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黃鸚白到發青的臉,現染上醉酒般的紅,淚水如同在清洗面頰,她按著自己的喉嚨,啞聲的咳嗽不止,連吞嚥口水都很艱難。

  傭人在門廳通往走廊的地方探出頭,被她視線觸及,又慌慌張張的消失,沒有人會挺身而出搭救她。玻璃燈罩倒映出摟著她纖弱身體的男人,也是險些掐死她的男人,她只有這個男人。

  黃鸚揪住他衣領,抬頭望著他,彷彿被冰凍成一簇簇的睫毛,下面是一雙通紅的眼眶,未停止的咳嗽,讓她發不出聲,乾脆環上他的頸後,就把他也拖到地上坐著了。

  陳宗月稍怔了下,才拍上她的背,幫她好好順氣。黃鸚緊緊抱著他,只要忘記向自己索命的厲鬼,只要閉上眼睛,他還是唯一的救世主。她嗓音乾澀的說,「好疼……」

  包括她被狠狠掐過的脖子,方才跪到地上的膝蓋,如果是溫柔的陳先生就會拯救她,然後檢查她的傷處,安慰地撫摸她。

  沒有等到陳先生,只有陳宗月攔腰抱起她,往樓上走。

  黃鸚睜開眼睛瞧著他,也許因為剛剛目睹過他的狠絕無情,雖然他此刻的神情不再那麼可怖,但是周身仍然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氣息。

  陳宗月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脫了鞋,扯起被子蓋上她腰間,俯身吻了她的額頭,然後說,「躺一會兒,我就上來……」

  可是,當陳宗月找到一瓶枇杷膏,折回她的房間門前,握上門把轉到底,卻打不開門,是從裡面鎖住了。

  黃鸚就站在離這扇門兩步遠的地方,盯著門把往下轉了轉,眼睫在撲娑,磕著齒間的手也在顫。

  門把只轉了幾下,也沒有敲門,似乎他就靜悄悄的離開了。

  陳宗月囑咐傭人過一會兒把枇杷膏給她送去,風平浪靜之中,他不禁想著,原來再如何隨心所欲、不管不顧的人,也始終會懂得害怕。

  這麼年輕,這麼漂亮的女人,誰都想吻上她的紅唇,動動腦筋、掀掀裙襬就可以讓男人俯首稱臣,沒有比後半生只能面對一個糟老頭,更悲慘的事了。

  一樓的側廳中,陳宗月擱下電話機的聽筒,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播放著阿蘭德龍的怒海沉屍。他低頭點著了一顆香菸,抬頭吐出淡淡的煙霧,彷彿周家的那扇金屏風和景泰藍,又出現在眼前。

  周陳駒坐在黑色皮質的沙發裡,手點著沙發背,儘管室內整潔如新,在窗外投射進的光下仍能見到灰塵的顆粒,他說,「你去上海兩年了,明明找到了人還瞞住我?」

  陳宗月看似真切的回答,「我不確定黃鸚是不是您的孫女,所以沒能提早告訴您。」

  周老搖著頭笑了,「不確定……」他揚著彎彎的眉毛,笑也不覺鬆弛,更像發怒之前,「都調/教成對你言聽計從了,還不確定呢?」

  陳宗月輕笑一聲,低下毫無笑意的眼眸,未有言語。

  周老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人都回來了就不談這個了。前天基金會的股東們一起開會,專門說你呀……」

  現澳門的博/彩業、酒店業,這些當地的支柱產業,多數控制在陳宗月手中,彈丸之地,吸引全球的賭客蜂擁而至,每日生產高額利/潤,有誰不想分一杯羹。

  周陳駒哼嗤了聲,說道,「賭/場這塊大肥肉,讓你一個人嚼?興泰是基金會要扶持的,你再這麼咬著不放,我擔心自己這個白髮人要送黑髮人呀。」

  陳宗月往前俯身,說著,「您不必擔心,基金會想要賭牌,我認為最要緊是……」

  拖夠了懸念,他微笑接道,「寫好投標書,我區區一個生意人,哪有那麼大的能量,壟斷澳門的賭業,大家都是為了港澳的發展,我當然樂見其成。」

  周老皮笑肉不笑,指著他,「你說你,當了奸詐小人,還要樹牌坊!」

  陳宗月抬起夾著香菸的手,還沒碰到唇上,目光從電視機移至一旁的門前,手一頓,又改向水晶的菸灰缸裡撣了撣。

  少女光/裸纖細的雙腳踩在地板上,電視機畫面的光影掃過她望住自己的眼睛,影片中富豪之子被拖上岸,而她幾步飛奔到沙發,小腿撞了下茶几,也不妨礙跨坐在他身上,細嫩皮膚蹭著他的臉,就像黏人的寵物。

