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媒妁之言

「恩公」一邊的葉明珠卻歡喜f 大叫了一聲,連臉上的疼痛也似忘記了,「上回您救了我們主僕,珠兒想報答,恩公卻消失不見了。天可憐見,又讓我遇到您,可報救命之恩了。」

恩公?珠兒?嘔純粹花癡。

雖然對慕容楚的突然出現很好奇,石中玉還是淡然轉身,往店裡走。在後門大堂招呼的全是女小二,因為石中玉算是常客了,那小二問也不問,直接帶她到那間她喜歡的、可以看得到海景的房間。

葉明珠「登登登」的在後面跟著,當然不是為了石中玉。兩姐妹一前一後到了樓梯口,正巧慕容楚笑瞇瞇地迎了下來。

石中玉暗暗皺眉,且不說慕容楚要了臨近後巷的雅間,明顯行動不欲為人所知,加上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暴露,他怎麼能衝過來說話呢?太明目張膽了。

哪知慕容楚一開口,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樣子,這位陵王殿下想在熙海待些日子,而像這種孤懸海外之地,見過他真容的人相當少,那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由出現。可若他想光明正大的接近他們兄妹,或者葉家,就必須有個理由。他外表一派風流瀟灑,如果表現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樣子來,那他這個外鄉人的舉動就可以解釋了,甚至,某些人會忽視他的存在,輕視他的行為。

登徒子,誰會當成威脅?只要他風流不下流。

「這位是葉六小姐吧?」慕容楚好像沒看到葉明珠似的,對石中玉微笑道。不得不說,風度翩翩,充滿著成熟男子的魅力,就算石中玉心裡頭戒備,也一點不覺得討厭。

「我認識公子嗎?」沒辦法,陪他做戲吧。

「在下楚天闊,是來熙海做生意的。正月十六那天,與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慕容楚溫文地說著,和石中玉之間保持著陌生人之間舒適的距離。而這話也表明了他的意思,他現在的身份是商人。這個人,外表粗豪,內心卻細緻妥帖啊。

「當時小姐沉著若定,那番英姿,在下現在想來,還歷歷在目。相請不如偶遇,不知小姐可否賞臉……」

「小女身邊沒有長輩,多有不便,先謝過公子了。」沒等慕容楚說完,石中玉就截住了他的話頭。話中的隱意也很明確,希望在背後支持就行,直接露面反而不好。要真有事要談,找她哥就行。

說完,她襝衽為禮,也不多說,直接向樓上走。經過慕容楚身邊時,慕容楚退後一步,又側過身子,十分守禮。但就在錯身的一瞬,他低低地對石中玉說了句話,只有她能聽見。

石中玉腳步一滯,接著若無其事的走開了,眼角的餘光看到站在樓梯底的葉明珠目光怨毒的盯著她。真冤枉啊,葉明珠有英雄美人的情節,關她什麼事,妒忌也妒忌不到她身上,這可好,活活給捎帶進去了。

她不知道後面葉明珠和慕容楚有沒有再多聊幾句,有沒有一起吃飯,她雖然表現得和往常無異,但心裡卻開了鍋。老葉終於要下黑手了啊,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幾天後,葉明聞帶著石中玉到姜姨娘的院子去。

因為石氏夫人早就失寵,葉仲普把姜姨娘的院子當成了正院,一個月中倒在半個月住在這邊,其餘半個月像巡房似的,在各妻妾那邊留宿。

他們兄妹到時,姜姨娘正一臉喜氣地給葉仲普捏肩。

葉仲普也滿臉神清氣爽,完全是即將重新掌握回大局的那種志得意滿。

「你們怎麼來了?」看到葉明聞和石中玉,葉仲普陡升戒心。不是他緊張,而是這對兄妹自從重新出現,行事不按常理出手,已經帶給他很大的麻煩。前兩陣,全輸了。

「我帶妹妹來給爹請安。」葉明聞神態平靜地道。

「喲,真不愧是三少,還真是孝順守禮哪。頭回來姨娘這兒吧?今天的太陽難道打西邊出來的?」姜姨娘笑道,語氣裡諷刺的意思明顯。

她的院子不比寒山園小,而且因為得寵了二十多年,景致和擺設比寒山園還好,她之所以拚命想住到那邊,不過是為了點意思,葉家人都知道,寒山園才是主母正院。

此時她刺了葉明聞一句,本以為那哥倆得著惱,可人家好像沒看到她似的,理也不理,直接對葉仲普行了禮,之後就站在一邊。這情形,又把她氣得夠嗆。

真正的看不起人,是看不見你。這是輕蔑的最高境界啊。

「有事?」葉仲普冷冷看著這對兒女,問。

「只是陪妹妹逛園子,順道來給爹請安罷了。」葉明聞仍然語氣淡淡的,「不過,剛才進門時看到個面生的婦人出去,看樣子是個媒婆。」

葉仲普先聽說是順便來請安,心裡就很不爽,又聽提起媒婆,不自覺的和姜姨娘對視了一眼,乾脆直言道,「你來得正好,才要與你說起這件事。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孫子都給我生了。最近鋪子裡的生意比較清閒,借這個機會,爹給你訂了一門親事。」

