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卷四《岐山派》紅繩結陣金鈴響

  亂羽翻身躍入古井之中,順著長長的甬道一直滑入黑暗之中。看起來是一直往下,殊不知是一種奇怪的空間隧道,那種古怪的下墜感在經歷某個轉折之後變得越來越模糊,反而像是又一股氣流在托著他往上飄,直到跳脫出另一口更加荒涼的古井。

  不一會春三娘就以同樣的方式出現在亂羽的身邊。

  「這是什麼?」

  這口古井以前不過是在岐山後山的一片荒地,就算有人看守,像亂羽這樣的身手足以輕鬆繞過他們,可是如今,這滿院子系滿鈴鐺的紅繩,又是什麼時候布下的天羅地網!

  春三娘與亂羽不同,她只不過是個修行萬年的胡桃樹妖,並不像亂羽有仙氣護體,這滿園的鈴鐺紅繩像是能鎖住她的妖氣一樣,重重的壓過來,她煩躁不安,一張白皙如玉柔似春水的臉差點顯出原形,露出籐條如青筋一般時隱時現的。

  亂羽還來不及制止,春三娘已經不耐其煩的扯開那紅繩鈴鐺,妖刃如刀,破風而去,那紅繩被毀的紛紛揚揚,漫天飄紅,如似晚霞。

  這般美景,他們現在可沒心情欣賞!

  紅繩雖然毀了,紅繩上的鈴鐺卻落的滿地,叮叮咚咚的想起來,聲音震天,層層疊疊如音波浪濤一樣的席捲而來,滿地落葉也被這音波激的震盪不已,塵土漫天。

  春三娘摀住耳朵,痛苦的嘶吼,她周身的裙襬節節爆裂,一雙眼睛赤紅赤紅,滿身妖氣也被那音波激的震盪起來,翻滾湧動。

  「好煩人。」亂羽腳下灌入沉沉真氣,猛的一跺。這地面十丈範圍內猛的一震,將這跳動著的金鈴全震到了半空中,而那叮叮咚咚的音波彷彿也在一瞬間沒了聲響。

  亂羽夾起已經狂躁不安的春三娘,一個掠影飛出這個紅線金鈴的困局。等他們離開之後,那些鈴鐺又開始叮咚作響,整個山谷都響徹這這種震天動地的鈴鐺聲。

  倘若剛才不是春三娘心急毀了紅繩引來這金鈴報信,亂羽自信能再一炷香的時間裡破了這陣法。

  罷了罷了,就算沒有金鈴的警示,春三娘這身妖氣也足以驚動岐山玨字輩以上的真人。

  岐山派開山創教已經有上千年了,其中以瓊虛的瓊字輩為首,當然瓊字輩只有他一人,因為他就是春三娘心心唸著的迂腐不化的岐山派開山始祖,自他往後,便是他的徒弟琅字輩,之後又有琬,璣,琇,玨,璞……好像現在的掌門人就是玨什麼什麼的……啊對玨禪。然後最年輕的一輩是瑞字輩。

  亂羽正想著,幾道冰凌符從側面射來。

  黃色的符咒紙上因為冰凌的咒術而多了幾分藍紫色,如最鋒利的暗器一般破空而來,周圍的溫度瞬間降至零度,冷的讓人行動能力也降下來不少。

  反應還真快。

  春三娘冷哼一聲,老娘對付不了瓊虛,難道連他的徒子徒孫的對付不了麼。幾片綠葉反手一灑,將那符咒在空中截斷成三段,冷氣消減,溫度恢復如初。而暗中施法的人不由得後背發涼,因為他所躲藏的灌木叢已經被那幾片名不起眼的樹葉削空,將他整個人光禿禿的露出來。

  追出來的人是負責看守古井的玨岳,他是掌門的師弟,在如今的岐山派輩分已經不低。他聽見金鈴警示之後就立刻趕來,躲在暗處準備攔截這兩名渾身妖氣的可疑男女,卻不想那看似最弱的女子簡簡單單就破了他的冰凌咒,並且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喲,看不出三娘還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啊!居然大費周章的把他周圍的草木全部削空,卻未傷此人一絲一毫。」

  剛才若不是春三娘搶著出手,玨岳的喉嚨恐怕早就被亂羽斬斷了。金摺扇又收回袖中,蓄意待發。

  沒了那金鈴陣咄咄逼人的音波,春三娘藤蔓似的纏在亂羽身上,眉眼橫波的瞥了他一眼,帶著笑意的說道:「誒呀,等我嫁給瓊虛了,剛才那個小道士還得叫我一聲祖奶奶呢,一家人喊打喊殺的多不好啊,小懲大誡恐嚇一下他,讓他知難而退別礙祖奶奶我的事兒不就好了。」

