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急急如喪家之犬,茫茫似漏網之魚,慌慌張張,戰戰兢兢逃回了那間茶樓。
雖然趙謙這一去時間有點長,但李秀他們都是跟了趙謙很多年的,不用琢磨也知道趙謙干嗎去了,因此上,哥幾個還坐在茶樓等他呢。幾個人正在猜測趙謙這次得手的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正說到熱鬧處,卻見趙謙衣衫不整,蒼白著臉跑了回來,眼神中透著極度的恐懼,好象又被鬼嚇到了一樣。
「王爺,你這是怎麼了?」幾個人連忙迎了上來,攙住趙謙。
趙謙嚇得說話都說不利索了,語無倫次道:「回去,找小尼姑,回去,回去......」
李秀他們一聽他要找王妃,再聯系到今天是鬼節,立刻猜測出王爺可能真是見鬼了。幾個人也不敢多說話,挾起了趙謙,迅速回了客棧。
靜月此時並沒有在客棧內,她現在正與水征站立在七秀鎮外的一個小山坡上。
靜月雖然眼睛是瞎的,但這並不妨礙她,開了天眼之後,比正常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還要清晰還要多。
他們兩人望著腳下的七秀鎮,都不由的有些沉重。
鬼節的時候,鬼門大開,萬鬼回到陽間。事實上從七月初一,鬼門就開始開放了,鬼魂也可以自由出入了。鬼門的開放時間一直持續到七月三十日,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是以七月又被稱為「鬼月」。
七月初一到七月十四日這半月中,陰氣會漸漸加重,直到七月十五這天,會達到一年中陰氣最重的一天。而這沖破天地的濃重陰氣,往往會引來一些惡鬼凶靈。過了七月十五之後,鬼魂陸續返回地府,陰氣減弱,陽氣慢慢回升,到七月三十日,鬼門就徹底關閉了。
靜月和水征之所以每個晚上都出去,就是因為七月以後,人間界惡鬼增多,地府派出來的任務也就多了。而今晚他倆要做的,就是將七秀城中的惡鬼凶靈該斬的斬,該趕的趕,該轟的轟,總之是要確保城中百姓以及那些正當途徑回家探親的守法良「鬼」的安全。要知道,那些惡鬼凶靈並不一定非得要吃人,吞食鬼魂也可以讓它們壯大力量的。
夜風漸起,七秀城的陰氣越來越重,整個城鎮都被籠罩在了黑茫茫的鬼氣之中。
水征和靜月一起經過了幾十余場戰斗了,兩人間配合的已經是極為默契了,兩人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消失在了這個山坡上。
今晚兩人的分工相當明確,水征主要負責戰斗,靜月則是多多超渡。他們要一直戰斗超渡到半夜,等到凌晨之後,大多數鬼魂都返回地府了,兩人才能得以安歇。
放下他倆驅除惡鬼,超渡冤魂不提,再來說趙謙。
趙謙的情況十分的不妙,當他回到客棧沒有看見靜月的時候,就知道事情要糟了。
從那家出來以後,他就覺得身後一直有東西在跟著自己。
他快跑,那東西也快跑,他轉彎,那東西也跟著轉彎,他上樓,那東西也跟著他上樓。
在李秀他們挾著他回客棧的路上,那東西的數量竟然增多了,而且,竟然還發出了聲音。
嗒...嗒...嗒...
象是腳步聲,聲音很輕,也很慢。
這種又慢又輕的腳步,象是陽春三月去踏青的文人墨客的那種走法,走得極為有規律,極為沉穩。
趙謙又想到了房間裡那一排排的死人牌位,更加是驚恐萬狀,心跳的很快,快的如同野馬脫韁一般,若不是還有李秀這幫人在旁邊,估計嚇死的可能都有。
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棧,卻未料到小尼姑還沒回來呢。
趙謙連咒罵小尼姑的心思都沒有了,一進屋連鞋都沒脫就竄上了床,瑟縮在床尾牆邊,扯過被子就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連腦袋都蒙住了,就剩了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睛露在外面,驚慌失措的盯著門窗。
「快快,李秀,你坐我前面來,你們幾個,把窗戶門都關死,該死的小尼姑,也不知道給我畫幾張符防防身,你,你,你們倆,趕緊著去買一車驅鬼的符來,快去......」趙謙稍微安定下來一點了,立刻指揮手下這幾個人,保護自己的安全,做好與鬼斗爭的准備。
嗒...嗒...嗒...
嗒...嗒...嗒...
那詭異的腳步聲忽然在門外響了起來,這次,不光趙謙聽到了,就連李秀他們也都聽到了。
李秀他們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摒住了呼吸,靜聽門外的聲音。
嗒...嗒...嗒...
