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鬼魅的大窗子·02

  那是一整扇從天花板到地板的落地玻璃窗,

  玻璃窗外就是壯觀的斷腸湖全景。

  當孩子們走向前去,想看得更清楚時,

  他們感覺到自己彷彿正

  高高地飛翔在暗黑的湖面上。

  約瑟芬姑媽用她毫無血色的細瘦手指指向暖氣機,說:「這是暖氣。不過,請別碰它。你們可能會覺得很冷,我從來都不開暖氣的,因為我怕它會爆炸,所以晚上經常會很冷。」

  奧薇特和克勞斯很快地互相看了一眼,桑妮則看著他們兩個。約瑟芬姑媽帶著他們在家裡走了一圈,每樣東西似乎都令她感到害怕,從門口的踏腳墊——姑媽說,它會讓人滑倒,摔斷脖子——到起居室的沙發,姑媽說它隨時有可能倒下來把人壓扁。

  「這是電話,」姑媽指著電話說,「只有在緊急的時候才能用,因為有觸電的危險。」

  「其實,」克勞斯說,「我讀過很多跟電力有關的書,我確定電話是很安全的。」

  似乎有什麼東西跳到她頭頂上,約瑟芬姑媽用手拍拍她的白頭髮。「你不能完全相信你讀過的東西。」她說。

  「我以前組裝過電話,」奧薇特說,「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把電話拆開來,讓您看看它的運作原理,這樣您可能會覺得好一點。」

  「我可不這麼認為。」姑媽皺皺眉頭。

  「電電!」桑妮也提供意見了,意思可能是:「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可以咬咬電話,讓您看看電話是不會害人的。」

  「電電?」約瑟芬姑媽彎下腰,從褪色的花地毯上撿起一根線頭,問道,「你說『電電』是什麼意思?我自認為是個語文專家,可是從來不知道『電電』是什麼意思。她說的是哪一國的語言啊?」

  「桑妮話說得還不流暢,」克勞斯把小妹妹抱起來,說,「大部分只是牙牙學語罷了。」

  「咕嚕!」桑妮叫起來,意思差不多是:「我抗議你說我在牙牙學語。」

  「我得好好教她正確的說法,」約瑟芬姑媽固執地說,「我很確定你們都需要重新學習語法。語法是生活中最大的樂趣,你們有沒有發現呢?」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奧薇特更想說的是,發明才是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克勞斯覺得閱讀才是;而桑妮無疑覺得咬東西才是最愉快的。波特萊爾家的孩子們一想到語法——那些如何說和如何寫的規則——就像他們想到香蕉麵包一樣,好是好,可是也沒什麼好小題大做的。不過,再跟姑媽唱反調可就太無理了。

  「是的!」奧薇特終於說,「我們向來都很喜歡語法。」

  姑媽點點頭,給孩子們一個小小的微笑:「好了,我帶你們去看看你們的房間,剩下的地方我們晚餐之後再參觀。當你們開門的時候,只要推一下這塊木板就好了,千萬不要使用門把。我總是擔心它會碎成幾萬片,其中一片一定會打中我的眼睛。」

  孩子們開始擔心,大概這棟房子裡的所有東西他們都別想碰,不過他們還是以微笑來回報姑媽。輕輕推開房門,裡面是一個光線充足的大房間,牆壁純白,地板上鋪著藍色的地毯。有兩張大床,還有一張顯然是為桑妮準備的嬰兒床,床上都鋪著藍色的床罩,每張床底下都有一個可以放東西的箱子。房間的另一角有個大衣櫃,一扇小窗,以及一堆不大不小的錫罐,看起來沒什麼明顯的用處。

