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洛奇有些發怔,她伸手摸摸脖子,眨巴著眼睛:「耶?我今天覺得不怎麼累耶!」
「只取了一點點。」他看著她的臉微微蒼白,伸手撩開被子:「今天睡這吧。」
「你不是想半夜趁我睡著了再吸吧?一次一點點,一天十八回!」她伸手往被窩裡探了探,好暖和,裡面還有包著絨的小爐。
「別把我想的這麼小人。」他站在床邊,學她講話。他脫掉自己的外衣,當長髮解下來的時候,洛奇有些呆怔的看他。他長髮散下來的時候,只看這張臉的話,根本雌雄難辨。
「你真讓我睡這?我睡相很差,磨牙打呼流口水~!」洛奇看著床上的東西,白的,全是純白的細絨。
「你睡不睡?」他看她廢話連篇,臉上又一副無賴的樣子。
「睡就睡!」洛奇滾大通鋪滾慣了,就算大老粗躺她邊上她照樣見周公。她脫了外衣,一下就鑽進被窩去,真暖和。她舒服的哆嗦了一下,伸手把小爐子抱在懷裡,閉上眼睛:「剛才你鑽被窩就能暖和多了。有舒服的地方不呆,真是不會享受。」
他和她一樣平躺下去:「有沒有暖爐,對我而言沒有區別。」
「那幹什麼還這樣醺被子?屋裡還擺暖爐?」洛奇側過臉來看他。
「他們習慣做而已。」他閉上眼睛,身體的血行緩而順,帶出溫暖而不燥沸的溫度。血量不足的部份,借由她的體溫彌補。比起暖爐或者溫暖的被窩,更是良好的幫助。
她忽然半支著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沒睜眼,卻開口:「你又幹什麼?」
「你呼吸好輕啊。睡著了會不會不喘氣了?」她看著他的臉,沒有表情,膚質細緻如瓷,此時帶出微微的紅暈,他的五官,都精雕如藝術品。再怎麼近看,也找不到瑕疵,真跟鬼一樣!
「有時會。」他的聲音很輕,薄唇在屋內的燈光下,映出一絲柔媚的光暈。讓洛奇突然想衝過去咬一口。她被自己這種詭異的想法嚇了一跳,忙躺回去:「我知道了,我聽以前老爹說過。有種吸血鬼,長得很漂亮卻總是吸人血。」
「我不是,千波醉是血族的人,但我不是。」月輕聲說著。
「啊?他是吸血鬼,不老妖怪?」洛奇想到那個少年,只見過一次,看起來好像跟她一般大。但聲音很低沉的那個!
「他已經歸了魔宗,但他是血族。只飲血,他的血河,很快會死。」他微微睜了眼,看她一臉驚到的樣子:「你在害怕?」
她抖了一下,是啊,寂隱月還吃飯的,但那個千波醉,居然就靠血活著!這世上還有多少種鬼怪?
「他接受玄冰冥羅的力量,讓自身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他雖然還是血族,但已經摒除了血族的暗契。他手下的梟衛,皆是血族成員。你以後要是去魔巖城逛,記得帶上名牌。」他輕聲說著。
「打死也不去啊!」洛奇把手爐抱得緊緊,亂晃了幾下腦袋:「七君裡還有誰是妖怪?你提前告訴我,我以後離他們遠點。」
「蠱漠,他是夜鬼族的。夜鬼一族,最擅追蹤,因為他們掠魂為生。拘魂索魄,可開冥判,天上地下,即便是死了,尚未入幽冥者,皆可以找到。」月看她眼睛越睜越大,欲言又止的樣子:「你想讓他幫忙嗎?」
她吞吐了一下:「他不肯對吧。」
「七君直屬宗主,彼此之間並不互聽號令。要找他幫忙,需得許他謝禮。」月輕聲說著:「他有一個最大的仇敵,但他沒有本事料理。夜鬼族追蹤一流,但力量九流。如果你想找他幫忙,我就幫他這個忙!」
她看著他,眼神微微的迷離起來:「你~」她怔怔的看他:「你找影要那個什麼羅衣,現在又要幫我找我老爹?」
「我以前說過,沒有任務的時候,我會幫你找你爹。你只要專心為我供血,我自然不會薄待你。」他回眼看她:「是你自作主張,隨便逃走!」
她撇嘴:「死到臨頭,不跑的是白癡。」
「那就是不相信我能保護你了。」他開口。
「人心隔肚皮,求人不如求己。」她氣哼哼起來,轉身背對著他:「用不著你假好心,我沒本事我認了。」她閉上眼:「我不管,反正誰惹我,管他三年還是八年,我就打!」她的聲音悶悶的傳過來,便不再說話了。
他看著她亂蓬蓬的後腦勺,忽然伸手指去戳她:「轉過來,體溫沒有了。」
「噢~~~!!!」她忽拉一下坐起身,捂著後腦勺瞪他:「我說咧,敢情又拿老子當暖爐!老子還好心好意讓你吸血,老子虧大了!」她把懷裡的暖爐就直接往他臉上放:「老子不睡這了!」
他一手摁住她的手腕:「我說了,只有一點點。」說著,他一把將她扯跌回去,洛奇身子晃了兩晃,直接滾倒在他的肩窩裡。他將被子捂嚴:「我又沒把手放你懷裡,你跑什麼?」
洛奇氣得學豬哼,一邊哼著一邊說:「行,晚上我哈拉子流你一身!」說著,直接閉上眼,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他聽她學豬哼哼,那種古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看她閉著眼,眉毛還一跳一跳的,他的手放在她瘦瘦的肩胛上,不覺竟然想到她剛才說的話。是啊,若是他再晚幾日,她就真的一頭紮到豬窩去,當送上門的豬食了。想到這裡,他有短暫的窒息感,雖然氣很平和,但為什麼會覺得壓抑難舒?他的指尖觸到她突起的肩骨,忽然說:「明天開始每頓吃三碗飯。」
