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夏花落盡成秋色ⅩⅠ

  情深之處,他胡亂地拔下她的髮簪,霎時,那一頭如絲綢般烏黑的秀髮灑了下來,無牙嗚咽了一聲,一雙手深深插入她的發內,緊緊地捧著她的頭!他把她拉向自己,親吻她的唇,嘴裡無意識地叫著她的名字。

  她推開他,撐起身體,在他身上起伏地更加迅速。

  「無牙,你愛我麼?」她輕聲問。

  「愛。」他嘶聲說,卻是想都不想。

  她輕輕地笑了,溫柔地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問:「是愛我的身體,還是愛我家裡的東西?」

  無牙的身體一僵,眼睛睜大,但很快半垂下去,扯了扯嘴角。

  「嗯?」白吟惜見他的表情,心底一冷,臉上卻笑得更加歡愉,妖嬈的扭動自己的腰。

  無牙眼睛一眯,呻吟不禁從口中壓抑著溢出,眸中很潤,像塊溫潤的黑玉。

  「回答我。」白吟惜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咬緊牙關在他身上起伏。

  無牙喘息著閉上眼睛,輕輕地喚她:「吟惜……吟惜。」

  白吟惜冷笑一聲,起身就要下床,卻被無牙猛地握住臀部。

  「別走。」他低沉暗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我要你……」

  這樣充滿情欲的眼神,這樣俊俏的男子,這樣暗啞的聲音……這是一種怎樣的風情!天下女人誰能抵擋?!

  「你要什麼?嗯?要你就說啊,直說吧,滿足我了,說不定我也就給你了。」白吟惜笑著笑著,就想哭,可是不能哭,於是只好繼續笑。

  無牙握著她的腰向上頂去,眼前霧氣氤氳。血早已染紅了被單,鮮豔奪目,正如他一樣撩人。

  「啊……」白吟惜身子一顫,呻吟出來,這一刻,身體的重量似都消失了,他和她一起站在山頂,在雲霧中看群山繚繞,看朝霞燦爛,他猛地用手緊緊地鉗住了她的腰,把她死死地扣在自己的身上,音線暗啞地疾呼:「別動,吟惜,求你別動!」

  她虛脫般地伏在了他的身上,感受這一刻自己的收縮和他的戰慄。

  好半晌,他們彼此都沒動,也沒說話,她依然趴在他的胸前,他的手自然地摟著她的後背,輕輕撫摸。

  高潮過後,他臉上的紅潤退去,接踵而來的是異常的蒼白。

  當然,血流失了這麼多,還紅潤就見鬼了。

  白吟惜手指繞著他的黑髮,輕聲說:「告訴我吧,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無牙默然不語,閉著眼睛調整呼吸。

  白吟惜撐著身體起身,看著他,說:「你要瞞到我什麼時候?別怕我受不了打擊,我行的。」

  「告訴我,你是為了那個東西才接近我的,但結果發現我竟然是可笑的處子,便動起了惻隱之心,心有不忍,卻也只是不忍罷了,放任我不明所以被人跟蹤,被人追殺。」她笑了起來,歡愛過後的女人自是另有一番風情。

  她嬌聲道:「說吧,說吧,萬一你比我先死了,我能幫你報仇也不一定。」

  無牙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白吟惜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雙眼時自己有多麼震撼,仿佛悄然間時光也在隨之明滅,定格成了記憶中的永恆的片段。而如今,同樣的這雙眼睛,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明,更加深入人心。

  他就這樣清清淺淺地看著她微笑,臉色蒼白,一句話也沒說。

  白吟惜的心漸漸沉下來,說:「我知道了。」然後起身,一件一件穿起衣衫。她的衣衫上沾了血,他的。

  本來她是想一走了之的,但總算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觸及了無牙的目光,終究沒能抵擋住。

  「起來吧,我幫你換藥。」她拉著他的手,把他扶起來。這血,恐怕已將整床被褥都浸透了。

  無牙很聽話,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只是蒼白著一張臉望著她,一眨不眨。

  「不說點什麼?」白吟惜瞪了他一眼。

  「下次來……找我吧。」無牙收回目光,說這話,顯然有放低架子求和的意思。

  白吟惜氣還未消,自是不領情,不鹹不淡回了句:「看心情。」

  無牙有些惱怒地瞪她,瞪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指著床單說:「瞧,你賺大了,第一次壓我就讓我留了那麼多血,比你的初夜可多多了。」

