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Ⅵ

  愛茉聽了這話,便又倒在枕上,只覺得整人個都輕飄飄的浮在了雲裡,寺院山上傳來悠悠的鐘聲,聽了倒像不知今夕是何夕。還記得小時候,尚未隨父親來蘭陵時,家中不遠處便有一處寺廟,她與小夥伴們經常去玩,見了那些佛像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有一天她又偷偷溜進大殿,卻見得一個書生跪在佛前,她遠遠站著,只見他背影,卻覺得那背影無限蕭瑟,彷彿無限的悲傷都存在那具身體裡,他跪了許久才起身,於是看到了她,一縷陽光照進大殿,撒在他潔淨的素色衣衫上,他看著她和藹地道:「你是君愛茉?」

  「你認得我?」愛茉看著他:「可我並不認得你。」

  那人卻笑了:「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認得我。」

  當天晚上愛茉才知道,他就是父親為自己請來的先生蘇默,只是她想不到,他居然是那個她拼了命愛過,卻拼了命也救不回來的人。

  還記得十六歲時,她已是少女,對先生的仰慕愛戀再也掩不住,上課時總盯著他,讓蘇默甚是難堪,只得輕咳著轉過臉去。可她卻不依不饒,只掩了書靠近他笑道:「先生為什麼不看我?」

  「小姐。」蘇默垂眸:「我們該學新書了。」

  「偏不。」愛茉拿下他手上的書,伏在他肩上道:「父親說不必求進度,只把之前學會的講明白便可。」說著,只在他耳邊低聲道:「先生,我說的可對不對?」

  蘇默白皙的臉漸漸泛紅,卻說不出話來,愛茉更調皮起來,只閉了眼睛湊上去吻他,輕輕的,如蜻蜓點水,又笑道:「先生,我說的可是對不對呢……」

  他的氣息已被她撩撥的亂了節奏,半晌才勉強道:「小姐……」

  愛茉卻又跌倒在他懷中,笑的嫵媚,他終於閉了眼,低下頭,狠狠吻住她。

  許久,才抱住她嘆道:「茉兒,你便饒了我罷……」

  愛茉哪裡管他,只輕聲道:「先生……茉兒喜歡您,是真的喜歡……」

  她不記得他回答了她什麼,只記得他低下頭久久地吻她,久到她幾乎感覺自己已不用呼吸了,久的幸福到了極點。

  「先生……」愛茉伏在枕上低聲道,她分不清自己是做夢,還是真的,只感覺得自己抓住了先生的衣襟:「先生,茉兒喜歡您,從第一次見到便喜歡……」

  「夫人。」柳雲尚看了看愛茉,皺了皺眉,微光下,她抓他的衣襟輕輕的喘息,分不清是清醒,還是昏迷。

  「先生,我好熱。」愛茉低聲道,扯了扯胸前的衣服。她原本穿的輕薄,現只剩了裹胸,如今這一扯,便是春光無限。

  柳雲尚無奈,只得低聲道:「夫人,醒醒。」

  愛茉聽了,捉住他的手道:「先生,你的手好冷。」說著,便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柳雲尚一怔,只覺得觸手間細膩溫軟,丹田中已被壓抑的邪氣飛快上揚,他猛地抽出手,重新運功壓制住。

  床上的愛茉被他掙脫了手,不由輕聲抱怨道:「先生……您不喜歡茉兒……是不是?」

  柳雲尚穩了穩心神,低頭看向愛茉,只見她臉色緋紅,雙目緊閉,胸前一片春光,白皙柔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上,全不似剛剛與自己針鋒相對時的模樣,更像清純嫵媚的少女一般。

  「先生……」愛茉被他甩開,只皺了眉拉住他道:「我知道先生不喜歡茉兒,可是茉兒就是喜歡先生,茉兒哪裡不好,嗯?」

  柳雲尚被她拉住,只覺得體內內力不穩,想要甩開,卻見她垂下的長長睫毛下似有淚光,微微一怔,終究沒有用力。愛茉見他沒有甩開自己,於是便拉著他的手起身,將臉頰貼在他□的手臂,肩膀,甚至脖頸間,雙臂在他頸上圍攏,低聲道:「先生,茉兒喜歡您,從第一次見面,便喜歡您。」

