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要血還是要命

太康城主府西庭的校場裡,這兩天一直沸鬧不已。城主的府邸,也是頭一回這般熱鬧喧囂。城主府以三堂為中軸,東西兩分,東邊一路皆是住宅院落。西面路,除了一個客院之外,一大片都劃成校場。月早幾年常在這裡行功,隨著他的冥隱功增長深厚,這裡基本上已經成了一個擺設,漸漸的都開始堆起雜物來。

冥羅魔宗,七煞之君。所持的功法雖然各有不同,但皆需要冥隱氣來導運。當冥隱氣浸入體,所含妖鬼之力漸漸將魂體相合。身體已經突破自身最大界限,每一次呼吸都是行功練氣。已經不需要再刻意操練了。因此,前一陣子還有內府的官員來報他,問要不要把西庭這邊改一下,加點園景建築之類的東西。但是現在,卻恰恰用來操練洛奇了。

離現在依舊住在西庭的客院裡,馮鳶還住在最東裡的小院。經過前兩天的事,這府裡也掀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離把所有跟著馮鳶思源的丫頭一併處置了,她這麼做純粹為了以示警告。血河之間起了紛爭,身邊的人難辭其咎,縱然攔不住,也不該赤眉白目的看熱鬧。這當中,有幾個曾經是跟著洛奇的,在洛奇離開太康前往歸棲嶺的時候四處活動,主動向馮鳶示好。因為她們認為,月君有兩個血河,但是出任務的時候帶走了洛奇,而將馮鳶留下。已經是一個明顯地暗示。他比較在意馮鳶的生死。

抱持這種想法的絕對不在少數,從以往的經驗而言,七君如果飼育一個以上地血河的話,出任務就會帶相對比較次要的那一個。因為任務危險。時常顧不到血河地性命。任務過程之中,或者為了繼力,就會直接將血河取血致死。洛奇有傷還未大愈。馬上就讓月君給帶到那麼遠的地方。先不說任務過程有多麼危險,光是長途跋涉的辛勞就會導致傷情加重。底下人看在眼裡,當然要為自己找後路,省得將來被馮鳶見棄。所以除了紫竹這種根本不可能回頭的,差不多都轉回到馮鳶所在的院子裡了。卻不成想,她們皆是猜錯。

離如何處理的,洛奇並不知情。離時常閉門不出。西庭客院她也不敢亂去。馮鳶所在的那個小院她更不去了。這兩天她一直揮汗如雨,那天月地話把她給嚇著了。她真是怕他覺得她水平低下要用那種極端的方法去保她的命,加上她一刀捅死了思源,內心不安。也需要借助一些外務來分散精力,所以她格外賣力。

校場的一側的圍廊邊。擺了張檀木裘皮地大躺椅,月歪坐在上面。手肘支著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場上的情況。那邊洛奇已經讓追得呼哧帶喘,有他盯著,根本沒人敢偷懶摸魚。幾個侍衛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手中長鎖,虎節鞭,環絲扣都是甩得有如流星劃空。勾纏絆套,今天的內容就是跑與追。

月微睨著眼眸看著洛奇。昨天試了她的力量,今天看了她的反應。因為之前他衝著她出手,基本上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出什麼來就束手就擒了。所以遠不如這樣看來的分明,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眉梢,略帶懶懶的樣子讓邊上地小丫頭們有點精神恍惚。

他看著她的動作。腳下有力。身形矯敏。力量上一般,而且已經沒有什麼提升的空間了。但是敏捷性還是可以提高。她反應不錯,每每鎖頭掛上腳邊,都會因她的靈活性以及出奇敏銳的反應能力而避閃。雖然有時跌跌撞撞,但手足並用地時候亦有驚無險。猴子一樣地,充份利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無論從腰側,肩頭,腿間,都是因她地靈敏而險險擦過。她應變能力很好,這與她曾經當過獵手有關,山中的歲月最能鍛煉一個人的應變能力。因為他們要對抗的,是比人更加靈敏的野獸。在生死較量之間,人的潛能就會被激發出來,並且得到能力的提升。

