對他很好很喜歡他,以為他困難還給他錢,路時洲就受不了。
他不想被簡年看出端倪,竭力壓制住妒意,笑著配合她的話題。
簡年一進家就打開了筆記本寫總結,路時洲替她煮了杯咖啡,便穿上跑鞋上了跑步機,連續快跑了一個多鐘頭,汗流到整個人都融化了一般,他才去浴室洗澡。
路時洲洗完澡出來,簡年已經不在工作了,穿著睡衣立在廚房裡。
聽到身後的移門被拉開,簡年沒回頭,盛了一碗小米百合水蜜桃粥,轉身遞到路時洲手中:「我放了冰糖,把百合的苦、桃子的酸都掩掉了,你晚上喝了酒,不吃東西胃會難受。」
莫名其妙的,路時洲就忍不住了。他把碗往旁邊一放,將簡年抱入了懷中。
「你幹嘛抱這麼緊,你快鬆手,我要喘不過氣了!」
路時洲聞言非但沒鬆手,反而箍得更緊。
「我還沒洗澡,你身上好熱。」
「你以前給賀齊光煮過吃的沒有?」糾結了一整晚,他終於問出了口。
「……你怎麼這麼問,怎麼可能。」
「他說你對他很好很喜歡他,還給過他錢,要不是誤會,你們早就在一起了,說不定孩子都生倆了。」
簡年楞了好一會兒才說:「這都是什麼呀……賀齊光說的?他是不是瘋了。」
「你有沒有喜歡過他?」
「當然沒有。」
「好感也算!」
路時洲的目光太灼熱,簡年撒不了謊,下意識說:「只是覺得他挺好玩的,不討厭……當然,那是以前不夠瞭解,後來知道了他是什麼樣兒的人,就覺得挺煩的。」
「你是不是給過他錢?」
「我那是不準備搭理他了過意不去,他說他很困難……就算是告別補償。我後來想想,我會理他其實是因為他有點像你,因為他的身上有一點你的影子,我答應和他吃飯爬山,只是因為這種似曾相識感……」
聽到前半句,路時洲稍微好過了一點,待知道他們吃過飯爬過山,又炸了:
「你跟他既然沒什麼,怎麼還要告別?你把我甩得那麼慘,為什麼沒給我補償?」
路時洲的這副模樣雖好笑,簡年卻不敢真的笑出來,他抱得太緊,她費力地抽出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仰起頭吻了吻他的下巴:「我不喜歡他才會過意不去,你又不同。跟你分手我也難過得要死,你補償我還差不多。」
路時洲平了平氣,正想放開她,又想到了什麼,繼續問道:「你有沒有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賀齊光講過話?有沒有像這樣對他笑過?」
「……」簡年覺得神經病能傳染,路時洲這會兒也不正常了,便無語地推開他,「你去問賀齊光吧,我累了,要洗澡睡覺。」
路時洲心中一涼,直想就地打滾——一定有,或許笑得更溫柔,語氣更軟糯,要不然賀齊光怎麼會誇她單純善良呢。除了簡年外,和他接觸過的女人,可沒一個不罵他的。
然而發現簡年不耐煩了,他不敢再繼續問,滿心妒意無以消解,便快走兩步追上簡年,橫抱起她壓到了床上。
知道他這是準備沒命地折騰自己,簡年露出了僥倖逃過一劫的微笑:「我今天例假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