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元線上,那黑黑的善惡流竟然向上漲了一大截,趙謙連忙在心中換算了一下,乖乖,這一次風流,竟然減了十年左右的壽命。
如此算來,自己也就還能活十年左右,趙謙頓時慌了神,害了怕,著了急:「小尼姑,快想辦法救我,我可不想才三十多歲就死啊。」
靜月閉著眼睛坐在水裡,水桶裡的水慢慢的變了顏色,絲絲縷縷的細細黑氣從靜月身上慢慢流出,一點點融化在了水中,一會兒功夫,洗澡水就變成了黑色,而靜月那白皙的皮膚逐漸顯露了出來。
「除了你自己,別人是救不了你的。你自己惦量下吧,你那十來年的壽命還夠你折騰幾回?」
趙謙好象還有點不太相信的感覺,忍不住拿手去揉胳膊上那條壽元線,一邊揉一邊嘟囔:「不能吧,一個女的就減我十年命,這也太貴了吧。」
靜月道:「□室婦,減壽一紀,一紀是十二年。」
趙謙不服氣道:「這也太重了吧,誰訂的這陰間的律法,照這麼算,那我減的壽,得有幾萬歲了。」
靜月身上的黑氣全部褪去,那桶洗澡水已經黑的和墨水差不多了,靜月站起身來,又換到了另一桶水中。
如此美景,趙謙豈能錯過,他探出頭來,眼珠子不停的轉來轉去,那賊頭賊腦的樣子,和一只剛從洞裡鑽出來的鼴鼠似的。
「這個問題別問我,等你見到閻君判官,他們自然會幫你算清的。」靜月的話裡一點感情沒有,完全是在陳述事實,好象趙謙和她沒有一點關系,是個路人甲路人乙一樣。
趙謙一聽靜月這話,頓時覺得身上陣陣發冷,這個小尼姑,就不會說的委婉點,總是直言直語,說的這麼嚇人。
趙謙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壽元線,沉思沉思,思考思考,考量考量,最後看著靜月來了一句:「小尼姑,我抱你不會減壽吧,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回窗‥的,是一片水響。
折騰了大半夜,直到丑時末,兩人才上床睡覺。
靜月累極了,躺到床上就沒了聲息。
趙謙也累,不過他卻睡不著。
失眠的原因呢?
當然是為了減壽的事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春風一度竟然減了他十年的壽命。
他十分懷疑這結果,不就是做了一回那碼子事嗎?至於就減他十年壽麼?這陰間律法就這樣重嗎?
不過摸摸胳膊上的壽元線,卻由不得他不信。
這壽元線不是人,又不會撒謊,絕對不可能欺騙他的。
趙謙是真正郁悶了,這壽減的,真是不值。
哼,不就是女人嗎,少弄幾個又不會死人,多弄了才會死人呢,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敬王爺趙謙。算了,以後還是抱小尼姑得了,反正小尼姑抱起了很舒服。
趙謙是個實干派,一想到抱小尼姑,那賤手不知怎的就自動的摸上小尼姑的腰。
靜月還沒睡實呢,被他這麼用手一搭,不由的睜開了眼:「怎麼還不睡?」
趙謙本想借坡下驢,順便求歡,不過一想到自己今天辦的事,小尼姑肯定不會同意。眼珠一轉,來了主意:「小尼姑,那方家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也做缺德事了?」事實證明,敬王爺趙謙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看,說別人做缺德事,還不忘用個「也」字,順捎提點下自己。
靜月一邊閉著眼睛假寐,一邊給趙謙講起了方家的故事。
方家七代進士,這在有科舉以來,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再加上七代進士都當了大官,個個忠君愛國,幾代皇帝都是大加褒獎,那榮耀就別提了,簡直都照到九泉去了。
七代進士都很聰明,不然的話,也考不上進士了,到第八代的時候,方家更是出了一名聰明絕頂的人物——方廂。
這個方廂簡直是匯集了天地靈氣於一身,小小年紀,經史子集沒有不通的,而且對佛道兩教也極有研究。當方家還做著八代進士的美夢時,方廂卻露出了他致命的缺點。
這個缺點和趙謙一樣,就是好色。
趙謙的好色比較柔和一點,只要是好看的女子,不管什麼身份,青樓妓女的也好,民婦村姑也好,他都可以將就。
這個方廂在這一點上,卻是極為挑剔。他自詡為名門旺族,書香門第,看上的女子,都是教養良好,知書達禮,美麗動人的閨房處子。而青樓女子之流,他嫌人家下賤,不管多麼貌美的,統統一袖揮之。
偏偏方家世代讀聖賢書,而且代代為人正直,因此上,制定了一系列的家規。家規之中就有這麼一條:只能娶妻,不能納妾。能納妾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年過四十,發妻不育。
方家家教極嚴,動轍就家規伺候,方廂是萬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這時候,他的聰明就又顯露出來了。