他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些恍惚。這樣的她,帶出熱度,帶出活力,帶出光彩。以致於雙眼更加的明亮與清澈,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飛揚的汗滴,在日光的映照之下有如碎裂的晶石,閃出光暈,讓她整個人,煥發出奪目的神彩。運動令她的四肢舒展,當她沿著廊道疾奔,然後突然像猴子一樣繞柱而竄,藉著有利的地形躲藏,眼中的專注,臉上的紅暈,即使是離了這麼遠,他似是也能感覺到她所傳達的熱力一般。非常的奇妙!

兩天前,太康山的上空布出陰霧。那是冥寒的陰徹,與天氣的冷截然不同。這種陰徹他非常敏感,因為與冥隱氣有某種相通之地。像是,歸棲嶺。他知道是宗主在開冥門,召喚冥獄妖鬼。宗主之前已經說過,他要放出冥獄中的血族元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開始對洛奇的安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懼感。血族元祖,這人一旦出來必要取血,為了摒棄暗契,或者也需要玄冰之力。

而且,在冥獄呆了那麼久,普通人的血已經無法滿足。宗主為了其力量盡快恢復,也許會連七君的血河都要讓出來。他們出行是在六月初三,如果他提前出來,為了不讓洛奇落在他的眼裡,他無論如何也得保她。如果在他們走之後還沒出來,他就把洛奇一併帶走。這也是,他認為太康已經不安全的原因。

如果不是需要在這裡等待宗主的安排,他當日下山之後就想把洛奇帶走。但是回來以後,他又想過,如果洛奇實在太過軟弱,跟他出去同樣是死路一條。留在太康,又能保命的方法,只有那天他所說地那一個了。但是。現在看著她眼底生光,忽然覺得心煩悶。真要那樣,他便再也見不到,她現在這番模樣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已經微微揚了食指。邊上的侍衛看的分明,口中發出忽哨,眾人齊停。洛奇大汗淋漓。覺得四肢都快跑軟了。心跳得快出了胸膛,週身都騰著熱氣,氣喘之間都覺得痛。好久沒這樣發足狂奔了,這種感覺還真是不錯呢!

她半彎著腰,拖著身子到他面前,氣喘吁吁的接過小丫頭遞來地帕子:「好,好累……」

「敏捷度不錯。而且還有提高的可能。」他看著她,輕聲開口。她一離的近,他馬上可以感覺到那種血溫意。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伸手探進她地懷裡,便已經可以查覺到。因她現在充分的運動,血液加速流轉。更加的明顯起來:「晚上我配……」他話剛說了一半,她已經跌跌撞撞的前衝了兩路,伸著手向他:「不,不用。」又吃藥,再吃藥搞不好又出現什麼怪狀況。她現在自我感覺良好,不需要再用藥來彌補了。

他看著她急惶的樣子,沒再說話,看她慢慢溜噠著放鬆,在這方面。她不用人教,明白的很。他待她走的遠些,忽然探頭向紫竹:「一會找我拿方子,晚上把藥給她下湯裡。」他突然地動作嚇了紫竹一跳,他聲音輕輕。氣息淺淺。但是與他貼近,總讓人覺得發暈。紫竹本能的一激。點點頭應著:「是,奴婢知道了。」她垂著個眼,不敢看他。月君開始耍花招了,這樣的他,讓人有些無法適從,卻又覺得依依不捨。

吃過晚飯,洛奇看著月又坐在院子裡。這兩天練下來,她覺得筋骨都放鬆了,很舒服,晚上也不會再做惡夢。這樣下去,也許六月初的時候,她的狀態也許會恢復到沒受傷前,或者比那時更好些。她披了件外袍向外去,想問問他明天又要練什麼,好有個準備。

