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紅梅落雪似冬寒Ⅷ

  秦洛的身影一消失,白吟惜的笑意便凍結在臉上,她舒了口氣,環顧四周。

  廂房不大,分內外兩間,整齊雅致。內間是供休息的軟榻、床頭櫃和圓桌椅,外間是一架書櫃和一張書桌,牆壁上則掛著一副牡丹盛宴圖。書架上厚厚的放置了一疊書,書桌上是文房四寶,而榻前、桌角、牆側,則各擺放著一些盆景植物,易趣怏然。

  白吟惜打量了一番,在想她該從哪里找起。

  既然無牙可以自由出入白府,相信其他那些人也一定來過,並且應該還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那件東西。雖然白吟惜自己也不清楚她的丈夫到底手裡有什麼東西讓這些個大人物惦念著,但想來,既然是重要的東西,一定藏得很深。

  比如……會不會在這裡?

  她的手伸向那副牡丹圖,可還未等她將那圖揭開,突然只感覺身後風聲響動,轉身之間,「叮」的一聲,一柄劍便貼著她的身體深深刺入了那牆上的畫。

  一劍封喉?!

  吟惜一下子就認出了眼前拿劍人的臉,就是那晚在一醉山莊打算殺死無牙的人。

  不等她細想,的另一劍便又向她刺來。

  閉上眼,吟惜等待著劍刺穿自己,貼著牆壁,她根本無路可逃。可就在這時,卻只聽「叮:地一聲再響,本該刺向她的劍卻向了一側,窗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一劍封喉,什麼時候開始你居然連手無寸鐵的女人也不放過了?」

  梁北戎?

  吟惜睜開眼睛,卻只見一劍封喉已經穿窗而出,手中劍氣逼人,直向梁北戎刺去。

  雖然吟惜不是江湖上的人,可是這麼多年來在生意場上,她也曉得江湖上的規矩,像一劍封喉這般頂級高手斷然不會殺自己一個毫無寸鐵的女人,既然他想殺,那麼必須無人看見且一擊成功,如今他被梁北戎看到,一世英明毀於一旦,自然要先殺他滅口要緊。

  透過窗戶,吟惜只見一劍封喉已與梁北戎鬥在一處。

  那梁北戎乍一看上去就如尋常貴公子一般,可卻想不到居然身懷武功,加上他本就生的風神俊逸,此時與一劍封喉動起手來輕功更是出神入化,不僅讓敵人劍劍虛發,且手中的彈珠顆顆射向對方要害,竟讓一劍封喉無法找出破綻。

  吟惜看著二人纏鬥在一起,一時間竟忘了逃走,卻只見那一劍封喉招招致命,梁北戎雖然武功不錯,但時間久了,勝負只有更加難料。此時秦洛不在身邊,吟惜被困在房中,想出去也難。

  正在她心急如焚時,卻只見院門突然大開,一下子湧入十幾個人來,皆是身形矯健,一看便知是武功過人,見到與梁北戎纏鬥在一起的一劍封喉頓時便圍了上去鬥在一處。

  吟惜細看去,只見那一劍封喉雖然武功高強,可是與這十幾個人纏鬥起來便一下子處於劣勢,一時間刀劍亂飛,看得她眼光繚亂。

  既然有了幫手,梁北戎便脫身開來到吟惜身邊道:「夫人,請隨我離開。」

  吟惜見他如今這般架勢,便知此人來歷複雜,雖然以前也有所懷疑,但是短時間內調得動如此多的武林高手,想見他的身份絕非一般,見他如此問,於是便也裝傻道:「這是出了什麼事?梁公子得罪了賊人不成?」

  聽了這話,梁北戎居然笑了,而且很開心,英俊的臉龐三分溫柔三分嘲諷,只輕聲道:「夫人,您可真是傻的可愛啊……」

  是,白吟惜承認自己不夠精明,所以才會被這眾多的男人包圍住,還不曉得他們要幹什麼。可是你梁北戎這只狐狸明顯也藏的不夠深,要不然怎麼會在這裡和一劍封喉打起來?

  她這裡正想的熱鬧,卻只聽打鬥的人群中一聲呼嘯,本來被圍在中間的一劍封喉突然拔身而起,手中劍勢如破虹,連穿幾名高手,眨眼便來到眼前。梁北戎閃身掠起吟惜而起,「叮」的一聲手中彈珠再發,可卻只擋住了一步,那劍「刷」地一聲斜刺而過,瞬間卻又轉了回來,人影晃動中,吟惜只覺得肩頭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然後便只覺得強烈的痛疼襲來,眼前鮮血飛濺,一劍封喉劍上的血被高高揚起,映著太陽,紅的耀眼。

  她要死了!?吟惜閉上眼睛之前看到了梁北戎俯下來的滿是焦急的臉,心裡暗暗想著,可繼而便暈了過去。

  白吟惜在家廟中被歹人刺傷了!

