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可不可以請皇上對小雨撒個謊?」慕容恪提出,「把戰局告訴她,就說臣不肯出兵,要留在太府都,請求她的原諒,除非她讓臣過了第二關。」
慕容長天和慕容楚都笑了起來,這是得知突如其來的戰事後,第一次笑得如此暢快。
「七皇叔還真是把小玉放在心上,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啊。朕聽說你日日到王府門前去站樁,本不想擾你雅興呢。也罷,朕就幫你一次!」
「謝皇上。」慕容恪也笑了,「臣是不想打了戰回來,還要過兩關。這樣只剩下一關了,臣比較才信心。」
「你怎麼知道她會答應這個條件?」慕容楚問。
「這件事三哥就不知了。」慕容恪無奈地拇搖,「我不在太府都時,她覺得受了皇上和三哥的太多恩惠,一直不知如何報答,所以只要皇上提出,她沒有不允的。」
「只怕你天天去守府門,小玉也感動了呢。」慕容楚道,「來吧,你先跟我去兵部,打仗可不是小事,整個大燕都要圍著戰事轉,咱們要好好研究,盡早出兵,最好能趕在邊境被侵之前。」
兩人說著,就辭了慕容長天,去座正經事了。而慕容長天先去看了看甘昭儀,隨後就像少年時代那樣,偷偷出了宮城,微服到了裕王府,見了石中玉。
石中玉本來就預感到有大事發生,聽了慕容長天的話,絲毫沒有由於,直接應下來。過關什麼的,不過是個小情趣,她耍耍小性子罷了,哪能和國家大事相比。而且,她雖然考驗慕容恪,其實心裡也渴望快快與他相見。
三天後,北部傳來消息。慶州反,北魏侵邊,大周兵臨城下。
戰爭,總是突然到來。就像夏天的天氣,幾乎沒有鋪墊,直接就變了臉。
陵王慕容楚,裕王慕容恪同時出征,雖然時間倉促,糧草什麼的都沒有備齊,但全大燕的百姓卻都信心滿滿。
為了給戰事做準備,慕容恪忙得三天沒合眼,自然也沒時間來見石中玉。不過在大軍出城的那天,他騎在馬上,本能的朝路邊寶和軒的二樓看去。
那原是他的產業。在那裡,在大火之中,他第一次與她心心相印。此時,他明確感覺到她在那裡,雖然她並沒才露臉。
「小玉,等我。」他無聲地說。
他沒才猜錯,石中玉就在竹簾後看他。沒有出現,是怕他才牽掛。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們最後的離劫呢?她能做的,只有等。
這時候,她忽然有點後悔和擔憂。戰爭無情,刀劍無眼,為什麼之前沒見他一面?現在他還沒才走,她就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然而此時,她唯一能做的,卻只有等待。
接下來的日子鬆中有緊,緊中有鬆,對石中玉來說,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好在夏世雄帶著小猴子,天天往兵部跑,打聽前線的消息。有時候,還帶著左左和右右。
現在滿太府都誰不知道夏老是裕王妃的乾爹,裕王殿下又怕老婆怕得厲害,加上兩位小世子是裕王殿下的心頭肉,普通的消息自然肯透露,還解釋得格外詳盡。若是重大消息嘛,皇上最近的寵妃,懷了龍子的甘昭儀和裕王妃的關係鐵得很,才神醫往宮外轉轉,有多少體己話帶不出?
