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孫兒有個關於道法的問題不明,可否借天真小道長一問?」正恨不得有個地縫可以鑽進去躲避,慕容長天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在石中玉慕容長天的肩膀上似乎長出了雪白的翅膀,天使啊!
「就屬你忙得很,也不見你母妃一面。果然,而大不由娘啊。」皇后慈愛滴說,揮揮手。
於是,趕在太子妃吳氏進門前,石中玉被慕容長天拉走了。
皇后並沒有懷疑什麼,皇上吃飽了撐的要修道,皇太孫為了取悅皇上,最近也研習道教方面的典籍,很正常而且很必要的。
而慕容長天帶著石中玉一直走到後面的書房去,身邊不留任何人伺候,只單獨戀人相對。
「見過皇太孫殿下。」石中玉略施一禮,自從進了皇宮,第一次展現真心的笑容。
而她的笑,晃了慕容長天的眼睛,以及,心靈,令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要說什麼,手足無措起來。
「你……還好嗎?」憋了半天,只說出這四個字。
慕容長天溫文的笑,一室暖意
石中玉對慕容長天有雛鳥心理,慕容長天對她何嘗不是?不過她對他是朋友,是親切的那個人。而他對她卻懷有綺念,是少年人一次心動的姑娘,初戀的情人,那個親愛的人。
親切與親愛,一字之差,毫釐之間,卻天壤之別。
而且,慕容長天年紀雖然最小,是真正的少年,卻不像他的七叔愛的肆意霸道,也不像他的三叔愛的穩重大方,他從小被兩個女人壓制著真正的個性,始終顧慮多多。他的愛,不動聲色、克制理智,而且深埋心裡,有點點苦澀無奈。
是那種要用一生的時間才會證明,是那種,我愛你,卻永遠不會讓你知道的愛情。
「殿下看到了,不怎麼好。」石中玉歎了口氣,「不過能看到殿下,我真的很高興。」
「你乖乖的就不會有事。」慕容長天正色道,「皇祖父和七叔之間的情形很奇怪,他們都不會主動觸及對方的底限。只是,你要提放別讓我母妃認出來。皇祖母和七叔之間有解不開的心結,若被發現…」
「我會小心的。可是皇上非要我經常來看皇后,碰到太子妃的情況會很多。」石中玉發愁。
「其實也有好處。」慕容長天道,「若你在皇觀中,身邊有譚公公在,有皇祖父在,我沒辦法和你說話。有些消息,也不能互通。至多,以後母妃出現的時候,我想辦法提前告訴你。」
石中玉一想也是,心情就愉快多了
慕容長天又細細問起石中玉離京後的經歷,石中玉既然真心信任他,自然也沒有什麼隱瞞的,除了和三七(慕容三,楚同學和慕容七,恪同學的簡稱)的感情糾葛,別的都沒什麼藏著掖著的。
「也不知我哥怎麼樣了?」說著,石中玉又歎了口氣。
熙海那邊的事,說不揪心是假的。但她被困在宮裡,無能為力。但想來,三七都離開了熙海,哥哥就一定知道自己暫時不會出現大問題,可能會按兵不動。
「我去幫你打聽熙海的事。」慕容長天說,「放心吧,我有自己的力量,不會讓母妃或者皇祖母覺察到。不過,我只是打聽情況,卻不能透露你的消息給你哥哥。我想幫助你,但不能背叛皇祖父
可憐的孩子。
石中玉溫柔地看著慕容長天,差點身手摸摸他的頭髮。雖然她這新身份的年紀比慕容長天小,但在現代時,好歹算是怪阿姨了。
「我已經很感激殿下了。」石中玉很誠懇,隨既又有點糾結地說,「但是,我還想請殿下幫個忙,不知可不可以?」
「你儘管說。」慕容長天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溫柔敦厚的微笑,「為了你的一飯之恩,一宿之情,我也要辦到。」
石中玉聽他說這些,也想起兩人一起烤紅薯、一起露營的往事,感覺特別溫馨,「那些小事,殿下不必記、在心上。我的請求也請殿下考量自身情況,不要太為難。」
「是關於我七叔?」慕容長天微微苦笑,「我聽說七叔已經班師回朝,大約三五日聚會到太府都了。他行軍很快。只怕是知道了你在宮裡。你,是想讓我捎話嗎?」
「我想讓殿下對裕王殿下說:我活的很好,叫他別莽撞。或者,我可以寫封信…」
「好,我幫你。」慕容長天打斷石中玉,「這樣不算洩露了皇祖父的秘密,因為七叔是知情的。但,我還是不能告訴他你就在皇觀中。」
「殿下肯幫忙,我已經很感激了。不會讓殿下太難做。」石中玉一喜,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
她最怕慕容恪不管不顧,這樣她的安慰暫時不提,他也會受到牽連。皇上一直容忍,甚至縱容著慕容恪各種任性妄為的事,但終究有一天,這些容忍會在擠壓下爆發。她感覺,慕容恪還遠遠沒有準備好。這時侯,還是應該保持一團和氣,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因為就在書房,石中玉直接到書桌前,拿了筆紙,謝了幾個字,也沒有封信封,就收折成紙鶴的摸樣,遞給了慕容長天。
慕容長天看石中玉這麼信任他,只覺得自己那瞧瞧的喜歡很值得,心下妥帖,猶豫了片刻道,「小玉,倘若皇祖母和母妃以後發現了你的秘密,為難與你,你自可以反抗,但請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容忍些。」
「我知道,殿下。」石中玉帶牛頭,「但是,我不覺得我有機會對付她們,殿下多慮了。」她們誰誰?天下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她們不對付她就要念佛了,她還敢去招惹?
