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源平呆了兩天,洛奇便趁機享受了一下這裡的溫泉。水質很好,加上各樣的藥材之後,洗過肌膚潤澤,據說還能治病呢。程衣陪著她在府裡逛了逛,出門卻是指派人去。洛奇只與她處了幾日,發覺她生活極有規律,每日醉心琴畫。因她身體柔弱,甚少活動。倒是因洛奇住進她的院中,為她這裡憑添幾分熱鬧。
洛奇能感覺到,她是真心為漠著想,一顆心已經繫在他的身上。只是她明白,漠沒有情感,無法給她情感上的回報。所以她寧願這般醉心於畫,安心於琴,與他相伴,一直相依。有沒有情,已經不重要,因為她心裡有。而他,會一直對她好。直到有一天,她的血枯竭,再不能給他熱血。沒有回報的情懷,她卻可以坦然安適,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讓洛奇看了,也覺得很安寧。
返回的時候,她有些怏怏不樂,因為她沒能帶走那幅畫。父親的容貌,由她笨拙的描述,卻由程衣妙筆生花。讓她的腦海,再度得到深刻的復拓,讓她的心,又重燃了希望的熱火。雖然這希望,她一時也沒放棄過,只不過,經歷了四年,或多或少,都讓人感覺到頹喪。
但源平之行,卻重新讓她振奮,讓她覺得,還是有重見的一日!一定會有的!
「你在發什麼呆?」他在她邊上看她好半天了,路上她都不說話,太奇怪了。她一向嘴巴不停的。
「沒有。」洛奇深深吸了一口氣,挑了下唇角:「在想顧程衣而已。」她伸了個懶腰,歪靠著軟墊說:「漠的敵人,叫做鬼殺嗎?」
「鬼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族別。」他看她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怎麼?」
「一個族別?」洛奇的聲音微微的打顫,為了得到父親的消息,跑去殺人滅族?不知道會不會天打雷劈。但她實在是顧不得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好人。土匪也當過,還算得什麼好人?雖然談不上什麼殺人如麻,為了保命,下三濫的陰損招數也用過不少。估計判官老爺的生死簿上,她下輩子要進畜牲道的。
「與夜鬼一樣,都是掠魂而生的鬼族一支。不能算作是妖怪!」月微微拂動手指,那裡泛著淡淡的藍,他慢慢曲起再張開,緩解那冰滯的感覺。
「我要取血,然後就可以開四魂。」他輕聲說,鬼殺的位置離的很遠。他伸手向著她的腰,洛奇縮了下肩膀,索性把眼閉了起來:「這次我一定會動不了吧?」她哼著,今天他鐵定不會只是一點點了。照這架勢,肯定是要躺好幾天的。
「這一路回去,然後你在太康休養。到時等消息便是了!」他的氣息已經近在耳畔,隔著衣衫,洛奇都能感覺到他週身的寒涼。她本來乖乖伸著脖,聽他這麼一說,一下低叫出聲:「你沒事吧,把我放到太……啊!」她的話沒說完,已經感覺到微微的刺痛。她怕自己一會人事不醒,忙掙扎著攀著他的肩。她的手開始脫力,但拚命大口喘氣,堅持著把話說完:「你忘記你的以前的血河怎麼完蛋的?我可不想重蹈覆轍。這種身體狀況,我死也不跟馮鳶呆一起!」
這樣一來,他明顯感覺到她血流加速,帶著一股股的溫熱向他而來。他突然一下鬆了口,伸手摁住她的頸,那裡竟然開始少量溢血,那是她一直不配合的緣故。
「我一會暈了,說不出來了。我告訴你,不要把我放在太康,我會死!」洛奇揮著手,想抓卻抓不牢。渾身的力都隨著血液的流失而消失不見,只有絲絲縷縷的殘餘讓她保持著清醒。
「下次我取血的時候不要講話。」他看著指尖上的嫣紅,她在跟他較勁,所以引得脈動很快。血有些難以控制的外溢起來,讓他的眼底,帶出一絲微紅的燥動。
「我走的時候,剛把馮鳶臭罵一頓,現在我連動都動不了了,你還把我往那扔……」洛奇低叫著,她此時急著,管不了那麼多了。雖然今天感覺脖子疼,但是相比之下命更重要吧。這個月君實在沒腦子到家,現在那兩個人借住在太康。他取完血,把動都動不了的她往那送,跟把她直接送棺材裡有什麼不同?
「別說話了。」他伸手把一顆小藥丸送到她的唇邊:「吃了。」
「我不要回太康……」她被他直接把藥塞進去,低唔了兩聲,眉頭皺了起來。藥丸子很苦,讓她覺得很難嚥。他又不給她水,她吃到嘴裡覺得那味道要把她給熏死!她微微抖著手,大眼看著他再看看桌上的茶。他搖頭:「你的脈太急,現在喝水會頂脈。」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頸間,另一手托著她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她瞪著眼看他,什麼跟什麼?他看著她擠眉弄眼的表情,但此時卻不吭聲了。
現在她不是不想說,是說不出來了。勁頭上來了,很累很累。覺得喘氣都是負擔,手指都不想動一下。嘴巴裡更是又苦又澀,她有氣無力的歪著,慢慢表情也變得有些淡淡起來。他伸手抱住她,拉過一床毯子把她包裹嚴密。可以讓她老實巴交像只小貓樣,那就是病弱不堪的時候。不然,就算把她揍上一百拳,她打不過還是嘴巴上不停歇。臭罵也好,求饒也好,潑皮無賴也好,反正就是鬼臉無數,表情多多!
但是現在,睫毛微顫,鼻子皺著,抿著唇縮著肩。讓他看著,便不願意揶開眼睛。不知道是為什麼,總覺得血行逆上而急,血溫時燥時涼,在身體的滯寒之氣,也隨之讓他的身體微微抖。讓他的手,一直都無法離開她的頸脈,直到那裡變得平和。他一直看著她的臉色,直到她胸口起伏漸穩,呼吸緩順。他也因她的變化,而漸漸的血行順開起來,有如,與人牽掛。
他鬆了手指,看那裡已經沒有血珠,他看著她:「那跟我去找鬼殺好了。」返回太康,影和馮鳶也走了。影要與風臨止決鬥,日期就在明天。他們回去的時候,不可能再與她們碰上。他看著她昏睡的樣子,忽然又加了一句:「是你自己不想回去的,我只是順你的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