那腳步緩慢又堅定,在寂靜的夜裡帶著空曠的回音,一步步來到了趙謙他們的房間門口,然後攸的停住了腳步,沒了聲響。
寂靜,不光屋外是寂靜,就連屋裡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趙謙也不知是大夏天圍著棉被熱的,還是被嚇的,蒼白的小臉上汗珠一顆挨著一顆的往外蹦。
李秀他們也都提溜著心肝,慢慢的靠在了一起,驚恐的瞪著房門。
屋中不知誰忽然小聲嘀咕道:「這聲音怎麼有點象上朝的時候朝靴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呀。」
趙謙恍然大悟,還真是有點象,怪不得自己總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呢。
叩...叩...叩...
不輕不重,不疾不緩的敲門聲替代了剛才的腳步聲,又在房門外響了起來。
這敲門聲極有韻律,仿佛是知書懂禮,教養極好的賓客來訪。
一屋子人,誰也不敢答話,也不敢吭聲,就是粗神經的李秀,也息了聲。
敲了十來下以後,敲門聲就不再響起了。
正在大家要松口氣的時候,一股似有似無的冷風順著門縫吹了進來。
李秀他們什麼也沒看到,感覺就是有風吹過,不過在趙謙眼裡,卻是多了點東西。
他親眼看見有三個人走進了屋子。
三個穿著官服的人。
而且穿的還是本朝的官服。
兩個二品,一個三品。
「參見敬王爺。」三人單膝跪倒在地,向趙謙叩拜見禮。
趙謙傻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三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難不成西川出了什麼重大事情麼,朝廷竟然一下子派出了三位大員前來。
不對,不對,朝中的官員他基本上認識,根本就沒見過這三個人。
趙謙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這三個,不怕是人,而是剛才跟在他身後的...鬼!!!
趙謙緊緊的攥著被子,人已經快嚇傻了,呆呆的看著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三人站起身後,中間那個二品官員率先開口了:「王爺光臨寒捨,本應倒履相迎,奈何陰陽兩隔,下官不敢有違冥司律法驚擾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他雖然又行禮又請罪的,看似十分謙恭,但掩不住眼裡的怒火。
果然,左邊那人接口道:「聖人訂五倫,君臣有義、夫婦有別、父子有親、兄弟有序、朋友有信,我方家世代忠君愛國,不敢有殆,敢問王爺,因何無故淫我方家之婦,辱我方家門楣?」
趙謙雖然嚇著了,但畢竟還沒有完全嚇傻,腦子還透著一點靈光,聽了他們的話,赫然明白他們真是因為今天和那女子風流快活的事情來的,不用說,這三人肯定是那一排排牌位中的三個了。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那個女人是七進士方家的媳婦。
見趙謙遲遲不語,對面那三人對他是怒目而視。
右邊那穿三品官服的人大聲說道:「祖父,父親,與這浪蕩子說這些做什麼,淫人妻子,就是擺到皇帝面前去,他也掙不過理去,何況這個混帳王爺壞事做盡,福運早就消沒了,干脆拿他到閻君面前,由閻君發落。」說罷,伸出五指,就向趙謙抓了過來。
趙謙張大著嘴巴,驚恐的看著那只迎面而來的手爪,嚇的都忘了躲。
也是他命不該絕,在這緊要的關頭,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小尼姑教給他的金剛罩。
金黃色的光罩猛的從趙謙身上湧出,剛好將那人隔絕在了光罩之外,那人的手爪一碰到這光罩,「啊」的一聲慘叫就倒飛了回去,手爪如同被火燒過了一樣,竟然變成了焦黑。
那兩個二品一見這個三品受了傷,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就向趙謙撲了過來。
趙謙一見小尼姑教他的東西真有用處,不由的暗道僥幸。要不是小尼姑,今天自己怕是要交待在這裡了。只是不知道這個金剛罩結實不,能不能擋得住這三只鬼。
那三只鬼不停的向他身上撲,只要他們一挨著這個金剛罩,身體立刻就焦黑一片。可他們好象沒看到自己被燒焦了一樣,死死的盯著趙謙,拼命的往上撲。
他們不好受,趙謙也不好受。他們每次撲過來的時候,力氣都很大,撞得趙謙東倒西歪的。雖然傷不到性命,但時間長了,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再不想辦法,等不到小尼姑回來,他就得被撞死了。趙謙趕緊回想小尼姑還教過自己什麼,可惜想來想去,除了念佛誦經外,小尼姑再也沒有教過他別的。
對了,小尼姑說金剛經可以脫災解困,反正也沒別的法子了,那就念經吧。
趙謙趕緊靜下心神來,對著那三只鬼,開始大聲背誦金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