  一夜之間,這個消息便傳遍了蘭陵城的內外。

  躺在床上,吟惜除了看著自己的傷口不停地流血外,便是看著梁北戎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夫人,您的傷已經用了藥,只是傷口極深,又是利器所傷,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我再開個方子,您按時服用就行了。」大夫躬身道。

  「小茉,帶韓大夫去喝茶。」吟惜虛弱地招呼丫頭,又向大夫道:「勞煩您了,依您看我這傷會不會留下什麼病症?」

  大夫聽了忙道:「夫人放心,幸虧梁公子先給您用了傷病,這病症是不會留下的,只是多養些時日便罷了。」

  吟惜聽了點了點頭,便讓小茉送大夫出去了。

  「梁公子,多謝你救命之恩。」吟惜看著站在一旁的梁北戎道:「若不是你,吟惜今天便不在人間了。」

  聽了這話,梁北戎倒笑了,只笑眯眯地笑在吟惜床邊道:「夫人客氣,梁某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吟惜身上痛,於是只咧嘴笑了笑算是回應。這個男人看上去比誰都溫雅高貴,可是本質上卻遠不是那麼回事,他之所以在自己被襲時出現,自然是跟蹤自己很久了,這男人說是生意人,可實際上卻搞些偷機倒把的事,還當自己不知道。救了她的命是真,可是救命的目的卻明顯不單純。

  想到這兒,吟惜也不想繞圈子了,於是只道:「公子既救了小女子的命,就不用再隱瞞了,您可是有話對我說?」

  梁北戎輕輕一笑,風姿俊雅,只道:「夫人果然是極聰明的人,很合梁某的心意呢。」

  吟惜冷笑:「我讓梁公子住進了明寶齋,自然是合了你的心,您怎麼也得讓我知道個真相吧。」

  「夫人說的不錯。」梁北戎笑的極優雅變態,只道:「夫人合我梁某的心意,梁某自當報答您。夫人是聰明人,現在的形勢您想必也明白,這些天要麼追殺您,要麼要把您當人質,您可仔細想想是什麼道理?」

  白吟惜聽了笑道:「不過是想要我們白家的一件東西,你難道不想要?」

  「當然想要,」梁北戎笑著道:「可是夫人您現在也不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麼,藏在哪里是嗎?」

  白吟惜瞪了他一眼,卻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

  梁北戎笑的親切,只道:「我看夫人您去了白豈先生的書房,又去了家廟,所以便知夫人您不知道。」

  他居然連自己去書房都知道,那她那晚和無牙的在一起時,這只狐狸也看到了?

  見吟惜瞪著自己,梁北戎卻笑了,只道:「夫人見過的東西,梁某自然也見過,夫人沒見過的,梁某也見過。」

  被他這麼一說,吟惜感覺被窺見了隱私一般,心中不免有些怒意,可知此時也耐何他不得,於是只道:「公子可是想說讓我與你合作便可保我安全?」

  梁北戎笑的甜蜜,只道:「夫人是聰明人,你既然讓我住進明寶齋,便知我不會傷你性命,你我二人合作找出那件東西,我自然會派人保護夫人周全,是件兩全其美的妙事。」

  真要和這只狐狸合作嗎?吟惜思量著。

  梁北戎見她動了心思,於是也不逼她,只道:「夫人有傷在身,還是靜養為宜,梁某先告退了。」說完,真的就走了。

  肩上的傷口還痛的厲害,吃了藥吟惜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可這次卻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死去的丈夫白豈坐在書房前看著她,只道:「夫人,這些年你過的可好?」

  「夫君?」吟惜想走過去,卻只見眼前一團白霧看不清路。

  這時,卻又聽白豈輕歎道:「夫人,你我這些年只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你如今一個人孤苦無依,還是早日另尋人家,不要守著我罷了。」

  「夫君,夫君!」吟惜驚慌地想靠近他,可是轉而白豈卻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團迷霧困著她。

  肩上的傷又疼了,吟惜呻吟著倒在地上,不停地叫著白豈的名字。

  迷亂中,一隻微涼的手撫上她的額頭,安撫了她的煩躁不安,肩上的傷也不再火燒般地痛,吟惜終於長出一口氣,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