  「我很抱歉,你們三個得擠在一個房間裡,」約瑟芬姑媽說,「這房子不怎麼大,不過,我會盡量提供你們所有的必需品,希望你們住得舒服。」

  「我們會的,」奧薇特說著把行李提進房間裡,「姑媽,非常感謝您!」

  「你們每個人的箱子裡都有一份禮物。」姑媽說。

  禮物?波特萊爾家的孩子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收到禮物了。約瑟芬姑媽走向第一個箱子,打開它。「這是給奧薇特的,」她說,「是一個可愛的新洋娃娃,有全套的衣物可以讓她換裝。」姑媽把手伸進箱子裡,拿出一個塑料娃娃,它有小巧的嘴和大而明亮的眼睛。「是不是很可愛啊?她的名字叫做漂亮潘妮。」

  「哦,謝謝!」奧薇特說。十四歲還玩洋娃娃似乎有點太幼稚了,而且她從來就不是特別喜歡洋娃娃。奧薇特硬是擠出一個微笑,從姑媽手中接過洋娃娃,輕輕拍拍它的塑料腦袋。

  「給克勞斯的,」姑媽說,「是一組火車模型。」她打開第二個箱子,拿出一輛小火車。「你可以在房間的空角落裡組合軌道。」

  「多好玩啊!」克勞斯試著表現出興奮的樣子。他從來沒有喜歡過火車模型,因為你必須把一大堆東西組合在一起,而後它只會沒完沒了地一直繞圈圈。

  「給小桑妮的,」姑媽說著,把手伸進嬰兒床下的小箱子,「是一個撥浪鼓。桑妮,你看,它會發出聲音呢!」

  桑妮對著約瑟芬姑媽微笑,露出她尖尖的小牙齒。不過,她的哥哥和姐姐都知道,桑妮最討厭撥浪鼓了,尤其是只要一搖它,就會發出令人厭煩的噪音。桑妮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撥浪鼓,那是唯一一樣被大火燒掉,她也不覺得可惜的東西。

  「您真是太好了!」奧薇特說,「給我們這些禮物。」她很有禮貌,沒有說他們其實並不太喜歡這些東西。

  「我很高興你們住在這裡,」約瑟芬姑媽說,「我非常喜歡語法,也很期待跟你們這三個可愛的孩子分享我對語法的興趣。好了,我給你們一點時間安頓一下,然後我們就要吃晚餐了。待會兒見。」

  「約瑟芬姑媽,」克勞斯問,「這些錫罐子是做什麼用的?」

  「那些罐子?是為了防夜賊,」約瑟芬姑媽說著用手撥撥頭上的髮髻,「你們一定跟我一樣害怕盜賊吧。所以,每個晚上,都要把這些錫罐子排放在門口,如果有盜賊進來,一定會碰倒罐子,你們就會醒過來。」

  「可是當我們醒過來時,卻發現跟暴徒在同一個房間裡,那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奧薇特說,「我寧願我是睡著的。」

  約瑟芬姑媽的眼睛因為恐懼而瞪得好大。「暴徒?」她說,「暴徒?你為什麼要提到暴徒呢?我們已經夠害怕了,你還要讓我們更加恐懼嗎?」

  「當……當然不是,」奧薇特結結巴巴地說,她沒有繼續解釋,是姑媽自己先提起這件事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您的。」

  「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姑媽緊張兮兮地盯著錫罐子,好像真的有個盜賊在這一刻打翻了那些罐子,「幾分鐘之後,我們在餐廳見。」

  他們的新監護人關上門之後,波特萊爾家的孤兒們聽著她的腳步聲遠了,才終於敢開口說話。

  「桑妮可以擁有這個漂亮潘妮,」奧薇特說著把洋娃娃拿給妹妹,「我想,塑料應該是硬得夠她咬了。」

  「奧薇特,火車模型給你,」克勞斯說,「或許你可以把引擎拆開來,發明些別的東西。」

  「可是剩下撥浪鼓給你,」奧薇特說,「好像有點兒不公平。」

  「平平!」桑妮說,意思可能是:「我們的日子已經很久都沒什麼公平的事了。」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一絲苦笑。桑妮說得沒錯,他們失去了雙親,這可一點也不公平;那噁心又邪惡的歐拉夫伯爵不停地糾纏他們,一心只想奪取他們的財產,這又何嘗公平;不論他們搬到哪個親戚家,不幸的事件總是跟著他們,波特萊爾家的孤兒們就像乘著恐怖汽車而來,停靠的不是倒霉站,就是不幸站,這更是不公平。當然,在這個新家,克勞斯只有一個可憐的撥浪鼓可玩,這就更不公平了。