葉明聞吃了一驚,連忙道,「大燕男子,二十五、六歲沒有成親的也比比皆是。我才跟著學著做生意,身為嫡子,指望能為家裡分憂,婚姻事不急。」

「正因為你是嫡子,為我葉家開枝散葉才重要。」葉仲普擺出威嚴公正,一幅「我全是為你好」的樣子,「再說,成家立業也是你的責任。」

「可是爹,之前您怎麼沒有與我說過,這事也太突然了。」葉明聞上前一步,顯得惱火而且緊張。

「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忙著學做生意,就不用自己操心了。」葉仲普很欣賞葉明聞的反應。快半年了,這個小兔崽子一直佔上風,現在又如何?哼。

「我還不想成家。」葉明聞很反抗,「就算是父母做主,爹也得問過我的意見才是。」

「放肆,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怎容得你胡鬧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葉仲普一拍圈椅的把手,「我看最近縱得你是不成樣了,不過為國立了微末寸功,就狂成這樣。別說你只是個白身,沒有功名,就算你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臣,我還是你爹」

「我就是不願意」

「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剛才媒婆來,我與你未來岳父已經把事情談好,交換了下定的文書,容不得你反對。否則,你就滾出葉家,從此後與葉家兩不相干」

「爹,我不娶」葉明聞急了,「我有喜歡的人,不能隨意被你安排成親。現在那媒婆還沒走遠,我立即就追他回來。」

「你敢」葉仲普大喝一聲。

就像是暗號似的,伍先生和另一個保鏢出現在門口,看那樣子,哪怕用武力,也不會讓葉明聞出去。而葉明聞和石中玉來「請安」,身邊並沒有帶著侍衛。

石中玉瞇起眼睛。

哥說有喜歡的人,是推脫之詞,還是心裡話呢?而老葉,這算盤打得精啊。如果哥哥答應了婚事,以後就倒霉不斷,如果不答應,就逐出葉家,還真是兩頭堵,不讓人有活路呢。

那邊,葉明聞已經紅了眼珠子,看樣子要往外硬闖。

「三少,你可是最疼你妹妹的,我看六小姐要嚇得昏了,你就別鬧騰了。」姜姨娘涼涼的開口,「你爹是為你好,你何必這樣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識好歹。」

葉明聞頹然向後連退兩步,看樣子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外面的女人?虧你說得出口」葉仲普嚷嚷,「不三不四的野女人,你也放在心上,敢往家裡帶嗎?一點世家子弟的樣子也沒有,太不像話了」

「姜姨娘可也是父親從外面帶回來的。」一直沉默不語的石中玉說。

這是嗆人肺管子的話,葉仲普脖子上的青筋當即蹦出老高,姜姨娘的臉也瞬間漲紅。

世家?哼,說得好聽。寵妾滅妻就算了,這姜姨娘還真是個人物,居然哄得葉仲普不要臉面,要把個賤妾扶正。哪個世家大族能做出這種事?若不是他把持了葉家,連族老也管不得這種家裡的私事,於情於理,真的合嗎?

葉仲普一揮手,把桌上的果盤茶盞全掃在地上,指著石中玉道,「這還是個大家閨秀說出的話嗎?子不言父之過,何況這上一輩的事,你知道什麼?」

「你做得,我就說不得了?而且今天這事,你就一定占理?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歹跟哥商量一下,才是為人父的道理。這樣盲婚啞嫁,就是為了哥好?怕是姜姨娘在背後做了什麼小動作,要藉機毀掉我哥吧?」石中玉乾脆挑明了說,「好啊,定了親事是為我哥好。那你就說說,給我哥定的是哪家姑娘,反正事實勝於雄辯。」

「你你你……居然對我說話直接用『你』字這就是你的孝?」葉仲普本來算計得挺好的,此時也佔了上風,卻幾句話又讓石中玉氣到了。沒辦法,這種當家作主慣了的人,就是有這些情緒弱點,別說頂撞,就連反抗也接受不了。

「父母慈,才能子女孝。你做過什麼,心裡想必有數。也沒有外人,何必藏著掖著?」石中玉半步不退。這年代的人普通比較含蓄,她這樣直來直往,倒叫人沒辦法應付似的。

隨後,她轉過身,輕聲安慰葉明聞道,「哥,稍安勿躁,且聽聽給你說的是什麼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