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連過了個把月,裕王府終於解除了封府令,「重傷初癒」的裕王殿下也走出了小道場。
那一天,眾星捧月,舉府歡騰,終於自由了的眼淚和八卦的唾沫齊飛。
而石中玉,則趁亂溜了。
這些日子她過得不容易,每天不停的侍候慕容恪不說,還要時時在自己的心防外加上厚厚的堤壩,以免失了心。倘若慕容恪表現惡劣就罷了,偏偏因為周圍沒人、或者日子清閒了的緣故,他流露出一些善良的本性來,一個邪惡殘酷的人突然變得風趣多情,那反差……
石中玉並不羞愧,因為她知道沒有女人受得了這個。再加上慕容恪那近乎於妖的美貌,愛上他是一件超級容易的事。事實上她很自豪,因為她只是小心肝亂動,卻真的沒有陷下去。
不過日久生情這種事也要注意才行,慕容恪的性感魅力本來就具備令女人一見鍾情的殺傷性,再加上長時間的相處,實在是……太危險了以後,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實在躲不了就想辦法轉移注意力好了。
總之,絕不能愛上他!
正巧,開府的轉天是水局院的休息日,石中玉去看過夏公公後,就約了屈忽昀等人第二天去南城玩。其實,她是想去一直嚮往的西山堂書局,賣文發財的大計,她可是沒忘。
到了水局院,看到那三個開始長鬍渣並變聲的少年,她的心情一下就開朗了。沒壓力真好啊慕容恪給了她太多心理壓力,她都感覺透不過氣來了。
「沒寫故事給我們看嗎?」牛蠻問她。
她跳起來,毫不留情地打了牛蠻的頭一下,「我天天侍候裕王殿下,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寫故事給你看。」
「是啊,小玉累瘦了。」屈忽昀關心地道。
「更像姑娘家了。」康涵柏賊笑。
可能吧?唉,她總感覺等不到她五年出府,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似的。前世的時候,她沒有注意過身體的變化,這一世因為要格外小心,她也就格外留意。
說起來,女孩的成長真的像花朵一樣。剛生出花苞的時候是那種很突然的變化,好像一夜之間都不認得自己了。然後,就慢慢伸展了開來……腰肢變細,臀部漸漸豐滿,自然的線條優美柔軟,就算那種五大三粗的姑娘也是一樣,何況她這身體的底子本就纖柔高挑。
還有,她胸前的小白兔開始發胖,她自己親手做的那個裹胸,每天早上都很難扣上。她打算再重新做一個,而且要吃胖點。不然怕胸部更豐滿後,裹是裹不住的。如果,大燕的全年都是冬天就好了。
再說長相,男人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皮膚細膩的程度。兒童時期男女一樣,但到了少年期,就算再美的少年,皮膚和女孩子也不同。好在,她現在被認為慕容恪的兔寶寶,很多人認為她生理上一定有問題,所以倒沒有人懷疑。
現在她的下巴尖尖的,五官線條柔和,眼睛不十分大,鼻子不十分高,嘴巴不十分小,眉毛不十分多情,就是皮膚雪白雪白,眼神靈活閃動,倒生就一幅美人相。又因為外人只道她是男的,於是她名聲更盛,因為裕王殿下「迷上了」個比少女還少女的「少男」。重傷在床也只放那小兔子在跟前侍候,妻妾全部不見,實在寵上了天。
「查清楚了嗎?」正當石中玉在水局院與屈忽昀等人玩笑的時候,孫福珩正在久思院密報慕容恪。
孫福珩點了點頭。
「東宮?」
「東宮。」
慕容恪笑起來,「那兩個女人就是見不得本王活著。不過,本王倒佩服她們的膽量、決斷力和謀略。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表面上東宮嫌疑最大,可所有人都認為不是她們做的,畢竟為了名聲,為了皇上,她們不能那麼明目張膽。可偏偏,她們就是利用了人們的這個心理。真真是了不起哪。」
「殿下,此事沒那麼簡單。對我們來說,是萬幸,可也是警告。」孫福珩低聲道,「趙尚書前兒來的書信也沒說錯,有的事不能退讓,不然就沒了生機活路。」
「你以為這件事他沒插上一腳嗎?」慕容恪輕輕用折扇敲著額頭,「本王把自個兒關起來一個多月,各方小丑才能跳出來。你想,獵物突然消失,打獵的能不急嗎?本王問你,東宮可最缺什麼?」
孫福珩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殿下說的是青門?」