  「約瑟芬姑媽顯然是花了許多心思為我們準備這個房間,」奧薇特悲傷地說,「她看起來是個心腸不錯的人,我們實在不該再抱怨了。」

  「說得是,」克勞斯說著,撿起他的撥浪鼓,輕輕一搖,「我們不該再抱怨。」

  「耶!」桑妮也附和著,她的意思應該是:「你們兩個都說得對!我們不該再抱怨。」

  克勞斯走向窗口。窗外的風景就像蒙上了一層薄黑紗,太陽即將隱沒在墨黑的斷腸湖中。夜晚的冷風徐徐吹起,即使是隔著一層玻璃窗,克勞斯仍然可以感受到一股涼意。「可我還是想抱怨。」克勞斯說。

  「上桌吧!」約瑟芬姑媽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過來吃晚餐了!」

  奧薇特把手搭在克勞斯的肩上,輕輕捏捏他,給他一點安慰。三個孩子什麼話也沒有說,默默地穿過走道,往餐廳走去。約瑟芬姑媽已經在桌邊準備好了四個座位,其中一個鋪著大椅墊,是桑妮的位子。同樣的,這個房間的角落裡也堆了一些錫罐子,以防有強盜想來搶他們的晚餐。

  「通常,當然,」約瑟芬姑媽說,「『上桌』是開飯的習慣說法,並不是叫你們真的爬到桌上去。好了,我們開動吧!我還準備了湯。」

  「太好了,」奧薇特說,「在寒冷的夜晚喝一碗熱湯是最棒的了!」

  「事實上,湯不是熱的,」約瑟芬姑媽說,「我從來不煮熱東西,因為我怕爐子會著火,所以從來沒使用過它。我準備了涼黃瓜湯。」

  波特萊爾家的孩子們互看一眼,試圖掩飾他們的沮喪。你可能不知道,涼黃瓜湯這道美味最適合在大熱天裡享用,我自己就曾經在埃及一位耍蛇的朋友家中享用過涼黃瓜湯。做得好的涼黃瓜湯,有一種涼爽的薄荷味,清涼可口,就像在喝冰品一般。然而,大冷天中,在這個通風良好的房間裡,涼黃瓜湯就像是在狂歡齋戒日裡來了一群黃蜂般不受歡迎。三個孩子默默地就座,強迫自己吞下冰涼涼、黏糊糊的黃瓜湯。四周一片死寂,唯一的聲響,是桑妮吃著她冰涼的晚餐時,門牙輕碰湯匙的喀喀聲。我想你應該知道,用餐時如果沒有人談話,這頓飯可就彷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了。所以,當約瑟芬姑媽再次開口的時候,感覺就像隔了幾小時那麼久。

  「我和我親愛的丈夫沒有孩子,」她說,「因為我們都怕有孩子。不過我希望你們知道,我很高興你們來到這裡。獨自住在這個山丘上,我經常感到非常孤獨,所以當波先生寫信告訴我你們的狀況時,我就想,我不希望你們像我一樣孤獨無依。我是說,在我失去了我親愛的伊克之後。」

  「伊克就是您的丈夫嗎?」奧薇特問。

  約瑟芬姑媽笑了,但是她沒有看著奧薇特,彷彿她並非在跟孩子們說話,而是在跟自己對話。「是的,」她說,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他是我的丈夫,但他不只如此,他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語法上的好夥伴,而且他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嘴裡吃著餅乾還能吹口哨的人。」