「世事多變」也不知怎麼,年輕的慕容長天的心裡,晃過滄桑的感覺。其實,他是覺得他那七叔是惹不得的。而七叔那麼在意小玉,定受不了她有一點委屈。
「你也許不知道,除了朝中老臣,很多人都不知道。皇祖母,其實才是皇祖父的正室,結髮之妻。」咬了咬牙,慕容長天脫口而出。
「啊?!」石中玉嚇了一跳,頭一回聽到這種皇家秘聞。可這樣一算,慕容恪就不是唯一的嫡子了,老皇上糾結個什麼勁兒?這位夏氏皇后又折騰個什麼勁兒?世人又為什麼以陳氏麗華,慕容恪的母親是元後呢?
以她往常的行事,別人要她聽,她都不願意聽這些,可事關慕容恪,她卻非聽不可。
「皇祖父和皇祖母是青梅竹馬,後來又以皇子的身份,娶了夏氏大族領支的嫡女夏如是為妻。」慕容長天朝正殿方向彎了下身子,未提到皇后的閨名不敬而請罪,「我父親,其實也是真正的嫡子。不過,後來,皇祖父為了爭奪皇位,貶嫡為庶,然後贏取了陳元後。」
「他…他為什麼這麼做?」
「陳元後的父親是北方都大族,當時皇上爭位時本是勢力最弱的一支,但最後卻拿下了龍位,陳氏一族功不可沒。夏氏一族雖然也出力不少,但據說陳氏掌握著一個秘密,對皇祖父的最後登位,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皇祖母被貶為妾,後來又失了皇后之尊,自己的嫡長子,成了庶長子,心中的羞惱到現在也沒有平息。所以皇祖父時時會容忍皇祖母,想必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這種事,身為皇太孫,也知道個大概,其中的細情,也只有當事人才明白的。而對於石中玉而言,沒有比聽到這個更震驚的了。沒想到,皇上比葉仲普更無恥。
為了皇位,他辜負了前一個女人。得到了皇位,有對不起後一個女人。而當他的前一個女人傷害後一個女人、那個對他的登位立下大功的女人時,他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放任事情發展,所以慕容恪才如此恨他。元後多年無子,之後突然身死,陳氏一族沒落到再無人提及,慕容恪被慣以妖孽之名,自暴自棄的做反派到現在,夏皇后免不了關係。
但始作俑者,又是誰呢?
或者,他是借皇后之手為他剷除一切障礙。因為他這樣冷酷無情到過分的人,怎麼會因為愧疚之情而寬帶皇后呢?
「今天告訴你這個皇家秘辛,相信你不會說出去,其實我是想對你說:皇祖母也好,母妃也好,甚至我七叔和三叔,都是這皇宮,這朝廷的犧牲品,沒有人可以選擇的。」慕容長天苦笑,才二十出頭的年輕面孔上,竟然有老人的悲涼。
「其實,是可以選擇的。」石中玉心中不忍,握住長天的手,堅定的說,「人說著就是選擇,永遠會有機會,你不要悲觀。我相信,你和裕王殿下的未來一定不一樣。」
慕容長天望著石中玉堅定的眼神,突然覺得陰暗的心底照進了一縷陽光。就喜歡她這種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似乎所有大事最終都能解決,讓人也生出些希望來。
「還要,我…就要成親了。」他又說,突然間又有些落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一生不娶,就由心中那份真,對待她的那份真,且不需要回報。
可是,身為皇太孫,他有義務。
「啊。真的嗎?是誰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石中玉倒是真心為慕容長天高興。
二十多歲了,對於一位皇太孫來說,立妃確實太晚了。
「一等勇毅公甘鐸甘老爺子的孫女。」慕容長天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羞澀。
哦,甘紹廉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