「沒錯,東宮的人脈和朝中勢力都很深,加上又是所謂正統。但是,他們沒有足夠的財力來支撐,只因為我那個太子哥哥不重商,那兩個女人的手又伸不了這麼長。」慕容恪冷笑,「青門要價那麼高,一次盡出好手,其錢財花費之巨,東宮或許籌措得出來,但絕捨不得全扔掉。」
「是趙尚書?」孫福珩難以置信。
「別忘了,他那一系的人馬可秘密掌握著金礦,富可敵國。就連本王,在財力上也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為什麼要刺殺殿下?」孫福珩不明白,「他是保殿下這一派的呀。若殿下有個閃失,將來東宮上位,他還有好果子吃嗎?」
「他想逼我做決定。」
孫福珩想了想,突然懂了。
朝中事說起來複雜,但簡單解釋,其實也就是站隊的問題。這個隊不能輕易站,因為站錯了就萬劫不復,就算後來轉舵,也未必能得善終。所以,很多人一條道走到黑,賭的就是眼光。
趙知信選了裕王殿下,更把女兒嫁了過來,還因為要做七皇子派的先鋒人物,狠狠得罪過東宮。倘若東宮最後入主那個最高的位置,依著那兩個女人趕盡殺絕的作風,還有那兩個女人對裕王的忌憚,他的倒霉日子就來了。
他女兒可以不受寵,但只要地位在、有個孩子就好。何況,他有財權,還有兵權,裕王必仰仗他不可。說白了,他是裕王這條線上的螞蚱,裕王倒,他就活不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裕王得到天下。
偏偏,對於爭位這種事,裕王殿下的態度不明確。於是趙知信急了,他需要一件事情來向裕王證明,東宮不會放過裕王,不爭,就是死。
東宮策劃了這場刺殺,或者只是為了試探和尋找裕王殿下的弱點而已。東宮知道,那個太監的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殺了裕王的,那太監也是明瞭死志的。而趙知信也深知就算青門傾巢而出,裕王殿下也能脫身,於是加了一把火,栽到東宮頭上。
趙知信只是沒想到,殿下為了石中玉涉險,差點著了道。
至於趙知信怎麼知道東宮要動手,東宮又知不知道趙知信借刀殺人之計,皇上會不會看出端倪,如果看出來了,為什麼根本不插手,只是賜了大量物品給「重病」的七皇子,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那殿下打算怎麼辦?」孫福珩想通了後就不再多嘴,「寶和軒已經開始重蓋,那些屍體也處理得乾乾淨淨,世人只道寶和軒不慎燒燬,再無半點消息洩露。」
「做得好。」慕容恪微笑誇獎,「本王還要沉一沉再說,誰愛急,誰就跳出來吧。別的……你把外院的事都交給竇永,情報來往的事交給戚長貴,你自己親自保護石中玉,不要限制他的行動,暗中保護即可。」
孫福珩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待遇啊?這是給了石中玉等同於殿下的待遇殿下為什麼對那小傢伙那麼好,難道傳言是真的?殿下真的不愛女人,改為愛男人了,而且還這麼珍之重之。
「為了本王的事,把他捲進來了。現在各方都知道他是我的人,只怕打鬼主意的不少。唯有你,才能護他周全。也好……看看是誰動的手。」慕容恪表現出公事公辦的樣子。
可是他這樣本身就很反常,因為他做事是從來不解釋的。可這次,他解釋了,還很仔細。
孫福珩心裡五味雜陳。
他年紀比慕容恪大很多,卻對慕容恪懷揣著崇敬之情,以這位殿下為主,把生命獻給了殿下,認為殿下什麼都能做到。就算是天下之主,也可取得。
但現在,他有點茫然了。倘若殿下真的改為喜歡男人了,那他要怎麼辦?殿下傳宗接代的事雖然不歸他管,可他也掛心著呢。難道,他要插手?不然,如何對得起已故皇后的囑托?
陵王、寧王、建王可都孩子一堆了,殿下一直沒有子嗣,固然是殿下故意的,但今後怎麼辦呢,可愁死人了。
「那小子跑哪兒去了?」見孫福珩不說話,慕容恪突然覺得彆扭,開口問。
「去了水局院。」孫福珩知道殿下問的是誰,只得回答,心中決定先靜觀其變再說。
「他跟那邊倒好,我記得有幾個跟他同時進府的家丁,他們……關係很親近?」
「小玉才來時受欺侮,是那幾個家丁護著他。小玉是個知恩圖報的,因而倒處得像是親兄弟似的。」看出裕王殿下有些不爽,似乎對屈忽昀等人很有意見,有可能隨意處置時,孫福珩連忙解釋。
果然,慕容恪面色一鬆,「這些天為照顧本王,小玉累得不輕。乾脆連放他幾天假,讓他到蘭望那裡去看看。想必,他很想去吧?」
孫福珩心頭哀歎:完了完了,從來不在乎別人感受的殿下,開始為人著想了。
反常即為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