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對決

迎舞拂去面上的水珠,四周蘊起的熱氣讓她渾身都快酥了。她被關了好幾天才放出來,這裡是一間獨立的浴室。地上凹嵌了一個木池子,地板和牆壁都是木製的,地板是夾層,下面有不散的熱氣。水不停的從池角的魚嘴銜珠裡洩出來,然後源源自循環水槽引出去。迎舞心力不足,所以不敢在熱池裡久坐。坐在池邊,伸手撩撥著自己的長髮,她把腿泡在池裡,感覺那種溫熱在輕舔她的肌膚,格外的舒服。

她一邊輕揉著頭髮一邊想,這幾天,過得好累。但是也明白了,他所要的其實是融於血中的妖力。所以他會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迫她的情緒,將她慢引至崩潰的邊緣。這樣花種才能綻放,力量才能入血而補心。其實這是一項極其需要耐心和手段的工作。因為她比別人要弱,比普通人的身體狀況也差的多。所以,不能用一般的法子。比如,不能毆打。

只用精神逼迫精神,她與他的對恃就顯得公平了很多。但是她還是覺得很累,他太敏感,所有微小細節都無法逃過他的感官。而且他懂得人心,也懂得感情。雖然表面上,他和月君沒什麼不同。但差異就在,他眼中有情感流露。那情感就是逼迫她時的快意,以及對她細小變化的捕捉!

那天月君和刺靡的對話她一句不漏的聽到了,月的表情一如,反應也是一樣。完全是出於對對方言詞或者行為的本能反饋,像是機械的,刺靡的確是怒了,但他沒有。他也許知道什麼樣的情感會呈現什麼樣的表情,但由於自己沒有體會過,僅僅是從書本,或者從別人那裡得到一些信息而已。所以,他有時理解有誤差,反而更容易激起別人的憤怒。

但醉不一樣,他明顯更懂得細微的不同,並且懂得用什麼方法來逼搾她。她知道自己當務之急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正在想著,忽然聽到門響,聽到他刻意放重的腳步。她伸手拿過一條絨毯裹住自己,在這裡時時刻刻都是戰爭。但倒下的,不一定是她!

他沒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這點他也不意外。就算他一件衣服都不給她,讓她赤條條的在他面前,她依舊不會失措。因為她實在是一個懂得控制情緒的人,甚至要好過許多訓練有素的戰士。

「你從小就在訓練意志嗎?」他蹲在她的面前,看她泛紅的臉蛋。她真是嫩的好像一掐都能出水一樣,皮膚薄的根本看不到毛孔。一點點熱氣,就把她熏得雙頰坨紅,氣息急促。

「我有心悸病,大喜大悲只會讓我早死。」她輕聲說著,從小被病痛纏身,過於喜怒只會加重她的病情。所以她一向是如此,再說,這招已經不新鮮。洛奇曾經用過,而且比他更徹底!

「那你該受點更大的刺激。」他說著,一伸手就把她給抄起來。明顯得感覺到她在懷裡一崩跳,她緊緊的裹著毯子,盯著他的眼:「你又想幹什麼?」

「給你找個男人。」他的唇角微微飛揚,眼卻盯著她的表情,看到她睜大的眼,以及更加劇烈的心跳,輕輕哦了一聲:「這招很有用吧?」

「你無恥!」她咬了咬牙,崩出兩個字來。心猛的收緊,然後急促的痛,他想幹什麼她已經猜到了。他要她下地獄!

「普通的刺激已經不能讓你衰竭,花種不肯綻放。你比我想像的要悍的多!」他微微瞇了眼睛:「和男人在床上滾一滾,也許有用!」

他說著,便向外走去,她雙手緊緊的揪著毯子,身體在他懷裡已經一動也不能動。她額前的青筋已經微微的暴了出來:「千波醉,這樣做的話,你什麼也得不到。」

「是嗎?」他眼中帶出一絲笑意,心跳已經開始紊亂,血脈已經斷繼不持,花朵已經蔓上頸脖。他肯定會得到更多!血河?這樣的人才不配當他的血河。他要的,是她血液裡花種的力量。當花朵每一次綻放,都會給她注入生命的活力。而他在那個時候取血,就會將這份匯有妖法的活力引到自己的體內。每綻放一次,花種的力量便少一分。當它完全在她的血裡枯竭,他就沒有必要再跟她玩這種遊戲。如果她沒有頑疾,他的做法會更直接。可惜她不是一般的孱弱,一巴掌下去,弄不好,等不到花種繼力就直接死掉。

只好慢慢跟她這樣僵持,不過沒關係,她早晚會在他的面前,變成一具乾屍!本來他沒這麼耐心,但是,她比較有趣,比任何他見過的人都有趣。就憑她敢在他面前作戲,已經值得他陪她玩下去!

