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越來越接近的真相(2)

「夜鬼可以千里縱魂,但能將魂直入冥界而不散亂的,只有漠能做到。轉載自 我 看 」月把她托高一點,還是背著她比較方便吶,雖然抱著她感覺會更好一些,「這張圖本來是一副回魔宗最安全的線路圖,不過我今天一看已經變成這樣了。是漠找到了我,由他引路,我們很快就能出去!」

「好厲害!」洛奇聽得一知半解,將圖重新遞回給他,只顧讚歎著,「他真是好厲害!」

月的腳程極快,掠動無音,如此蒼茫的廣原,因他的速度而縮短了距離。當眼前濃霧略散,一條極寬的大河呈現出輪廓的時候,洛奇不由的輕抽了一口氣。如此寬巨的大河,卻是靜靜無音,沒有任何咆哮濤波之聲。只是在霧藹之中浮沉!河畔全是那些怒綻團簇的花朵,招展出驚心動魄的美景。紫霧此時已經淡淡如息,讓天空之上的冥月都透出銀紫之色。直到他們近了,這才看到,河畔站滿了人。還有執著矛的冥兵。這在洛奇看來根本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般,讓她又緊張得揪緊他的衣。

其中一個冥兵見了他們,並不言語,只是輕輕招了下手。一招之間,洛奇和月皆是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推力開始把他們向前送。月並未運氣相擋,只是隨著那股推力向前。花分兩邊,出現一條若有若有的小徑。而那裡,很多人規規矩矩的站著。只顧雙眼向前看著大河,並無人言語。也無人左顧右望!

「渡牌。」那冥兵見他們近了。打量了一番便開口,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雙眼極是漠然,像是在這裡重複這種工作已經讓他麻木至極。

洛奇一頭霧水,但還是反應極快。這些反應在她早先混跡江湖之時已經成了本能。她堆起笑,伸手從懷裡拿出梭羅給地牌子。這東西出城有效,不知道坐船行不行?但不管怎麼樣,有這東西總好說話,她連接下的話都想好了。但不待有她發揮。那人只是掃了一眼,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們。

洛奇見他不開口了,鬆了口氣。她的手臂緊緊繞著月,身體貼著他的後背。到了這裡。不是她再成為他地暖爐。而是她,在他血脈運轉之間,給她微暖的安定!那守衛的兩個兵雖然不再開口,但卻不時的打量洛奇和月,這種若有若無的窺睨讓洛奇有些不自在地感覺。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堆著笑問:「官爺,這船什麼時候來一趟啊?」

「快了。」左邊的兵哼了一聲,再度把他們掃了幾眼。他們似是極不願意多話,但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飄來蕩去。這種眼神若是放到人間去。洛奇絕對把他們歸於討打挑釁一流。但此時在人家的地界。她格外老實。見人家不愛多話,自己索性也不問了。臉貼著月地頸,連看也不再看他們了。

不多時,便有一條船鬼魅般的靠了岸。茫茫大河,它根本不是由遠及近過來,而是倏然悠悠而至。破霧而停,只不過是一條小舟,這樣的船體在這種大河的行船。怎麼看都是極險的。但船剛一至。那股推力已經在後送。加上他們足有二十來個皆是上了船!這種小船,但上去之卻不覺得擠擁。甚至還有條凳供他們坐。明明看起來只能乘載三五,但卻上了二十多人。不僅如此,船體都不見下沉,依舊如葉在這無音的大河裡飄搖。

月和洛奇坐在船尾,艄公是一個髮色已經灰白的男子。一身青灰衣衫,卻不見他執桿掌舵。他只是立在船尾,待人上齊之後便破浪而行。來時無音,去時亦然。只見船動之間,便已經悠悠而離。這情景讓洛奇心戰不已,再看同船的人皆都是一臉怔然之色。她不由自主的往月地懷裡縮,他伸手攬著她,半垂著眼,旁若無人一般地撫弄她的頭髮。她感覺頭上繞繞纏纏,微微抬眼看他。正觸到他那對燦爍的黑眸。他神情凝定,只顧著繞弄她的頭髮,觸手輕柔,讓她安定!

洛奇很快就發覺那艄公也像之前的冥兵那樣,若有似無的打量他們。這種被人窺伺的感覺讓她怎麼也不自在,不由的推著月想坐起身來。他一把勒住她,手依舊固執地揉弄著她地頭髮。根本就是把她的腦袋當成漫長旅行地消遣品。

她咧著嘴,眼角一睨之間便看到那艄公的眼神。那人注意到洛奇的表情,倒是沒像之間冥兵那般愛搭不理。眉毛一挑,逕自笑起來:「老朽擺渡千載,能見此景可謂廖廖,倒是憑生了意趣!」他的聲音微啞,自稱老朽,的確他頭髮已經花白,像是一個老年人。但眉目之間卻不見風霜,完全是一個青年的模樣!

