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也驚才絕艷一把

慕容恪比慕容長天更快一步,不僅站起,還走到石中玉身邊,直接把她拉起來,牽著她的手,走回到座位上,輕聲罵道,「真是傻蛋,太子妃殿下貴人事忙,忘記叫你起來,你個實心的孩子,難道就跪死在那兒?」

他這舉動簡直是不管不顧,而且是故意落實石中玉是自己男寵的事實,引得全場訝然,一部分很尷尬,另一部分則生出無數心思來。

太子妃吳氏想反唇相譏,畢竟她是太子妃,未來的太后,受一個下奴的禮久些,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值得這麼呵護備至嗎?可現在那麼多人看著呢,她總要顧及下皇家體面。而慕容恪也沒再多言,想他堂堂一個皇子,軍旅出身,如果和一個女人爭口舌之利,也不那麼好看。

於是太子妃慈愛的和特意安排坐在身邊的金小姐低語談笑兩句,似乎沒聽到慕容恪和石中玉說了什麼似的,輕鬆揭過這一篇。自有會逗趣的內監和宮女過來說些俏皮話兒,場面漸漸熱絡了起來。在座的又都是人精,就算心裡翻滾,也沒人再提及敏感話題。

醇酒、美食,流水價送了上來,因為各人所坐的桌子都緊鄰著那排類似於落地玻璃窗的地方,所以賞景很是方便。不過僕從們雖然單純,主上大人們的心思卻似乎並不在景色上,各自打著小算盤。金旖晨自然是關注的焦點,除她之外,敏感人士會發現,裕王殿下的兔寶寶似乎更熱門,只是留意她的人大部分是偷瞄罷了。

「今天是賞雪會,就以雪為題,在坐各位都做些詩句美文作為助興如何?」半天,太子妃終於進入正題。

慕容恪的畫作大燕聞名,寸畫寸金,但很少有人見他作詩題字的。而這一方面,卻是慕容長天強些,更不用說詩才盛名的甘紹廉了。太子妃此舉不過是想在金旖晨面前揚彼抑此,順便看看各方反應。

慕容恪豈能不知太子妃的算盤,略略側過頭,低聲道,「你代本王出戰,準備準備。」

因他提前和石中玉提過,石中玉這時也不推辭,笑道,「不用準備,我一肚子全是詩,沒乾的。」切,太小瞧中華五千年燦爛文化了。所以奉勸準備穿越或者重生的人,如果沒有做武器、發展科技或者農業、以及搞醫學或者廚藝這些硬通本事,多背點詩詞總是有好處的。

慕容恪被她逗樂了,想起平時石中玉冒充他給金旖晨的那些情詩,倒也不擔心。眼見著有內監和宮女來回穿梭,在各桌上都鋪好紙筆,仍然懶散地歪坐著,似乎整個人都塌陷在椅子上了。也說是他罷了,換另一個人用這種姿勢坐,都會讓人想起爛泥,偏他看起來反而性感得很。

單從外貌上論,難怪太子妃會著緊金小姐的態度。

「老七,今天你還是不展示墨寶嗎?」吳氏沒斷了向這邊瞄,「難得有這個機會,也讓長天等後輩仰慕一下裕王殿下的文才嘛。不然,他們還以為老七你只會打仗呢。」

因為本朝皇帝奪位凶險,所以登位後抑武崇文,所以除了幾個朝廷柱石樣的人物,武將職權和品級都不高。此時慕容長天聽出母親語氣中略有輕視,連忙道,「七皇叔說得對,要知道武道及兵道都是極難駕馭的,豈是曲曲小文可比擬,要取得七皇叔的成就,非普通人可為之。」

吳氏暗瞪自己的兒子一眼,更覺得斬斷長天欲與慕容恪交好的後路之重要。那邊慕容恪卻動都不動,懶洋洋地道,「身為男兒,保家衛國方為首任。琴棋書畫只是小道,陶冶性情、娛人娛己罷了。今天我就不摻和了,但由我這小廝代我出詩執筆,不掃了大家雅興就好。」

除了金旖晨,所有人聞言都是吃驚。繼而,各種想法都冒了出來。吳氏尤為惱火,覺得慕容恪推出自己的家丁下僕出場,明顯是侮辱人,要知道慕容長天和甘紹廉都出身高貴,文名遠播。張秦雖執賤業,卻也是成名的才子。

「些許識得幾個字,安敢言詩?」忍不住,她冷哼了聲。

慕容恪不以為意,臉上始終掛著淡然的笑容,倒令甘紹廉分外好奇。他祖父位高權重,與裕王殿下素來不合,但裕王胸有成竹,難道民間臥虎藏龍,裕王府真藏著才華橫溢之人?

