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鳳舞翔展(5)

宣喑錯開眼眸,不去看立在殿內的迎舞。我^看當時那一霎,他的確想放過他們。直到現在,他還是想放過她。只不過,他亦不能為了她,至羽光於不顧。因為她不肯給他一個,讓他至羽光不顧的理由。哪怕是假的,她也不願意!挫敗啊,真是丟盔卸甲,輸個精光。就算她今天死在這裡,她是為千波醉而死的,他還是輸!

醉根本不看殿內的眾人,只是一直扯著迎舞的手肘。這幾天她開始吃飯了,但吃的不比貓多多少。他知道這也是她的極限了,遂也就隨她去。上次宣喑帶她來見他,他取了她的血,那時她已經很虛弱,所以取血之後沒多久花種最後的殘力便綻放了。這也正是他取血的原因,花種固然對她有益,但她現在因凝露已經去除了心悸病。雖然心脈不是很穩定,但一直在慢慢重愈。在這種情況之下,有花種在她血裡就很危險。他不確定刺靡會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控制她,但他不能再給對方任何機會。

還有一點就是,當她親口向他承認。當他投注的最大賭注有了回報的時候,他心裡的渴求在放大。他一直被她吸引,從一開始就是。最初是因為血中的花種,後來是因為她內心的堅強。再後來就更多,更多更多的融進血裡。讓他開始迷戀,更渴望得到回應。她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也唯有她的血,可以滿足他地空虛。安撫他的情緒,給他最大的力量!這點和人類不同,他不是人類,他早已經忘記那段短暫的人類時光。比起他後來漫長的歲月,那段時光比嬰兒時期還要短暫。這是血族表達愛的方式,就是如此!

他所要做的事還沒做完,為血族正名。讓血族有立存於世之地。但他並不後悔,在最後地最後,他的心得到慰籍。他們認為血族是骯髒的,殘忍的,不可存在的。那麼就這樣吧,不重要了!

魔宗在失了芫城之後也沒有再行反撲,很明顯。他已經成了魔宗的棄子,月入了冥界之後。已經將宗主的心願帶到無限接近的地步。所以他千波醉地用途已經到此為止。他並不介意,他一向都是遊蕩於天地之間,一向如此!

他一直拉著迎舞。他拉著她並不單是為了給她支撐,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覺得有所不對。唯有他可以讓迎舞毫無痛苦的死去,這是他僅能做地最後的保護。@@而這種保護,是她不排斥且希望的。這些人有可能會用迎舞危脅他,他決不會讓他們達到這種目的。所以,即便處於眾妖之中,即便在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他的內心依舊非常平靜。

血族是被人類,被妖怪所排斥。但在此時。眾目睽睽,妖力縱橫之地,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從他開始向她說「請你陪我走一段路的時候」,她就再沒背棄過他,一次也沒有。誰說她是無用地,軟弱的,不堪一擊地。在他眼裡,她比任何人都值得存在!

妖力的翻湧,頂的迎舞很不舒服。她覺得胸悶而且有種嘔意。但對於這種身體的不適。她早就習慣了。其實走到今天,她無怨無悔。她只是有些替醉難過。當他願意配合她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心中的夢想。因為那種配合,的確可以讓宣喑對她徹底絕望,同樣的,也將他們送上不歸路。但是,醉眼中的平靜與滿足,讓她得到安慰,同時也讓她更加地平靜起來。

不僅如此,她甚至開始抱著一種好奇地心情來到這裡。雷雲山的雷光大殿,之前她都沒有機會來看一眼。五彩播雲陣之下,有如仙洞府地,外面巨大地空場,怪石奇木相倚相傍。殿內高闊,格外恢宏。殿內眾妖林立,形容各不相同。當她逃出家門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此番經歷,更未料到,自己還能盡展心胸與眼光。自小大夫便說過,她活不過十八歲。如果仍舊病體纏身,此時的她,也該是大限。只是這近兩年來,實在過得精彩絕倫,不枉此生!

