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驢臉此時滿臉青腫,腮幫子高高鼓著,此時恐怕老娘來了都不敢認。衣服撕扯得又破又皺,此時七扭八歪的讓兩個兵攙著,卻抖著手指著洛奇:「臭小子,你死,死定了!」他說出的話有如含個大棗一樣,半天別人才聽清楚。為首的唰一下便將刀抽了出來,一下橫架到洛奇脖子上:「小子,瞎了狗眼,敢打西雷城的少主,你活膩了?」
「他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少主就能無法無天了?」洛奇貼著牆,眼卻睨著巷口,那裡圍了一堆看熱鬧的。後背火辣辣的疼,後腦勺也拱起一個大疙瘩,一貼上牆,疼得眼眶亂跳。西雷城的少主?這下還真是麻煩了!
「跟我論法是吧?少廢話了小子,戶籍名牌拿出來,讓爺驗驗,再消理論不遲。」為首的一個眼色,身邊的兵已經架刀驅逐圍觀的,一眨眼間,已經將巷子清個乾淨。他也不傻,看這兩個人面生,總要查查來歷。
「沒帶。」洛奇脖子上貼著刀,看著漸圍上來的眾人,心下已大呼不妙。
「沒帶?」為首的長了一臉的絡腮鬍,笑起來的時候,滿臉鬍子都要直豎起來。他的眼微微瞇了一下:「雷雲四城,不帶名牌當街行走,便犯律禁,按例要罰款拘押。聚眾鬥毆,按例要打五十棍。以下犯上,嘿嘿,依刑要做牢。小子,數罪並罰,爺沒虧你吧?」
迎舞一聽,再一看那驢臉,依舊一副色迷迷的盯著她看。已經讓人揍成這樣還死性不改,周圍密不透風,即便把阿奇弄死在這裡,傳出去他們也有大把的條律可依。擺明了看準他們沒有身份,在這裡仗勢欺人!
「先,先把他們帶回,帶回去。哎喲……」驢臉衝著洛奇歪著嘴笑,哈拉子快淌出來了,一邊拱著身邊的人架著他,一邊說:「臭小子,看,看老子怎麼折磨你!至於小娘子……」他看著自己的手臂:「咬我啊?」說著,一堆人已經開始推推搡搡,將他們往外頭帶。洛奇瞅準機會,忽然飛起一腳,便向著面前絡腮鬍踢去,大鬍子顯然有所防備,伸手一擋,直砸到洛奇的膝上。既而一手成拳,向著她的小腹便來。洛奇微一側身,貼腰而過,頸上的刀生生劃破她的頸脖。
當下已經有人過來幫手,幾下便將洛奇打翻在地,一頓老拳招呼!驢臉看得樂開了花,恨不得推開眾人自己再插上一腳。迎舞此時急了,不管不顧直衝過去,有人將她拉到一旁,她心下大急,一時間已經覺得心口突跳,一陣急痛泛起。她微拱著腰,掙扎著叫著:「你,你們敢打羽光的人,你,你……」她話沒說完,汗已經冒了一頭,只覺眼前一黑。一下什麼也不知道了!
但是,羽光這兩個字,依舊讓大鬍子等人猛的一噤。不由自主的便停了手,盯著地上已經蜷成一團的洛奇,一時之間,不知是真是假!
「頭,羽光昨天,好像真的出城接人了。」一個微瘦的怔了半晌,忽然輕輕的說著:「這兩人面生的很吶!」
洛奇掙扎著爬起身,回眼一看迎舞,也顧不得還手。幾步便撲過去,將人從他們手中搶過來,伸手便往她懷裡摸,也不管他們的目光。一掏到一個小瓶,心下一喜,忙掏出來倒了藥便往她嘴裡塞。一邊攬著她的腰,一邊啐出一口血痰:「要名牌是吧?到東門北街的驛站去拿吧!」
「東門驛站?」這下,不僅是那些個當兵的,連那個驢臉一時也愣呆住了。腫臉泛著絲絲的青光,頓時靜了下來。
鳴春聽了門房的信兒,迎出門外,遠遠的看到一行人正往這邊來。她瞇著眼認了半天,這才看出走在中間背著一個女子的是洛奇。頓時跳起腳來,一身翠衫抖出一道碧光,直衝著過來了。她看著洛奇鼻青臉腫,衣服已經撕得像是一塊破布一樣,忙忙的一手撐了她:「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鬍子此時舌頭短了半截一般,看著驛站口懸著的大旗,以及面前這個小丫頭裙子上特有的圖案。訕笑的湊過來,半拱著腰,還不待開口,從院裡已經呼拉拉閃出幾個青衣的男子。洛奇微怔,昨天沒瞅見這院裡有這麼些人。鳴春微微笑著:「幾位,等我家主子下來,說清楚再走吧?」說著,也不再看他們,逕自便扶著洛奇:「公子,可傷著哪裡了?」
洛奇冷眼看著他們,西雷的少主外加他的奴才,巡邏的兵勇,但此時他們的表情都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就是恐懼!