所以除了皇上和兵部要員,朝廷重臣,石中玉是對戰場局面掌握得最精確的人。她知道慕容恪的大軍北進的過程中勢如破竹、高歌猛近,大燕戰神之名,從沒有像這一戰那麼突顯。看來,平定北魏和大周的圍攻之局,以及十一皇叔慕容慎在封地慶州那不合時宜的反叛,奪得最後的勝利,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但儘管如此,戰場上刀劍無眼,意外頻頻,戰鬥中喜歡衝在前面的慕容恪還是令石中玉擔心不已。偏偏她還要做出樂觀輕鬆的樣子,不讓兩個孩子感覺到,真是無比辛苦。
連日來,左左和右右滿耳聽到的全是對他們的父王裕王慕容恪的讚美,有兵部的大官和小吏說的,有聽到過平頭老百姓或者府內下人們的議妝,還有說書先生編出來的,甚至也有當今聖上對他的兩個小表弟親口所言,已經令兩個寶寶的驕傲和自豪感膨脹到相當的程度了。有一次,石中玉聽到這兩個小子逼著來姑姑家小住的表哥表姐,也就是葉明聞與金漪晨的兒子女兒稱他們為「神子」為此,她不得不把他們給來,教訓了一頓。
「再自稱神子,娘把你們兩個打成神經」石中玉用帕子掩護,打了左左和右右一人一巴掌,看起來灰重的,心疼得站在一邊的夏世雄不行,但實際上連癢癢也沒撓到。
「我們父王是戰神,我們是戰神的兒子,不是神子嗎?」左左狡辯說。
孩子六歲了有了反抗意識,最近有點不太聽話。石中玉有心理準備,倒並不生氣,可還是得擺出威嚴的樣子來。別人家全是嚴父慈女,可他們家……恨!慕容恪為巴結兩個孩子,表面上冷冷的,實際上會滿足兩個寶寶的一切要求,包括最無禮和無理由的。為了免於把孩子們寵壞,自然由她來當惡人。
好在左左和右右雖然頑劣,比普通小孩子更像可怕的小魔鬼。卻始終深愛著娘親,石中玉生氣或者傷心,是他們的死穴,不敢太鬧騰的。
「戰神祇是個名號,不代表什麼!」石中玉板著臉,「再說,那是他的功績,你們身為他的兒子,不但沒有趕超的意識,還要借他的勢,沾他的光,算什麼英雄好漢?」
英雄好漢是左左右右的另一個死穴,為了能當英雄好漢,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樂意的。
「我們一定會超過父王的,不是要仗他的名頭顯擺自己。」右右連杜忙解釋。
「哼,他還在戰場上,你們就神啊神的叫,會折福的知不知道?如果因此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你們很開心嗎?」她又嚇唬。而這下,還真把兩個孩子嚇著了,連忙摀住嘴,生怕說出不吉利的來。
很好,她可不想兒子成為富二代、官二代、只會依靠祖蔭,其他一塌糊塗的。有那樣了不起的父親,當然可以驕傲,但不能成為凌駕於其他人的本錢。做父女的不能跟兒女一輩子,最重要要教他們自己以正確的態度面對人生。
「算了,還是孩子,難免得意嘛。」夏世雄打圓場,「說實話,作為乾老丈人,我出門在外時也覺得臉上有光哪。」
「我還沒承認將來就認他當夫婿呢。」石中玉嘴硬的低聲咕噥,轉頭見到左左右右兩個小壞蛋正偷眼望著她,又嚴肅地說,「還有你們兩個,慕容恪還沒通過第三關,娘不是說過,無論是父王還是爹,都不許你們叫的?為什麼不聽我話?有了爹,不要娘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這大帽子扣得有點重,左左和右右連忙擺手,分兩側撲過來,緊緊抱住石中玉的腿,異口同聲的道,「全天下的人,我們最愛娘了。所有人加起來,也及不上娘一絲絲。」
聽這話,石中玉心裡舒服多了,哼了聲,「最會甜言蜜語,也不知跟誰學的!」
左左和右右為了表示真誠,自然又是一番哄勸,甚至諂媚。
一邊的夏世雄看在眼裡,只覺得場面溫馨無比,笑著搖頭道,「小雨啊,哪有你這樣當娘的,跟自己兒子還撒嬌。」
石中玉有點不好意思,忙要找話反駁,小猴子就從外面跑了進來,
手裡舉著一封信,一臉的興高采烈,比劃了一陣子,大家就都明白了。
慕容恪的家書到了!他從戰場上寄了平安信回來!
石中玉只覺得心頭放起一把火喬火,瞬間就無比明亮和喜悅,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痛苦的是,卻偏偏要裝端莊和冷漠,甚至還得有點不在意和不耐煩。唉,演戲真不是人幹的事啊。
小猴子近幾年日子過得好,紅光滿面,又學了認字,與人交流不困難了。其實也不用寫字什麼的,他比劃一下,大家就知道其中之意。
夏世雄高興地站了起來,左左右右更是跳起來想搶奪書信。
「你兩個小心點,萬一撕破了呢?別急,自然要讓你們娘先看。」夏世雄捉著兩隻皮猴的衣領往後拎,把從小猴子手中的信拿了來,直接遞給裝模作樣,但心裡急得不行的石中玉。
石中玉拚命控制著手不要顫抖,當著孩子們的面兒打開信,發現裡面是一幅幅的圖畫。慕容恪不會寫字這個事,知情人極少極少,左左右右也不知道。不過他肯用畫的寫家書,表示這個心結他慢慢解開了,石中玉替他高興。而左左右右看到圖畫,以為是他們爹哄他們玩,高興得差點連氣兒也喘不勻了。
家書,不,家畫一共十幾頁,詳細描述了戰場上的勝利,以及戰地生活的所有細節,那意思是讓家裡人放心,他一切都好,很快就能凱旋。最後一張居然才漫畫感覺,是一個男人站立在山崗上,手握書卷,仰頭望著天空。那男人的模樣當然是他自己的眉眼,而星空下畫著三個小人,赫然偵是石中玉和左左右右了。
他是在說:他很想他們母子三人。