她眼中爍動的光亮與欣喜讓眾人詫異,從未見過一個人類的女子如此。在這等境地之下,就算強作鎮定也算不凡,但她不但鎮定,甚至**好奇與童真般的悅喜。與其說被拉上來待宰,不如說她根本就是來觀光的。

「說什麼也是枉然,要殺便殺,別再廢話。」醉輕哧了一聲,剛一站定,便輕聲說著,「我不打算給你們解藥,就這樣吧!」

「你也不顧這女人的死活?」百枯歪倚著,手指微曲,卻是一臉興致盎然。姬榮一族也是嗜血之族,雖然不像血族只以血為生。但對血中的力量的渴求同血族相類。或者因此,百枯一直對血族詭異的力量十分好奇。妖怪追求強力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同是以血為生,血族出類拔萃優良之力的確讓人嫉妒。要讓她決定,她倒不是那麼在意那幾個族人,雖然有她的親系,但她更喜歡強大。她真想把他帶回滄浪山,一點點的剖開他的血肉,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構造!為什麼同樣飲血,血族就可以崩發出如此強力?真是上天不公!

「力有不逮之時,我亦有顧不了的時候。」醉說著,手卻暗暗將迎舞拉在身邊。他受了冥隱氣的烘培,他們可以趁他力弱的時候擒住他,卻無法完全控制他,再多的妖怪也不行。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但無法讓他完全虛弱無力。他此時言語淡淡,但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自己身周,若有異動,他便要先下手了。帶著迎舞逃離這裡已經是不可能,但讓她無痛無覺的死去,對他而言不廢吹灰之力。

「那就是沒地商量了?」一個虯面大漢開口。他坐在百枯身邊,聲音如雷,雙眼奇大無比,像兩個黑黑的大珠子。他是血羅剎的族長羅滿江,說起來,血羅剎與血族可謂有同血之根。血族的先祖孤檀憂剎母之所以會衍生。要從萬妖大戰,天地混沌之後再度重建開始說起。那時世間混沌重設。但世間依舊留下曾經妖怪的詭異之力,混合戰鬥之中的殘力,真神破壞重建的殺力。這當中甚至有冥獄之力餘存。因當初地天地之間,除有妖怪之外,還有非人間之力的妖怪出現。諸如冥獄魎雀,天木女楨,鳳凰遺世之子。當中還有一個不得不提,便是自冥獄而出。一直與魎雀生死對頭的哀月之心!而哀月之心是冥獄為了招喚魎雀回歸的哀曲,被復周與勇石兩個近神之人帶來人間。將此曲撰在一方玉琴之上,四曲齊鳴之時。魎雀便會裂體而歸。

但這琴最終也因生出願念,凝出靈魂,不肯輕易奏響。復周與勇石化為兩座大山,山中聳出千枯塔,以鎮其願念。哀月在塔底聚出人形,其願生出一種妖怪,聚在山谷之中,為蝙蝠翼谷。而這種妖怪。便是血羅剎一族的前身。最終哀月不敵魎雀,被其擊碎。其魂入獄。但殘願猶存,不可斷絕。後來發生萬妖大戰,三界陷入混沌,所有生物幾乎滅盡,天地開始重建。但殘餘願念依舊與無數妖力融在天地之間。

當漸漸再度衍生之時,便出現了血族這樣的生物。也就是孤檀憂剎母,具體如何,已經無人說清。但孤檀與哀月的確有類似之地。其魂不全,天生與身體相融。那是因哀月最初。不過是刻於玉琴之上的琴譜。入冥且不身死。也是因哀月之心這曲,本就是冥獄鎮魂歌。嗜血無度。與哀月願念所出地血蝠極為相似。以血養血以出龍牙,簡直與哀月操縱血蝠如出一輒。哀月殘存的願念,不可轉生的強願,最終化出血族地元族,依舊存生在這天之間。

