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番外·2008年寒假(上)

  宿舍裡沒暖氣,簡年畏冷,只好穿著厚厚的睡衣、捧著裝了熱水的馬克杯背明天一早考的《中國新聞傳播史》。

  十點剛過半,簡年第一個背完重點,起身活動了一下,想起最後一次聯繫路時洲還是午飯的時候,怕他生氣,趕緊爬上床找手機。

  出乎意料的是,從午飯到現在,整整十個小時,手機上並沒有來自路時洲的消息和電話。又鬧脾氣了?

  簡年給路時洲發了條短信——【在幹嗎?收拾東西嗎?你是明天上午的飛機對吧,我上午考完,去機場接你一起吃午飯。】

  等了許久不見回复,怕影響室友們複習,簡年走出宿舍,到走廊上給路時洲打電話,連打了兩個都沒通,她只好又發了第二條短信給他—— 【在忙嗎?我明早八點有考試,先睡了。晚安,看到回复。】

  發完短信,簡年把手機放到桌上,去盥洗室簡單的洗漱後,便爬上床睡覺了。平時忙著兼職和戀愛,學業自然落下了一些,為了拿獎學金,這幾日她從早到晚都在復習,用腦過度,自然容易困倦。

  一刻鐘後,路時洲就回了電話過來,簡年沾枕頭就著,這會兒睡得正沉。室友叫了簡年兩聲見她沒反應,又知道她家這位長得有多帥就有多愛生氣,趕緊按下接聽,告訴路時洲她已經睡著了。

  聽到路時洲堅持要自己叫醒簡年,室友只好照做。

  剛睡著就被強行叫醒,接過室友遞來的手機時,簡年的態度自然不會好。電話那頭的路時洲心情卻不錯,笑著說:「你下樓。」

  「下樓幹什麼?」

  「我給你買了你愛吃的,你下樓拿。」

  簡年以為他又是讓同在Z大的朋友過來送東西,怕給他丟人,雖不情不願,還是換了件衣服,整理了一下睡亂的頭髮。

  路時洲的心眼一貫小,有次他讓一個大三的學長過來送鮑魚罐頭和學校買不到的水果,學長送完後給他打了通電話,隨口誇了句「你女朋友可真漂亮」,路時洲足足氣了兩天,還要她保證絕不在他不在的時候打扮得花枝招展。

  簡年很是無語,她何時刻意打扮過,衣服都是基本款,頭髮沒染沒燙,不是馬尾就是直接披下來。想到上次的事兒,她又換下了外套,穿回又厚又傻的粉色兔子睡衣走了出去。

  簡年還沒走出宿舍,路時洲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你怎麼還沒下來?」、

  簡年趕緊加快了腳步:「你朋友著急了?」

  「什麼朋友,我在你樓下。」

  「哎?」

  簡年一路跑下樓,才想起宿舍樓十點半就關門了,便讓路時洲到一樓走廊盡頭的窗邊去。一打開窗戶,深冬的冷風就夾著碎葉湧了進來,等了片刻,路時洲才從正門跑過來,隔著窗戶和萬年青叢沖她笑:「你爬出來,我接著你。」

  以簡年的性格,自然不肯爬窗戶,讓路時洲在原處等自己,繞到前門,和宿管阿姨商量,說想出去到別的宿舍樓拿筆記。

  她模樣乖巧,眼下又正值期末,宿管阿姨倒沒懷疑,拿鑰匙打開門,交待了一句「早去早回」,便放她出去了。

  簡年一口氣跑出去,直接撲到了路時洲懷裡,不過十天沒見,卻仍有別後重逢的喜悅。

  十九歲生日剛過的路時洲雖然自詡成熟,可還沒學會克制情緒,略顯青澀的眉眼中盡是笑意。

  他一把抱住簡年,抱怨道:「怎麼才出來。」

  「我是跑著過來的!你身上好冷。」簡年用食指觸了一下路時洲的褲子,皺眉道,「你又只穿一條牛仔褲。」

  除了一件短款羽絨服,路時洲就只穿了一條牛仔褲,一件衛衣,立在深冬的寒風裡,自然凍得手僵腳僵。簡年想替他捂手,他卻不捨得冰到她,揉了一下她頭頂絨絨的碎髮,把手抄進牛仔褲口袋裡,笑著說:「你穿這個,又傻又胖,像一頭笨熊。」