  她軟語呢喃,呼出的氣息拂在他的頸間,似是千萬隻羽毛撓在心上,柳雲尚閉目運氣,卻被腹中熱氣逼回,心中大驚,正想壓制下去,愛茉卻微微抬了頭,溫熱香軟的唇便吻上了他。

  彷彿有金光閃過,柳雲尚只覺得那熱氣已由下而上竄流至胸口,可唇齒間卻滿是她的香氣,便是再想運氣,也無濟於事了。

  愛茉吻著他,只覺得無限美好,他是她少女時的夢想,一心一意愛過的人,每次親熱,他都不肯,總要她誘他才行,這一次,便是再也不讓他逃掉。於是便輕輕去勾了他的舌,細細挑逗。迷濛間,只覺得他呼吸猛地變得急促起來,一下子將自己抓起來,竟似怨恨一般,狠狠地回吻過來。

  「先生……」愛茉被他吻的全身如水一般酥軟,卻又有無限的喜悅充盈在胸間,除了喘息,便是一點力氣也無。她的身體融在他的手中,每一寸都為了他綻放,有如當年一樣。只是,這次他沒有戛然而止,而是觸摸到了她身體的全部,她被他抱住,美妙的曲線緊緊貼著他的,他的手游移而下,臉頰,頸間,以及小腹……還有那從未有人碰觸過的地方。她害怕地輕輕動了動,卻被他深深地吻回來,於是她為他展開,他的吻從上而下,掠過她胸前的白皙柔軟,漸漸下滑,直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幾乎顫慄地感覺他的唇舌碰到了她最柔軟的地方。

  「不要……」她害怕地顫抖著,可是他的灼熱的呼吸卻讓她全身酥軟,有什麼在體內流竄,由小腹散開,直到四肢百骸,最後點燃了她從未嘗過的顫慄的喜悅。

  「先生……先生……」愛茉喘息著低吟,感覺自己彷彿死了一遍。這時,他才終於放開自己,俯下身看著她,月光下,她的美麗極致綻放。

  柳雲尚俊美的容顏有若仙人,他深深看著她:「不要叫我先生,叫我名字。」

  「蘇默……」愛茉終於輕聲喚道:「……蘇……啊……」

  未等她重複,一陣撕裂的痛楚貫穿了全身,痛的她身體都要收縮起來,可是卻被一股大力狠狠壓住,動彈不得。愛茉終於睜開眼睛,迷離地看著眼前的人,可沒等她看清,便又被他狠狠吻住,狠的她幾乎嘗到了血腥味兒。

  他狠狠地佔有她,帶著零亂的,抱復般的凶狠,愛茉掙紮著,卻無力擺脫,可漸漸的,那合歡散的藥力又佔了上峰,疼痛的感覺減輕,她開始漸漸迎合他,不久,又一次更長久,更深沉的顫慄控制了她,以至於她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只任他予取予求……

  遠處,悠悠的鐘聲響了起來,愛茉迷濛間掙紮著想要起來,卻被他又壓了回去,她跌落在他的身上,被他抱在胸前。

  「是誰……」她想不起來他是誰,想要推開他,卻有輕若無物的吻落在她額前的髮上。於是她又睡了下去。

  「先生……」她低語。卻覺得抱著自己的人身體僵了僵,她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臂膀間輕輕一吻,他才漸漸放鬆了下來。

  愛茉又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寂靜的夜裡,滴滴噠噠的雨聲響起,由屋簷落到地上,一聲接一聲,彷彿離人的眼淚。

  愛茉睡的溫暖,只覺得許久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好覺,她微微動了動,只覺得抱著自己的手緊了緊。突然有什麼電光火石般竄過她的大腦,她猛地撐坐起身,可卻覺得全身如碾過一般痠軟疼痛,險些無力地又倒下去。

  她驚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對面,矇矓的晨光下,柳雲尚緩緩坐起了身,看著她。

  愛茉只覺得有什麼在自己的腦子裡爆開了,昨夜的一切,與梁北戎的聚會、茶、合歡散、先生……還有,柳雲尚!