而血羅剎之所以歸於妖類,是因他們並非因願而生。而是在這方大地之上,有一種蝙蝠汲收了殘存之願,漸漸煉化成妖。與之前哀月催生的蝠妖不同,但有同血之根所以這一次,奉獻人質,羅滿江也出了數人。他是想將這些人變成血族的,從而試圖窺探到血族力量的秘密。但是因羽光破城,然後拘扣千波醉,至使協議作廢。從他內心深處講,他對此很不滿意。血羅剎同樣以血為生,變不變血族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分別。若非要說有分別,那就是力量,還有無盡的生命。血羅剎會老會死,壽命別說比不過五素或者籐木,連四羽的年限都比他們更長。如果真是讓他們得到血族的力量,加上蝠妖的特質,只會讓他們更加強大。四羽撕毀協定,根本就是在阻撓他們!

殿上眾人都是各懷心思,羅滿江也是一樣。若要他說,他更希望接納醉,將其引入血羅剎一盟。現在他地族人沒變成血族,反倒中了魅黑,將成血奴。這並不是他樂見的,比起讓醉死,他更想要醉地力量。

「跟你們商量,等同放屁。」醉掠彎了手臂,將迎舞圈過來。他的話讓羅滿江面色一變,略定了一下低語:「千波醉,死在這裡,血族就真的滅絕了。」

「這不正是你們希望的嗎?」迎舞突然開口,她環視一眼眾人,「畏懼血族的力量,所以要除之而後快。你們心疼的不是你們的族人,你們是心疼這力量你們得不到「你算什麼東西?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女人,也配在這裡講話?」綠瑤族的族長錦繡茵瓏戲笑一聲,碧眼凝向迎舞,「人類才是這世間最不該存在地,真讓我噁心!」

聽了這話,醉還不待發作,迎舞已經笑出聲來。醉一見她笑,有些發怔了。這傢伙突然尖刻起來已經讓他有些意外,現在她居然還笑!

「你笑什麼,小丫頭?」簡雲涯打從她一進來,就對她很是好奇。她生地是不錯,但再美,也美不過花熙族各色的美女。容貌不是打動他地地方,是她的神情。實在太像來玩的了!

「笑你們!」迎舞盯著錦繡茵瓏,「人類讓你噁心,作什麼還變**的樣子?」

這話一出,便只剩醉在笑了!滿殿上下,一下寂靜若死。錦繡茵瓏更是一臉鐵青,一副要把她撕巴了的樣子。

「人已經在這裡了,是殺是留,諸位自行決定吧。」白謹修靜了一會開口。他微吁了一口氣,拂了一下額頭,這事他早想甩出手去。殺了他們,宣喑心裡不快。留著他們,各族族長一直叨擾。煩都快煩死了,聽說魔宗有人進入華陽,細作報來說華陽一直在內擒打,亂的不可開交。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界會耐不住性子,也來攪這混水。到時又跟當初一樣,三界大亂!此時妖不齊心,還在為私利百般爭奪,實在讓他無語至極。

宣喑微瞇了眼,他本來實在不想再看她。但她突然語出驚人,不由自主的又讓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殿下這幫人,想殺之有,想留之有,還有想據為已有的。其實迎舞說的也沒錯,他們根本不是心疼自己的族人。只是心疼這力量到死也沒得到而已!

有時一再跟自己說,不能再被這個女人蠱惑,結果到頭來,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越在這裡呆的久,就越發的想保她!

白謹修一發話,殿下登時眼珠子亂轉,做什麼念頭的都有。綠瑤和花熙是希望他們死,血羅剎和姬榮卻想把他們帶回屬地。大家想法眾多,卻誰都不願意挑頭發話。一時間,卻靜了下來。

「事已經至此,不如我們以妖怪的方式來解決。」一直沒說話的蒼狼族族長歷坤合開口,「比武!」

眾人一聽,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歷坤合一向是個悶葫蘆,而且他一根筋又頭腦簡單。也正是這種人,才能想得出如此可笑的方法!比武?還有什麼必要?贏了如何,輸了又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