「裕王殿下此說,在下不敢苟同。」甘紹廉繼承了祖父的強硬性子,並不怕慕容恪,因而插嘴道,「錦繡文章、字字珠璣,亦可安幫定國的。」

「本王記得,甘國公卻也是馬上得來的軍爵。」慕容恪淡淡的,似乎根本不把前科狀元放在眼裡似的,倨傲個十足,「再者,國之用才,不拘一格,誰說本王的小家丁就做不出你所說的錦繡文章呢?」

一邊的慕容長天和阿忘聞言,齊齊望向石中玉,都滿心的擔憂。他們不知石中玉底細,生怕她露了怯,被太子妃尋到由頭斥責,甚至大加懲罰就不好了。至於張秦,卻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他是來「唱戲」的,唱不成就先聽著。他知道石中玉是不會寫詩的,不然寫書時也不用找他來潤色。但他知道,石中玉那筆字確是十分出色。

「本妃看梅花開得正好,月色亦佳,不如以一柱香為限,各自詠梅吟雪贊月各寫一首,如何?」太子妃別有深意地道,臉上的神情非常端莊,但瞄向石中玉的眼神卻隱藏著掩飾很好的輕蔑,令石中玉心火燃燒。

切,小爺我能七步成詩。石中玉心頭暗想。詠梅吟雪贊月,這類詩最多了,都不用搜腸刮肚就湧出一堆。比方要歌頌皇家茅廁或者眼前的蓮蓉甘露酥,那倒是比較困難的。

「可以嗎?」慕容恪看別人都走到案前,凝眉提筆,準備作詩了,石中玉卻還不動,不禁低聲問。

「若丟了殿下的臉,殿下會責怪我嗎?」石中玉同樣低聲反問。

「會,打屁股,脫了衣服打。」慕容恪哼了聲。

其實,就算真輸了又何妨,所謂賞雪詩會,不過是那女人耍得小手段而已,無關大局,他根本不介意。

可石中玉一聽,當場嚇了一跳,立即說,「殿下您放心,不敢說一定贏,但至少不會輸人的。雖說文無第一,但意境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啊。」

她走到桌邊,略想了想,提筆一蹴而就,隨即就回到慕容恪身後站著,行止極為瀟灑。此時別人不沒寫完,難免她就召來更多好奇的目光。

有什麼辦法,慕容恪逼她高調,她就低調不了,還不如做怪個徹底,太驚才絕艷了,反而不容易令人相信。倘若被逼得狠了,她再胡說八道一通,說不定就能遮掩過去。

「寫完了?」吳氏見些,心中隱有些不舒服,立即問道。

「回太子妃殿下,寫完了。」石中玉規規矩矩地答。

「山鄉俚語可不能算詩啊。」吳氏又道,「拿來我看。」

這倒不用石中玉出手,自有人把她寫的那張紙,呈了上去。

吳氏的目光快速掠過,心中大為驚異。她未嫁時也有才女之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這張紙上……那筆好字暫且不提,詩句更是絕艷,簡直令人無法想像,一個小小的家丁,能寫出如此好詩來。

一個家丁都如此文采華美,身為主人的慕容恪還了得?一般人都會這麼覺得吧。吳氏垂下睫毛,掩飾心中波動。難說這是那個妖孽的圈套?難道今天要弄巧成拙?

正苦思要如何下了這個台階,壓制慕容恪的風華,沒注意其他三人也做完了詩,因對太子妃殿下的尊重,都是親自來交卷的。

甘紹廉眼尖,無意中瞄到石中玉寫的那一篇,先就驚疑了聲,「好字啊」說著,他居然把那張紙從案台上抽出來,舉著和慕容長天、張秦一起欣賞。

吳氏猝不及防,眼睜睜看著她想壓下的東西就那麼曝光了,氣得藏在袖子下的拳頭緊緊握起。這個甘狀元,生生被一等勇毅公甘鐸養成了書獃子、狂生,如此沒有眼色

「雖然筆力柔弱,腕力不足,像是女子所出,但字字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治浮霞。而且,雋秀有風骨,還帶著洋洋活躍之氣,自成一格,實在難得啊。」甘紹廉是個書癡,平時沒事就到深山古鎮四處尋找古之真跡啊,遺留石碑啊的什麼,眼見石中玉的書體獨特,激動壞了。

石中玉被誇得冷汗直冒。

她寫的是晉時衛夫人所創書體,本來就適合女子書寫。這個時空沒有這種書法,獨特一點是正常的,但雖說苦練多年,甘狀元也太誇張了吧,讓她有點無地自容了都。

不過看過那麼多網絡小說了,很多女豬都驚才絕艷,常私下以為哪有那麼多有才有貌的美人,看起來忒假,如今她乾脆效仿,也驚才絕艷一把吧反正她是依靠古人,又不是自己真的天縱奇才,她表示毫無壓力。

張秦見過石中玉的字,雖然也很喜歡,卻沒那麼訝異,可石中玉寫的詩詞,卻令他備感驚艷,禁不住輕輕念了出來。

詠梅、贊月、吟雪,石中玉分別寫的是王安石的《梅花》、蘇軾的《水調歌頭》和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分別應了景,意境又深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