此時月正坐在院中,微偏頭向北。他感覺到了,玄冰地顫抖與冥寒的亂散,已經進入五月,太康前幾天已經開始慢慢轉暖。但這兩天,氣溫又在驟降,似是到了深秋初冬一般。自然是因為玄冰陰氣更盛,直接導致離太康山最近的這裡再度轉寒。他身周有冥隱氣,對於溫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因空氣裡匯聚大量陰寒之氣,令他這幾天冥隱更盛,他自然有所體查。血族的元祖,居然這麼快就收納玄冰的冥寒,要破冰而出了。他原來以為,就算被宗主召喚出來,那人也需要近一個月的時間利用玄冰來破契。這樣他用一個月的時間來訓練洛奇,用針,用藥通她奇經八脈。然後趕在他出冰之前便離開太康。但是,太快了,快得令他猝不及防,快得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他感覺到她漸近的暖意,活動開來的她暖意循而絕,以她為中心在慢慢發散。他側眼看著她一臉笑意地向他走來,一雙大眼格外明亮。洛奇還沒開口,忽然覺得他眼神有些古怪,雖然他是一貫的沒表情,但處的久了,她能從他的沒表情中分辨一二。她偷瞄了一眼自己,沒覺得哪不對付又讓他覺得不爽。心下奇怪間笑意就又多堆了幾分:「明天要不要我打拳?還是踩梅花樁?」

他看著她,輕聲說:「你沒時間了。」

這話讓她心裡一驚,他沒有任何動作,但她突然覺得害怕起來。她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後退:「什,什麼叫沒時間…….」她看著他腳微微一錯,似是要站起身來,嚇得一下抱住頭:「你都沒有測,對我不公平。我不想當殘廢,不想當活死人!」她腳跟發軟,想跑卻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腦袋亂叫:「你怎麼這樣啊…….」她從肘縫裡看到他真地站起來,衣擺微蕩之間已經到了她身前,她更慌張起來:「不要,不要,你把我打殘了,吃喝拉撒都得讓人伺候很麻煩,很麻煩…….」

「最多明天,魅眼血族地元祖就會出來。太康離山最近,宗主事先說過,就算他要七君的血河。也不能拒絕!」他看著她抱成一團,哆哆嗦嗦:「你血質優良,熱力發散。他不可能查覺不到,你沒時間了!」說著,他伸手去抓她地肩,在那一霎,他覺得心發緊,有種窒息感直堵而來。命和血,在他面前讓他選,他選擇她的性命,毋庸致疑。所以他的動作沒有半分猶豫,但是這選擇讓他疼痛,不在身,卻更難忍!

她被他一把扯起來,她甚至沒感覺到肩鎖部位的疼痛。因為恐懼已經是滿心,眼底一下蒙上淚霧,四肢有點不受控制的發軟。她本身的亂拳打出去,力道卻因太害怕而發散,她急吼著:「再想別的辦法,再想別的辦法啊!」她的聲音都打著顫,心跳倏急,似是隨時都會停止一般的巨痛。腦筋已經轉不動了,只剩本能的呼喊。

她恐懼的表情他不是沒見過,但這一次,卻無限的在眼底放大,讓他也受了影響。讓他的動作有些發僵,或者牽扯他的動作,不僅僅是因為恐懼,還因為內心的窒痛。

「還有什麼辦法?」這話本不該說,他心裡明白沒有辦法。他從不度人心思,因為他認為沒有用。以力度人,勝敗已經分明,他從出玄冰一刻已經知道。他的力量來自於玄冰,他的魂魄已經屬於宗主。唯一可以命令他的只有宗主,而他唯一聽從的,也只有宗主。但是現在,他覺得有東西在暗自滋長,甚至超出他自己可控的範圍。牽絆了他的心,從而牽制了他的行動!

一年過得真快,已經到了年底。街頭華燈爛漫,召示著節日的來臨。這個西方的節日,如今在國內也格外的有氣氛。木頭在這裡祝大家節日快樂,天天快樂!保持好心情,擁有好身體,萬事皆順意隨心!今天雙更,二更在十點左右奉上,希望大家喜歡。綿綿冬日,希望可以奉上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