  「我們的媽媽也會這一招!」克勞斯微笑著說,「她最拿手的曲子是莫扎特的第十四號交響曲。」

  「伊克最拿手的是貝多芬的第四號四重奏,」約瑟芬姑媽說,「顯然這是家族的特點。」

  「真可惜,我們沒有機會見到他,」奧薇特說,「他似乎是個很棒的人呢!」

  「他是很棒,」約瑟芬姑媽攪動著她的湯,並吹了吹,即使湯已經跟冰一樣冷了,「他死的時候,我真是難過極了,彷彿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最特別的兩樣東西。」

  「兩樣東西?」奧薇特問,「為什麼是兩樣東西?」

  「我失去了伊克,」姑媽說,「也失去了斷腸湖。當然,我的意思不是真的失去了它,因為它還是在山谷底下。然而,我是在湖濱長大的,我以前每天都會去湖裡游泳。哪兒是沙灘,哪兒是岩石,我都瞭如指掌。我還知道湖裡的每一個小島和岸邊的每一個洞穴,斷腸湖就像是我的朋友一般。但是,自從它把伊克從我身邊帶走之後,我就再也不敢接近它了。我不再去游泳,也不再到湖邊去了。我甚至把所有關於斷腸湖的書都收起來了。我頂多只能從圖書室的落地窗遙望它。」

  「圖書室?」克勞斯眼睛一亮,「您有一個圖書室?」

  「當然,」約瑟芬姑媽說,「否則我那些語法書擺在哪裡呢?等你們把湯喝完,我再帶你們去圖書室看看。」

  「我喝不下了。」奧薇特誠實地說。

  「對對!」桑妮也叫著同意。

  「不對,不對!桑妮,」姑媽說,「『對對』在語法上是不通的,你應該說『我也已經吃完我的晚餐了』。」

  「對對!」桑妮堅定地說。

  「我的天啊!你真的應該上上語法課,」約瑟芬姑媽說,「來吧,孩子們!看來我們更應該到圖書室去了。」

  丟下還剩半碗的湯,孩子們跟著約瑟芬姑媽沿著走廊往前走,非常小心地不碰到任何門把。到了走廊的盡頭,約瑟芬姑媽停下腳步,打開一扇看起來極普通的門,但是當孩子們走進門內後,看到的是一個非常獨特的房間。

  這個房間完全不像其他的房間,既不是正方形,也不是長方形,而是橢圓形的。其中一面弧形的牆上全部都是書,一排、一排又一排的書,而且每一本都是語法書。一列沿著牆壁的弧度定做的木質書架上,擺了一整套名詞大百科;一列發亮的金屬書架上,放了許多非常厚重的關於動詞歷史的書;還有一個玻璃櫥櫃裡放著形容詞使用手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書店裡賣的,而不像是家裡的藏書。房間中央擺了幾張看起來很舒適的椅子,每一張都配了小腳凳,讓人可以在看書的時候把腳放上去。

  不過,在房間最裡面的另一片弧形牆面,卻深深地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那是一整扇從天花板到地板的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外就是壯觀的斷腸湖全景。當孩子們走向前去,想看得更清楚時,他們感覺到自己彷彿正高高地飛翔在暗黑的湖面上。

  「這是我唯一能夠面對斷腸湖的地方,」約瑟芬姑媽平靜地說,「遠遠地看著它。如果再靠近一點,我便會想起我和親愛的伊克最後一次在湖濱的野餐。我警告他吃完東西一個小時之後才可以下水,可是他只等了四十五分鐘,他以為那樣就夠了。」

