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辛墨眼紅如血,額間青筋微崩。令他秀美的面龐**一絲戾色,他玄色衣衫上繡錦鶴展翅,此時因他的動作,一如撲翅欲飛。他站起身來,盯著宣喑滿臉索意,低語著,「如今芫城已在我手,秋雲亦唾手可得。此時向魔宗低頭,放了千波醉,讓華陽作何感想?華陽一直把持天路。之前因與魔宗連戰,華陽已經惱我們盡於相幫。如今再賣魔宗人情,難不成我們皆要永世為妖,不再作天路之想不成?」
「千波醉如今在我們手上,血族是人間界公敵。軟的不吃,就該來硬的。蠱魅也好,裂體也好,總該逼他就範才是。如此把他巴巴的軟禁,膚皮無痛癢,他當然不知懼怕。」辛墨摁著宣喑的肩,「血族魂體合一,一死即灰飛煙滅。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他看著宣喑靜寞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暴跳起來:「只因那女人在這裡,你就縮手縮腳。現在人家吃定你了,對你百般羞辱你也皆忍了?你這個…….」他最後的詞終是沒出口,因一旁的琥珀在拉他的衣衫。他恨恨的吞了話尾,低聲一笑:「傳出去真是笑話,羽光妖眾過萬,居然對一個血族束手無策!」
「姬榮,魅音,蒼狼這三族極度嗜血,一向對羽光不服。姬榮百枯已經連日上山,索要族人。魅黑日深便難解,再如此僵持下去,百枯定會生變。」白謹修微揚了手,止住辛墨的話。他看著宣喑,「我剛已經聽了刺靡奏報,其實宣喑所慮有理,若我們對那女人動手,只會讓千波醉怒極,到時玉石俱焚,七族生變。對羽光一點好處都沒有。但宣喑也不需要再為此淒淒,長痛不如短痛。況且若就此放人,眾妖皆不肯服。」
「華陽避守天路。定制苛刻條件。為妖者,除非力竭難控,不可化形催強力,否則不可登天。只這一條,便阻了多少妖怪?許多妖。煉出人形之後,真力駐於其中。若遇強手,必出真身才可催力。天路十年對妖眾一開。天界強兵以限。以人形相抗,可上者廖廖。」信吾低聲道,「對天路我已經厭倦。$$我也知道哥哥喜歡人類女子。希望以此讓她留在身邊。但人類年景有限,終無法長伴左右,況且她又體弱多病。更重要的,她心不在哥哥,當下哥哥也明瞭。要我說,姬榮等族數日來一直連番遣人上山叨擾,索性不如召令七族族長,讓他們自行去找千波醉討要解藥。給與不給,皆不在我等。此時剛占罷休整。若此時生變。只會讓妖族更弱。休葉之前一役,已經連陷三城。轉載自 我 看 對血族恨之入骨。讓他們自行解決,也省了我等地麻煩!」
他看著宣喑:「那女人心不在哥哥,哥哥也不需要再為她籌謀。大哥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我們不需要向魔宗低頭,亦不需要向千波醉妥協。只需在雷雲千行場召開族盟大會,讓各族盟自己向千波醉討要。到時要不來,那些人也留不得,七族也無話好說。況且我們有波瑤,花熙在手,綠瑤一向也對我們相當臣服。至於休葉,他們根本不肯納奉,此時就讓他自己解決好了!」
琥珀見宣喑一直默然不語,遂將他拉至一邊低聲道:「宣喑,你心中所念,我很是明白。並非為妖無情,我與辛墨,同行同心數百載,一直不曾離分。個中情懷,我感悟良多。人常言,情愫互生,個中當有一個互字。她心中無你存在,你再左右為難,下面妖眾反聲一起,羽光大亂,豈不是害了至親骨肉?你們幾人,自混沌再開,三界重建之時已經同血同心……」
「嫂嫂放心,宣喑不會再做累及兄弟的事了。」他面若慘灰,再無以往光彩奪目之景。這神情看著琥珀一陣心痛,喃喃道:「你就當我自私罷?」
宣喑輕輕搖頭:「我早該知道,她心中無我。只是我一直不甘罷了!」琥珀剛剛產子數月,嬰兒尚幼。他又如何忍心讓她再遭亂禍,四羽可以統領妖盟,與大部份妖眾願意臣服是分不開的。一如大國之中各各小附屬國,若小國不安,大國難持。當初七族迫於壓力,願意進獻人質。算是為四羽出力,為他鳳宣喑的平安得救出力。.但現在已經拿到千波醉,此毒不解,他們將化血奴,血奴難控,出一則出百。到時七族岌岌,只會怏及民心。民心大亂,誰願意臣服?
是他不願意放棄這個虛無飄渺的女人,或者是他的自尊自狂在作祟,不相信會有女人完全無視他至此。是這樣吧?這一定不是愛,只是一種不甘心而已。
若此時為一場難醒春夢,如今他也該清醒。該為羽光出力,為四羽同盟更進一步出力。他們是自萬妖戰後便在一起的親人。他們比血親更加地堅不可摧,當初信吾便是為了他,才會讓岳輕弦重創,以至肉身難持,只得重新化煉。因真力太劇,肉身難出,一直是孩童模樣。而今,兄弟們亦是因他心意搖擺,才未向千波醉下手。何人更重要,他早該明瞭。
崔迎舞,並非是我鳳宣喑不給你機會。而是你,根本不屑要!