  她看著眼前的人,回想著自己夢裡的一切,她與先生的相遇、相擁、相互擁有,一陣冰冷的感覺竄上脊背,她幾乎顫抖著把自己的左臂舉到了光亮處,只見那上面的紅色印記已經變成了淡粉,幾乎輕的微不可見。

  「你……」愛茉只覺得天眩地轉,幾乎暈了過去,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直到咬出了血,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柳雲尚只是看著她,一言不發,她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在眼裡,目光也漸漸變的複雜。

  「……是你?」愛茉看著他,控制著自己不去尖叫。

  柳雲尚卻轉過了目光:「你……可好?」

  她怎麼會好?她仍記得意識失去前與他的對話,可是為什麼,轉眼間就變成了這樣?

  愛茉無語,什麼也說不出來。

  柳雲尚也沉默著,房間裡死寂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愛茉才撿起一件衣服,強自定住心神道:「我想穿衣服,還請先生避一避。」

  柳雲尚看了看她,目光由她蒼白的臉上,移到滲著血絲的唇上,停了停,這才披衣起身。

  愛茉見他下了床,這才一一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她閉了閉眼,強自定了定神,才勉強站到了地上。

  柳雲尚已走出了臥室,站在門外,見愛茉腳步虛浮,緩緩走出來,他微微動了動,可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愛茉終是體力不濟,只坐到了桌前,半晌才道:「昨日之事,還請先生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柳雲尚不語,只是看著她,愛茉見他不說話,不由得抬頭看他,兩個人僵持了許久,他才看著她緩緩道:「我既做了,便會給你一個交待。」

  「多謝先生,可我不需要。」愛茉咬牙道:「蘭陵城中,誰不知太守夫人水性楊花,不僅有相好的情人,便是一醉山莊的公子也來往甚密。先生如此,大可不必。」

  聽了這話,柳雲尚看著她,黑眸中有光芒閃動:「不必?」

  他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臂道:「那這又是什麼?」

  愛茉對他的碰觸極為敏感,躲了一下,卻終是躲不過,此時見被他抓住的手臂上淡粉的印記,便知他已知曉自己的秘密,於是只掙脫離了他的手冷冷道:「這說明不了什麼,先生只當作不知道便可。」

  柳雲尚看著她,寬衣廣袖之下,手卻漸漸握緊。

  愛茉卻又嘲諷地笑笑:「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生來便水性楊花,即便是今日不失了貞潔,他日早晚也會給了別人,您又何必當真?說起來,昨夜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說著,便起身,將昨夜留下的外衣披在身上,便要出門。

  可還未等她走到門前,卻只覺一股大力拉住自己,愛茉回頭,只見柳雲尚拉住自己,俊美的容顏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看著自己。

  愛茉看著他,挑眉冷冷道:「怎麼?先生難道不甘心?」說著,又瞭然一笑,惡毒地道:「昨夜……莫不是您的第一次?」

  柳雲尚目光炯炯,黑沉的雙眸中似有無限光華,愛茉看著他,感覺似乎被那光芒所攝,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先生……」她還想說什麼,可未等她接下去,柳雲尚卻冷冷地道:「不許叫我『先生』!」

  愛茉一怔,不知他發的哪門子神經,卻聽柳雲尚道:「蘇默……你一直喊著的『先生』是他!?」

  彷彿被什麼點中了一般,愛茉怔在原地,看著柳雲尚,想不出他怎麼會知道這些,難道真是自己昨夜透露了什麼不成?

  「他與你無關。」愛茉看著柳雲尚,生怕他會對先生不利。

  「與我無關……」柳雲尚重複:「你整晚都叫著他的名字,把我當成他,居然說與我無關?」

  愛茉驚恐地摀住嘴,看著柳雲尚,卻見他冷冷地道:「繼續說,你剛剛的伶牙俐齒哪去了?為什麼一說到他就不敢了?他究竟是什麼人,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他最後一句問的不容迴避,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握的她隱隱作痛,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能說。

  見她與剛剛換了個人一般驚恐擔心,柳雲尚的臉色越來越冷,兩個人僵持不下。

  這時,卻突然聽得一陣敲門聲傳來,二人俱是一驚。柳雲尚看了看愛茉,卻未鬆開她的手,只答道:「何人?」

  卻只聽外頭敲門的人輕輕一笑:「在下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