  白吟惜沒好氣地拍了他一掌,拿紗布給他重新包紮住,先止了血,再考慮清洗的問題。他的整個背都是黏乎乎的一片血褐色,還凝結住了他的幾縷頭髮,怪噁心的。

  「說起來,你怎麼會……」無牙一頓,側首看她,「嗯?」

  「什麼?」白吟惜最後把繃帶打了個結,給他處理完傷口。

  「難道,是情之……」無牙想到這裡,擰起了眉。白吟惜是他一手調教的,但他只教過她怎樣享受,卻從未教過她如何取悅男人!

  「說什麼呢?」白吟惜哪能想到無牙腦海中正思索著那些猥瑣的事情,一時也沒在意,正要出去喊人進來給他端熱水進來,誰想無牙忽然握住她的手,很緊。

  「你幹什麼,痛!」白吟惜惱怒地瞪過去。

  無牙憤怒回瞪她,眼神閃了閃,卻是什麼滋味有。

  「你……」他剛要開口,卻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大門一下子被推開,情之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兩人在一起並未吃驚,只是眼神微暗,低聲道:「原來夫人安然無恙。」

  他是來找自己的?

  吟惜下意識地輕攏身上的薄衫,胸前無牙留下的吻痕依舊清晰,情之的目光掠過時,她察覺到他的目光中有從未有過的悲傷。

  站在她身後的無牙見情之闖了進來,目光卻大有深意,似是摻進了些許淡漠,又似乎有些悲涼,他放開了抓住吟惜的手,輕輕冷笑道:「原來如此……」然後便再不說話了。

  情之站在門前,既不向前,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著吟惜,似乎在等待著她說些什麼,可繼而又垂下目光,仿佛害怕得到答案一般。

  吟惜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仿佛這兩個男人有多麼愛自己一般,其實他們愛的卻只是他們自己的心,想到這兒,她倒輕鬆了,微微笑了笑垂首微微整理下衣服,只淡淡地道:「如此說來多謝無牙公子捨身相救,既然公子無恙,那麼吟惜就先告辭了。」說著,便從情之身邊走過。

  無牙抿緊了唇,狹長的雙眸微眯,看著吟惜的背影不語。

  「情之,你不給我帶路嗎?」吟惜見情之還在原地,於是輕聲問道,聲音懶洋洋地聽不出喜怒。

  「是,夫人……」情之這才轉過身來,沉默地走在她的身旁。

  弱柳拂風,夏花飄香,一醉山莊的後院與前面的繁華迥然不同,就像這裡男人的心,看到了表面,卻永遠看不到真實。

  吟惜笑起來,美豔動人,想起了前些天那歌妓唱的曲子:百里月,月下有花香。牡丹絕豔襯翡翠,搖曳水中空落花。一曲斷魂傷。千面郞,郎心你莫猜。千帆不過是紅樓,香燈輕掌憶瀟湘。

  不過如此罷……

  她笑著躲在情之懷裡,輕吻著少年清秀的臉頰,她愛的不過是這副皮囊而已,而且……如他所說,自己還是少來這裡罷……

  晚風拂起枝葉繁花,沙沙響動,吟惜踏月而去,宛若仙人。

  「吟……夫人……」情之追上前去拉住她的身袖,卻被吟惜輕輕拂開。

  「情之,我走了……」她笑答道,當真招手讓小童帶她向山下而去。

  「吟惜……」情之站在山莊大門巨大的陰影中看著她,突然有種強烈的失落,仿佛再也見不到她一般,他喊著她的名字,卻只得她轉身嫣然一笑。

  山風吹過,掠起華蓋車上的絲絛,吟惜的身影在車簾下一閃,便看不見了。情之驀地感覺一冷,可是馬車已然下山。

  天空中響起一陣悶雷,轉眼間豆大的雨點便嗶啪地打下來,這一場山雨終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