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強,也不能定人生死。」一個聲音在林特身後響起,正式以德道長發出,「老孫要不是命大,這時候也早就黃土埋身了。至於這個小太監,還要看他的造化。」
孫福珩動了動,「還請道長看看吧?」
「一個人有一群如此忠心的手下,還有什麼不成的?」以德答非所問地說,「元後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雖然身死,卻留給兒子這麼多的助力,只希望,那小子不要辜負才好。唉,人的私心貪慾,終究要鬧得天下大亂,人力不可阻啊。」說著又歎了口氣,招呼林特把小猴子放在另外一邊的床上,上前診治。
孫福珩只動了一下就心慌氣短,臉色發白,只好重新坐好,不再多話。
譚福刺破他心臟的位置,自以為他必死,他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沒想到,當時的情景被一個人看在了眼裡,隨後把他救走了。
背他回農莊的人並不是以德,那個人沒有武功,還身有殘疾,照說隱藏在暗處,肯定不能瞞過絕頂高手的耳目。可是當時譚福太得意了,他又太緊張了,因而全沒發現有人躲在路邊的草叢中。
那個人是蘭望。
石中玉買的農場就是在熙海通往太府都的管道之側,那天晚上,蘭望為了生病父親尋一位不能見日光的藥引,半夜裡跑到那裡去,誤打誤撞的看到了一場謀殺。蘭望以前是孫福珩的手下,知孫大管家的為人,知道他雖然不愛說話,貌似眼裡,但是人中正,因而毛線把他救了回去,還聰明的掩蓋了一切痕跡。
孫福珩的傷相當嚴重,可是卻因為心中強烈的要活下去,保護裕王的信念,胸口的那點熱乎氣兒,一直沒有斷絕。不顧蘭望不敢請大夫,只是胡亂給止了血,吧所有的積蓄全用上,買了老參吊命,還派了自己的兒子到太府都打探消息。
只是這麼一耽誤,太府都都已經戒煙了,、。蘭望不明就裡,以為是孫福珩犯了什麼事,更不敢暴露他的行蹤,陰差陽錯之下,沒和裕王府的其他人,。包括前來尋找的朱立碰面。
而孫福珩就這樣半死不活的,直到有一天病情惡化,眼看就要死掉時,以德突然出現。
以德是受石中玉之托,來探望蘭望夫婦的。石中玉那是還在熙海,因為不方便回內陸,就白兔準備再度遊方的以德來看看。有些話就算不明說,也讓蘭望夫婦安心,不要再記掛她。
也許是天意,讓孫福珩這樣的忠誠戰士不會含冤死去,各方的湊巧和孫福珩自己的頑強意志,讓他活了下來。以德說,孫福珩內臟錯位,心臟恰巧在右邊,所以撿回了一條命。
「誰上的?」以德看了小猴子的傷後問。
林特尷尬為難的指了指自己。
「上過戰場的人殺人不算什麼,可你怎麼能對如此虛弱的普通人下重手?」以德責備道。
林特悔恨不已,「剛才我們救裕王殿下出密道,他突然闖出來,我……我以為是敵人……」
「殿下就出來了嗎?」孫福珩急問。
林特點頭,「只怕一會兒就到。可是這個小太監,殿下可能要問他話,他不能死。」
「可是就快死了。」以德的目光閃過悲憫,「他跑密道去幹什麼?」
「送一樣東西給殿下。」林特抓抓頭髮,「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長,求您救救他吧。」
「醫者,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老道我會盡全力,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數了。不過提前說好,就算他活了,只怕也不能說話了。你上哪兒不好,偏偏傷他的喉嚨。」
林特還要說什麼,外間就聽到有動靜傳來。
孫福珩驚喜的瞪大眼睛,「是殿下回來了。林特,扶我去見殿下!」
「孫管家,您現在……」林特擔心孫福珩的身體。
正如以德道長所說,孫管家 ,那是在鬼門關上溜了一遭,硬生生又自己走了回來。每隔兩三年的調養,恢復不到以前的身子骨。
「扶他去吧。」依迪菲挽起袖子,打算救治已經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小猴子,「打從他醒得那一天,就一直惦記著他的主人,這會兒好不容易能見面了,你不讓他看,他反而養不得病了。」
「謝謝道長體諒。」孫福珩連忙道謝。
被以德救回性命,他沒有說一聲謝謝,因為那是大恩,要用生命回報的。可此時,他感激以德的體諒。
他自恢復神智以來,就求蘭望到太府都打探消息,後來聽說皇后薨斃,就覺得事情不大對頭,於是吩咐了蘭望,到太府都外的一處村莊等待。那是他和四大鐵衛事先商量好的,在緊急情況下碰頭的地方。
正好,四大鐵衛各自辦事歸來,到那裡集合,他們幾個終於聯絡上了,綜合分析情況之後,他移到寶和軒養傷,免得時間久了,連累到蘭望。當然,也是為了指揮方便。