「我說過你什麼也得不到!」迎舞臉上的暈紅在他出門之後已經完全的褪盡。她對上他的眼睛,不去看那廊外院裡晃動的人頭,那樣會讓她的意志更快的崩潰,一字一句的說:「你強暴過女人嗎?」

「什麼?」他沒料到她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眼眸微瞇,黑瞳外側開始裹上一層血線。

「你想讓我受的刺激,該不僅僅是恐懼和羞恥吧?不然,你不會任我裹上毯子。」她刻意忽略那眼瞳的顏色:「被人強暴,我只會感覺到恐懼和羞恥,或者還有憤怒。這些情緒我在你面前展示過,花開過一次,沒有第二次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的怒意在恣長,這女人抓住他的把柄了。她自從知道他要的並非是她的血,而是與血相匯的花種之力。就抓住他的把柄,現在利用到了極限。那個把柄就是,她發覺他不是沒有情感的人,他的情感在於對力量的渴望。太想要這種力量,反而變得小心翼翼。甚至連對她的動作都不自覺的輕柔,怕她在沒待花朵綻放便猝死,這種小心太明顯,她在賭他不敢試!

她微喘著說,身體已經開始發抖,這些話,她原以為自己根本無法說出口。但是現在,她不但說了,還說得這麼平靜。但實際上,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她一直在克制,已經感覺到那種溫暖在隨血而上。不行,她要比妖怪的花種還要快,什麼也不讓他得到!她忽然猛的扭頭去看院子,那裡站了各式的男人,高矮胖瘦,什麼樣的都有。就算她無力抵擋,輸的那個也不是她。在他挖掘她的弱點的時候,他自己也暴露無遺。對力量的渴望來自於內心的恐懼,懂得了感情,於是也會害怕!

她掙扎著去看,要用這個刺激自己脆弱的心房。如何殺死自己,她懂得更高明的技巧!他看到她唇邊的微笑,那一瞬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她的眼還張著,心跳已經驟停。在停的一霎,花苞猛然要綻,竟然不及她心跳停止的速度!

他傻眼了~。他根本沒想到她突然猝死,妖力開始強導入心室,花朵已經開綻,但此時如果他再取血,她就回天乏術,那麼他只能得到這一瞬的力量,花種沒有機會完全再度綻放。如果他不取,就得看著這花種將力量匯入血脈,逼她重新心跳,給她注入生命的活力,又浪費一次在這具不死不活的軀體上。不管哪個結果,她都可以接受。輸的那個,只能是他!

「你這個王八蛋!」他頭一次被人逼得罵粗話,她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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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蘊散著濃濃的藥香,黑色與藍色氣霧的交織,將整個床團團的包裹。迎舞的額頭抵著醉的肩窩,後心是密密的銀針。在心室附近用針,十分的危險。他的眼已經漾出濃裂的紅色,一隻手曲張架在她後心位置,隔空催動細小的針點點的觸穴引脈。直到他感覺她微微吁了一下,她朦朧著眼睛,看到裹身的毯已經滑落,堆在腰間。她掙扎著試圖去拉那毯子,動動手指已經快要耗盡她的力氣。

醉沒有理會她,她的心室極弱,趴著也會影響她血脈凝滯。沒有這顆種子,她早死八百回了。他忽然覺得,或者是他太心急了,該把她養壯一點再折騰才對。那樣就不用防著她突然猝死,花力不及了。她第一次只是以為他想吸她的血,所以驚恐之下心理產生本能防備掙扎,花力填補之後充盈心血。

但是現在,她顯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她開始把身體上的防備轉而向心理上的攻防戰。他已經很難激起她的情緒,所以才想調動她身體的感官逼出她的情緒來。她自知自己過不了這一關,居然搶在花繼之前讓自己猝死!

他伸手把毯子往上堆了堆,現在他已經被逼的要反過來撫慰她的情緒。他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如何可以在完全無力的情況之下操縱死生。她再來一回,他就算冥隱氣也催不動她了。

「你心室的橋脈已經不繼,你吃過羽光的花露?」他感覺她的脈息漸漸平緩,開口問她。

她沒言聲,沒力氣講話。再說這點也瞞不了他,不吱聲已經代表默認了。

「你養一陣子,然後讓漠看看。」漠?再好的醫生也治不了她,白浪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