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怪異植物

  「我的媽呀,那女人實在太狠毒了,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在那裡。」

  不知跑了多久,他才放開我,喘著粗氣說道。

  我也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苦笑:「要你的小命倒還不至於,不過斷子絕孫倒是很有可能的。」

  「切,那比讓我死掉還慘,本人還沒結婚呢。我家三代單傳,就等著我傳宗接代了!」他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老天,這傢伙看起來也老大不小了,居然還沒結婚。絕配!果然和某童顏老女人是絕配。不會是老天看他倆可憐,在刻意撮合吧?

  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我在心裡偷著狂笑了半晌,才道:「這是哪裡?」

  來的匆忙,沒來得及看路。等緩過神來,已經發現自己待在某個又髒又臭又狹窄的地方了。

  「下水道。」這混蛋漫不經心的說。

  「下水道?」我皺眉,「你說的所謂秘道?請問,這種眾人皆知的地方哪裡『秘』了?」

  「當然是秘道。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但有膽子從這底下鑽過去的又有幾個!」

  厚顏混蛋滿不在乎的說。

  切,這傢伙難怪至今未婚,不是因為性格有缺陷的原因才奇怪。

  無奈的搖搖頭,我道:「走吧,就當你有理。總之結果最重要。」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支手電筒,在前方帶起了路。下水道實在很窄,而且到處都流有骯髒、臭味橫生的排泄物,臭到令人窒息。

  我拉起衣服摀住鼻子跟在他身後,走了沒多久,想了想,我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背,問道:「喂,還沒問過你的尊姓大名呢。」

  「我的?」他造作的裝出詫異的模樣。

  「當然是你,不然我還能問誰,這附近應該沒其它人了吧。」我沒好氣的答。

  「哦,我叫張三。」這臭男人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語氣也冷了下來:「喂,這位張三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從前濟陽有個商人過河時船沉了,他抓住一根大麻桿大聲呼救。

  有個漁夫聞聲而至,商人急忙喊:『我是濟陽最大的富翁,你若能救我,給你一百兩金子。』

  待被救上岸後,商人卻翻臉不認帳了,他只給了漁夫十兩金子,漁夫責怪他不守信,出爾反爾。

  富翁說:『你一個打魚的,一生都掙不了幾個錢,突然得十兩金子還不滿足嗎?』漁夫只得怏怏而去。

  不料想後來那富翁又一次在原地翻船了,有人欲救,那個曾被他騙過的漁夫說:『他就是那個說話不算數的人!』於是商人淹死了。

  商人兩次翻船而遇同一漁夫是偶然的,但商人的不得好報卻是在意料之中的。因為一個人若不守信不誠實,便會失去別人對他的信任。

  所以,一旦他處於困境,便沒有人再願意出手相救。失信於人者,一旦遭難,只有坐以待斃,所以做人,一定要誠實。」

  那男子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弱,「哦,這麼說來,我也知道一個故事。在古老的荷蘭,有一個雖然貧窮卻美滿幸福的家庭,在愛情的結晶將要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男主人決定出去打工賺錢,來維持以後的生計。

  臨行的時候,妻子堅定的對他說:『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會等你的。』

  帶著這句沉甸甸的諾言,男人安心的踏上了征程。

  斗轉星移,眨眼間就是二十年過去了。男人想起了遠方的妻子,決定回家去,老主人聽完男人的要求,一臉的平靜。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長地,對這個跟隨了自己二十年的老僕人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拿走你二十年的工錢;第二,我送你三句話和三個高級麵包。』

  男人聽了很奇怪,但他很好奇,於是問:『我的主人,你要送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主人答道:『第一,不要輕易相信人;第二,不要過於好奇;第三,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好了,既然你選擇了我的第二個條件,準備回家吧!』

  男人只好拿著那三個所謂的高級麵包,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去,但這二十年來發生的變化太大了,以至於自己無法辨認面前哪條是回家的路。

  正好看到個路人經過,於是他走上前問路。但這個路人,看他是個外地人,就故意耍了他,給他指了另外一條錯誤的路線。

  男人在走向那條路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主人的第一句話,於是毅然選擇了和路人說的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正確的路線。

  他幾經跋涉,晚上在一家客棧落腳,深夜,突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陣的喧嘩,他穿好衣服剛要走下樓的時候,記起了主人的第二句話:不要過於好奇。於是在躊躇中回到了床上,第二天下樓,發現了一地的屍體!