  身後數道身影從三個方位追來,皆穿著深藍色的如意花紋繡的道袍,黑色的長靴。為首的正是剛才春三娘拿來打趣的小道士玨岳,他是掌門的師弟如今已經是年近半百的人了,面色陰沉,手執一把拂塵正冷冷的看著妖化的春三娘。

  「你存心讓著他們,他們卻如此不識好歹!」

  「那也不許你欺負我的小徒孫,你若殺掉他們一人,我便扣去你尾款的一顆珠子。我是金主,我說的算!」春三娘嬌嗔著,有些蠻不講理的說道。

  亂羽咬牙切齒,一雙眉毛如劍一般斜飛。

  「不許我動手,難道要一直這樣丟臉的逃跑!你有本事你自己跑呀!別纏在我身上,半點力不出還有空朝後面拋媚眼!」

  「別這麼小氣嘛,你一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抱著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兒啦!」春三娘拍拍亂羽的肩膀,然後從他的肩膀上穿過,面朝身後的幾個飛奔而來的小道士嫵媚一笑,那笑容如破冰的春雪,妖嬈中帶著絲絲縷縷的柔情,她伸出手臂,綠色藤蔓從袖口緩緩攀升。身後的道士們都以為她要出招了,屏息以待,將拂塵和寶劍戒備森嚴的橫在身前,做防禦狀。

  結果,那看似很有威脅感的綠色藤蔓只是緩緩開出了一朵花。

  春三娘燦然一笑,媚態嬌羞的說道:「別緊張,我只是想打個招呼!」

  亂羽撲哧一笑,樂不可支。他不必回頭也能想像身後那一群年過半百老氣橫秋的牛鼻子老道,該是氣成何種模樣,臉色是鐵青鐵青的還是醬紫色的?

  「想不到三娘你還會戲耍人。」

  「我是真心誠意的……」

  「真心誠意的和你未來的徒子徒孫打個招呼?我可不信。」

  「真心誠意的讓他們追的更快些,順便讓你也加加速!誒呦,你這蝸牛爬的速度幾時才能到岐山的禁地啊!」

  岐山的禁地就是岐山歷代掌門的埋骨之地,也就是神農鼎的所在。任何岐山門下的弟子都不許踏足此地。但傳說岐山的墓地是一個神秘的地宮,由千年之前三百工匠歷時一年建造完成,裡面機關重重,迷宮暗道詭秘萬分,只有歷代掌門人才知道入口的所在。春三娘猜測瓊虛道長就是躲在墓室裡以避世事,專心求道。

  「我可不知道岐山的禁地在哪兒!」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咱們後面這些道士不會不知道吧,他們不追了自然也就找到了咱們要找的地方。」

  「誰說漂亮女人不聰明,我瞧著三娘的陰險狡猾就勝過男子百倍。」

  「過獎過獎,承讓承讓。快點跑吧,要追上了……」

  亂羽和春三娘前腳剛到岐山,後腳蘇亂錦和阿瑟就跟了過來。因為亂羽他們破去了機關咒文,所以蘇亂錦他們正好撿了個便宜鑽了個空子,輕輕鬆鬆的就通過了古井隧道。

  岐山大部分的弟子都追著亂羽他們而去,蘇亂錦和阿瑟出奇順利的就斂去了行蹤,迷迷糊糊的摸到了岐山瑞字輩小弟子的房間裡。木質結構的樓房林立,錯落有致排序整齊,道觀香爐,瀰漫著一種淡淡的焚香。

  阿瑟和蘇亂錦藏身的地方是岐山七大險峰空淨峰,也就是執掌刑罰的玨岳道長的門下,他門中弟子八成以上都跟隨他追亂羽和春三娘去了,剩下的人基本都是行蹤飄忽的。所以這道觀裡顯得格外靜悄悄。

  阿瑟朝蘇亂錦做了個「噓」的動作,蘇亂錦立刻會意。低頭,踮腳,噤聲,像小老鼠一樣警戒著。

  「走,我們去偷兩件小道士的衣服,方便行事。」

  蘇亂錦忙不迭的點頭,臉上有些緊張。

  她們輕輕的推開門,很好裡面沒人。倏地鑽進去,翻箱倒櫃。

  一兩件道服並不難找,當然她們還翻到了許多男人的貼身物件……兩隻小老鼠臉紅紅。

  「誰,鬼鬼祟祟的!」身後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如平地一聲雷!嚇得蘇亂錦和阿瑟一個哆嗦。被發現了!

  是殺人滅口呢還是殺人滅口呢!阿瑟袖中的一柄薄刀緊緊貼著手心,只需要回頭的一剎那就能讓那人血濺當場。

  「是你!」蘇亂錦和背後那個男人一起驚叫道。

  阿瑟皺皺眉,亂羽也沒說過蘇亂錦認識的人裡有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