  陳宗月掰起她的腦袋,定定瞧著她,「不害怕了?」

  知道他離開了房門外,她就坐在沙發邊上,發了很久的呆,嗓子眼仍有沙感,悶悶地咳嗽。直到有人敲門,還以為是他,跳起來衝去開門,是傭人端著一杯水和一瓶潤喉的枇杷膏。

  「怕……」黃鸚覆上他捧著自己臉蛋的手背,壓低眉,委屈的說,「怕你哪天不恨我了,要放我走。」

  陳宗月還是低估了黃鸚對他的依賴和佔有慾,可能超過愛情,但她覺得無所謂,何必分得那麼清楚。

  黃鸚拉下他的手,去揉自己的小腿,把頭靠在他肩上,說著,「……剛剛又撞到了。」

  陳宗月從她的小腿揉到膝蓋,稍微偏過頭就能貼上她額間,似吻非吻。

  這讓黃鸚再度翻坐他身上,真真實實親他的臉,伸出比起他薄唇,只帶有一點點溫度的舌尖,暢通無阻地溜進他齒縫,在口腔裡橫衝直撞地掃/蕩,又退出去,含住他的唇。

  男人健壯的胳膊把她圈在懷中,但任由她分/開的雙腿/內側,磨蹭著他的褲子,已經站立的地方頂著她,接吻時的呼吸變重,深沉似他的嗓音,完全順從的舌頭都攪進她的口中,她承受不住也不願意歇息,彷彿他的唾液要比枇杷膏更有效。

  黃鸚被他提起,連身裙從肩頭剝下,內/衣也扯掉,咬上她敏/感的酥/胸,能夠感覺到舌尖在打圈,她扶著都有自己手掌寬的肩膀,忽然間,瞥見電話機旁邊,相框前面,躺著一隻鋼筆。

  真是改不了說熄火就熄火的毛病。陳宗月半愣著眼見她爬向沙發另一端,回神拽住她的腳踝,一下就把她拖了回來,但她也抓到了那隻鋼筆。

  「你記不記得,我有一隻被你扔進水池的鋼筆……」就跟這只長得一模一樣。未免也太像。黃鸚疑惑地皺起眉,拔開筆帽。

  陳宗月也不打算隱瞞,「隔天正好清理魚池,就撈出來了。」

  黃鸚撐坐起來,一秒鐘都離不開地爬回他身上,半邊胸脯壓著他換上的白淨綿衫,鋼筆夾在指間轉了轉,「……撈出來了,怎麼不還給我?」

  這樣他生日的那天,她就不會空著手了。幸虧後來表明了心跡,不然要記他一大過。

  陳宗月低笑一下,又解釋,「我真以為你要送高子謙。」

  黃鸚斂著下巴瞧他,好一會兒才說,「你,你吃醋呀?」

  「是啊。」他爽快承認,撫開她臉上的凌亂髮絲說道,「一個毛都未生齊的,論財力、能力,除了年輕,哪一點比得過我,怎麼你就看上他了。」

  黃鸚呆呆凝視他,心頭跳躁不停,但是經歷了之前的暴風雨,都沒法毫無芥蒂的相信,「你真的這麼想?」

  陳宗月反問,「你喜歡聽嗎?」

  她點頭,「喜歡。」

  「那就是真的。」陳宗月捏著她的下巴,又深深地吻住她。

  攫取在她胸前的掌心,移到裙底薄薄的絲布上,隔著它揉搓了幾回,指尖挑開它探入其中,修長的手指進去探路,她併攏雙腿,卻只能夾住他堅實的手臂,男人知道她最容易受到刺激的竅點,反反覆覆深埋之後,又出去不給她。

  黃鸚氣惱地打了下他的肩膀,就被他翻倒在沙發上,撈住她一條腿,突破一道道防線,壓上她的恥骨,最後一點點距離也淹沒,她情不自禁地仰起頭,長長嘆出一口氣。

  次日天光多時,陳宗月從花園後的網球場晨練回來,進房間掃了一眼被子還擰亂著,卻沒有人跡的床,他得到傭人指點,這才下樓走進廚房。

  黃鸚一下打開潔白的櫥櫃尋找調味料,一下又回到棕黑的料理台前,終於煮好一碗麵,端放在廚房裡的食料桌上。

  多汁香嫩的煎豬排,現成的魚蛋和新鮮的青菜,一齊碼在雞蛋細面上,色香足夠,不知味道。

  她恭恭敬敬呈上筷子,「請您品嚐……」

  陳宗月接過筷子,拖出椅子坐下,夾起面條吹了吹就往嘴裡送,面龐重複著咀嚼的動作,露出過分讚許的表情。

  不管有幾分可信度,反正黃鸚是他最忠實的教徒,所以她笑得眼睛彎彎,飄飄然地說起,「有一次錢丞喝多了,不小心漏嘴說……」她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擋不住好奇心,「你不姓陳?」

  陳宗月使筷子的動作一頓,抬眼看著她,「他跟你說了不少事吧,李月也是他說的?」

  昨晚黃鸚是心裡大樓崩落潰決,什麼也顧及不了,她無意出賣錢丞,這會兒開始緊張起來了。

  陳宗月低頭繼續食麵前說道,「我姓葉。」

  黃鸚微愣片刻,他不生氣,也不繞開話題,她得意的心無限膨脹,更膽大的問道,「昨天周老叫你……阿森?」

  明目張膽的套話。陳宗月都忍不住笑了聲,又回答說,「葉芝森,我以前的名。」

  黃鸚傾身往桌上趴,吊帶睡裙的領沿隨之低垂下來,手肘撐著桌面,玉鐲好似沒有她的肌膚膩滑。

  「那……我可以叫你什麼?」

  陳宗月將筷尖朝向自己,伸手去捏著她的肩帶往上提了提,說著,「隨你開心。」

  黃鸚不在意的說道,「沒人看見。」家裡的傭人都擁有隱身術,該出現的時候才會出現。

  他認真的說,「我看得見,早上精神比較好,你體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