他對佛道兩教很有研究,不知怎的,就讓他學會了不少法術。其中有一條叫「追魂引」,只要他拿到對方一件東西,就會以這東西為媒介,半夜現身在那人的身邊。
只要碰到他看中的閨閣小姐,他就買通小姐身邊的丫環,得到小姐用過的一件東西,然後半夜時分通過追魂引來到小姐的閨房,將小姐給□。
這種方法他整整用了十幾年,被他□的女子數不勝數,但卻一點風聲也沒露出去。
一來他行蹤詭秘,口風極緊,從不留下半點線索。二來被□的小姐們為了聲譽,不敢張揚,大多選擇了忍辱不言,少數烈性的,自己了斷了,但也都沒說出被人奪去清白這種令人蒙羞的事情來。
十五年後的一天,方廂踢到了鐵板,他的追魂引,竟然也被人識破了。
那次他看上目標,是一位已故縣尉的女兒。
這名女子叫風叢,年方二八,冰肌雪骨,貌比天仙,聰慧絕綸,文采風流。
方廂仍是用老辦法,買通了風叢的丫環,得到了風叢的一把梳子,半夜時分,就施展出了追魂引。
等他在風叢的閨房中現身後,迎接他的不是熟睡的風叢,而是一尊揮著大劍向他斬來神將。方廂急忙逃避,在吃了一劍之後,落荒而逃。
外人只知道風叢精通詩詞歌賦,卻不知道,風叢真正精通的,卻是道術。
當方廂對她使出追魂引的時候,風叢就已經覺察出來了。她連忙燒了符咒,請來了神將,破了追魂引,打跑了方廂。
按理說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方廂應該收了色心才是。
可方廂每每想到風叢的樣子,心頭就象被小貓抓撓一樣,他知道自己斗法可能斗不過風叢,只得再從別處想辦法了。
他知道自己想得到風叢,只有等,等機會,鑽風叢的空子。
風叢怕那個大膽的采花賊再次來襲,她做了萬全的准備,防范的十分嚴密,只等那采花賊來時,給他來個了斷。
可她未想到,采花賊方廂心機很深,沒有足夠的把握,不會再輕易出手。
半年以後,風叢父親的祭日到了,風叢必須得去上墳。
在去墓地的路上,風叢遇到了強盜。那群強盜十分的陰險,一出場就直撲風叢的轎子,用漁網將風叢層層裹住,風叢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們擒走了。
這群強盜當然就是方廂雇的了。
方廂囚禁了風叢三年,在這三年中,他用鎖鏈將風叢拴到了地牢,看管甚嚴,沒有給風叢任何逃脫的機會。
可再嚴密的看守,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終於有一天,讓風叢給逮著機會了。
方廂有個愛好,就是愛雕刻,雕個木根,雕個玉器什麼的,很文雅的愛好。可偏偏這文雅的愛好,差點害死他。
那天他正在雕刻,剛好有客來訪,他就隨手將不大的玉石和巴掌大的刻刀放在懷裡了。那時的衣服和現在的不一樣,懷裡袖子裡都是可以放東西的。
晚上的時候,喝的醉醺醺的方廂就把這刀給忘了,直接揣著就去找風叢了。
發洩完獸欲,他就睡去了,而那把刀,卻讓風叢給摸著了。
風叢本就是個烈性女子,這三年來每每想了斷自己,卻每每被方廂給發現。
這次得了這把刻刀,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那把刻刀插進自己的喉嚨。
可當她將視線轉到赤身露體的方廂身上時,就改變了主意,她一狠心,將刻刀就照著方廂的命根子削了下去。
刻刀小,不可能把那個東西一下子就削下來,方廂吃痛,頓時就醒了過來。
風叢再烈性,也不過是個弱質女流,一見到到噴湧而出的血,手勁就松,腿也有些發軟。
而方廂就趁這機會,逃了出去。
風叢那一刀雖然沒有要了方廂的命,但卻傷到下面那根東西的根本,傷口好了之後,那東西竟然硬不起來了。幸好他早年就留下了三個兒子,要不然,方家可就絕後了。
方廂惱羞成怒之下,獸性大發,竟然將風叢給活埋了,而且為了鎮住她的鬼魂,還將自己早年得到一座鎮魂碑壓在了上面。
方廂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自然會得到報應。他雖然學問極好,但考了這麼多年,楞是沒有考中進士,方門七代進士的神話,終於在他手中畫上了句號。
方廂於四十一歲那年,撒手人寰。他死的極有戲劇性,家中蓋房子的時候,一個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掉進了挖好的地基溝中,偏偏工匠們為了趕進度,第二天天沒亮摸黑就開工了,生生的把方廂給活埋了。他的死法和當年的風叢,一模一樣。好在還沒有埋多深呢,天就亮了,天亮之後,有人發現了他衣服的一角,這才將他又挖了出來,可惜那時他已是魂歸地府了。
從那以後,方家就開始走向了衰敗,子孫們雖然個個念書,但再也沒有出過進士。家勢也是每況愈下,子孫越來越少,越來越不成器,也越來越醜陋,越來越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