  「他是不是抽筋了?」克勞斯問,「如果吃完東西沒有等一個小時再游泳,就可能會發生抽筋的情況。」

  「那是其中一個原因,」姑媽說,「但是在斷腸湖,還有另一個原因。如果吃完東西沒有等一個小時就下水,湖裡的水蛭聞到你身上有食物的味道,就會跑來吸住你。」

  「水蛭?」奧薇特問。

  「水蛭,」克勞斯解釋,「就是一種小蟲,它們生活在水裡,沒有視覺。它們會吸附在你的皮膚上,吸你的血液,餵飽自己。」

  奧薇特顫抖著說:「真是太可怕了!」

  「哇嗚!」桑妮尖聲大叫。她想說的可能是:「為什麼你會在一個到處都是水蛭的湖裡游泳呢?」

  「斷腸湖的水蛭,」姑媽說,「跟一般的水蛭很不一樣。它們有六排非常尖銳的牙齒,還有靈敏的鼻子,可以聞到極少量食物的味道,即使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通常情況下,斷腸湖的水蛭沒什麼危險,它們只會吸附在小魚的身上,但是如果它們聞到人類身上的食物味,就會圍上他,然後,然後……」淚水從約瑟芬姑媽的眼裡湧出,她掏出一條粉紅色的手帕,輕輕抹去淚水,「對不起,孩子們。這並非是語法上的正確用法,一個句子是不應該用『然後』結束的,可是我一想到伊克,就感到很傷心,我無法談論他的死。」

  「對不起,我們提起了這件事,」克勞斯很快地說,「我們不是故意要讓您傷心的。」

  「沒關係,」約瑟芬姑媽擤擤鼻子說,「只是我寧願以別的方式來懷念伊克。伊克向來喜歡陽光,不論他現在身在何處,我總是喜歡想像那裡一定是陽光普照。當然了,沒有人知道死後的事,不過,想著我的丈夫正在某個充滿陽光的地方總是好的。你們不覺得嗎?」

  「是,我同意,」奧薇特咽了一口唾液,接著說,「這樣更好。」她還想跟姑媽說點別的,不過如果你只認識某個人幾小時,實在很難知道她喜歡聽些什麼。「約瑟芬姑媽,」她羞怯地說,「您想過搬到別的地方去嗎?或許住得離斷腸湖遠遠的,您會舒服些。」

  「我們都會跟著您去。」克勞斯叫起來。

  「唉,我永遠都不會賣掉這棟房子,」姑媽說,「我怕極了房地產經紀人。」

  波特萊爾三姐弟偷偷地看了彼此一眼,他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害怕房地產經紀人。

  恐懼有兩種:理性的和非理性的。或者,更簡單地說:有道理的和沒道理的。舉例來說,波特萊爾家的孤兒們害怕歐拉夫伯爵就完全是有理由的,因為他是一個邪惡的傢伙,他想毀了他們。而如果有人害怕的是檸檬派,那麼就是非理性的,因為檸檬派不但美味可口,更不會傷害任何人。害怕床底下的怪獸,絕對是百分之一百的理性,因為床底下的怪獸隨時都會跳出來把所有人吃掉。然而,害怕房地產經紀人,就肯定是非理性的了。我相信你很清楚,房地產經紀人不過就是一個負責房屋買賣的人罷了,除了他們偶爾會穿著奇醜無比的黃色外套之外,最糟的也不過就是帶你去看一棟醜房子。總歸一句話,害怕房地產經紀人無疑是一種非理性的舉動。

  奧薇特、克勞斯和桑妮俯視著深黑色的湖水,想像即將與約瑟芬姑媽共度的新生活,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即使是全世界最權威的恐懼專家,也很難判斷這種恐懼到底是理性的,還是非理性的。波特萊爾家的孩子們害怕的是,不幸恐怕不久就會降臨到他們身上。一方面,這是一種非理性的恐懼,因為約瑟芬姑媽看起來似乎不像是個壞人;但另一方面,孩子們之前經歷過太多可怕的事情,隱約感覺到災難就躲藏在身邊不遠的角落裡,所以這種恐懼似乎又是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