  簡年不高興,氣鼓鼓地轉了個圈兒,給他看垂在背上的兔耳朵:「明明是兔子。對了,你不是乘明天的飛機回來嗎?」

  「我等不到明天,想早點回來見你,就早交卷搭下午的火車了。」路時洲重新將簡年擁入懷中,低聲在她耳畔說,「我每天都想你五百次,你有沒有想我五十次?」

  旁人聽了要起雞皮疙瘩的話,落在熱戀的男女耳中卻只剩下甜蜜,簡年一笑,腮邊的酒窩就露了出來:「有的。 」

  「騙人。」路時洲忍不住拿手去戳她的酒窩。

  他的手一觸到簡年的皮膚,她立刻「哎」了一聲:「你的手怎麼這麼冷,你快回別墅吧。」

  路時洲面露意外:「你不跟我回去?」

  「我明天一早要考試。考完去找你。」見路時洲發楞,簡年解釋道,「我跟你回去,怕今晚睡不好,影響明天的考試……」

  路時洲沒說話,簡年看了他片刻,猶豫著妥協道:「我今晚就去你家住也行,不過你得保證不影響我休息。」

  「我保證不了,你還是回去吧。」

  「你生氣啦?」

  「沒有。」路時洲將她送到宿舍樓門外,把手裡那隻碩大的牛皮紙袋遞給了她,「給你的。」

  「都是給我的?」除了這個紙袋,路時洲的手裡再沒別的東西,簡年自然要問,「你回過家了?」

  「沒。一下車就來找你了,想接你一起回去的。」

  「可是行李呢?」

  「我沒帶行李。你進去吧,我等你上了樓再走。」

  「我明天一考完就去找你。」

  「好。」

  簡年轉頭就走,還沒走出三五步,就听到路時洲說:「你就這麼走了?」

  她回過頭,看清他臉上的不滿,笑著折了回去,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吻,許是在外頭站了太久,他連鼻尖和嘴唇都是冰冰涼涼的。

  簡年又說了一次再見,真要離開的時候,路時洲卻箍著她不肯放,用手扶著她的後腦勺,低頭回吻了過來。

  長長的舌吻結束,簡年的臉頰上暈開了兩團紅,不知是凍得,還是害羞。路時洲舔著嘴唇一笑:「快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心虛,簡年進門的時候,總覺得宿管阿姨看向自己的目光別有深意。

  路時洲時常給簡年送東西,因此一見她拖著牛皮紙袋進門,正苦哈哈地餓著肚子背書的室友們立馬歡呼了起來。

  老大也有男朋友,偶爾也會送點女生喜歡的小零食,但遠沒有路時洲大方闊綽,牛皮紙袋很大,最上頭的是一盒巧克力,老二見了「哇」了一聲:「這個超級貴超級好吃。」

  簡年把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分給室友們,最下層有個小盒子,上面貼著一張便利貼,寫著簡年的名字。

  「這是專門給你的吧,是什麼?」

  簡年並不餓,原本打算直接睡覺,為了滿足室友們的好奇心,便順手打開了。

  盒子裡有幾樣點心,看到中間的焦糖布蕾,她才想起那次去北京找路時洲,他帶自己去吃飯,她誇過焦糖布蕾好吃。

  簡年看了眼紙盒上印的餐廳名,還真是那一間,不過那間餐廳離他的學校和火車站都遠,這種點心又不可能放到隔天,所以他早交卷是趕著去買這個?

  簡年只覺滿心甜蜜,雖沒半夜吃東西的習慣,卻還是把焦糖布蕾吃掉了。除了愛生氣愛發牢騷,作為男朋友,路時洲幾乎沒缺點。

  重新刷過牙後,簡年給路時洲打了通晚安電話,隔著上千公里與隔著半座Z大完全是兩種感覺,雖然沒時間黏在一起,心裡卻明白,想見面走一走就能見到。

  路時洲提前回來,簡年到底受了些影響,當晚輾轉到快一點才睡著,第二天五點起來再溫習一遍的計劃自然就取消了,好在發揮得還算穩定,背過的大致都還記得。

  簡年提前十分鐘交卷,本想把書放回宿舍就去找路時洲,不料一走出教學樓,就看到他等在外頭。他的身高相貌氣質皆出眾,看得簡年心中一動。

  沉靜如她,也抑制不住欣喜,三步兩步跑了過去:「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兒考試?」

  路時洲捉住她的手放進羽絨服口袋,笑道:「你的事兒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我今天七點就起了,煮了大骨湯,買了好多菜,咱們回去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