在皇上的打壓下,裕王的兩處力量,太府都和北元都的暗樁全抹殺了,只是所有的細節全在他腦子裡,雖然不能立即恢復起來,可動用一點力量,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京,在很好的藏匿,還是做得到。同事,必須要儲備的武裝力量,他也一一佈置。也正因為操心事太多,不能好好靜養,他的身體恢復的極慢。
並不是皇太孫殿下和陵王殿下的能力不足,而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那叔侄二人即要穩定朝局、臣民之心,又不能有大動作。而另一方面,裕王準備了很多年,就算破壞了,根基也還在,此消彼長之下,就給了孫福珩他們很多機會和生存空間。
然後有一天,被通緝的趙知信通過被看管的趙碧凡給慕容恪的親信透了口信兒:皇宮有密道,宮內有暗線,可以救出裕王殿下。
趙知信不是個好東西,但趙的利益與他們是一致的,所以孫福珩答應了兩相聯手。無論如何,只要救出裕王殿下,哪怕亡命天涯他也會以死效忠。
只是,雖然北軍在孫軍的遊說下,已經表示保持中立,即不會加害於裕王殿下,也不會攻擊朝廷,林特也說服了寧山王,保證了裕王殿下的退路,他們的形勢還是很危急。
他的手下探查到了東南西三路大軍的調動,如何平安離開太府都仍然是個大問題。
而在見到慕容恪的一剎那,孫福珩鐵錚錚的漢子,不禁淚如雨下。
慕容恪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但孫福珩卻明白了慕容恪隱和心意,拖得傷病之地,匍匐於地下,嘶聲道,「殿下,屬下誓死追隨!」其他人也跟著跪下。
慕容恪看著腳下的人,目光變得冷硬,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內心深處。
他們這邊主僕相見,商議大事,另一邊,被剌死的真龍天子,終於被發現了。慕容長天去看望病中的祖父,結果發現外面一個侍衛也沒有,後來發現全部死在一處角落,屍體堆成一個塔形,充滿著挑釁的意味。
他連忙跑進皇上的寢宮……接下來的場面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弒君、剌殺、皇上的兩個心腹太監雙雙斃命,死狀淒慘,血流成河。地宮中,被困的皇七子慕容恪消失不見……
這麼多事同時向慕容長天壓來,令他有扛不住的感覺。他強壓著心頭的紛亂,先是封鎖了皇上寢宮,處理現場,又派心腹手下急速叫陵王前來議事。
大燕,是怎麼了?他心頭暗歎。好像幾十年來積壓的無數矛盾,在這一刻都突然爆發了出來。郵箱是火山噴發,他和三皇叔除了努力躲避,盡量維護平穩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
曾以為大燕固若金湯,強大無比,卻原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危牆之上。現在,這堵牆要倒塌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減少傷亡。
當慕容楚到來,也是大吃一驚,臉色頓時鐵青。他實在無法相信,不管他多麼防備,宮變還是發生了。不是兵諫,不是臣諫,而是源於一個隱藏在暗處多年的太監。
「三皇叔,怎麼辦?」慕容長天沒了主張。
「立即召集幾個老臣。」慕容楚果斷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內,維持朝局的穩定,外……調集三路大軍,保護太府都,捉拿慕容恪。」
「三皇叔!」
慕容楚擺了擺手,阻止慕容長天說下去,「我瞭解老七,皇上的死,肯定與他無關。可是他在外面,就好像一把刀懸在大燕的脖子上。我們一直想告訴他小玉沒有死,可皇上阻止,我們沒有機會。現在如果能抓住他,告訴他這件事,他肯定不會有反意。在他心裡,不屑裝著花花江山,只有小玉一個人而已。」
「好,那我們立即封城!」慕容長天點頭道。
隨著這個命令,接下來的幾天,太府都內外大亂。百姓們人心惶惶,街上到處是士兵,是人就預料到朝中有事。而外面,另外殿下的西軍入城,協防宮衛。甘老公爺的南軍和夏氏掌握的東軍,駐紮在城門之外,拱衛京師。當一切佈置好,朝廷發佈皇上駕崩的消息。
皇后才薨了,皇上又駕崩,大燕雙重國喪。因為事發突然,給人風雨飄搖之感,人心極度不穩。這時候,型號陵王坐鎮,穩定軍心、民心,又有幾個老臣穩定朝局,加之皇長孫慕容長天早就是儲君,大燕一時並未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