他的話讓洛奇微怔,完全沒想到他竟有興致閒談,她看著他:「我們……有什麼不一樣?」她心下發虛,老怕讓人發覺自己其實是個生魂,而月其實是個妖鬼。疑心生暗鬼,其實就是這個意思。那艄公微微一笑:「生時自是情意滿滿,死後亦能不離不棄,很是難得!」他言語之間,月已經把洛奇的頭髮綰出髻來。自始至終,他都是眉眼不抬,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頭髮上!

「從思返城至冥生涯的,皆是心有願而不至成願魂者。被判去那裡忘卻前塵!這裡有茫茫迷霧之原,多少哀喜情愫悠轉流連於此。」艄公看著漠漠迷霧,看著滿船之魂,「生時朝朝暮暮,死後亦願畫眉綰髮。魂卻不生強願,並無強憾。千載悠悠,實在是難得之景!」

畫眉綰髮?洛奇微怔,忍不住伸手摸頭,正觸到一個小髻。月將她的發相束而繞,並未用簪。她抬眼看他,他此時眼角微垂,眼眸濛濛帶藍,看著她的髮髻:「長了好些了。」髮絲如心,點滴成長目難及達。卻在時間悠悠之間綿長。見她最初,發難及肩,每每胡扎一束,碎發飄搖。一如她的個性,難以安順。但如今也能束綰成髻,安安靜靜的盤繞,點點滴滴,都記載他們共渡的年華。回憶便因此而生,是他們共有的過去!

雨萱正在外間忙碌,她腳步輕靈而動作細柔,半點聲響也沒有的安靜。忽然她聽到穿堂東側傳來細細的珠簾散動之音,知道是輕弦起身。她正待轉身離去,屋內已經傳來他輕嗽一聲:「太康冥冷非常,你調息已經艱難,何處還操勞這些?」言語之間,帶出一絲喟歎,輕弦已經撥開珠簾,走了出來。

他穿深藍色暗繡團紋錦袍,立領半裹頸,妥貼合度。斜襟絆扣一直延向腰側,下擺四展開襟,內裡襯白色衫邊。袍襟及擺都有細細的碧藍拉絨,保暖卻不厚重。他的面色較之昨天已經好了很多。華陽真經有如冥隱自愈,會一點一滴貫通他的經脈。這一路來,他大傷小傷不計其數,更日日為洛奇補熱推力。雖然傷可以愈,但心中鬱結卻是難舒。讓他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輪廓更尖削起來。

雨萱看著桌上的東西,她昨天做了送來,他點滴未動。所以今天她又早早起身,做了精緻的沼澤風味,想籍此來調動他已經近乎全無的食慾。她默了一下,半垂了頭,碧色長髮被她輕挽,帶出如雲般動人的光影。她纖細的手指微動了一下盤邊:「這個叫纖絲糕,你…….」

「我們現在被人監管,起居自然讓他們操心。」輕弦踱到她身邊,伸手卻是去拿茶壺,溫度適宜,不冷也不熱。他注滿杯子,一道幽幽淡芬,並不濃烈,亦很清澈,「茶也是你準備的?」他輕語,微掃了一眼堂內,沿牆一角的圍屏內,有淡淡的煙氳,定是裡面已經準備了熱水,而且時間相宜。榻几上擺了熏香,亦放了手爐。

「我雖然不適應這裡的氣候,但空中充滿了冥寒之氣。所以雖然沒有月君為我推功助法,魅黑依舊蔓延極緩。」她低頭看著桌上的粥點,「你好歹吃一些,一直這般熬下去,鐵石也要酥垮了。」

「不用這樣操勞,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是清楚。」輕弦應了一聲,坐在椅上,「放著吧,我會吃。你去歇吧!」

她張了張口,終是沒再多話。他微抬眼看到她略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由略展了眉,伸手指著她剛才說的糕點:「這叫什麼?」

「嗯?」她一怔,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拿了一塊放在口中。鬆軟而滑潤,有米的清香,亦帶了花草的香氣。而這兩種味道渾然天成又不相抵制壓抑,是完美的相融在一起。頓時讓他的口齒之間,溢滿清新的味道。

「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輕弦微微歎著,帶出一絲微笑來。她看著他的笑容,也不由的笑起來:「謝謝。」

「你起早為我烹食,道謝的當是我。」輕弦托了盤給她,「你也吃吧?」

「我?」她挑眉毛,突然輕笑出聲,「我是籐妖啊。」

「哦,我忘記了。」他撫眉,想起她曾經說過,她是籐妖,汲水與土的精元而生。她根本不吃這些食物,不過是與人類混居的久了,不想竟練出這樣的好手藝來。他笑意更是凝深:「如此,更要說謝謝了。」

她看著他的樣子,面上掠出淡淡紅暈:「你肯吃,就好。」她頓了一下,「你曾勸我,要寬心待事。凡事要向好處想。你也一樣!」

他聽了微怔,凡事寬心,要向好處想。勸人容易,勸己實在是艱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