  披星戴月,在路上男人好多次想把麵包吃掉,但想起家中的妻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高級的麵包,幾次拿出來聞聞又放回去。

  終於,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雖然變化很大,但他依然能憑藉自己的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家。走到窗子邊的時候,他突然想看看妻子在做什麼。

  但透過縫隙看到的一幕,幾乎把他擊倒!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懷裡,躺著個年輕的男人!在憤怒中,他幾乎想立刻衝進去把他們一起殺死!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記起了主人的第三句話: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

  在複雜而痛苦的內心掙扎後,他忍了下來,但怕自己現在進去,再無法控制自己,索性住到了附近的旅店。

  這樣一夜過後,男人安靜了下來,收拾好東西,回到了家中——沒有看到昨天的男人。妻子激動的迎了過來想和他擁抱,但他冷冷的推開了。

  望著一臉吃驚的妻子,他用顫抖而有些憤怒的語音問道:『昨天躺在你懷裡的男人是誰?』

  妻子先是遲疑了一下,接著突然捶打著男人哭道:『他是我們的兒子啊!』

  緊緊的擁抱住被歲月剝蝕了二十年的妻子,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於團聚了,但家徒四壁的男人,沒有什麼其它吃的東西,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背囊中的三個高級麵包!他興奮的拿了出來,分給妻子兒子一人一個。

  但掰開食用的時候,他們被驚呆了——裡面全是錢,加起來正好是男人二十年的工錢!你說,這個故事會不會比我的名字更加有趣?」

  我仔細咀嚼著他的話,特別是故事中的那三點:不要輕易相信人、不要過於好奇、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彷彿是個警鐘,更像是在暗示我些什麼。

  接下來的路,我會意的沒有再問任何關於他的問題,只是一路閒聊著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默認了他張三的名號。

  「到了。」大約走了十多分鐘,他指了指頭頂說道,然後拉了拉下水道的梯子正想往上爬。

  突然,有種奇怪的光線映在我的視網膜上,我急忙喊道:「先別爬上去,前邊似乎有些奇怪的東西。借一下手電筒。」

  從他手裡接過手電筒,透過橘黃色的光芒,隱約能看到一些一米多高的怪異影子。怪影底下細,上方粗壯,非常像是某種植物,不過在下水道這種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大型植物生長?

  我倆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近了,很近了。但怪影清晰的進入視線時,頓時我們都驚訝的呆住了。

  只見不遠處赫然生長著五株長相難以形容的植物。這植物有一米多高,乳白色,外形像一個體格巨大的生薑,根部伸入骯髒的水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根須。

  張三用力吞下一口唾液,從褲腿裡掏出一把瑞士刀走向前,用力向植物的根部砍去。刀碰到了植物,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刀也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植物很輕易的便被砍斷了。

  但令人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被砍斷的植物發出「沙沙」的聲響,然後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嗤嗤」的向外快速生長著,只用了一分鐘就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我倆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回過神,難以置信的蹲下,仔細觀察起植物被砍掉的部分。

  「可以肯定了,這些東西應該是新聞報導裡的怪異植物。」我對他說。

  張三點點頭,用手摸了摸植物的葉片,「葉子上有植物的手感,就是看不出品種。」

  「採集一些回去化驗。」從包裡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瓶子,我將一些葉片和根莖放了進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吼道:「喂,誰在那裡?待在原地不準動!」