洛奇回了房,讓鳴春幫著迎舞換衣服,看看有沒有外傷。自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重新換了件衣服。便繞到迎舞的房間裡來看她,她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讓鳴春往她手腕上塗藥。一見洛奇進來,忙直了腰看著她。洛奇看她一臉又愧又悔的表情,原本一肚子想臭罵她的話此時卻說不出來,狠瞪了她一眼,往床邊一坐。
鳴春站起身來,將藥盒遞到洛奇手上:「是我照顧不周了,我該跟著二位去逛的。」說著,她向門外走去:「我去弄點吃的,二位先歇歇吧?」
洛奇看著迎舞的手腕已經一大片青淤,她細皮嫩肉,根本經不起別人這麼三捏兩抓。迎舞看著她此時已經鼻青臉腫,腮幫子腫起老高的樣子,脖子上還有一道血痕。心下一痛,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對不起。」
「我還沒說話,你倒先哭。」洛奇就受不了她掉眼淚,伸手扯過她的手腕開始接著塗藥:「早說是羽光的人啊,傻了巴幾的讓人往巷子裡拽!」
「我氣得亂走,他們突然捂我的嘴。我根本沒反應過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看洛奇的手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對不起,害你讓他們揍。」她伸著手想去摸洛奇的臉,卻是怕碰痛她一般在空中微曲了手指,她看著看著,突然面色一紅,輕輕說:「你不是不管我了嗎?幹什麼還跑來?」
「是不想管了,但誰讓我倒霉又讓我碰上了!」她氣哼哼的說,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不過你也很悍呀!再使點力把他的肉咬下來才痛快呢!」
「我已經用最大的力了,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迎舞一聽她這麼說,也跟著笑起來:「我從來也沒這樣過。」
「迎舞。」洛奇忽然開口,認真的叫她的名字。
她聽得微怔,面色更加的暈紅,輕輕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不能帶我走了。」
洛奇看著她的手腕:「我要找我爹,不找到他,我怎麼也不甘心。我不想坑了你!他們一提羽光,便嚇成那樣。你留在這裡,應該不錯。」
「你的債主,好像是羽光是貴客,他究竟是什麼人?」迎舞任她握著,問著。
「有權有勢的人。」洛奇笑了一下,揚著眉看她:「不要再問了,留在這裡吧?等你倦了,親事告吹,回家也方便。到時你會想念你爹,你爹也會想念你。」
「你會回來嗎?找到你爹,你們還會回來嗎?」迎舞看著她:「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不再孩子氣,不耽誤你做你的事。我在這裡住,你還來找我嗎?」
「活著的話,就來找你。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洛奇笑笑,將她的手腕塞回到被子裡:「到時管他們要錢,給你找個好地方住。」
「什麼事?」她紅了臉,偷眼看洛奇:「現在怎麼不說?」
「現在說,會被你笑!我得先練練。」洛奇的臉也微微泛了紅,腫得像個豬頭一樣,紅起來更是怪異起來。
「好吧。」她的臉更紅了,伸手將自己戴著的一個綠玉鐲摘了下來,遞給她:「你可別忘記了。要是找到你爹,就回來找我。無論欠多少錢,我們想辦法一起還他就是了。」她看洛奇發著怔不接,紅著臉直塞進她手裡:「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可就去找你了!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是要去找你的!」說著,一掀被子便鑽到被窩裡去了,再不肯看她一眼。
洛奇怔怔的看著那個鐲子,心下一陣亂跳,不是吧?千萬不要會錯意啊!她發了半天呆,算了,還是現在說實話吧。
她別彆扭扭的想去摁她,卻發覺迎舞竟已經睡了,忽然聽門外鳴春輕聲叫著:「花公子?」洛奇一聽,站起身走到門口,微微開了門:「什麼事?」
鳴春輕輕招招手,示意她出來。洛奇看她一臉神秘,側了身出了房門:「怎麼了?」
「我剛找人通知了鳳爺爺,我家主子和你家主子都下來了。」她聲音輕輕,但洛奇心下一跳。什麼?寂隱月昨天說是上山的,那個老頭也說回去覆命,該是上山才是。就算一見她們便讓人通知,幾柱香的工夫就已經帶人下來了,什麼速度?飛的嗎?
「花公子,一會,替我說兩句好話行嗎?」鳴春一臉哀求,一邊引著她往前院走,一邊抬著臉看她。
「放心吧,不會怪到你頭上的。」洛奇明白,點點頭,安撫的拍拍她的肩。她顯然平靜了不少,笑著說:「你家主子既然把舞姑娘托給我們,我們自當照料齊全。待公子離去,我們便帶姑娘上山去住,那裡不會有人再欺負她了!」
洛奇愣了一下,托?他不是說不替她解決麻煩嗎?怎麼現在又發起慈悲來了?她根本還沒說她要求他什麼事,他已經猜到了嗎?也是啊,她的麻煩,目前也只這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