她沒應他,他伸手搖了兩下,她哼著把腦袋往他懷裡扎,睡著了!這傢伙睡的好快啊,他微微垂著眼看她一頭亂糟糟。忽然輕輕舒了口氣,也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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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月和洛奇在中庭的花廳裡吃早飯。洛奇本來還打算等他閃了再吃,但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不管了,唏裡呼嚕的吃她的,快三個月沒吃帶鹹味的東西,洛奇都覺得自己快長白毛了。她瞧什麼都香,吃得湯水四溢。而他,破天荒的沒有批評她的吃相,反倒跟她一起吃。
洛奇一個人佔兩張椅子,一張用來坐,一張用來架腿。她捧著湯盅,恨不得連湯渣都吃進肚去。「這個好喝!」她讚著,臉向著一邊的紫竹:「是什麼湯?」月發現了,她只要跟討巧可愛的女孩子說話,馬上聲音低八度,一臉溫和可親的樣子。但是對著他,就潑皮無賴,大小聲外加一言九頂。是他說一句,她頂九句的那種!典型的不自覺的把自己往男人裡歸!
「人參瘦肉雪梨。」紫竹笑著:「主人喜歡,就再喝一盅吧?我親自燉的呢!」
「好。」洛奇一聽她這麼說,馬上笑彎了眼:「我捧場,喝光它!」洛奇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這才回過臉來:「老大,你真跟我去?」
「你要住到哪間客棧去?」他問。
「你要去,我就不帶紫竹了。我帶你去好地方怎麼樣?」洛奇湊近他:「咱們去妓院住吧?」
「為什麼?」他垂眼看她:「你還想學男人嫖?」
「我是教你啊!說那麼難聽幹什麼?」洛奇壓低聲音:「你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大姑娘還規矩。紫竹都告訴我了,你要麼就執行任務,當殺人機器。要麼就閉門練功,你想練仙啊?」
「怎樣?」他看她皺個鼻子貓兒樣的。
「你不去花花世界,如何懂得喜怒?不先有慾望,怎麼由此生各種情感?我老爹說過,人心有如浩海無邊,情懷就有如波濤,時靜時湧。得先把你扔海裡,你撲騰撲騰,就瞭解了。」洛奇說:「你剛才也說了,我學男人嫖。說明什麼?男人好色呀,美女誰不愛?你為什麼不愛?因為你不會,你得學,懂不懂!」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想,為什麼人人都想當皇帝?有江山有美人,有前呼後擁,有生殺大權。為了當皇帝,老命都豁了,也不見得當的上。但人家至少有個夢想對吧?你呢?沒夢想,沒希望,沒未來,沒過去。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區別,白當個城主,這不浪費嗎?」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看著她抖個不停的膝蓋,忽然開口:「在你讓我知道喜怒哀樂之前,你是不是該學學怎麼當女人?」
洛奇正說的口沫飛濺,一下被他用這句話噎斷,十分的不爽。她不情願的把腿放下去:「我學呀,用不了多久,就算不是小舞子那樣的神仙姐姐,也是小竹那樣的小可愛!」她托著腮幫子,突然有些神飛:「也不知道小舞子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藥對她管不管用!」
她正喃喃說著,忽然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既而便聽到門外有侍衛報:「月君,卻寒影和馮鳶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月開口應著,洛奇微怔:「他怎麼不叫她影君了?」
「她暫時不是了。」他簡單的說著,看著桌上的東西:「你還吃不吃了?」
「她來了,沒胃口了。」洛奇站起身來:「我回去收拾東西。」說著,她轉身便往回走,這邊紫竹正端著湯過來。見她要走,還不及開口,已經讓她一膀子給摟回去了:「小竹,湯我回喝~!」又是那荒腔走板,怪裡怪氣的音調。麻得人起雞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