  「聽你的才是傻瓜。」張三和我彷彿頓時有了多年的默契一般,不約而同的行動起來。

  我向來時的方向猛竄,張三飛快的幾步閃到喊話人的身旁,右手掌一動,狠狠向那人的脖子抽去。

  喊話人居然也不含糊,反應極快的用雙手格擋住,左腿順勢踢了過來。兩人沒有說多餘的話,你來我往的拚命想把對方盡快降伏。

  「啪啪」的比拚聲起伏在下水道中,骯髒的水四濺,我關掉手電筒,躲得遠遠的聽著兩人的打鬥。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時候,那些古怪的植物身上,竟然散髮出一絲絲詭異的光芒。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顏色,總之很複雜,令人的眼睛接觸到,就會渾身十分不舒服。

  張三和喊話的人明顯愣了愣,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喊話的人更是瞠目結舌的不知道在想什麼。高手過招,最怕的就是精神不集中。

  張三的反應很快,抓住他的那一霎漏洞,抽起一腳,身體在空中旋轉一週積蓄力量,然後以極強的破壞力踢在了喊話人的下巴上。

  喊話人頓時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走。」他顧不得看那人的情況,拉著我就往外拚命的跑。

  出了下水道,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們再一次氣喘吁吁的捂著腰,就差累的坐到地上了。

  「喂,我說張三,你也太遜了吧,解決一個隨便從下水道裡鑽出來的人都用了大半天。半個小時前你羞辱林芷顏那個老女人的氣魄到哪裡去了?」我用力喘息著調侃道。

  「靠,別說了,那個要命的下水道裡隨便鑽出一個人都是軍隊的高手,你看他那套軍體拳打的嘩啦啦的響,直順溜,沒有個二十多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這個厚顏老男人以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語氣委屈的說。

  我稍微有些詫異,「你的意思是說,軍方已經插手調查了?奇怪,難道那個被雷電擊出的坑洞真的有古怪?」

  「沒有古怪才奇怪了,軍方的高手都能派出去巡視下水道,還有什麼不可能的,要知道,那些傢伙只有在執行極為特殊的任務時才會出動。」他撇了撇嘴巴。

  「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我奇道。

  「廢話,我以前……」他忽然頓住,訕笑道:「我以前有個朋友,就是類似於軍方特殊部隊的,我的功夫也是他教的。」

  切,又是睜眼瞎話,我信你才怪。

  沒有深入的追究這個話題,我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怪異的閃電,怪異的植物,還有軍方的介入,每一個都在揭示著這個事件的不平凡處。凌山這個就算在我國都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居然能在幾天之內發生那麼多令人混亂的事情,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還有老男人楊俊飛,這傢伙也莫名其妙的失蹤在了凌山市中,究竟,他又遇到了什麼怪異狀況?

  有點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我用力擺擺頭,暫時將所有的疑惑壓在了心底。突然想到那個怪異植物身上的詭異光芒,全身一寒,衝張三道:「你說,那個植物究竟會是什麼?」

  「不知道。」張三明顯也很疑惑,「在完全沒有光源的情況下,居然能發出那麼難以形容的光芒,不知道對人體會不會有害。」

  我微微思索了一番道:「光芒原本就是一種輻射,要想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放射出來,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類似螢光粉那種介質,部分時間暴露在可見頻段光線中,充分吸收儲存了光能後,緩慢的放射出來。

  「第二種就危險了,有可能植物體內含有放射性微量元素,持續的向外散播可見光,不過這些微量元素散髮出來的放射性光芒,通常都是有害的。回去做點試驗,看看它究竟屬於哪一種。」

  還有一點我沒有說出來,畢竟,我對他並不信任。如果植物體內真的還有放射性微量元素,那極有可能是人為的。而且這件事又很快的吸引了軍方的注意,難道,會與軍方有某種聯繫?