「既然如此,就讓姬榮等族部族長上山,讓他們自行決斷。眾族長齊聚雷雲,也可趁機牽制其部。一舉兩得!」宣喑半垂眼眸,啞聲低語。
辛墨點頭稱許,眼睛微微一亮,他踱過來說道:「宣喑,世間美女如雲。而時間更是療傷聖藥,很快,你就可以忘記了!你對她已經人至義盡,是她自尋死路!」
琥珀捅了一下辛墨,不讓他再多言。伸手拍拍宣喑的肩:「你之前中蠱毒,也該好好療養。不要再想其它了。」
宣喑唇角微牽,抖出一絲慘笑。他從未覺得如此挫敗過,這種感覺,如心墜入無底深潭,只是一直墜落。惶惶不定之中,又有那麼一絲隱隱作痛!
雷雲山頂,有五彩播雲大陣,齊聚波瑤高手。這裡是天界誅魔台口之地。雷雲山有如巨盤層疊,頂層之下。開山成雷光大殿。此殿八柱相立,頂簷三重,有如振翅欲飛地鳥翼,殿內無門,四下中空。只設中堂。為雷雲重要議事之地,四方之下,分別是東西南北四雷地宗主之所。山下環繞四雷城。自空而看,有如巨臂環拱,層層而下。
殿周設巨大空場。皆設高石台,圍山沿有巨石柱,上托明珠邀光。播雲大陣已經漫布山頂,有如無形的罩子,霧藹將山外之景分離,只見淡淡五色光彩。
此時殿上升座,團旗高旋,金繡藍錦,四鳥銜飛之圖。白謹修。鶴辛墨。鳳宣喑,鸞信吾依次而坐。下設高階。兩旁皆立四羽直屬之族。遠處殿邊,隔幾步便是一個波瑤族人,宵雲琥珀坐於階下首座,邊上是她的親信霧霏霆。
殿下依次坐著六族長老,除休葉廣合拒不肯來之外,波瑤族的族長為琥珀不必細述,更有姬榮族地族長百枯,血羅剎的族長羅滿江,魅音族的族長簡雲涯,蒼狼族地族地族長厲坤合。綠瑤族的族長錦繡茵瓏。因休葉廣合不在,而綠瑤一向與花熙一族比較親厚,所以此時花熙族地族長浮風也在此。
這些部族之中,除波瑤,花熙之外。其它族盟皆各懷心思,各因利益問題這幾年與四羽關係微妙。若非是因他們彼此亦有些利益衝突,四羽也很難持掌。其實四羽最擔心的,是他們因此時聯合起來。如今讓他們上山自行解決,遂了他們的心思,也算是個不錯的法子。
「當日鳳宗主蠱毒加身,我等祭出高手入芫城為人質。現在芫城已經攻破,千波醉業已經被擒拿。但一直拒不出解藥,至使我等族人受魅黑之苦。一旦毒發難控,便成血奴。若現在斬殺他們,我們不但損兵折將,更難抵族眾之口。宗主早該召喚我等,共同商議。」魅音族的簡雲涯先開口,他身形修長,貌美如女子,不僅如此,眼線鮮明,左眼尾有抹艷金,如上濃妝。聲音微揚而中性。又著一身猩紅錦袍,格外妖艷。
「當初蒙各位鼎力相助,修心中自是有數。」白謹修略點了下頭,「自天宗起,妖便為一盟,人類為一盟。現在羽光之盟,更是以各族利益為先。也正是因此,我們才一直僵持,否則早將千波醉梟首示眾,安能等到今日?」
百枯輕笑了一聲,點頭道:「白宗主說地有道理。雲涯也用不著急慌,當初擒拿千波醉的時候,你們魅音可沒怎麼出力呢!你只不過出了三個副將,我們姬榮可奉獻了七名高手!」姬榮百枯是個身形嬌小,體態婀娜的女子,臉兒微圓,一對大眼極是動人,「要我說,哪族出地人最多最重要,哪族出地力最多,哪族就有權處置。」
「百枯你!」簡雲涯一聽這話,手間微挾力,險將椅子扶手掰了去。因眾人在場,他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姬榮與魅音一向不合,原因在於他們地屬地相連,因一塊地方爭論不休,雙方時有衝突。四羽也正是抓住這一點,從不讓他們雙方任何一方長期佔便宜,才至他們積怨日深。
「照百枯地意思,又當如何?」琥珀淡淡地開口,貓妖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的力量不輸任何部族。也極為好戰,百枯領姬榮一族,連滅滄浪山各部貓妖,直至將貓妖一族統入姬榮之內,其力不可小窺。所以連四羽都要讓她三分。而且這次,她的確出了不少的力,所出的七人之中,有三個是她的嫡親。之前助華陽宣兵,她也同樣出了大力。她這般賣力,當然不是為了向羽光賣好,只是想借此壯其族之威,更重要的是,她一心想讓自己的族盟,也進入到雷雲山一系。
「千波醉帶了一個病女人來,他若想保她,就得拿出點誠意來。我真不明白為何到了現在,宗主還拿他們沒辦法!」她言語之間,聽得外報,已經有波瑤地部屬將千波醉和崔迎舞帶了進來。千波醉一身青衣,步履如常,神情漠然。迎舞白衣如雪,三層蝶袖,行走翩翩。他們今日讓人帶上山,心裡已經明白十之八九。之前那樣刺激鳳宣喑,只是賭他能憑一時之氣說服自己地兄弟。或者是他們太低估鳳宣喑了,認為他會很衝動。但實際他沒有。
不過這也無所謂,迎舞明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時候,並不由自己作主。到了現在,也就是九死一生,把握當下才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