  而老男人,雖然是來調查熊家婆的Case的,不過如果涉及到了軍方的話,莫名失蹤也情有可原了。

  不可否認,他確實很厲害,但畢竟還是個人,勢孤力獨的人就算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和整個國家作對。

  悄悄的溜出了下水道,確定沒有人跟蹤後,我們才不緊不慢的在附近兜圈,等到晚上的時候,才在我所住的酒店前散開。

  臨走時張三留給我一張名片,還拿走了一小半的植物標本。

  我打開房間門,卻沒有看到老女人林芷顏,房間裡的擺設也一如早晨離開時的樣子,她顯然沒有回來過。我沒有太在意,略微思忖了一番,拿出信紙寫了一份信,然後和植物標本一起放進了EMS中,準備寄到瘋子叔叔那裡。

  瘋子叔叔名叫夜郝,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著名農業大學的教授,從小受到他毒害的我,從他身上學會了許多花木的知識。現在由於軍方的介入,將植物標本送到任何化驗所都有危險,還是他比較可信。

  出門親自把信扔進了信箱裡,回來後剛準備掏鑰匙開門,突然,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原本屬於林芷顏的房門虛掩著,裡邊傳來一陣微弱到不注意就會忽略掉的翻東西的聲音。

  誰在裡邊?我心裡一凜,急忙打消想要向裡張望的念頭。

  裝作沒事一般,腳步慢悠悠的向前踱著,走過林芷顏的房間,路過自己的房間,一直向前走。來到消防通道後,往上又走了一層,然後在下一層視線死角的地方,坐了下來慢慢等待著。

  林芷顏是不可能翻自己的房間的,因為她昨晚根本就在我的房間裡過的夜。

  更何況她的行李裡,根本不會有任何有用的東西,純粹是裝個樣子,只有幾件不要的衣物。我們真正的行李,為了保險起見,早就在來之前,就寄放在某個澡堂的儲物櫃裡。

  看來老男人楊俊飛的失蹤確實不簡單,說不定,他真的遇到了危險。那種危險甚至連帶到了我們身上,恐怕,我們也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想從我們身上找到某些信息。難道,有些東西或者信息他們懷疑楊俊飛已經傳遞給了我們?

  這麼說來,他們並沒有從老男人身上得到有用的東西。

  雖然,似乎我們也沒有得到。不對,或許得到了,只是我們沒有意識到而已!

  我一邊坐著冷靜地分析,一邊安靜的等待著。

  那些翻我們房間的人如果聰明一點的話,應該不會坐電梯上下,畢竟電梯裝有監視器,會令他們有跡可尋。稍微懂點反偵探常識的人都會選擇安全樓梯。

  如果這些人真的傻到會搭乘電梯的話,那我就沒什麼可怕的了。一堆魯莽的蠢人,又有什麼值得怕的?

  沒讓我等多久,就聽到安全樓梯被粗魯推開的聲音,推門的人明顯情緒不佳。

  我居高臨下,極為小心的偷偷向下瞥,看到了三個很普通的男子。

  那三個男子黑著臉孔,皺著眉頭,腳步很快的向樓下走去。

  從他們的腳步就可以看出,長相平凡的三個人,矯健的步伐中透露著不平凡。

  他們都是練家子,屬於一個能打翻我二十個的種類。

  看來就是他們了。不動神色的留在原地坐了很久,我才緩緩的往回走。

  慢慢踱步推開自己的房間門,就發現自己的房間也是一片狼籍,所有屬於我的物品都被帶走了,這些人辦事還真是一絲不苟。

  稍微有些慶幸自己手腳快,先一步出門去寄信,否則成了甕中之鱉,被逮個正著就丟臉了。我苦著臉準備給林芷顏打個電話,突然有個人影一腳踹開了我的房門,幾步竄進來,還沒等我驚訝,就已經全身無力的撲倒在我的懷裡。

  居然是林芷顏,渾身傷痕纍纍的林芷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